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晁王朝六世严帝历六年「公主,世宁公主,你在哪呀?」宫女们急急呼喊,寻找着年方七岁的世宁公主皇觉月读。
「云嬷嬷,怎么办?还是没找着公主,您瞧她会不会又偷偷溜出宫去玩了?」一名宫女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若是公主出了岔子,她和其它服侍公主的宫女可就全死定了。
「别担心,公主会知道分寸的,你赶快再和其它人到别处找找吧!」云嬷嬷拍拍她的手安抚道。
宫女走后,云嬷嬷抬头往身旁的树上望去,「公主,顽皮够了,就该下来了。」
静默片刻,浓密的叶丛中探出一颗小小的头颅,粉扑扑的小脸上一双活灵灵的大眼睛眨呀眨的,「云嬷嬷,你怎么知道我躲在这里?」
云嬷嬷从容不迫的道:「老妇从小奶你长大,还不清楚你吗?公主,快下来,南夏的使节团就要到了。」
「不要,云嬷嬷,听说他们有三只脚、四只手,还喜欢吃小孩,如果他们把我抓去吃了,那怎么办?」月读嘟起红滟滟的小嘴说道。
「公主听谁说南夏人喜欢吃小孩?」云嬷嬷强忍住笑。
「是日光哥哥告诉我的。」
难怪公主会当真,太子所说的每一句话,对她而言都是真理。
「公主别害怕,就算南夏人喜欢吃小孩,皇上也不会让他们捉了公主去吃的!乖,快下来好不好?」云嬷嬷软声劝道。
「不要、不要!我不要被吃掉!」月读佯装害怕地抱住树干。
其实,她并不是真的害怕,而是想躲在这里好看清楚等会儿经过的南夏人,看看他们是不是真像哥哥所说的那般恐怖。
云嬷嬷好说歹说,但她就是死都不肯下来。这棵大树位在皇上接见各国使节的永平宫前方,前来拜谒的人必会经过,恰好是暗中观察他们的最佳地点,她才不会放弃这个绝佳机会呢!
不久,严帝和太子先往这里过来,云嬷嬷赶紧伏跪在地。
「云嬷嬷,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月儿那里吗?」严帝停下来问道。
「回皇上,臣妇正要前往公主殿。」云嬷嬷不敢说公主就躲在树上,这要是被皇上知晓公主像野孩子一样爬到树上,必定龙颜大怒。
月读亦紧张的动都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开玩笑,要是被发现了,她的屁股不被打得开花才怪!
严帝点点头,迈步进入永平宫。
太子皇觉日光下意识的瞟了树上一眼,即和妹妹的视线撞上。
月读忙将食指竖在小嘴上,挤眉弄眼的装着怪表情,叫他不要泄漏了她的形迹。
他好笑的摇摇头,没开口说什么,便也跨入永平宫。
月读和云嬷嬷两人同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云嬷嬷不敢再出声唤她,只得拚命用手势叫她下来。
「南夏王及使节觐见!」宫人拉着长长的音大声报道。
云嬷嬷见来不及了,不得已,只好退到远处,暗暗祈祷公主能乖乖待在树上,千万别突然冒出来,把大伙儿都吓得心脏麻痹。
一群穿著异于晁国的人往永平宫走来,月读睁大眼睛看着,巧眉不禁拧了起来。
日光哥哥骗人!哪有三只脚、四只手,他们也和晁国人一样,都嘛是双手双脚!
心知自己被唬了,月读不由得鼓着腮帮子,负气地瞪着越走越近的南夏人。什么嘛!连五官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不好玩!
当一行人经过树下时,其中一名少年霍地停住,抬头往上看。
糟糕!被他发现了吗?月读心头一惊,身子一缩,想躲回浓密的叶丛后,没想到鞋子不小心勾到了树枝,就这么脱离了她的莲足。
还好死不死的,那只鞋竟不偏不倚地正中他的脑袋!
