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情杀手 第7章

  「我不要起床,不要吃饭,不要去见我讨厌的人。」宇琳像小虾米一样,蜷缩在床上,已经几个时辰了。
  「小姐,」蝶儿苦口婆心,劝她劝得快没力了。「你早膳不吃,午膳不吃,现在连晚膳也不用,是不是打算把我害死?」「我的肚子挨饿,和你的死活有什么相关?」她不理会小蝶的苦瓜脸,坚持把头哩在被窝里,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
  「你为了一名不相干的人,把自己饿得皮包骨,到时候倒楣的,还不是我蝶儿。」委屈地,小蝶把手上的糕点丢在桌上,拈起丝巾低低地抹去眼角的泪水。宇琳是她最敬爱的主子,得知她被绑匪掳走后,她几乎天天以泪洗面,无时无刻不担心她的安危。后来宇琳幸运地被救回来,她更是极力向刘康安争取,留在夏家伺候她。没想到,她一反以往乐天俏皮的行事态度,终日闷着头,郁郁寡欢。先是赖床赖得厉害,现在索性连饭也不吃了,长此下去,可怎么得了。
  宇琳最怕见到别人流泪,虽然她自己也满好哭的,但别人为她流泪,那种感觉,实在很不好受。
  「别哭别哭,我吃就是了。」她跟条蛇似的,从床上滑下来,再由地板滑到圆凳上,拈起绿豆糕儿往嘴里送,「你不晓得那朱青燕,有多--咳!咳!」那糕点呛得她猛咳下止,胀得耳根都红透了。
  「嗳呀!妳哦!」蝶儿赶紧斟了一杯茶给她。「既要吃东西,又要讲话,快,喝下去!」
  「呵!呵!」宇琳学小狗狗,把舌头伸出来,大口大口喘气。「看吧,告诉你朱青燕凶狠恐怖你偏不信,白天欺负我不够,连吃东西都想把我呛死。」
  「少东拉西扯,」全府里的丫鬟,就只蝶儿敢直指她的过错,因为她每次都骂得很好。当然啦,关于这一点,宇琳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人家现在好端端地在前厅用餐,又没来惹你,怎会害你?」
  「就是因为她在前厅,所以我才不屑去嘛。」宇琳就是硬要把霉运「牵拖」到她身上。
  「你不去前厅不是为了朱青燕,」蝶儿没好气地瞟她一眼,「是为夏公子和那个神秘客对不对?」那天独孤虹夜探宇琳时,适巧蝶儿端着热茶踅过回廊,她见他推开房门,笔直地走了进去,她家小姐既没尖叫,又没喊救命,料想事情绝不单纯。
  她不敢向前去伦窥,亦觉得就此离去不放心,没辄啦!只好坐在台阶下替他俩把风喽!想想实在太对不起自己了。
  宇琳一愕,刚咬下去的绿豆糕,险些又鲠在喉咙不上不下。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事情没弄清楚前,最保险的做法是装聋作哑。
  「不懂才怪。」蝶儿觑到地面前,滴溜溜地盯着她的眼睛,「给你半刻钟考虑,是要乖乖招供,还是要我修书禀告老爷,来个严刑拷打?」
  「好啊!」宇琳企图以声势压制她,「好,好,好个恶奴欺主,你敢威胁我,认定在这儿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她卷起衣袖,打算跟蝶儿大车拚。
  怎知蝶儿见她这个架势,非但没被吓着,反而拍手大乐,「菩萨保佑,释迦牟尼佛显灵,让我家小姐得以保持完璧之身,蝶儿明儿个就去准备三牲四果,好好酬谢诸神诸佛大发慈悲。」原来她望见了宇琳手臂上的守宫砂。
  什么跟什么嘛,宇琳羞得拚命找地洞好钻进去。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跟他只是……只是……而已呀!」
  「什么而已?怎样而已?」蝶儿逼问的模样,有够像母夜叉。
  「点点点而已。」宇琳怕她不成?好歹她都是个主子,当主子最大的好处是可以打迷糊仗,把旁人的闲言闲语当耳边风。「你若敢泄露半点口风,看我怎么折腾你。』
  「泄露什么口风?」蝶儿装疯卖傻的本事全是跟她学的。「麻烦小姐您讲清楚,否则可怜的蝶儿是无所适从的。」
  「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宇琳就不信治不了她。
  她翻箱倒柜的,从橱子里取出一条腰带揣在手心,左脚踮上椅子,右脚爬上方桌,用力把布腰带甩上横梁,然后再用力地打了十七、八个死结。
  「小姐,你干什么?」蝶儿傻眼了,怔怔地望着她猛冒冷汗。
  「死给你看喽!」宇琳试了一下手劲,确定那腰带不会被她的重量扯断,才安心地套住脖子。「你穷追猛打,把我逼向墙角,不就是想让我死得很难看吗?」
  「小姐,蝶儿绝没那个坏心眼。」她的眼泪已经和鼻水汇成一条大支流了,「蝶儿只是跟您开玩笑的嘛,小姐,您千万不要那么做,您打蝶儿、骂蝶儿,千错万错都是蝶儿的错。小姐,您大人大量,就不要跟蝶儿一般见识,蝶儿给您赔不是,跟您磕头。」
  奇怪,林林总总牵扯一堆,怎么老没讲到重点呢?
