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平族空姐 第四章

  离开卡萨米亚后,范琳琳回家补眠,而尹大卫则认真的想找份工作让范琳琳开心。
  尹大卫在路上毫无目的地走着,边走边叹气,一点也没发现身后跟了位行迹可疑的女人;那名女子手拿相机鬼鬼祟祟的跟在他后头。
  唉,他又看不懂报纸,要他怎么找嘛,真是自讨苦吃。
  经过店家橱窗时,眼尖的尹大卫从玻璃的反射发现女子的行为。
  糟了,记者!
  尹大卫低着头开始心神不宁的走着,一面思考该如何摆脱她的追踪。忽然,尹大卫眼前一亮,笑瞇瞇的进入巷内的地下室。
  女记者也不落人后,加快脚步跟上去,却被门口两个大汉挡住。
  小姐,这里你不能进去。其中一位大汉满脸不屑的看着女记者。
  为什么?这里是民主法治的国家,我为什么不能进去?如果你再挡路我就告你性别歧视!女记者抬头挺X对大汉又吼又叫。
  两位大汉看了看女记者饱满的X围,彼此对看一眼笑了笑,伸手向上一指。
  女记者循着两人的手势向上瞄,着实吓了好大一跳,整个人向后倒退一步。
  这一看可非同小可。原来……原来黄金单身汉尹大卫竟然是个、是个同性恋!
  躲进二十四小时同性恋酒吧的尹大卫,一进了门脚下不曾稍作停留,直往厕所方向走去。
  进入厕所,他打开气窗爬了出来,一旁路人被他吓得莫名其妙,纷纷对他投以好奇的眼光。
  倏地,尹大卫像陶渊明笔下的渔夫入桃花源,整个人像看到宝藏般,精神一振,吹着口哨踩着愉悦的步伐进入路旁的办公室。
  铃铃!电话铃响了,惊醒睡得正香甜的范琳琳。
  喂,谁啊?范琳琳问。
  ︵大卫。︶尹大卫的声音带着浓厚的笑意。
  谁?范琳琳没听清楚。
  ︵我是小为啦!︶尹大卫察觉自己一时没注意,真名竟脱口而出,马上改口。
  干嘛?范琳琳讪讪地说。
  ︵猜猜看。︶尹大卫神秘兮兮地道。
  多少钱?范琳琳声音懒懒的。
  她忽地冒出这句话,让尹大卫摸不着头绪。
  ︵要钱做什么?︶尹大卫的声音有着明显的不解。
  要多少钱才能保你出来?︵我呸,话别乱说。︶尹大卫赶紧伸手对电话旁的墙壁敲三下。
  好啦,嗯……你找到工作了?︵聪明!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下午去找工作,声音听起来又那么快活,除了工作有着落外,还会有什么?范琳琳心里很为尹大卫高兴,整张嘴都笑弯了,却故意冷冰冰的道。
  ︵怎么,你好像不太高兴?︶尹大卫的心情霎时冷了下来。
  不太高兴?我的确是不太高兴。范琳琳冷冷的说完后,才大声且兴奋地对话筒说:我根本是高兴死了。太好了,小为!听见她的声音,尹大卫的心情转换得快过光速,马上跟着开心起来。
  ︵谢谢。︶你今天早点回来,我要为你准备一顿大餐。︵好,一﹃焉﹄为﹃钉﹄!︶尹大卫怪腔怪调的说。
  小为,看来我该为你增加成语课程了。范琳琳无奈地建议。
  ︵呃,能不能不要?︶尹大卫方才快活的声音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痛苦不堪的反问。
  开玩笑,一点耐心也没有的范琳琳上起课来,简直跟个女暴君没啥两样。每天固定一小时学中文字已经够他受了,他可不想再多增个一小时的酷刑!
  再说吧,早点回来,我得赶快去买菜。拜!挂下电话,范琳琳兴匆匆的上超市去,今晚她非得做顿好菜奖励他不可。
  另一方面,尹大卫呆滞的双眼,瞪着手中的电话久久不能自己,手还止不住的打颤。
  这几天相处下来,凭着几年来在商场上打滚的经验,他早摸熟范琳琳的个性。所谓的再说吧,实际上就等於我说了就算的同义字!
  该死,他究竟造了什么孽,早知道就不打这通电话了。
  范琳琳看看墙壁上迪士尼的卡通钟,也差不多是时间,他应该快回来了。
  果不其然,门铃在此时响起,范琳琳兴高采烈地飞奔而去,带着比夏日艳阳还要热情的笑靥对着来人大张手臂。
  恭喜你,大为!范琳琳笑道。
  尹大卫同样热情的笑瞬间冰冻在脸上。
  她叫他大卫?不会吧,她发现了吗?