「小心!有刺客!有刺客!」少年的头上挨了不明「攻击」,所有的人立刻拔刀呐喊,一副准备跳上树把她乱刀砍死的模样。
只是,当他们一见袭击的「刺客」竟是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女娃儿时,全都愣住了。
月读还没有一丁点危机意识,还和他们大眼瞪小眼,完全不晓得在远处观望的云嬷嬷快昏倒了。
「皇上、太子殿下,有刺客,别出去呀!」
当她听到宫侍总管的声音又惊又急地传来时,月读才终于晓得要害怕,因为她见着父皇怒发冲冠的走出永平宫。
完蛋了、完蛋了!她在心里哀叫。
南夏人见到严帝,各个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
严帝挥挥手示意免礼,圣容严厉的追问:「刺客在何处?」
南夏人不约而同地往上看去。
严帝循着他们的目光仰首,不由得一怔,「月儿?!」
「父皇,确实是月儿没错,不是刺客。」月读嗫嚅的应道。
「你在上面做什么?快下来!」严帝的怒容明显和缓许多,但威严依旧。
「是,父皇。」她顺从的想由十尺高的树上爬下来,可由于太紧张了,沁汗的手心一滑,倏地失去重心向下掉。
「啊——」她双手在空中乱抓,可除了了两片被她抓烂的叶子外,她什么都没抓到,整个人失速的重重往下坠。
这下真的完蛋了!从这么高的树上摔下去,不死也残废啦!她吓得闭上眼睛。
「快接住她!快接住她!」一伙人涌到树下,伸长了手臂。
一阵七手八脚,好几只粗壮手臂织成一张网想接她,但没接成,就见她恰好落在发现她的少年的手上。
在陌生的臂弯中,她绷着身子,吓得不敢张开眼睛。
「你没事了。」
带着浓重口音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她这才发现,并未感受到预料中的痛楚。
她担心的先睁开一只眼睛,一条雕刻着老鹰与蛇的项链倏地跳入眼帘,确定自己安然无恙后,她再睁开另一只眼,抬起小小的下巴望向接住她的人。
他就是那个被她的鞋子打中的人吗?她瞅着他心忖,他的鼻子好高喔!若被他的鼻子刺到会不会痛呀?
「月儿,你有没有伤着哪?」严帝忧心仲仲的问。
月读不舍的移开视线,看向父皇,「没有。」除了受到一点惊吓外,不过,这一点惊吓在看到少年后,似乎全都抛诸脑后了。
他结实的怀抱让她感到好安心喔!
少年不疾不徐的轻轻放下她,扶她站好,纡尊降贵的跪下单膝,替她将掉了的绣鞋穿上。
南夏众人见状,莫不讶异万分,这是南夏男人对所爱的女人所献上的最高敬意呀!
月读自己也觉得尴尬极了,然而神态却从容不迫,自然流露出雍容高贵的非凡仪态。
「谢谢。你的头……没关系吧?会痛吗?」
他微微一笑,「不痛,它硬得很,没关系。」
她放心的吁了一口气,回给他一个甜美的笑容。
南夏王双眼蕴光,深长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快来人哪!云嬷嬷昏倒了!」忽地宫女慌张的喊道。
月读一听,咚咚咚地跑过去,连告退礼都忘了,只想赶快溜之大吉。
「晁王,请问那是你的公主吗?」南夏王呵呵笑问。
「是的。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哪里,贵国的公主很可爱,如果可以,本王倒希望能与贵国联姻,永结同盟;戮天,你觉得如何?」他问那个脑袋被鞋子打个正着的少年。
齐戮天望了正扶起云嬷嬷的月读一眼,才道:「儿臣没有意见,一切但凭父王做主。」
「好!太好了、太好了!」南夏王愉快的抚须大笑,继而再问严帝,「晁王以为如何?」
「朕的公主们年纪都还很小,此事日后再谈。」严帝缓缓的道,并不予正面回应。
联姻当然可行,只要嫁的公主不是月读!
她乃大晁第一公主,且是太上皇所御封的世宁公主,岂能下嫁蛮邦!
***
七日后,南夏使节团决定提早返国。
南夏王原本预计在晁国待半个月,但与严帝多次协商边境问题均不欢而散,他们都不愿对河岭三地的所有权退让,或战或和,就决定于两国君主的一念之间了。
「戮天,希望我们日后再见面时,仍像现在一样把酒言欢,而不是兵戎相向。」日光感叹道,短短数日,他与南夏太子齐戮天已成为无所不谈的好友。
「我也希望如此。」齐戮天应道。
两人天南地北的聊着,聊政治、聊学术,以及各自远大的志向抱负,谁知过了今天,他们明天是不是就会成为敌人?