  宇琳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她有没有念到她要的那个「重点」。
  「甭装模作样,等我死了以后,你大可回去侍候我姊姊。可惜呀,她没啥秘密,无法接受你的威胁--」
  了解了解,蝶儿终于恍然大悟了。
  「蝶儿跟您保证,关于『那件事』,蝶儿发誓绝不透露半个字,否则愿遭五雷轰顶,万死--」
  「够了!」不信五雷都轰不到你。「话是你自己说的,可知道……」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食言而肥,会很难看。」
  没错!宇琳满意地点点头。
  孔老夫子讲过的话,就这两句最管用,当然,后面那四个字,是她自己加上去,以便恐吓蝶儿这群不爱念书的小丫头。
  她笨拙地取下腰带,跳回地面,很简单地便打消了自缢的念头。认真谨慎地瞅着蝶儿。
  「那晚……你都瞧见了?」
  事态颇严重,蝶儿看她的表情就知道。
  「我只望见他走进小姐房里,其他的……什么也不清楚。」她老实地回答。
  宇琳略觉宽心,可一想起独弧虹,心里头仍是很郁卒。
  「小姐甭担心,」她以为宇琳闷闷不乐,是怕让旁人也瞧见了。「那晚除了蝶儿,谁也不知道神秘客来过您房里。」
  「何以见得?」宇琳有十足把握,凭独孤虹的轻功,是不可能惊扰到任何人。但蝶儿也那么信心十足,就很没道理了,她又不认识独孤虹。
  「因为有蝶儿替你把风呀!」她自认做了一件相当了不起的大事,背都不知不觉挺起来了。「那晚我看他久久没离去,就坐在廊下等着,准备一有闲杂人等走近,就把他赶走,好在守了大半夜,只来了一个夏公子。」
  「夏磊来过了!?」
  糟了个糕!宇琳顿感周身一阵冷凉。
  一个黄花大闺女,寅夜之中有男子来访,即便是在自己家里,都已经是大大违惇礼教,有辱门风了,何况是在别人的府邸。
  「他……他有没有说些什么?」
  十八个年头,她迷糊归迷糊,可是很自重自爱的,为了独孤虹她可以牺牲掉很多东西,甚至不计一切代价跟着他浪迹天涯;但,她不得不为她爹着想。一个总督大人的女儿,让人蜚短流长地损及名节,教她爹拿什么面目去见人?
  「没有啊!」蝶儿天真地眨着大眼睛,「他跟往常一样,只来问问看你好不好?住得习惯不习惯?吃食合不合妳的口味?有需要尽管对他说,然后就走了。」
  往常?
  「他经常到我房里来?」
  「多半时候,他只在廊下站一会儿,见你房门紧闭,他不方便打扰,冲着我笑笑,就离开了。」
  「你怎么都没告诉我?」
  「因为你不喜欢他呀!」蝶儿向来善解人意,宇琳让她服侍了好几年,她心里想什么,她岂会不明白?
