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不过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
面色不善的来到太仪的大床前,仲骸没有上床,而是稍稍拉开芙蓉幕,让烛光照亮里头,看见了两张挂着相同笑痕的脸。
小的那张非常惹眼,笑得嘴巴合不拢,大的那张则内敛许多,笑容较浅。
回想起来,她从未在他面前笑过,连牵动嘴角都不曾。
走进了芙蓉幕后,仲骸靠着床头,只是注视着,神情不知不觉的缓和下来。
久久,他倾身,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很轻,好轻。
仲骸一走,太仪便醒了。
坐起身,定定的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直到身旁的风曦发出浅吟,她替妹妹拉上羽被,轻轻拍哄她度过梦魇后,才又躺下。
额头好烫。
她轻轻的抚着还残留余温和触感的地方,润顺的黑眸许久才合上。
他的温度,好烫。
【第五章】
帝王,要懂得明目。
有人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绝对是有道理的。
她时常告诫自己要清楚识人,因为三公常说父皇就是宠信九侍,才会酿成祸国殃民。其实父皇曾经看对人,毕竟三公是他挑选的。
寝殿内,难得无声息。
暂时送走风曦和她在几天内爱上的两只黄鹂,屏退仆人宫女,就变得很安静。
太仪跪坐在铜镜之前,素手纤纤,捻起敷粉调和水,均匀搅拌,然后敷上面容,粉饰连日来眼眶下难掩的疲惫;再调出淡淡的粉胭脂,涂抹两颊,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色。
以黛石画眉,在眉心贴花钿,绾上时下姑娘喜爱的高耸发髻,戴上镶了珠宝的闹娥,团花式的宝钿,挂上会随着步伐摇动的宝蓝耳饰,最后以嫩粉红色点唇,太仪站起身,裙摆翻飞着人雁,套上质料轻薄透明的夏裳,准备动作告一个段落。
她审视镜中不像自己的女人。
在温暖的寝殿内,穿这样并不会冷。
而且鼓动的心跳让她整个人不只温暖,还有点热了,但最热的是……太仪的手抚上额头,那个温度仿佛永远不会退去,跟了她好多天。
仲骸给过她男女之间的吻,没有感情的吻,带着抚慰的吻,她却独独对这个看不见的吻最有感觉。
事后,她偶尔会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凝视他的唇,莫名的看着,等到被它的主人发现时,再困窘得别开眼。
那个温度,她难以忘怀。
教人迷醉了心,撩乱了意,不住的放下了真感情……
怎么可以?
她斥责自己可耻的忘了仇恨,让儿女情怀困扰,但是每想一次,仲骸的身影只是更深植脑海中。
她好怕自己当初拼死记着的人,在模糊了情感的界线,会变成怎样的存在?
想忘又不能忘,不想想偏会想。
「仲骸」这两个字在她心里延伸出两条相反方向的线,一条始终系在仇恨上,而另一条……
踩着惶惶不安的步伐,太仪从未主动接近仲骸,但是今夜,她要用自己,来换取这个人的信任。
因为,她有想要保护的东西。
「有事?」坐在和太仪相同大的床上,仲骸一手搭在床头,另一手捧着书卷,正在研究。
但是太仪的出现,随即夺走了他的目光和鼻息。
生平第一次为一个女人忘了呼吸,她光是站着,已经做到。
她的手一如平常轻轻交迭在胸腹之间,神情凛然。
别发抖。
暗暗握紧手腕偶尔还会疼的地方,太仪制止自己退缩。
「你换了衣裳。」仲骸异常缓慢的扫过她全身上下,做出结论,「穿得很美,像个舞妓。」
从未见她穿成这样。
「美就好,男人不都爱这样?」她开始走向他,一步一步,赤脚踏在木头上的轻响触动了耳膜。
仲骸双眼幽暗,瞬间了解她的来意。
「不是每个男人。」他手腕一振,书卷收得干净,反手一抛,书卷转眼间插入贴墙的木柜中。
太仪注意他的每一个动作。
「所以你喜欢哪种女人?」她哑着声音问,甩不掉一身的惶惶无措。
「美人。」仲骸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来到自己面前,大胆的跪坐在他岔开的两腿间,深吸一口气,双手颤抖的摸上他的脸,他挑起眉头,补了一句,「拥有江山的女人尤其美。」
太仪在害怕。
难道她以为用这种拙劣的方式诱惑男人能成功?
「那么朕是天下无双了。」
她描绘着他的眼眉,正要伸手探向被头发覆盖的左脸时,仲骸握住她的手,将她扑压在床上。
又是被他俯视的角度,太仪感觉到喉咙发干,两片唇瓣微微发颤。
「……朕的发髻会散掉。」
仲骸不理会她的不自在,抽出一根宝钿,抵着她的左胸口。
「所以孤留着你。天下无双,失之可惜。」他把宝钿随手扔了。
宝钿落地的清脆声音,震动她的心弦。
「你始终不相信朕。」今夜看来特别柔媚的双眸慢慢的转了方向。
「咱们俩之间,曾有信任存在?」仲骸好笑的问,也是提醒自己。
「朕不是来同你吵架的。」太仪避重就轻的闪躲。
「孤看得出来。」他的眼意有所指的停在她白皙柔腻的颈部。
她总是端庄圣洁,在夜阑人静的时候穿成这样,以猎物之姿主动踏进他的地盘,怎么可能只是来吵架?
清楚她别有所图,仲骸决定陪她玩。
太仪二度试图碰触他,「朕是来求和的……」没了不安的抖动,指尖依然冰冷。
求和?
穿成这样求和,实在够诚意。
仲骸没把想到的说出来,只是说出正常人会有的反应,「你今天特别乖巧,无事献殷勤……」
太仪的一根指头堵住了他的嘴,「难道朕就不能只是想开了?」
他挑起眉头。
「想开和你呕气下去也不是办法,朕终究得靠你维持天下。」
靠他维持天下?
仲骸移开她的手,眼眸冷冽冻人。
「你搞错了,孤从来不是你的家犬。」他从不曾承认自己是诸侯。
枭雄,他倒喜欢这个世人给的称呼。
「朕没那么想。」她不自觉的转移目光。
「那就看着孤的眼睛说话。」他使力固定她的螓首,逼她看着自己,声音不可思议的温柔。
太仪畏惧的轻喘,气息很浅。
仲骸猜测着,她会如何反应?
孰料她什么也不做,仅仅开口说道:「朕只是想在有限的生命,燃烧自己。」
他的神情紧敛,抽出摆在一旁的佩刀,低低的刀鸣,刺痛了太仪,她浑身紧绷,怕他给自己一刀。
锋利的刀尖挑开一颗颗衣扣,他欣赏她努力维持平静的娇容,聆听她破碎的呼吸声。
她是如此的荏弱,宛如在他手中绽放的一朵花儿……随他蹂躏。
直到夏裳被刀划得破烂,他俯首,薄唇贴着她的,低声呢喃,「孤确实喜欢女人燃烧自己。」
他正凝视着她,冰冷的眼眸不带半点感情,于是太仪了解,他早已看穿自己图谋不轨,只等她瞬间松懈落下的小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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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戈铁马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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