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要更名 第二章

  “姜小姐,请等一下。”一直在病房外的莲川望追了上去,在走廊上拦住她。
  “我已经来看过他了,以后他的问题请你不要找我,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了解,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姜婉苹沉痛的瞪着他。
  “当初Boss离婚是有苦衷的。”他急切的低语。
  苦衷?“什么苦衷?”她皱眉。
  “很抱歉,我不能擅自告诉你。”莲川望为难的摇头。
  哼,原来只是手段!
  “很好,我也不想知道。不管是不是真的有苦衷都无所谓,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是事实,请让开!”
  莲川望又看着她一会儿,放下阻拦的手。
  “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扰。”他往旁边跨了一步,不再挡路。
  姜婉苹挺直背脊,踩着步伐离开。
  脑海里闪过夏佐方才静静看着她的样子,他怎么可以用那种眼神看她?
  她在心里愤怒的质问,用力的按下电梯的按钮。
  那种眼神,就好像知道自己即将被父母抛弃,却还是乖乖听话,在原地等父母回来的小孩一样。
  以前的他不可能会有那种眼神,以前的他……以前的他……
  她脸上满是哀伤。以前的他已经……不在了……
  病房那边突然起了一阵骚动,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回过头,发现他的病房外已经不见莲川望的身影,反而传来一阵吵杂声——
  “夏先生,不可以啊!你不可以自己拔针,夏先生……”
  “Boss,不可以!”
  一声乒乓大响,姜婉苹心头一凛。他在干什么?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
  她望向电梯,里头有人正看着她。
  “小姐,你要搭电梯吗?”电梯里的人问。
  姜婉苹望向病房的方向,又回头望向电梯,心头正拉锯着。
  “夏先生,你还好吗?有没有摔伤?”
  他摔倒了?她一惊。
  “小姐?”电梯里的人催促。
  “对不起,我不搭电梯了。”姜婉苹致歉,转身跑回他所属的病房,就看见他倒在地上,奋力的挣扎着,想要挣脱莲川望的手。
  “放开我!我要……”
  “你要干什么?”她生气的打断他,冲上前,一把抓住他挥动的左手。
  夏佐立即停止挣扎,猛地望向她,反手抓住她的手。
  “不要走!”他说。
  姜婉苹一愣,这才领悟,原来他是要起身追她。
  “夏先生,请先让我处理你手上的伤口。”一旁的护士小姐开口。
  姜婉苹低头,看见他手背打点滴的地方正在流血,血流的速度还挺快的。
  “快让护士小姐处理!”她焦急的喊。“莲川先生,快把他扶上床!”
  “你不走?”夏佐固执地摇头,非得先得到她的保证不可。
  “如果你不立刻躺会床上去,然后乖乖的让护士小姐处理你的伤口,我就马上离开!”她生气又心痛的威胁。
  夏佐看着她,一会儿后才点点头,一手依然紧紧的抓握着她的手腕,不过不再推拒莲川望的搀扶。
  回到床上之后,护士小姐手脚俐落的帮夏佐止血上药,一边解释——
  “夏先生刚刚扯掉点滴的时候伤到了血管,所以才会流那么多血。”
  姜婉苹点头,无语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仍紧紧的抓着她不放,她低下头,心痛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等一下我会请人过来把地上的血迹擦掉,你们身上的衣服也换一下比较好。”护士小姐指了指他们的衣服,说完便推着医疗小推车离开病房。
  护士小姐离开之后,莲川望也对她点了下头,跟着离开病房。
  姜婉苹低头看了看两人的衣服,都沾了不少血迹,想到他方才的举动,无奈的逸出一声叹息,似也将心里的怨气吐了出来。
  “夏佐,你听我说。”她咽了哽咽,伸手覆在他手上,温柔地开口。“我知道你什么都不记得,可是我对你的认识真的很少,我只知道你叫夏佐,今年应该三十二岁,其他的都不知道,而且……”她稍做停顿,垂下眼,掩去眼底的伤痛,好一会儿才又抬眼望向他,“我和你已经有三年没有联络了。”
  “三年?”夏佐怔怔地重复。
  他们已经三年没有联络?为什么?
  “对,三年。”姜婉苹点头,深吸了口气之后又抬眼望向他,“没有见过面,也没有过一通电话或任何只字片语。”
  “为什么?”夏佐下意识地问。
  是啊!为什么?