  「你这个鬼灵精。」宇琳佯装嗔怒地捏着她的手臂。
  她还真庆幸有这样了解她的人,自小她们俩儿感情就好,天南地北的,什么话都能聊,经常关起房门,或找个树荫下,两人可以胡扯八道整个午后,也不觉得累。
  「谢谢你蝶儿,谢谢你为我受了一夜的风寒。」她忽地变得好忧愁。「我跟他……」事到如今也没有瞒着她的必要,相信蝶儿会为她守住这个秘密的。「其实……他就是那日在桃花江挟持我的绑匪。」
  「真是他?」蝶儿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那晚她虽没看清独孤虹的脸孔,但从背影判断,绝非她熟识的人。
  刘康安临行前,再三叮咛她,必须密切注意宇琳的行止,怕的就是她的失魂落魄是因为那个绑匪引起的。
  她以为她瞒得很好吗?
  刘康安是个老江湖,吞过的盐巴都比她吃过的白米饭多;夏磊也比她年长,她那点心事哪藏得住?
  「小姐,请原谅蝶儿多嘴多舌,你跟那位坏心眼的公子,不仅不适合,根本就该避他避得远远的,别忘了,他曾经要过你的命呀!」不知道她是哪根筋不对,居然喜欢上一名亡命杀手。
  「我知道。」宇琳幽幽一叹,胸口宛如被一块巨石压住,令她透不过气来。「你说的我都懂,但感情原本没任何道理可言,我对他……已泥足深陷,难以自拔。」
  蝶儿不得不紧张了。富家公子她不爱,偏偏爱上个一无所有的人,怎么办呢?
  从小她就认定宇琳的美丽注定该受众星拱月般的呵护,过着贵气无忧的生活,那个绑匪怎么给得起那种生活?她是如此美好,绝俗得不像是真实的人儿,仿佛天生是来给人疼爱的。
  蝶儿不能听任她越陷越深,她必须阻止这件事情。
  「趁你还没吃亏上当之前,咱们回京城去。」她代宇琳做出一个最聪明睿智的决定。
  「看来你是真的无法体会我心中的痛楚。」宇琳心酸地淌下泪珠儿,「等有一天,你遇上了心爱的人,届时就会了解,有些事不是想象的那般单纯,它不能让你说放就放,说走就走,它会如同铁爪似的,撕扯你的肺腑,揪疼你的心扉,而你却毫无反抗的余地。」
  那么复杂呀!
  蝶儿听得一头雾水,叫她干活做苦力还可以,但是谈情说爱她就只能傻呼呼地瞪大眼了。
  「反正你就是离不开他。」分析归纳后,总算得出明确的结论。「小姐,你该不会打算……打算……」不会不会……她不断默祷,「你不会是想嫁给他吧?」
  宇琳登时羞赧地潮红着脸,低垂着头。
  完了完了!这种表情最严重,蝶儿着急得犹如热窝上的蚂蚁,绕着房间,踱过来踱过去,右手握拳不断敲击左手的掌心,盘算过一遍又一遍。
  「停!」宇琳被她晃动的身子,弄得眼花撩乱,心情跟着乱糟糟。「坐到椅子上,不许再乱动。」
  「人家心里急嘛!」蝶儿坐着,改晃两只脚板丫。「这件事若老爷知道了,一定会大发雷霆;不,他知道了还不够惨,夫人知道了才惨,她成天不言不语,说不准被你一气,就……不,她知道了也不够惨,这件事若传了出去,被外人知道--」她突然跳了起来,冲到门口,张望了大半天,才重新将门锁上。
  宇琳的情绪原本已经坏到极点,被她神经兮兮地一搅和,反而好想笑。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她这个纳凉的。
  「你有完没完?」嘿!不对,蝶儿的脸色怎么白成这样?「外面有人?」
  她呆若木鸡地喘着大气。
  「上官姑娘,是我,请将房门打开好吗?」
  「是夏磊?」宇琳立刻攒紧眉头。
  「不只他。」蝶儿压低嗓门,道:「他后面还有一个。」看蝶儿快要昏倒的样子,就知道后面那一个肯定是--独孤虹!
