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盘坐在床上,一个喜饼铁盒就搁在她腿上,她双手串了一组精致的饰品,是一条Y字链,还有才刚完成的同款戒指。
一开始做这些饰品是为了看不见之后的生活,后来,却也做出了兴趣。她手真的巧,虽然看不见,但靠着慢慢摸索,成品也是相当完美。
她摸着戒指,像在确定是不是都完整了,然后那已许久未移动的目光瞬间烁动了下,因为她听见浴室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嗅闻到沐浴乳的干净气味。
她微偏面容,像是看着浴室的方向,下一秒,不意外男人随之而来的拥抱。
她笑了声,转过脸容凑唇吻住她身后那个男人的嘴。
“现在功力深厚,不会再撞到我鼻子或是下巴了。”黎础又低低的声嗓贴在她耳际。
她又笑,那双柔柔的美目像是真看见他似的,又倾近面容轻啄了下他的唇。
他看着她的喜饼盒,从她身后环抱她的大掌突然抓起一把盒里的珠子,抬高手臂后慢慢张开五指,各色的珠子瞬间落回盒中。“大珠小珠落玉盘……”
她听着他低低的嗓音和珠子敲在铁盒上的脆声,笑出声来。
“我真好奇,你怎么知道这些珠子是什么样子?怎么串才会好看?”
她移开盒子,转身面对他,然后随意从盒中抓了几颗珠子。“这个头尾偏长,是淡紫色的,这个相当圆滑,色泽像珍珠;这个看起来像是圆的,但其实底部比较平,细细一摸就知道了。其实刚开始,也是需要以安帮忙,要是遇上大小形状差不多,我摸不出来的,就会问问她。她毕竟比较小,也有形容不清楚的时候,所以一开始也是做出一些听说不好看的作品。不过摸久了,就能发现其实触感不大一样,或者我也会——”
“晴安。”他突然握住她手心。
“嗯?”他语声微变,让她愣了下。
“没事。”他目光柔沉珍爱地凝视她,长指轻柔滑过她眼睫,他轻喟了声,哑声道:“晴安,你真棒。”他吻了吻她的额头。
她垂着眼帘,笑了笑。她不是听不出来,他赞许后其实还藏着淡淡的遗憾。
想起什么,她忽然转身将那些材料和成品全移到一旁,然后重新回到他面前。她低垂面容跪坐着,两颊红似火,像有什么话要说,偏又难开口。
“怎么了?”他注视着她,微微困惑。“是不是累了,想休息了?”她摇摇头,又点点头。
他失笑。“晴安,你不说话,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们……”她感觉自己的面颊热烫不已,像要冒烟了。“我们休息吧。”她双手突然抓住他内衣两侧,然后往上翻掀。
“晴安?”他覆住她的手,疑惑地看着她。脸蛋这么红,莫非她是……“你想要?”她咬着下唇,难为情地点点头。
他轻笑了声,吻了她嘴唇后,身子越过她,拉开床边的抽屉,拿着什么东西。
她听见那声音,伸手握住他手臂,他困惑地回身。“怎么了?”
“不……不要用。”她讷讷回应。
“不用?”他挑高浓眉。“不用就怕你怀孕了。”
“我想要孩子。”她握住他手臂的力道紧了些。
他瞠大美眸,有些骇然地望着她。“你想要孩子?”所以她的主动是为了怀上孩子?