  姜婉苹眼底闪过一抹痛,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最想知道的啊!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和你是那种见了面会打声招呼,平时不可能刻意保持联络的普通朋友啊!”她勉强露出微笑,尽量放缓语调。“我对你的认识真的不深,所以没办法给你任何帮助,不过有莲川先生在,他从以前就一直跟在你身边,对你一定有帮助。”
  夏佐只是沉默地望着她。
  “我说的话,你听懂了吗?”她温柔地问。
  “懂。”夏佐终于开口。“但我不认识那个人。”
  “那是因为你不记得了,他姓莲川,以前他就跟在你身边,你只有……”
  “我不认识他。”夏佐非常固执。
  “你也不认识我啊。”姜婉苹有些生气又无奈。
  “你是苹,我认识。”他又抓住她的手,认真的说。
  “你……说什么?”她浑身一震。他叫她什么?
  “你是苹。”夏佐又说。
  “你为什么……这样叫我?”她声音微颤,这声“苹”,唤起她许多回忆,以前他总是这样唤她。
  他……想起了什么吗?
  “我看见的。”夏佐望着她。
  “看见?”她不解。
  “你刚刚离开的时候,我看着你的背影,脑袋里突然浮现一个画面。”他黑眸眨也不眨眼地凝望着她,像是在审视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表情。
  他的眼神,让她的心惊颤。是什么画面?他想起了什么?
  “什么……画面?”姜婉苹力持镇定地问。
  “我看见你站在一扇窗前,窗台上排满了各种布偶,我叫你‘苹’,你回过头来,所以我是认识你的。”他一脸认真。
  姜婉苹微张着嘴,她知道那个地方,那是他们的卧房,她爱极了那些可爱的绒毛布偶,每次把玩它们,他都会吃那些布偶的醋,故意叫她,吸引她的注意,而她理解了之后,总是在他叫她的时候,用更热情的态度对待他。
  因为“看见”那个画面,所以他才不顾双脚都还打着石膏,硬要下床追她?
  “还有什么吗?你还‘看见’什么了?”她有些急切地问,只看到她回过头来吗?那之后的呢?
  夏佐低下头,还有……她回头之后,笑得好美的扑进他怀里,然后亲吻他。
  “没有了,就只有这样。”没有将他“看见”的全部告诉她,也许是直觉吧!
  总觉得她这么极力否认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如果全部告诉她,她可能会逃开。
  “没有了……”姜婉苹喃念着,说不出心里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不过狂烈的心跳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苹,你不能留下来吗?”夏佐望着她,轻声地开口。
  她知道自己要狠下心来,否则一定会再次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可是看他这样,以及方才他不顾一切的举动,狠心的拒绝就是说不出口。
  最后,她向自己的心妥协。
  “好吧!我今天留下来,但是明天我还得上班,晚上才能过来,还有,我没办法保证能天天过来,请你理解这一点。”她才不要让他和莲川望知道她被开除了。
  夏佐没有表示什么,只是握着她的手更紧了。
  那天稍后,姜婉苹趁夏佐睡着了之后,走到病房外回电话给大哥和李秀映,基于肯定会被好友臭骂一顿,她决定先回电话给大哥。
  电话才响了一声,就立刻被接了起来——
  “婉苹?”姜大哥焦急的喊。
  “嗯,是我。”听见大哥焦急的声音,她心里愧疚极了。
  “你这些日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都找不到人?”从没发生过这种情形,害他担心不已。
  她赶紧解释自己这半个月来的行踪以及没有和家人、朋友联络的原因,说完后,她道:“对不起,大哥,让你担心了。”
  “没事就好。”姜大哥松了一口气,接着语气一转,有些语重心长地说:“有休假怎么不回家呢?”
  姜婉苹沉默了。
  “婉苹……”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倔强,你觉得爸妈干涉你,可是爸妈也是为了你好,再说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难道你就……”
  “不是的!”她焦急的喊,然后沮丧的垂下头,低低喃道:“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觉得没有脸回家……”
  当初是她硬要嫁给夏佐的,离家时又把话说得那么绝,结果却沦落到被人抛弃的下场,现在的她,能拿什么脸回去见那被她伤透了心的父母呢?
  “傻瓜,至亲亲人,没有必要顾虑那么多,父母跟孩子哪有隔夜仇?爸妈他们一直都很担心你哪!下次休假,就回家吧!”
  “我……不知道……”她摇头,眼眶含泪。
  “那你好好的再想一想吧,你要记住,家永远都在这里,不管你在外头怎么跌跌撞撞、身心俱疲,回头来,我们都在这里,好吗?”