  呃……琳琳,这件事我可以解释。尹大卫笑得有点僵,脚步一步步的向后退,以防范琳琳的佛山无影脚。
  对,我正等着你的解释呢!范琳琳察觉尹大卫不进反退的怪异举动后,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开口问:进来呀!你找到工作后高兴得连路也不会走了吗?尹大卫只好提心弔胆的进入险境之中。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尹大卫在满桌好菜前坐好后,疑神疑鬼的盯着范琳琳。
  范琳琳被看得很不自在,忍不住终於开口:大为,我身上有什么地方很奇怪吗?对,她全身上下都很奇怪,尤其是平时她脸上看来彷若天使般的纯真笑颜,在此刻还真是邪恶啊!不过,想归想,他可没勇气说出来。
  你为什么叫我大卫?尹大卫抖着声音问。
  一方面是由於心虚,一方面是惧怕对面的母老虎,所以说起话来特别小声,好像蚊子般。
  哦,我知道了。范琳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果然,她知道了!问题是,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琳……琳,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尹大卫吓得连脚也开始打颤,一句简单的问句问得不清不楚的,还好范琳琳在此时发言,阻止他继续出糗。
  就凭你那点程度,你当然不知道啰!范琳琳笑着说,打开电锅自动自发的拿过尹大卫面前的饭碗替他添饭。
  奇了,这件事和他的程度有啥关系?更何况真论起程度,他的学历还比她高出许多了咧!
  哪!范琳琳将碗交给尹大卫。
  尹大卫瞪着碗好一会儿。这饭该不会下了毒吧!可事到如今他也只有硬着头皮接下来了。
  真不晓得是谁帮你取这个名字,怎么叫你小为呢?你难道不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没出息吗?所以我决定叫你大为∣∣大有可为是也。范琳琳边吃边说,一面还不忘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
  哈哈哈……尹大卫忍不住一阵狂笑。
  太好了,他还以为东窗事发呢,搞了半天原来是他庸人自扰。
  喂!你什么意思,人家还以为你会为我的巧思感谢我,结果你……范琳琳顾不得礼仪,拿着筷子指着尹大卫,气得连话也说不完整。
  尹大卫不理范琳琳,还在为自己逃过大难而开心不已。
  好,你再笑嘛,我决定了,以后你就叫大为!范琳琳咬牙切齿的挤出这句话。
  太好了!尹大卫总算开口。
  呃?范琳琳摸摸头。
  他到底在说什么,怎么她有听没有懂?
  随你爱怎么改就怎么改,不过我坚持你叫我大卫。尹大卫笑瞇了眼。
  为什么?叫你大卫就不再是大有可为了。范琳琳不解地反问道。
  你听听看,大为∣∣尹大卫故意软弱无力的叫一声,然后又对着她伸出食指,比个一。再比较看看,大卫∣∣这次他可就叫得挺洪亮的。有没有什么感觉?尹大卫抬着脸热切的望入范琳琳的眼眸。
  有!范琳琳眼神向下不着痕迹地扫视一回。不知刚才尹大卫用力一吼,已经将多少口水喷在菜上面了。
  你不觉得大卫听起来比较有力,比较有气势吗?范琳琳眼珠转了转,心里想了想。没错,他的话确实有道理,所以她点点头。
  那么你愿意叫我大卫吗?尹大卫满心期待着。
  有何不可,大卫。范琳琳马上喊他一声大卫。
  很好、很好。他总算正名了。
  对了,你还没说你到底找到什么样的工作,还有,你是怎么找到的?范琳琳欢欢喜喜地问。
  替他高兴是一回事,有件事她可得叫他好好解释清楚不可,到底他识不得几个大字,要如何找工作?
  我在工地找到工作啦!尹大卫一边吃饭,一边眉飞色舞的将他如何找到工作的过程,清清楚楚的交代一遍。
  范琳琳的笑僵在脸上,拿筷子的手再也不曾动过。
  尹大卫讲了老半天,发现听话的人半点反应也没有,於是抬头看她。
  怎么了?为什么她的脸笑得有点僵?