她点点头,轻道:“你不是一直渴望拥有一个安定的家庭?础盈也说过你要给你的妻子和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生活。”
“那是以前,现在——”
“现在因为我看不见了,所以你不想让我怀孕?”她垂着眼眸。
“晴安……”他睇着她落寞的面容,温声道:“晴安,带孩子不是容易的事,等他学会走路了,你要在后面看着、追着,我不要你这么累。”
“可是,那是你的梦想不是吗?一个安定的家庭,一个太太,几个孩子……”她抓着他的衣衫,语带恳求。
“我们有以安了。”他掌心抚上她面颊。
“以安是我妹妹,该喊你姐夫的,她不能叫你爸爸。”她声音柔柔的,听来有几分可怜。
“晴安,带孩子真的不容易,我每次去康生,见到婴儿室那些护士要喂奶、要换尿布、要帮小婴儿洗澡……真的很辛苦,你——”
“础又,你不相信我能照顾一个孩子是吗?”她语声有些激动了。“你才说过我很棒的……”
“那不一样。”他握住她秀肩。“晴安,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有些时候,我们必须量力而为。”量力而为……
“你还是觉得我没办法把孩子带好?”她语声软软的,透着淡淡委屈。
见她如此执拗,他有些挫败了。“晴安,有时候,你真是固执得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叹口气,他起身下床,抱着自己的枕头,走到衣柜前拿出薄被。“今天晚上我睡客厅,你好好想清楚这件事。”结婚后,这是他第一次没和她同床。
然而,躺在客厅沙发上的他,却也是翻来覆去,毫无困意,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比较激烈的争执,他就这样丢下她,自己跑出来睡客厅,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能否认,他确实想要自己的孩子,她的提议他不是不心动,只是想起她的双眼,他就无法放心。
万一在冲泡奶粉时,她烫伤了手;万一孩子调皮,跑着让她追,她不小心撞伤了自己;万一孩子病了,她还要担心孩子……孩子的模样,她会很想知道吧?身为母亲,却看不见自己的孩子,她难道不因此难过、遗憾吗?
但她若真想孕育一个孩子,他这样拒绝,是不是剥夺了她为人母的权利?何况她的出发点是为了他,他怎能就那样转身离开房间?她一个人待在房里,会不会胡思乱想?
他迅速起身,快步走进房间,他看见她安稳地躺在床上,合着眼静静流泪。
他心口抽了下。不是承诺要让她快乐的?怎么现在却让她难过了?两个人在一起,也许要互相迁就,要互相包容,也许有时要退一步,有时也要有所坚持。为了和相爱的那个人永远幸福下去,很多时候,观念就必须改变。
既然想看她快乐,就顺她的意思,也许真有个孩子,能让她的生活过得更充实、更快乐。
他叹了声,走近床铺,掀开被子,上了床,然后掌心触上她湿湿的颊面。“这么爱哭,还想当妈妈?以后孩子见你这样哭,不也要跟着你一起哭了?”
“又、又不会有……孩子。”她哽咽着。她只是希望他不要有遗憾,只是想要帮他完成他对一个完整家庭的渴望,他却开口说要睡客厅,他就那么不相信她可以照顾好一个孩子吗?
“谁说不会有?”他才开口,果然看见她抬起脸容对着他的方向。
“什么意思?”她眨了眨湿润的眼睫。
捏捏她的粉腮,他笑道:“想要孩子,就生吧。”用指腹抹掉她的泪,他又继续说:“不过,不能什么事都是我妥协,这样吧,等你真怀上了,把那家店收掉,在家好好安胎。还有,到康生让础渊帮你做产检,生了就在那里做月子,你答应这些条件,才让你生。”
她闻言,睁大水花花的泪眸。“你说真的?”
“我骗过你吗?”他长指滑过她眼睫,看见她抿了抿唇,像在压抑什么。“高兴吧?想笑就笑,不用忍着。”
然后她果然扬唇笑了,笑得很媚、笑得很甜,他心口骚动,凑唇吻住她,那微凉的唇瓣边吻边移动,贴在她耳畔,低嗄着沉嗓诱惑:“想要孩子,你自己来。”
她愣了下,一脸怔然。“你、你说……”
“你要是连帮我脱衣服都做不到,将来怎么脱孩子的?”他五指游移到她敏感的腰侧,调戏着那片软肤,暗示着什么。
她轻喘了声,两颊绽出瑰丽红花,她坐起身来,然后坐上他的腰腹,她手指怯怯探出,缓慢地、略带羞涩地脱了他那件背心式内衣。
他黑眸微眯,带着深浓情欲,细细收纳她每个表情和动作,当她解开他那件休闲短裤的松紧带,手指滑过他小腹时,他吸了口气,然后抓住她手腕。
她困惑地抬起红润的面容,望向他,那四目交接的刹那,他心窝一热,真要以为她看见他了。明知只是碰巧遇对了角度,他仍是为此撼动不已。
他拉下她的身子,翻了身,她已在他身下,那双柔柔的眼眸带着春意,仍是对着他的眼,那带笑的容颜俏生生,妩媚动人。
他胸口灼烫不已,俯低面庞吻上她的唇。
“晴安,晴安……”他贴着她的唇,哑声道:“你怎么能让我这么爱你……这么爱你……”这么爱着啊。
还有什么比这样拥抱着她,深深爱着她,更能让他满足?
