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近公园旁的高级住宅区,一名打扮休闲的女子背着一个大包包,拿着一张传真纸,用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秀眸,沿路搜寻住宅前的门牌号码……
「终于找到了。」秀眸一弯,梨颊微涡,她看着这栋三层楼的洋房。「外婆,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了。」她摸摸放有外婆照片的包包,轻声地对在天上的外婆说道,就好像老人家一直在天上看顾着她、陪伴着她一样。
三个月前外婆过世后,舅舅就说不放心她一个人独自住在乡下,提议要她卖掉乡下的房子和田地,搬到台北来和他们一家人同住。
原本她有些不舍那栋和外婆住了二十几年的老房子,毕竟那里存在着太多她和外婆的回忆,但在舅舅和舅妈诚恳地游说下,她也觉得和亲人住在一起比较好,至少在生活上彼此都能有个照应,有什么事情也能互相商量、帮忙,就像这次外婆突然逝世的时候,好险还有舅舅在身边帮她处理大小事情……
没错,一家人还是住在一起比较好。
她掂了掂肩上的大包包,按下门铃,听到对讲机里传来男人的声音,马上报上自己的身分。
「舅舅,是我,花梨。」
「谁是妳舅舅?」对讲机里冷冷地问,那声音听起来似乎比廖锦雄来得年轻一点,也低沈一些。
丁花梨愣了下,察觉自己好像认错人了。
「呃!我舅舅是廖锦雄,请问他在家吗?」她很有礼貌地问道。
「没这个人,妳找错地方了。」说完,男人「啪」一声地按掉对讲机的通话键,一点时间也不浪费。
丁花梨又愣了一下,抬头看看门牌地址,对照纸上的文字,再按了一次电铃。
「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是台北市……」她念出纸上的地址,还向对讲机点了个头,好像面前真的站了个人一样。
「嗯。」响应的声音依旧冷漠,透过对讲机上的镜头,一对浓墨般的黑眸正打量着出现在小屏幕里的那张秀气脸孔,眉头微皱。
「那我没有找错地方呀,我舅舅就是住在这里没错。」
「这里不姓廖。」男人不耐烦地抿起嘴,冷睨着那张对不准镜头的脸——她显然不知道有人正在看她,竟一脸认真得像在和人面对面交谈,一副准备继续发问的表情。
「那……有没有一位杨秋燕小姐?」她改而报上舅妈的姓名,说不定这个人不知道舅舅的名字,可是知道舅妈的。
「没有。」男人的语气明显不耐。
「那廖怡慧和廖芷……」她连两个表妹的名字都报上。
「这里不姓廖!」崔世拓微愠地吼道,「啪」一声地按掉对讲机,半瞇着眼走回房间,深刻如混血的五官罩着一层薄霜,使他英俊的脸庞添上几许冷凝的戾气。
马的,他熬夜赶了两天的图,才刚把脑中成形的建筑设计精准无误地呈现在纸笔下,闭眼睡了两个小时就被这个不知哪来的冒失鬼给吵醒,害他一肚子火。
他这个人的脾气本来就不算好,睡不饱时更容易爆发,而且还有严重的起床气,所以敢吵他睡觉的人都得做足被「狮吼」的准备,偶尔还会出现耳鸣的现象,但比起从小到大那些数不清的闹钟残骸,至少他还没动手把人砸烂过。
崔世拓扑向大床,连被子都懒得再盖,直接投入梦乡。
岂料才闭眼三秒,外头的门铃又响起,他顺手抓了被子盖在头上,当作没听见。
门铃声声呼唤,似乎也打定了主意要把他叫醒。
他再抓个枕头蒙着头,直到觉得快不能呼吸了,那该死的门铃声还是响个没完没了……
「啊!」他烦躁地大吼,丢开枕头、棉被,冲到对讲机前按下通话键 ——
「请问……」
「这里没人姓廖!妳是听不懂国语还是听不懂人话!」他怒吼道。
小屏幕上的脸孔立刻被震退一步距离,但随即又靠近。
「不是,我只是想请问一下……你是哪位?」她捂着胸口问道,虽然感受到对方的怒气,还是得把事情问清楚。
「我是这房子的所有人。」他强调身分,所以很清楚这里并没有她要找的人。
「可是我舅舅给我的地址就是这里,台北市……」她重复念着纸上的地址,明明就是舅舅一家人的地址没错呀,怎么可能换了屋主?
「……」对讲机里一片沉默,没有半点声音。
「喂喂……先生……先生……」她等不到响应,又按了几声门铃。
唰——
突然一旁的大门被无预警地拉开,一个怒气冲天的男人从门内冲出来,横眉竖目,恶狠狠地瞪着她。
丁花梨怔然地望着眼前这个怒气冲冲的男人,他高头大马、朗目疏眉,深邃的五官不仅将他的容貌刻划得十分鲜明,还让他身上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尤其是他用那双跟发色一样漆黑,却显得杀气腾腾的锐利目光盯着她的时候……
清丽的小脸满是惊惶。
「你、你好,我叫丁花梨,我来找我舅舅,他说他就住在这里。」她咽下恐惧,鼓起勇气向他自我介绍,虽然心里也很怕这个看起来像是想要扭断她脖子的男人会真的付诸行动。
崔世拓看着这个留着一头短发、不施脂粉的女子,身上穿一件大外套、圆点棉T,下半身居然搭配一件素色长裙,脚上更惊人地穿着一双白色短袜……
好一颗吓人的土包子!