  没什么,你在里面负责哪部分工作,说详细点。范琳琳毕竟是凡人,和多数人一样,认为工人是没出息的行业。
  嗯,也没特别负责什么,因为刚好他们有个外劳受伤住院,得休息一星期,所以他们就雇我当临时工,人家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就这么简单。换句话说,就是连当个建筑工人的资格也没有啰!范琳琳难过地想。
  你觉得这个工作会比在贸易公司上班来得有前途?范琳琳的声音有着淡淡的哀伤。
  我觉得这个工作没什么不好啊,工作天数短短的,很适合我。你只想做天数短的工作?做完这份再找下份,永远也没固定的职业?这样有什么不好吗?尹大卫注意到范琳琳眼底的异样,他误将悲哀当成歧视。
  当然不好,男人应该有一份有前途的工作,能够养家活口,不要让妻儿挨饿受冻才是。范琳琳双手重重拍桌子,所有碗筷同时震了一下。
  唔,好亮!尹大卫作戏似的,抬起双手摀着眼睛,半瞇着眼。
  呃?范琳琳疑惑的看看电灯。
  不会啊!昨天两只灯管烧坏了一只,她都还嫌太暗呢!她伸出手想扳开尹大卫遮住双眼的手,看看他的眼睛到底怎么了。
  范琳琳一扳开他的手,尹大卫这句讽刺性的话马上脱口而出。
  你身上的钻石好亮啊!他露出帅气的笑容,得意洋洋的对范琳琳笑着。
  砰砰!笑容卡在尹大卫脸上,他立刻从美男子变成青蜂侠!
  换范琳琳胜利的举起双拳了。
  你不是觉得我是个没前途没出息的男人吗?不是吗?尹大卫脾气失控,对着范琳琳大吼。
  世人都是一个样。有钱才叫人,没钱就叫虫!
  你凶什么凶,我说错了吗?临时工本来就没出息,而且,你给我搞清楚,从你搬进来到现在,你吃的用的都是花我钱买的,说话小心点!范琳琳气得口不择言,顾不了这些话有多伤人。
  你眼里什么都没有,除了钱还是钱。是又怎么样?你管得着吗?范琳琳双手扠腰,凶回去。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谁也不肯让谁,看来这顿饭是吃不成了。
  吵到最后,范琳琳房门一甩,关上房门和尹大卫冷战。
  尹大卫瞪着满桌菜饭,哪还有心思享用呢?站起身,到阳台上吹吹冷风,他暂时不想再看到范琳琳那副拜金女郎的嘴脸。
  好安静!
  整整五天,尹大卫和范琳琳不仅没说过半句话,他们连面也没见过呢!每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鸡还没叫,尹大卫就得摸黑爬起床沖澡,然后出门解决早餐上班去。
  范琳琳则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随便弄点东西吃吃,就算解决早餐,然后开始K书,因为再过一阵子,环宇航空考试的日子就到了。
  晚上,像是故意的,范琳琳总是赶在七点尹大卫到家前,洗好澡吃完饭,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再出现。
  那么,她会不会因内急而憋死在房里呢?
  不会。因为公寓的格局是三房两卫,很幸运的,范琳琳的卧房是套房式,所以没这方面的问题。
  不过,可怜的尹大卫却大大的有问题,因为他再也受不了三餐吃外头了。早在第三天午餐时,他就开始怀念范琳琳高超的手艺。
  现在,饿得前X贴后背的尹大卫,站在打开的冰箱前,原本明亮的双眼此刻早已失去光芒。疲惫的尹大卫张着无神的双眼,惨兮兮地瞪着冰箱,一只手在冰箱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翻找着。
  琳琳、大、琳琳、琳琳、大、琳琳……琳琳。顺着他大手所碰触到的食物,他一样样地喊着。
  在他们吵完架的隔天,范琳琳利用空档,将冰箱里所有的食物和食器,包括碗筷、汤匙,一一写下各自的名字,甚至连果酱都画下刻度,以防尹大卫偷吃!
