严士扬嘆息,心裡更痛。
他到底该怎麼办?小璿现在已经将他排除在外,不愿意再听他说,他们之间变成连朋友都不是。
他不要这样……小璿……
拍拍他的肩膀,学姊送文件去了──有些事只能靠自己想清楚,这男人这麼聪明,一定能想清楚。
小璿虽说她跟阿扬没什麼,但谁都知道,她心裡住著那个男人太久了,怎麼可能没什麼?
严士扬站在门口不敢开门,心想自己这段时间给沉佩璿所带来的伤害,更或许他的心说也说不清。
小君需要保护、需要抚慰,但他怀疑自己做不做得到?尤其是在他的心裡留下小璿的影子之后。
他怎麼会这麼混帐啊?
他不想要脚踏两条船,他从没想过;可他的迟疑却伤害了另一个女人。
顿时,他没了开门的勇气、没有面对她的勇气──她说过她很平静,心裡不再受影响。
他怕打扰了她的平静,怕自己不知该往哪裡转的心再度伤了她!
这个世界上,其实没有这麼多英雄,没有这麼多可歌可泣的故事。
寻常人继续过著他的日子,就连曾经做过英雄的人也是──在壮阔的英雄事蹟落幕后,在台下震耳欲聋的掌声消失后,她依旧必须一个人生活。
沉佩璿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英雄,有时候倒觉得自己是傻子。
傻子有拚劲,只懂往前冲,就算伤痕累累也不停下来,因為她一直能清楚看见那个只藏在她心裡的目标,所以她别无二心,只要坚持往那个目标走去就可以。
只是……
她也只是个普通女人,虽然机会不多,但她还是偶尔会觉得孤独;她从不怀疑自己应该往哪个目标走,却时而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走得到?
「小璿,妳还不下班啊?」
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沉佩璿还在处理著公事──就算审了唐荣这个案字让她成為声名大噪的英雄,该她做的工作还是不少,一件都逃不掉。
「学姊,妳先回去好了,我还有个判决没写,今天没写完,明天也不一定有时间处理。」
李嘉蓉嘆息,「这样子我怎麼好意思下班!」
「学姊,妳先回去,妳还有小朋友要照顾啊!赶快回去吧!要是让小朋友这麼晚还找不到妈咪,我可就罪过大了。」
「小璿,妳觉得我这样的生活还不错吧?」
听不太懂,「什麼意思?」
「有个家庭,然后生个小孩……就是这种生活啊!」问得小心翼翼。
沉佩璿笑著,「我去跟谁生个小孩啊?」
「民事庭的那个赵法官啊!他有跟我说,他对妳还满有意思的喔!」一副想要作媒的样子。
「拜託!学姊,不要乱作媒好不好?」
李嘉蓉将包包放下,原先还想赶回家的,现在不想了,「拜託,為什麼不给人家一个机会?他年纪才大妳一岁,人品也很端正,一定配得上妳……」
「学姊,我不要。」
看著她,「那妳到底要怎样?要帮妳介绍男朋友,妳不要,摆明还掛念严士扬;可叫妳去找他,妳又不要,我发现妳还满难搞的耶!」
沉佩璿嘆息,「学姊,不用替我担心,我很习惯现在的生活,真的不用替我担心。」
「可是……」
「妳赶快回去吧!别让小朋友等太久。」
看她不想再谈,李嘉蓉只能嘆口气,拿起包包走人,心裡还是不死心,一定得多帮小璿注意有什麼人适合她。
事实上,小璿很热门,不只是法院裡的法官,好几个律师出庭时见到她,统统被她「煞」到,直说希望有机会可以认识小璿。
但小璿对这些旁人的关爱根本无心以对,她心裡就只掛念著她认识了十多年的严士扬……
真不知那个傢伙前辈子是烧了什好香?
听见关门声,沉佩璿不动声色继续工作著,敲打著键盘,专心一致,彷彿自始至终就不曾分心、不曾动心。
过了半个鐘头,她终於停下手,像是告一段落似的,才有空抬头看看四周、看看时鐘,看看一直被她忘掉的那一杯茶。
办公室冷冷清清的,大灯已关,為了省电,只剩下她桌上那一盏灯,彷彿全世界都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她还守在这裡。
她到底在做什麼?
她到底在等什麼?
她等得到吗?
关起电脑,今天容她偷懒一次,一次就好──她不想继续闷在这裡,不然她会疯掉!
她必须找个出路,逃出去……
迅速将一切文件都收好,穿起外套,拿起手提包,沉佩璿第一次近乎逃难似的逃出了这个办公室。
第一次,她在那个空间裡无法呼吸,近乎窒息。
走出地方法院,时间已经九点了,她走在人行道上,终於觉得那种窒息感逐渐退去,她好像又找到了出口。
她慢慢走著,没有很赶,不急著回家──母亲已经於几年前去世,她虽然难过,却希望母亲可以在另一个世界彻底休息,不用再辛苦。
她一个人住,不怕会连累谁。
来到转角,故意循不同於以往的路径走,转弯走反方向,然后继续沿著路直走,边走脑海裡风起云涌,不断想著。
她為什麼不去找他?
她真的不想吗?
她可以骗别人,却不可能欺骗自己内心最深沉、最直接的呼喊,可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找他,任由自己陷入这样的感情难题中。
就跟当年的自己一样──就算再喜欢他,如果他身边已经有人了,那她会反其道而行,离他离得远远的;不看他、不靠近他,漠视自己心裡的喜欢,远离他。
这就是她沉佩璿会做的事──她以理性来处理一切,包括感情,所以在旁人看来,她很冷静;事实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以理性来处理感情的痛苦。
她在逼他选择吗?当然不!她不会让自己成為别人选择的目标,所以她退开,将空间留给士扬和小君。
要说她没有勇气吗?