  “嗯,再见……”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的掉下来,姜婉苹在哽咽逸出口前,先挂了电话。
  抹掉眼泪,缓和一下情绪,她才又接着回电给李秀映,结果如预料中的,被好友狠狠的臭骂了一顿。
  “那个……秀映,你不是说有事找我吗?是什么事?”姜婉苹好不容易寻了一个空档,赶紧插话。
  李秀映瞬间沉默了下来。
  哇!被她点中哑穴啦?
  “秀映?”她疑惑的轻唤,怎么感觉事情好像挺严重的?
  “婉苹,我看见那个家伙了。”电话里,李秀映说。
  “哪个家伙?”姜婉苹疑惑才问出口,下一瞬间就想到她指的是谁。
  “除了那个负心汉之外,还会有哪个家伙?”李秀映没好气的说。
  果然是指夏佐。
  “这样啊……”她有些心虚的瞥了一眼病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更不敢让好友知道,她现在正在照顾陪伴“那个家伙”。
  “咦?感觉好像不错喔,你的反应很平静。”李秀映赞赏。
  “呃,呵呵。”她干笑,赶紧转移话题,“你在哪里看见他的?”
  “机场。十二号晚上十点多,我看见他入关,我马上就打电话给你,偏偏你给我搞失踪!”李秀映说着说着,又生气起来。“我查了一下,那班飞机是从纽约起飞的,可是乘客名单里并没有夏佐的名字,这样你知道我的意思了吧?”
  呃,老实说,她不太确定她是什么意思耶!
  “你的意思是……差错班机?”姜婉苹不确定地问。
  “我的意思是,夏佐这个名字是假的!”李秀映受不了的大吼。
  她一愣,“会不会是认错人?”
  “如果只有他单独一个人,我或许会认错,可是他身边还有他养的那只狗,你说我有可能两个都认错吗?”
  呃,她知道秀映指的是莲川先生。
  “我也没有查错班机,旅客名单上确实有‘莲川望’的名字,搭头等舱。”
  姜婉苹背靠着墙,低垂着头,有些茫然的瞪着自己的脚尖。
  所以,连“夏佐”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婉苹,我就说那个家伙来历不明吧!幸好你已经和他离婚,没有瓜葛了,这绝对是不幸中的大幸,知道吗?”
  “嗯……”她低声应道。
  他那天晚上入境,凌晨三点半的时候就打电话给她,为什么?他想怎样?
  “婉苹,如果他又出现在你面前,你绝对不可以再被他骗了,绝对!”李秀映再三叮咛。虽然她很不喜欢那个家伙,但也无法否认,和他一起的那段时间婉苹真的很快乐,而她也看得出来那家伙对婉苹的占有欲很强,所以她很担心那家伙还会找婉苹,甚至她有预感,那家伙再次出现,根本就是冲着婉苹来的。
  虽然她不知道时隔三年,当初那家伙又是用那种不负责任,人神共愤的烂方式抛弃婉苹,现在又有什么脸出现,但是她对那家伙向来没好感,也不认为他会有那种羞耻心就是了。
  “我知道,秀映,你不要为我担心了。”姜婉苹暗暗决定,夏佐的事,绝对不能让好友知道。“你呢?最近好吗?现在在哪里?”
  “还不是到处飞,现在在高雄,晚上要飞香港,然后再飞一趟孟买,之后有几个班都是从香港起降,所以会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回台北了。”
  “这样啊!那等你会台北的时候,我们再找个时间聚聚。”
  “好,我再和你联络,不准再让我找不到人了。”
  “呃,我尽量。”
  “哇!老实说,我也不敢指望你这个糊涂蛋会突然不糊涂啦!”李秀映啐道。
  结束通话之后,姜婉苹呆站在走廊,脑袋里回响着好友方才说的话。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偏偏现在就算去质问他,失去记忆的他也无法给她任何答案。
  想从莲川先告中问出事情更是不可能,只要夏佐没交代,就绝对不可能从他口中说出来,这就是为什么秀映会说莲川望是夏佐养的狗了。
  “姜小姐。”莲川望不知何时又出现了,手里提着两个纸袋。“这是给你换洗的衣服,你身上沾了血迹的衣服最好换下来。”
  “谢谢。”她没有推拒,接过提袋后,沉默了一下,又抬起头来看着他。“有什么事吗?”莲川望疑问。
  “那天他打电话给我做什么?”她问。
  “很抱歉,我不知道。”莲川望摇头。
  姜婉苹嘴角淡淡一扯。为什么她完全不意外会得到这种回答?