  而范琳琳还好心地用大字来代替大卫二字,因为她明白依尹大卫的能耐,她自以为是的认定尹大卫绝不可能看得懂卫这个字。
  这毕竟是范琳琳家,锅碗那些东西当然是范琳琳的居多啦,再加上尹大卫不太会做菜,因此,几天下来,他已经吃腻四周的小吃店。
  尹大卫其惨无比的盯着右手的泡麵和左手的蛋,那颗蛋上头还写了个大大的大字!大约过了两三分钟,尹大卫叹口气,认命般地离开厨房往范琳琳房间走去。他举起握着鸡蛋的手,轻轻地敲敲门。
  没人回答。
  尹大卫非常肯定范琳琳在家,因为房里有灯光;於是他又试了第二次。
  依然没人回答。
  几分钟后,尹大卫挫败地打算拿着泡麵沖泡时,房门开了。
  干嘛?范琳琳一手握着门把,一手摆在身后没好气的问。
  没、没事。突然听见好久不曾听见的天籁,尹大卫脑子里一片空白,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的。
  没事干嘛敲门,你以为我很闲吗?范琳琳面色微愠地准备关门。
  等一下!尹大卫顾不得手上的泡麵是否会被门夹得变形,直接拿着它挡在门缝中。
  你做什么?我、我是来道歉的。尹大卫见范琳琳打开门后,继续说道:前几天是我不对。见范琳琳脸色稍微缓和后,尹大卫又说道:我想了好几天,其实你是为我好,希望我能找到更好的工作,是我自己没出息,以为工人的工作是∣∣才不,他才不认为他有错,只是为了扁得不能再扁的肚子折腰罢了。
  唷,这男人转性啦!好吧,既然人家都这么说,她当然也不好再摆高姿态,尤其尹大卫那张饿得营养失调的脸,着实令她不忍。
  嗯,看在你这么诚心认错的态度,我就大发慈悲,原谅你好了。范琳琳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这女人,给你点颜色你就给我开起染房来了!
  尹大卫考虑着要不要提醒范琳琳,她现在住的可是他的房子,他大不了不吃,可她却不能没有地方住吧!
  咕噜咕噜!尹大卫善良的肚子提醒主人别和范琳琳计较太多。
  尹大卫摸着饿得扁扁的肚子,好吧,暂时让她佔上风好了,反正君子报仇三年不晚。
  琳琳,我真是太感激你,你对我太好了。尹大卫低下头,拿蛋的手狡滑的挡住脸,以手指沾着口水涂在脸上,双肩还微微的颤抖,轻声啜泣着。
  范琳琳被尹大卫这突如其来的哭泣吓得魂飞魄散。人家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见她真的做得太过分了。别哭了,大卫,其实错的是我。你知道就好!尹大卫在心里暗自窃笑。
  你好不容易找到工作,我非但不替你高兴,反而嫌东嫌西的训了你一顿,我才该求你原谅我呢!你愿意原谅我吗?范琳琳原本握着门把的手,举起来轻拍尹大卫的背,试图想安慰他。
  就是现在!
  尹大卫拿捏好时机,低下身子顺着范琳琳的手偎入她怀里,在她怀里抽搐着。
  大卫,不哭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对你凶了。单纯到近乎愚蠢的范琳琳不知她正一步步的陷入尹大卫设下的陷阱里。
  呜……尹大卫继续装哭,一张帅脸在范琳琳怀里磨擦过来磨擦去,猛吃她豆腐。不知情的范琳琳还在一旁拼命的安慰他呢!
  哼!他的时间过得比别人快,三年一下子就来到,马上就报了仇。
  大卫!范琳琳慌得不知所措,急得满头大汗。
  不要这么说,我能明白你的苦心,等我结束这份工作,一定会去找更好更安定的好工作。他的脸继续在范琳琳柔软的双峰上磨擦。
  呵呵呵,复仇的乐趣岂是一个爽字了得。
  不对的是我,你不要把罪往自己身上揽……范琳琳觉得X前有点麻痒难耐。
  尹大卫此刻非常确定,范琳琳果真只有A罩杯的身材!
  好吧,我就原谅你好了。哈哈,想跟他斗,再去练个十年吧!不过,你愿意为我做顿晚餐吗?我想念你的菜想得胃都快抽筋了。尹大卫离开范琳琳的怀抱,扬扬手上的泡麵和鸡蛋。
  没问题,可是……你得帮我一个忙。范琳琳朝尹大卫眨眨眼。
  好!肚子苦唱空城计,这时就算范琳琳要他答应帮十个忙都没关系。
  范琳琳不好意思的将一直藏在背后的另一只手伸出来,原来是本空姐英语哪!
  聪明的尹大卫哪会不懂范琳琳的意思,他笑着直点头,巴不得范琳琳快到厨房为他做饭去。
  还有,我已经受够你那把落腮鬍,你能不能在我做饭时整理一下你的仪容?范琳琳面泛潮红地说。
  尹大卫举起手摸了摸鬍子;好吧,为了肚子着想,他就把它给刮了吧。
  他朝范琳琳点点头,她这才满意的进厨房做菜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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