「日光哥哥,听说那些喜欢吃小孩的南夏人明天就要回去了,是真的吗?」月读突然闯进来嚷嚷道。
「月读,别胡说!」日光忙喝道。
「我才没胡说呢!呃,你也在这里啊!」她突地顿住。
「喜欢吃小孩?」齐戮天挑了挑眉反问。
「戮天!你别听这丫头的疯言疯语。」日光急忙为自己的失言掩饰。
「日光哥哥,他们爱吃小孩这事儿明明是你跟我说的,」月读不服气的大叫。
被人掀了底,日光顿时糗得无地自容。
「你哥哥说得没错,我们不只爱吃小孩,更爱吃长得细皮白肉的小女孩,就像你这样。」他故意面露狰狞、张牙舞爪的走向她,嘴里还发出嘶嘶的怪声吓唬她。
他们真的吃小孩啊?被他恐怖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月读这才知道要害怕,惊慌地躲到日光背后,掩不住畏怯的求救道:「日光哥哥,不要让他吃我、不要让他吃我!」
日光的眸子闪过恶作剧的光芒,朝好友眨了眨眼,故意问道:「戮天,你当真要吃我妹妹?」
「没错,你妹妹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齐戮天装作一本正经的答道:「自从来到大晁后,我已经好几天没吃小孩了,日光,你不会让客人饿肚子吧?」
「唉!没办法,为了大晁和南夏的友谊,妹妹,你只好委出点,让他吃了你吧!」说着,日光将月读从身后拉出来,推向齐戮天,还撇开头,装出一脸不忍卒睹的伤心模样。
「日光哥哥!」月读惊愕不已,不会吧?日光哥哥真的要把她送入虎口吗?
齐戮天不再多言,一把攫住她的手臂,抬起来轻轻咬了一口,像面粉捏出来的细嫩粉臂上,立即浮现两排淡淡的红印子。
「他真要吃了我了!日光哥哥救我!」月读吓得哇哇大叫,用力的甩手想甩开他的箝制,却怎么也挣脱不了他那如铁铸般的大手。
她虽吓得半死,但仍倔强得不掉半滴眼泪。
倏地,两个大男孩忍不住噗哧大笑起来。
「月读,哥哥是骗你的啦!南夏人和我们一样,只吃鸡鸭猪羊,不吃小孩的。」日光笑道。
「可是……他刚刚明明咬我……」月读不相信。
「他是逗你的!」日光再道,笑着抹掉眼角的泪水。
「真的吗?」她勇敢的瞪向齐戮天求证。
「不,如果是你,我宁愿是个爱吃小孩的人。」他意味深长的微微一哂,眼中闪着不明的光彩。
「嘿!戮天,她还这么小,你可别打她的歪主意。」日光蓦然近身,从齐戮天的手中抢回妹妹。
「歪主意?什么歪主意?」月读不解他的话意。
齐戮天注视着她,笑而不语。
「公主,兵法夫子来了,快回去上课吧,」云嬷嬷进来提醒她,向日光及齐戮天福身施礼后,便带走一头雾水的月读。
「贵国的公主都要学习兵法吗?」齐戮天状似不经意的问。
「不,只有她例外。」日光娓娓的道:「她出生那天,卦师——算出她命坐紫微星垣,预言她将为天下带来前所未有的太平,所以,圣祖明帝便亲自御封她为世宁公主,并以教导一个太子的方式教导她!如果她是男人,我想,她将会比我更适合当一个太子。」
齐戮天轻笑一声,语带讥嘲的揶揄道:「晁国果然是个奇怪的国家,竟然以算命师的话来决定一个人的一生。」
日光不以为件的耸耸肩,「没办法,几百年的老习惯了,改不掉。呵,你可别小看那个丫头,搞不好将来跟你兵戎相见的人不是我,而是她也说不定,到时,你可别吃了亏后说我没事先警告你。」
齐戮天大笑,「谢谢你的提醒,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话的。」
两人复而闲话家常,把握住最后的相处时光。
隔日,分离的场面并不怎么温馨感人或欢乐,只见南夏王臭着脸离开,注定两国之间的纷争将持续下去。
日光和齐戮天投给彼此无奈而感慨的一眼,目前他们仍无足够的力量能改变政局。
临去前,齐戮天的视线停放在月读身上,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弱小却高贵、那么的娇柔却坚强、那么的俏皮却优雅,在她如画的眉眼间,他已预见日后的她,必定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日光的话,竟然在十年之后实现了。
***
大晁王朝六世严帝历十六年皇觉月读身穿战袍,英姿焕发地伫立在风中,透过手中的监天镜(望远镜),遥遥远望驻扎于关门一里外的南夏大军。
当她披星戴月的领兵赶到时,南夏军已打到关门口,若不是守关将士舍命死守,玉宁关恐怕早被攻破,令其长驱直入了。
她的视线在人群内梭巡着,最后定在其中一人的身上。
他和其它人一样高大剽悍、一脸落腮胡,虽然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由他的动作和气势可以判定,他若不是南夏王齐戮天,就是南夏刑王齐刑天。
该死的好战蛮子!她在心里咒道,她痛恨战争,为了区区一个河岭三地,两国不知已争战多少回,而这次他们的王竟亲自领兵,看来,他的目标已不再只是河岭三地,而是整个大晁。
陡不期然,那人突地转过头来,像是发现她的窥视般的回瞪着她,两人的视线仿佛在监天镜中对上了。
月读吓了好大一跳,忙放下监天镜。
他发现了吗?