  “这几年,你们不在台湾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是不在台湾。”
  “在纽约?”她又问。
  莲川望微挑眉,没有回答。
  “看来这个问题不能回答。”她嘲讽,也不想问了。“算了,反正跟我无关,不过有件事我要事先申明,不要让你Boss知道我和他以前的关系,我知道你对他衷心耿耿,如果他问,你不可能不据实以告,不过我跟你保证,如果他知道了,我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这点请你务必记住。”
  “我记住了。姜小姐不必担心,我必须代Boss处理一些琐事,会暂时离开一阵子,Boss就麻烦姜小姐了。”
  “什么?我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医院!”
  “姜小姐不必担心,我已经帮Boss办理转院,等一下就会出发,在那里有专门的医护人员全天候负责照护,姜小姐只要下班之后过去陪陪Boss就行了。”
  就这样,夏佐转到一家私人的贵族医院,而她白天开始找工作,等到了下班时间,便到医院探望他,陪伴他几个小时之后才离开。
  时间一晃眼,半个月过去了,他的石膏拆掉,愈合良好,也开始在做复建。
  至于她,工作尚无着落。
  “夏先生可以出院了。”周末早上,医生巡房的时候这么说。
  “咦?”姜婉苹讶异。“可是他的记忆……”
  “记忆方面我也没办法,让他回到熟悉的地方会对他恢复记忆有所帮助。”医生耸耸肩,一脸爱莫能助。
  “所以……什么时候会恢复也没有定数,是吗?”她低喃。
  “确实如果,而且有的人甚至一辈子都无法恢复。”医生望着她,淡淡地说。
  一辈子?姜婉苹错愕,一辈子没办法恢复记忆?
  “不会的。”她握拳。“他这几天有记起一些事情,虽然都是片段,可是这不就代表他会恢复吗?”
  “也或许最多就是这种程度的记忆了。”医生又说。
  姜婉苹微蹙眉。这个医生很爱泼人冷水耶!
  她心里的感觉是复杂的,让她一时之间无法厘清心中的感受是什么,她到底是希望他恢复记忆?还是不希望?
  “至于其他方面的训练和复健,以后只要一个礼拜一次到医院做复健,以及定期回诊追踪就可以了,我会帮夏先生预约时间,先安排做一个月的复健试试看,出院的时候会给家属一本注意事项,里面会有一些简单的训练方式,在家里的时候可以自己做。”
  医生走了,值班的护士一会儿进来,替夏佐拔掉点滴,一边收拾点滴,一边交代,“等一下你到护理站的柜台办理出院手续就行了。”
  “好,谢谢。”姜婉苹点头,目送护士小姐离开之后,她烦恼地蹙眉。
  莲川先生自从转院那天离开之后,便不曾再出现,也没有打一通电话来,现在夏佐都要出院了,出院后他要住哪里啊?
  “苹,我可以回家了吗?”夏佐问。
  姜婉苹一愣。“你知道你住在哪里吗?”
  “跟你住在一起啊。”他回得理所当然。
  她呼吸一窒,他的片段记忆中,有两人曾有的关系吗?
  依照目前状况看来,他的记忆是片段片段的恢复,她也早在心里有了决定,只要他想起了两人曾有的关系,她就马上离开,就像她对莲川先生说的一样,他知道,她就不再出现。
  “不是吗?”夏佐见她不说话,只是“瞪”着他,于是不确定地问。
  没有吗?姜婉苹见他这么问,微微的松了口气。
  “夏佐,你不能跟我住在一起,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她开口打算拒绝,可看到他一听到她说不能住在一起时,那瞬间变得黯然失望的样子,接下来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发现自己并不恨他,之所以和他保持距离,是因为她怕再重蹈覆辙,怕再经历一次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因为……她对他的爱,从来没有消失,再和他一起生活,她怕自己会再次陷落。
  是啊!没错,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她根本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她还是蠢得无法收回对他的爱。
  所以,她不能和他住在一起!
  夏佐静静的看着她,她的为难是这么的明显,他怎会看不出来!
  他不记得自己以前是怎么伤害她的,才会让她认定他们只是普通朋友,所以就算他脑袋里不时的出现一些零星的片段画面,证实他们曾经很亲密,他也不敢告诉她,因为他有一种“她如果知道了,就会离开”的感觉。
  “没关系,那我要住哪里?”他不想为难她,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望。
  是啊,他要住哪里?
