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是零工。」他忍不住再说。
「零工也是工作。」她头也不抬的回答。
「但福利没那么好。」他指出重点:「没有三节奖金、劳健保,没有工作津贴,没有年终,没有加班费。」
「你说的没错,但至少我的时间是自由的。」
「自由?」他忍不住吐槽:「我不认为一天工作二十个小时的人,有所谓的自由。」
她微微一僵,但仍嘴硬的道:「我没有一天工作二十个小时。」
他没有再开口,只是往后靠在床头,双手交抱在胸前,看着她。
那恼人的视线,宛若一种无形的质问。
该死!这家伙害她下错订单了。
她猛然停下敲打键盘的动作,移动滑鼠,按下取消键。
「就算我是个工作狂好了,那又怎样?」渺渺不悦的抬头瞪他一眼,道:「我不认为你有资格说我,至少我没把自己搞到卧病在床。」
「我只是感冒。」他淡淡开口反驳:「并没有一天只睡四个小时,把自己搞到睡眠不足,随时可能因为过劳而挂掉。」
这个暗示实在太明显,让她无法忽视。
她眼角抽了一下,然后他看见她合上了笔电,定定的看着他,问:「告诉我,你是在担心我死在隔壁,会造成房价再次下跌吗?」
他愣住,「我为什么要担心这个?」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的心思邪恶。」她翻了个白眼,几近喃喃自语。
她的口气是如此认真,让他哑口无言,却见她深吸了口气,瞧着他道:「放心,我并没有找死的倾向,我只是利用工作在逃避现实。」
再一次的,她让他傻了眼。
这女人说得是如此自然,就好像是在聊天气一般。
他说不出话来,她却依然看着他,一双眼,坦率得吓人。
然后她站了起来,拿着耳温枪再替他量了一次体温,聊天似的继续说:「我最近发现,死亡是一件太过无法操控的事,我们不会知道人死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没有任何科学可以证明或否认死后世界的存在。所以,即便我很想再见死去的家人一面,我还是不会随便尝试。」
他无言以对,完完全全的,无言以对。
「三十七点八度,我想你的烧开始在退了。」她一手叉着腰,一手抓着耳温枪,低头看着耳温枪上的数字,道:「还有,我没有每天只睡四个小时,昨天我有睡到十个小时。」
窗外,传来熟悉的汽车引擎声,跟着车库门隆隆的打开。
她松了口气,将视线拉回他身上。
「看来,你妈回来了。」
「嗯」
「真不错,我们竟然撑到她回来,而且没有宰掉对方。」她半开玩笑的说。
孔奇云瞧着眼前收着耳温枪的女人,道:「我从来没有想宰掉你。」
「真的?」她再一愣。
「真的。」这女人到底哪来这种念头?
躺在床上的大病猫,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糟糕,她开始越来越觉得自己有严重的被害妄想症了。
「那真是不错。」渺渺心虚的咕哝一声,边说,边开始整理笔电的电源线,把所有东西都收回包包里,「热水壶里还有些热水,你想睡就睡吧,我会和她说你已经吃过了。」
「谢谢。」
真奇怪,他竟然会和她说谢谢,太阳该不会是打西边出来了吧?
我其实并不是真的有一张狗嘴。
渺渺低头瞧着那个疲倦地闭上眼的男人,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却蓦然浮现脑海。
忽然间,渺渺发现,他刚刚真的是认真的,他不认为他讲话太过尖酸刻薄。
她从来没想过,这男人竟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但显然,他对自己的言论,真的没有自觉。
过去几年,她一直觉得奇怪,像淑玉阿姨那样温柔娴淑又甜美的女人,为什么会教养出像孔奇云这样高傲自大又冷漠的小孩。
现在,她突然了解了。
不是他爸妈没教好,是他可能天生在这方面就少了根筋。
或者,比较不会表达?
不会吧,恐怕是她想太多了……
见他不再理会自己,渺渺在心里暗自咕哦,提着包包就往外走,可临出门前,却又忍不住停下脚步,回身开口。
「孔奇云?」
侧躺在床上,原已闭上眼的男人,再次睁开了眼,而且再一次的,眯眼皱眉地瞧着她。
虽然他一脸不耐烦,她却还是把长年压在心头的问题,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老是对我皱眉头?」
「我没有。」他说。
「你有,现在就有。」她指着自己的额头:「你皱着眉头。」
他抬手,抚着自己的眉间,跟着一怔,像是在这时才发现自己皱着眉头,然后他开了口。
「我不是在对你皱眉。」他看着那个在门边模糊不清的身影,道:「我只是没受戴隐形眼镜,不眯着眼就看不清楚。」
他的回答,让她一呆,「你有近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从没看过你戴眼镜?」
「大概国二的时候。」他叹了口气,道:「我有戴,上课的时候才戴,后来换成隐形眼镜了。」
回忆倏忽而至,她清楚记得,那个对她皱眉头的男孩。
老天,该不会,他从来都不是在对她皱眉,只是因为看不清楚所以才老眯着眼吧?
「你问这个做什么?」他眯眼看着她。
「我一直以为你讨厌我。」她说。
「我以为,讨厌我的是你。」老天,这女人一定要在他生病的时候,讨论这种问题吗?虽然在心底抱怨,他却还是忍不住不爽的反问:「我为什么要讨厌你?这结论是从哪来的?」
她连珠炮似的开口:「你老是对我皱眉,从以前就不断批评我的打工,总是对我摆出不屑的表情,脸上永远挂着不以为然的样子,对和我在一起的朋友讲话尖酸刻薄,嫌弃我的衣着打扮,还在我家人的葬礼上提议要买房子一」
她顿了一下,看着他突然变得无比僵硬的表情,脑海里灵光蓦然一现,讶然道:「你该不会是担心我缴不起房屋贷款吧?」
她惊讶的字句,回荡在空气中。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反而转过了身去。
「我累了。」
咦?
「你出去时记得把门关上。」
咦?咦?
「晚安。」他说。
咦?咦?咦?
渺渺眨了眨眼,张口结舌的瞪着他的背,若不是屋里光线不足,她敢说,他裸露在外的耳朵泛起了可疑的红。
老天,这男人真的以为她缴不起房屋贷款,所以才会开口提议要和她买房子,只是挑选了一个最糟糕的时机。
一瞬间,喉头心口,同时紧缩了起来。
原来,这个房间里,真的蠢蛋,是她。
「我家的房贷,我在几年前,就已经缴完了。」她悄声说。
孔奇云仍然背对着她,保持着沉默。
或许她不该告诉他,这样显得好像她在说他多管闲事,或许她应该直接道谢就好。
她不是没有想过,有人会关心她。
附近的老邻居都很关心她,但或许是因为她表现得太过坚强,从来没有人开口,问过她生活上是不是有问题,是不是还有房贷要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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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荼蘼香 上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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