只要她一个快乐的笑容,他什么都好,都好。
每双眼睛,都有一个故事 秋水
男女主角的成长背景相当黑暗,正因为有着一样的经历,才更能了解彼此,也更懂得体谅对方。
一连写了很多个故事的主角,都有一个不完整的家庭,那不是为了洒狗血,只是有些时候,在写故事时,多少会有自己的影子存在。而写进书里,也许是一种抒发,也许是觉得因为有过那样的经历,才更好掌握主角的反应和情绪。
与我有私交的人都会知道,我在一个相当不健全的家庭成长,什么家暴、黑道讨债、亲友为钱翻脸不认人这些事,我都遇过,而我也曾经很偏激地说过:“为什么那个人脸皮可以这么厚?”、“为什么那个人不去死—死?”类似这样的话来。甚至在很生气的时候,我也说过:“真想拿把刀捅进那个人的肚子里。”
有个朋友听我这样说,劝了一句:“这样你还要坐牢,何必呢?”
对啊,我还要坐牢,我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从很久以前,我就这样对自己说:“将来我有家庭,我一定不让我的孩子承受这些痛苦,我一定要给我的孩子很完整的家庭生活。”
曾经,我看着友人的小阿姨的妈妈帮她梳头发时,很羡慕地说:“真羡慕小阿姨,有妈妈帮她梳头发,我母亲从来不曾帮我梳过头发。”
我是真的真的很羡慕,所以也会偷偷想着,将来若有女儿,一定要让她留长头发,我每天都帮她梳头发,我要当个好妈妈。
我到现在还是常常这样告诉自己,所以,我把这部分的自己,融进黎础又和徐晴安这两个角色里。
后来渐渐长大,认识的人多了,也就不再像以前那样那么偏激。
我有位朋友,她叫肉包,因为有着相似的家庭背景,所以成了朋友。
总是有一种感觉,有些事情即使你表达得再传神、再真切,但没有经历过的人,就是体验不出你的难过。于是和肉包成为朋友后,就觉得原来有一个和自己的成长背景相似的朋友,是件很幸福的事。
再后来,我搬到了现在的住处,认识了斜对面的那户人家后,才发现这世界上原来还有很多不开心的家庭。
那户人家的男主人约五十多岁,他在这附近是出了名的酒鬼,醉了就会打老婆,他太太曾经因为受不了他的家暴,喝下厕所清洁剂自杀,当然人救回来了,却也没和他离婚,我们都在猜,应该是为了孩子而忍气吞声。
除了打老婆、摔东西、砸家具、割腕自杀……这些可是常在上演。
我一直以为他只有女儿,因为常见他女儿出入,直到去年农历年,女主人来按门铃,说她儿子从高雄回来,车子能否暂停我家门口?我才知道原来这对夫妻有个在高雄读国立大学医学系的儿子。
实在很难相信,一个打老婆、整日酗酒、酒品不好、惹事生非的人,有一个在读医学系的儿子。那儿子不曾回来,仅是去年过年才见到一次。
黎础又就是这样被我塑造出来的,而这名字是取自我家店隔壁日式料理店老板的名字。那时见到名片上“楚又”这名时,就觉得要拿来书里用,于是就有了“础又”这个男主角。
再谈谈女主角徐晴安。
早在写《哑剧爱情》时,就有想过再写失明、失聪的主角的故事,三个可以是一个系列,不过当时对失明、失聪的感觉不那么强烈,也就一直没去动笔。
之前,看过一部电视剧《米可,GO》,女主角就是因为受伤而失去了视力,又在一个谈话性节目看到一对盲人夫妻的访谈(我忘了节目名称),那对夫妻都是全盲,但过马路、搭车上班、买菜做饭、教育孩子,每件事都难不倒他们。
节目有拍摄太太做饭的画面,她确定油温的方法,是把手伸进锅里,大约距离锅底两公分的地方,去感受温度,再决定菜下锅的时间。
我觉得那对夫妻真的很了不起,也不自卑,努力过着自己的生活。然后,我就很想写一个很棒的女主角——从悲痛自己的失明,再到坚强面对的女主角。