  “莲川先生没有跟你联络吗?”她问。
  “没有。”夏佐低声的说。
  “他有没有留下联络方式?”姜婉苹实在很气自己的糊涂,竟然没有留下莲川望的联络方式。
  “没有。”他还是摇头。
  所以他也没办法联络莲川望。
  那现在该怎么办?
  她知道他一定有住处,因为莲川先生说过,他是在返回住处途中发生车祸的,但问题是,她不知道在哪里啊!
  偏偏莲川先生一点消息也没有,而且他身无分文,莲川先生也没有留下该支付的费用,她等一下还得缴一笔庞大的医疗费,缴了钱,她的存款也所剩无几了,不可能再帮他另外安排住处。
  所以除了跟她一起住之外,忘了一切又身无分文的他,能去哪里?
  越想就觉得莲川先生好像是故意把人丢给她,还要让她丢不出去似的!
  看着他低垂着头,她无奈的叹息。
  他现在又像一个知道自己即将被丢下,无力阻止一切,只能认命的小孩的样子,看得她胸口又是一阵紧绷的疼痛,鼻酸眼热,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轻轻的拥抱住他。
  “苹……”夏佐有些惊讶,可是没有挣扎,静静的靠在他的怀里,听着她的心跳声。
  姜婉苹轻抚着他的头,摸到那道疤痕和凹洞时,心痛极了,眼泪也掉了下来。
  想到他曾经一脚踏进鬼门关,几乎丧命,现下又变成这个样子,如果她不管他,他该怎么办?
  夏佐感觉到掉在颊畔的湿热液体,焦急的抬起头来。
  “苹,别哭,我不去跟你住了,没关系,你别哭……”他心疼的说,抬手抹着她的泪,却怎么也抹不干。“苹,我没关系的,我这么大一个人了,没问题的。”
  见他因她哭泣而焦急,心疼,见他撇开自己的不安只为不让她为难,她心里所有的决定、所有保护自己的防线,反而全数瓦解了。
  “不,你跟我一起回家。”姜婉苹摇头。
  在那里,他们曾经共同生活过两年,她不知道回到那里会不会触发他的记忆,但她知道,她无法丢下他不管。
  “真的可以吗?”夏佐望着她,轻声的问。
  “嗯,可以。”她点头,抹去眼泪,对他微微一笑,“暂时就先住我那里,等莲川先生回来,我想他会再帮你安排住处。”
  这一次,她已经有心理准备,她会守好自己的心,所有没关系,不会有事的,她不会让自己重蹈覆撤的。
  黑色轿车里,莲川望在副驾驶座上,望着前方那辆粉绿色的五门小轿车。
  那是姜婉苹的车子。
  “莲川望,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老大明明是确定所有危险都解除了,才会回到台湾来,打算和姜小姐重新开始的,为什么老大出了车祸之后,突然又有人打算暗杀姜小姐?”后座的女孩跷着双腿,双手抱胸,蹙着眉,显然对目前的情势很不了解。“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会调查清楚的。”莲川望面色凝重。
  “会不会就是因为老大出车祸,纳西尔以为老大没救了,所以为了预防万一,打算先除去姜小姐,免得老大把所有一切都留给她?”驾驶座上的男人猜测。
  “Boss不可能把那两边的一切留给姜小姐,那等于是亲自敲响了姜小姐的丧钟。”莲川望摇头。“不过贝雷的猜测不无可能,毕竟那些人并不像我们这么了解Boss,而且个个都是那种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的性情。”
  “那现在怎么办?”女孩问。
  “你和贝雷照样暗中保护Boss和姜小姐,我得继续进行Boss拟定的计划,都已经到收尾阶段了,现在是最重要的时期,不能出错。”莲川望快速的做下决定。
  “你忙不过来的。”女孩说。
  “Lee说得没错,你要进行计划,又要调查时谁打算暗杀姜小姐,你忙不过来的。”贝雷说。
  “放心,我已经联络实了。”莲川望说。莲川实,他的双胞胎哥哥。“他说他把手上的事情处理交代好之后,会尽快赶过来。”
  “不知道老大的记忆能不能恢复。”Lee低声的问。
  “可以,梅森说老大脑部血块不大,大约两到三个星期左右血块会变成血水,身体会自动吸收血水,通常不会有所遗留。脑细胞的受损程度也不大,靠药物的治疗与神经细胞本身的复原能力就可以恢复,这段时间,记忆应该也会慢慢的恢复。”莲川望解释。不过姜婉苹并不知道。
  “那不是快恢复了吗?”Lee讶异的问。
  “是啊!应该是快恢复了,但事实上,有没有恢复,或者恢复到什么程度,只有老大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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