他的浓眉愈压愈低,对她这身毫无品味可言的穿著完全无法苟同,就连他雇来打扫屋子的钟点阿桑,都穿得比这女人象样!他的目光只肯停留在她那张还算眉清目秀的脸上——
「我管妳祖宗八代住在哪里!总之这里没有妳要找的人,我也不认识什么姓廖的家伙,所以妳快给我滚,不准再乱按门铃吵我睡觉!」他张口大吼,只想轰走这个有碍观瞻的土俗女。
睡眠不足已经够让他火大了,没想到张开眼还要见到这么「难以入目」的画面,真是令他不暴走都不行。
「……对、对不起。」她结巴地道歉,就像看到一头狮子突然冲出栅栏来对她张口嘶吼一样,整个人被那震耳的音量吓得有点傻掉。
砰!
他二话不说地甩上大门,徒留她一人站在门前,呆望着那道还隐约残留着肃杀之气的门板,有点惊魂未定地摸摸怀里的包包……
「外婆,台北人好凶喔。」
傍晚五点多,崔世拓换上一套剪裁合身的手工西装,带着上午才赶好的设计图出门赴约,准备和一家大型精品店的业主进行最后确认。
车库卷门缓缓升起,他轻踩油门,车子才驶出车库又紧急地煞住——
「妳怎么还在这里?」他开门下车,瞠眼盯着蹲在大门前那个一身俗气的女子。
都过了六个多小时,这颗土包子怎么还待在这里没走?!
丁花梨一见到是他,立刻朝驾驶座跑过去。
之前因为他说他在睡觉,所以她一直没敢按门铃打扰他,只是静静地待在门外等他出来。
「不好意思,我问过附近的邻居,他们说我舅舅以前的确住过这里,两个月前才搬走而已。请问你知道他们搬到哪里去了吗?」她急忙地追问亲人的去向,如果这个男人买下了舅舅房子,便有可能会知道他们的去处。
暂且不论舅舅一家人突然搬家却没告诉她的原因,现在找到他们一家人才是当下最要紧的事。
俊眸冷睇着那张充满期望的脸孔,从她等了几个小时这点看来,他倒是挺佩服她有这等耐性的。
「妳都不知道妳舅舅搬到哪儿去了,我怎么可能会知道?」看在她的态度还算是挺有礼貌的分上,他勉为其难地回答,否则对工作以外的事情他向来都没什么耐性,更不可能重复绕着同个问题打转。
「舅舅真的都没跟你交代过什么事吗?我上个星期还跟他通过电话,他明明告诉我他们住在这里的。你看,这就是他给我的地址、地图和公车的路线图,不会错的。」她拿着传真纸上的数据给他看,证明自己所言非假,绝对没有骗他。
他扫了眼那张地图和土包子一副着急的神情,因为睡饱了心情比较好,便再发挥一点平常很少拿出来用的同情心,用精神许多的脑袋稍微想了一下……
前任屋主姓廖吗?
老实说当初由于他正忙一栋办公大楼的设计案,几乎整天都待在建筑事务所里加班、开会、改设计,所以这屋子的买卖过程全部都是交由一位熟识的友人出面去处理,因此他对前任屋主还真是没啥印象,只听说那人在一年前就将这屋子抵押给他朋友的朋友的亲戚借款周转,后来因为还不出钱,他朋友的朋友的亲戚便将这栋房子出售求现,透过介绍辗转卖给了他。
「妳不会再打电话给他问清楚点啊?」他想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直接给了她一个比较中用的建议。
不过她那个亲戚也真奇怪,既然人不住在这里,干么还给她这里的地址?害得这颗土包子滚来他家门口傻傻地等人。
「我打过了,但是他的电话已经停止使用,手机也关机。」她陆续拨了几个小时的公用电话都联络不上舅舅,于是又回到这里来,希望能从这个男人身上打听到一点线索。
「那妳就回去等他联络妳。」找不到人在这里呆站也没用,他再建议她不如回家去等消息比较实际。
「可是……」
她还没说完,他的手机已经捎来提醒他准时赴约的讯息。
「别挡路,我赶时间。」他没空再和她多说了,可不能为了这个女人延迟和客户的约会,损害事务所给人的印象。
虽然和他名气一样出名的刚烈性格,对建筑事务所的招牌造成过不少次危机,但他对这点倒是没有太大的自觉。因为他的设计够吸引人,实力够雄厚,加上作品常常得到国内外大小的建筑设计奖项锦上添花,所以即使脾气大,招牌还是一直稳稳挂在那儿没被拆下。
崔世拓回到驾驶座,再朝她的方向望了一眼,确定她没在「车道」上,旋即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丁花梨望着驶远的汽车,又低头看着手里的传真纸,彷徨地拧眉……
「外婆,怎么办?我找不到舅舅……」她喃喃地问,对于没留下半点消息就不见人影的舅舅,心里产生一丝不安,有股不好的预感。
但她随即甩开这个坏念头,还是选择相信人性本善……
晚上十点半,崔世拓的车驶近家门,远远地就看到一抹小小的身影缩在他家大门前——
「妳还没走?!」他停下车,摇下车窗问她,开始怀疑这女人是不是精神有问题,才会一直赖在这里。登门找不到亲戚不会择日再访吗?她到底在坚持什么!