她承认,她不想去面对那个男人最后的抉择,与其到时痛苦,不如一开始就退出来,毕竟旁观者是不会受伤的。
只是她真能单纯做个旁观者吗?
她的眼眶湿湿的,如同天边的星子一般闪耀,那一闪一闪彷彿是在说话,诉说著她曾经投入的感情,诉说著这十年的不悔。
她擦掉就快要流出的眼泪,漫步走在路上,她已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到哪裡去了;四周似乎有点陌生,一旁似乎有片空地,杂草丛生。
但她不在意,因為另一边还是大马路,路上车流虽然不若白日,但时而可见车辆经过。
她想要多走一段路,等到她想回家时,伸手拦一台计程车就好。
沉佩璿全身放鬆,毫无戒备走著,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四周的人事变化。
突然间,她感觉身边好像有人!
那人似乎在跟踪她,她本来以為只是错觉,不去理会──说不定那只是个凑巧与她同行的人。
沉佩璿本来才想让开,让那个人先走,以為是自己挡住对方的对;但就在她往外侧走时,原先走在她后方的人竟然一把拉住了她。
「啊……」
她还来不及叫出声,那人就施出蛮力,一把将她往那片长满杂草的空地裡拖去。
沉佩璿吓到几乎忘记要大声叫出来,身体被拖著,穿过杂草丛时觉得一阵刺痛。
还没弄清楚是什麼状况,对方将她重摔在地;她闷哼一声,才想抬头看清楚,那人已经压上身来。
她深受惊吓,浑身发抖,「你……你要干嘛?」
那人像是发狂一样,什麼话都不说,眼神裡一阵狂乱,脸上表情阴狠,好像不是人,是野兽……
那人动手想要撕开沉佩璿的衣服,她不断挣扎,不肯就范!
她翻过身,拚命想逃,想逃出魔掌,可是对方一把抓住她的头髮,将人拉了回来。
「唔……」身体的痛楚其实不算严重,但内心的恐惧却在瞬间升高──第一次,沉佩璿觉得她逃无可逃,不知该怎麼办!
原来这种受到侵害的感觉是这麼恐怖,原来这就是小君内心的感受──那种绝望的恐惧,那种不知该向谁求救的害怕……
对方一把撕开了她的上衣,沉佩璿尖叫出声;对方害怕被发现,出手对著她就是好几个巴掌,打得她晕头转向。
她的嘴角都是血,眼冒金星、头昏脑胀,可她本就不是会乖乖承受的人,她的内心也酝酿了愤怒。
这种畜生,拿别人的痛苦来取乐,该死!
「滚开!混帐!」她伸出脚用力踢踹著对方,每一下都非常用力,甚至狠狠踢往对方的下体。
对方跟著跳了起来,嘴裡不停咒骂。
沉佩璿藉此机会翻身想要赶紧逃走,趁著对方受创之际,赶紧跳出生天,可对方不让她如愿。
「啊──」
对方竟然拿起一旁的石头,狠狠往她的后脑勺一敲,她顿时晕倒在地;对方再用手裡的石头狠狠往她的头敲下去……
她怎麼逃过一劫,她自己也不清楚!
沉佩璿醒过来时,人已在医院了;她的身上伤痕累累,头痛不已。
听说她被送进来时把医生、护士都吓了一跳──她血流不止,大家以為她死定了,幸好医生说她只有皮肉伤,没伤到脑子。
后来她听说,好像是有人经过时,听见了她的叫声,赶紧大声喝止暴徒,同一时间也有路人报警。
那傢伙没有得逞,赶紧逃跑,在经过一阵追捕,终於落网;同时,她已被送往医院救治。
第一时间,警察局长就跑来探视,為了治安不好向沉佩璿道歉──此案非同小可,受害者可是地院法官!
连地方法院的院长都跑来探视,医院外头一大堆媒体记者想要採访──毕竟受伤的可是法官,还是前阵子把强暴犯唐荣送进牢裡的法官。
一手终结强暴犯的女法官,如今也差点遭到他人强暴……这样的新闻谁不喜欢?
李嘉蓉第一时间就跑到医院,除了探视小璿,更要照顾她。
小璿已经没有亲人了,她这个学姊兼助理当然要负起照顾她的职责。
小璿住院两天,第二天其实就恢復得差不多,她一直说想要回家,医院裡好吵──这个要探视、那个要访问,她要怎麼休息?
李嘉蓉只好帮小璿办出院,反正医生也说,她的伤势不严重,只要多保息就可以復原。
而且从外表看来,她的心理状况还满正常的,没有出现创伤后压力症候群的现象。
回到家后,沉佩璿终於可以轻鬆的休息了,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享受著这莫名其妙出现的一个月假期。
「因為妳可以休一个月的假,所以连带我的工作量也大减,真是託妳的福啊!」李嘉蓉帮她倒杯茶。
「妳怎麼听起来好像是在抱怨一样?」
「我哪那麼不识相?我很开心啊……只要妳的伤赶快好起来就好。」笑著,坐在床沿,看著她略显苍白的脸色,不知真是因為没有血色所以苍白,还是因為她的头包著层层纱布,在映照下显得苍白。「那傢伙真是畜生,怎麼伤妳伤得这麼重?真是可恶耶!」
摸摸自己头上的纱布,「我没事了,小伤而已。」
李嘉蓉面露恐惧,「真的很恐怖耶!妳也真是的,妳平常下班都不是走那条路,那天晚上怎会走到那裡去?不过想想,早知息我就等妳一起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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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无悔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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