不可能!这么远的距离,他怎么可能看见她?除非他是千里眼。
她太敏感了。她自嘲的举起监天镜再看。
这一次,他霍地对她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洁白整齐的牙齿在浓密的胡子下清晰可见。
他真的发现她在偷看他了!
她的胸口不知怎么的一撞,全身寒毛全都竖了起来,传说南夏王有三头六臂、千里眼难道是真的?
「禀公主,南夏军已驻营多时,粮草必定所剩无几,属下以为近日他们必将以最后一战定胜负,请公主明示。」武良将军请示道。
「你认为我方有多少胜算?」月读放下监天镜问。
「我军数量虽多过南夏,但听说南夏人骁猛善战,可以一敌十,因此,尽管我方胜算较大,但也必须付出十分大的代价,可能会折损一半以上的兵力。」
「这恐怕是最乐观的估算是不?」她再问。
武良叹一口气,无奈的承认,「是的。」
月读谨慎的思考着,她虽然熟读各家兵法,但这是她首次亲临战场,之前并无实战经验,她必须非常非常的小心才行,毕竟,对方是以骁勇善战闻名的番邦蛮国。
对于两国之争,基本上,她是主和的。
她向来反对战争,因为战争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一年多以前,晁国的一场内战,令她深深的体会到这一点,她不忍心再见残忍的血腥悲剧重新上演,不管是晁或是南夏。
如今,她却奉旨代父御驾亲征,踏上战场!她颇为无奈,但她身系国家的未来,即使会丢了自己的性命,她也要保疆卫士!
她不断的告诉自己,为了保护国家,在必要的时候,她必须变得冷酷无情,因为她是「护国」公主。
「传令下去,全员戒备。」她肃容命令道。
「公主,你要主动攻击南夏军吗?」武良问。
「不,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我要来个瓮中捉鳖,」她如果没猜错,敌军的想法应该跟她一样,用最速战速决的方式结束这场战争————
擒贼先擒王!
***
齐戮天专心听取着敌方的情报,当他听到「公主将军」时,眼神反而更深沉了,不像坐在一旁的南夏刑王齐刑天一样哈哈大笑。
「公主将军?哈哈哈!没想到号称天下第一大国的晁国竟派女人来应战!皇觉行铎是脑筋秀逗了吗?」齐刑天鄙夷的讥笑,「大哥,看来这一战咱们是赢定了,别说是河岭三地,整个晁国都会是我们南夏的囊中之物。」
「刑王,千万别太小看女人,不然你会吃足苦头的。」南夏大将军查克烈警告他。
「啧啧啧!你是吃过多少女人的苦头,一个大男人竟然说出这种话?」齐刑天咋舌讽刺。
查克烈摊摊手叹道:「你忘了吗?我有三个老婆。」
齐刑天听了仰头又笑,和好友打混话,两人之间毫无阶级之隔。
齐戮天并没有加入他们的谈笑,兀自静默沉思着。
方才刺目的反光让他知道有人正以监天镜窥视他。他如果没有猜错,应该就是代父御驾亲征的大晁第一公主————皇觉月读。
十年不见了,她应该已经成长为一个美丽的小女人了吧!忆起十年前的往事,他不由得微哂。
十年后的她,还认为他喜欢吃小孩,或她吗?
「刑天、克烈,附耳过来。」
齐戮天在他们耳旁悄言几句。
齐刑天和查克烈听着听着,粗犷的脸倏地发起光来直点头。
说完,齐戮天拍拍齐刑天的肩膀,「记住,我的命就掌握在你们的手上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齐刑天拍着胸脯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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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月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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