因为自己不认识眼科的医护人员,关于视网膜剥离这些资讯,都是从网路上搜寻得知的,其实视网膜剥离是可以透过手术恢复的,但也要看严重程度,还有发现时间。当然,一开始就打算写失明的故事,自然就没想要让晴安恢复视力,于是连移植眼角膜这种手术,我也没让晴安去试。
总之,她会一直看不见就是了。
其实从第一本书到这一本,每个故事都有一个部分的我,我曾见过有网友说我的故事角色都有些灰暗,确实也是,我曾经很埋怨,老觉得上天真不公平,为什么给我那样的母亲和那样的家庭,但这几年,我其实是有些感谢的。
像我这种家庭环境长大的孩子很多,有的走偏了路,但有的则是不断提醒自己,要做得比别人更好,我觉得很庆幸的是,我们家的孩子是属于后者。
即使我常觉得我那位很酷、说话很欠扁的弟弟不怎么乖,但严格来说,他只不过在学业上很混,最坏的打算就是他考不到执照,没办法在医院工作而已,他也没给这个社会添麻烦啊,再说,人家他长得真的有帅到,哈哈!其实我很骄傲有他这样的弟弟耶。
除了弟弟,我也很骄傲有个很棒的妹妹,妹妹曾在我埋怨的时候跟我说:“没关系啊,反正这辈子我们就好好当人家的女儿,把欠的都还清,下辈子就不用再纠缠了。”我妹妹也很棒。
若不是有这些人生经验,我大概没那么多东西可以写进小说里。
像《哑剧爱情》里,男女主角用话机键0和1来通电话的方式,有人觉得很有趣,不过,那真的是我自己经历过的事。
我确实曾用那样的方式和一位情人连络,当然这方法是他想出来的,他打电话过来时,这样跟我说:“我知道你现在不能跟我讲话,我用问的,你按0和1回答我。”
现在想起来,觉得好像很浪漫、很甜,但当时,一点不浪漫。这就是一个人生经历,也许这时候觉得很辛苦的事,在日后的回忆里,都是很美很可爱的一段。
另外,在设定上,这个故事发生时间早于《第三者》。
原先想写的,就只有础又的故事,但出版社后来排了一个医师和护士的企划给我,于是才有了允玢和础盈这一对,然后,允玢和础盈的《第三者》又比较早出版,所以,黎家小妹妹和程允玢恋爱时,其实晴安和础又已经结婚了。
础又是外科,允玢是儿科,据我所知,外科至少要经过六年的住院,才能升主治,所以础又是比允阶年长几岁的,只不过才见过两次面的两个男人,在还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是难从对方外型去确定年纪,于是在《第三者》的故事中,有一段是允玢和础又两个男人的对话,我并未让础又很笃定地说出自己比允阶年长,我只是让他很保守地说:“虽然我们看起来差不多年纪。”
无论是《第三者》,还是这个故事,我自己都相当喜欢。
下一个故事是础又的弟弟,一个妇产科医师的故事,然后暂时应该不会再碰医师的题材了。老是一直麻烦婉如,从她那边挖资料,我也是会不好意思的。
(脸红脸红)
对了,我很爱《我只在乎你》这首歌,所以拿来当了背景。除了邓丽君小姐之外,梁咏琪、萧敬腾、苏打绿都有唱过喔,我觉得大家都唱得很棒,真的很好听。
谢谢共同完成这本书的大家:出版社、编辑、画家老师,都非常感谢。
还要感谢我的亲友团:肉包、围棋、鸽子,还有胡小胖。在我心情很低落的时候,有他们四位在,真的非常谢谢。
祝大家幸福快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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悸动 番外篇 只要你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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