丁花梨抬起愁眉深锁的小脸,撑起酸麻的双脚,先跟他道了歉,拐着发麻的脚走上前。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我舅舅搬到哪里去了,所以可不可以让我在这里等等看?也许他们会回来。」她想既然舅舅跟她约好了今天要搬过来,就一定会回到这里来找她。
也许是因为这里的地址比较好找,所以舅舅才给了她这里的地址,晚点他们就会过来接她到新居去。
她没有手机,怕一离开就错失了和亲人见面的机会,于是便整晚待在这里不敢离开。
「妳疯啦!要等不会回去妳家等,以为我这儿是协寻中心啊!」他马上大吼,觉得她这方法真是蠢得惊人,离谱得夸张。奇怪她到底是哪来的毅力在这儿蹲了一整晚?还一副落难的姿态……
好吧,从她憔悴的神情和瘦小的身材看起来,的确是挺可怜的,加上他又知道她从白天守到黑夜,脸上明显疲惫的精神状态也不是装出来的……
但是,她坚持在他家门口等一个不住在这里的人还是很怪异。他想不通她干么非要这么做,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
「……我没有地方去,今天本来是要搬过来和舅舅、舅妈一起住的。」她苦着一张脸,神情愈加我见犹怜,怯怯的眼神愁望向他,说着自己此行的目的,真的是非得找到舅舅不可。
原来如此。这下子他总算明白她急着找她舅舅的原因了,不过……
他看着她那简直像极了可爱动物一样的莹澈眸光,又听到她说没地方去,自以为很硬的心肠竟无端地揪了一下,连同情心都自然而然地浮了出来,完全不需要经过大脑思考……
呿!难道夜里比较容易让人心软,同情心FL 吗?
他赶紧甩开这种陌生又可怕的感觉,让心肠再度硬起来——
「这位小姐。」
「我叫丁花梨。」她抱着包包,很有礼貌地再自我介绍一遍。
「妳叫什么不重要。」他忽视她那张笑脸迎人的清丽脸孔,觉得自己没有认识她的必要。「重点是妳不要一直在我家门前站岗,看了很碍眼。」
他家门口不需要她这块既土又俗的人形立牌,而且还是一块看起来很苦闷的「可怜牌」,连累他也变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若是找不到舅舅也可以回家,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怎么可能没地方去?
「抱歉。」她晓得自己站的是别人家的门口,所以屋主有权发牢骚。
「不必,快滚就是了。」犀利的用词反应出他刚直强烈的个性,所以在谈案子的初期通常都由建筑事务所里的员工和助理先出面沟通,免得一堆客户都被他这个「性情中人」给得罪光了。
汽车开进车库里,丁花梨看着铁卷门缓缓降下,一颗心也逐渐下沈……
随着时间愈来愈晚,她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便愈来愈强烈,很怕那股预感会成真……
看着一片黑的天空,她背起包包,慢慢地走开,照屋主的意思不再站在他的家门口。
崔世拓回到卧房,开了灯,走到落地窗旁拉上窗帘,顺道往下瞄了一眼,确定那个女人已经离开,正觉得满意——收回的目光却看到她居然站在他家斜对角那个小路口的路灯下……
「这女人真是……」他边说边磨牙,脸色一沈,瞇起眼盯着路灯下那个不动个身影,突然有种又气又好笑的感觉。
那女人究竟怎么了?叫她别站在他家门口,她就走到对面去站。那距离他家门不到几十步路的地点,究竟和站在他家门口有什么差别?!
他受不了地撇撇嘴,拉上窗帘,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然而那独自伫立在路灯下,显得有些孤寂的影子却莫名地停留在他脑海,再次掀起他收好的同情心,甚至他愈是刻意忽略就愈加在他心头涌动,让他不禁又想起她缩着身子蹲在阴影下的弱小身影……
就像在路边看到流浪的小猫小狗时,也会同情地丢点食物给牠们,实在无法视若无睹,不带感觉地走开。
他抬手看看时间,算算那女人差不多已经在他家门口站了快十二个小时了。
难道她真的打算在街头过夜吗?这么晚了,她好歹也是个女的……
再走回窗边望了一眼,崔世拓愈想愈不妥,但叫她走她又不肯离开。
他拿出手机,找到一组号码拨出——
「喂,是我,我想问你关于这间房子的前任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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咩来我家住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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