  「小姐,这种局面我应付不来,你快想个办法。」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宇琳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地将房门拉开。
  「夏公子。」
  「早说了不许你叫我夏公子。」夏磊捧了三个热呼呼、香喷喷的肉粽,兀自不客套地走进卧房。「咱们两家是世交,我比你虚长几岁,以后你就叫我大哥,我称呼你琳妹,才不会显得那么生疏。这是厨子婉娘刚蒸好的,你趁热快吃了吧。」
  宇琳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些什么,她呆立在门口,怔楞地望着长廊下,碧罗纱灯旁的独孤虹,二人四目,交织成一张密密的网。狂跳的心绪,因这样尴尬的场面,格外显得仓皇无措。
  「小姐,夏公子拿来的粽子要凉了。」蝶儿怕她露出破绽,慌忙拉她进去。「你们聊聊,我去沏壶茶,一会儿就来。」匆促地,她把时空隔成两段,忐忑地拎着一颗心,缓缓走向独孤虹。
  哇!他是从冰窖里跑出来的吗?怎么浑身上下冷冽得教人直发抖?
  这种人少惹为妙,就让他乖乖地在那里「罚站」好了,谁叫他既绑架了她家小姐,还诱拐她。
  房里灯火摇曳,宇琳心绪混乱得要命。她拎起一粒粽子,冲夏磊礼貌性地微微一笑,「谢谢你。」心不在焉的撕开粽叶,好烫啊!她稍不留神,那粽子竟整个直坠落地……。
  「我来。」所幸夏磊接得快,才没把粽子给糟蹋掉。
  他细心地把叶子剥开,放在盛甜点的小碟子里,端给宇琳。
  「这样就不会烫到手了。」他语调轻柔,眼中、嘴角溢出的全是浓浓的情意。
  「谢谢你。」今晚宇琳好像就只会讲这三个字。她举起筷子,一口接一口,食不知味地往嘴里送。
  「好吃吗?」他兴味盎然地看着她,觉得她的吃相是全天底下最好看似的。
  「好吃,谢谢你。」宇琳快撑不下去了。
  蝶儿见死不救,还把房门关起来,独孤虹瞧见她和夏磊孤男寡女地关在房中会怎么想?
  她可不希望他误会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但是……这种场面教他怎么能不误会呢?
  「等你吃完粽子,我带你去看花灯,咱们这儿,每年中元节都有花灯大展,包准你会喜欢得流连忘返。」
  「不,我不要去,我……」现在什么展对她都没有吸引力了。「我想睡觉。」
  「才掌灯,你又想睡啦?」夏磊不避嫌地摸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嘛,来,把手伸出来,我替你把把脉,别是生病了,还不知道。」
  「谢谢你,不用了,我没事,我……我好得很。」她把手背在身后,谢绝他的好意。
  「既然没事就陪我去看花灯,」夏磊自以为是地牵起她的手,体贴地为她拭去嘴角的油渍。「你成天闷在房里,迟早会闷坏的。」
  「不,我不要去,」宇琳心底连声叫苦,「我讨厌花灯,我痛恨花灯,我跟花灯……有仇!」
  「你这个笑话不好笑。」夏磊认定她是个不爱吃又懒得动的睡美人,无论如何要把她拖出去透透气,活动活动筋骨。「人家花灯又没惹你,你干嘛跟它结仇呢!」拉开房门,他不容分说,牵着宇琳便往花园小径走。
  「夏公子!」宇琳回眸,惊见独孤虹仍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夏公子,我真的不要去,我头痛、肚子痛、牙痛、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你骗不了我的,」夏磊不牵她了,干脆搂住她的香肩,逼她就范。「今晚我是吃了秤坨铁了心,非带你出去看灯展不可。」
  惨死了!被夏磊这么一闹,她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宇琳不敢去想象独孤虹会如何,她的脚步渐去渐远,心也越来越冷。
  蝶儿欣喜这场闹剧终于平安落幕,在她眼里,宇琳的名节比什么都重要,她的任务就是保护她,不让任何人去侵犯她。
  「你还不走吗?」她就着微弱的烛光,眯着眼瞅向独孤虹。
  唔,这人长得可真好看,比起夏磊居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难怪她家小姐会被他迷得团团转。
  可惜他周身散发出的慑人气势,明白向人表示,他不友善、不亲切,而且百分之九十九没安好心。
  「你走吧,我家小姐要过很久才会回来,就算回来了,也不见得愿意……」她顿了一下,被他的神情感动得没办法接下去。
  「你真的很在乎我家小姐吗?」
  独孤虹没有回答,他没必要回答她。
  「你如果真的爱她,就……」唉!她说不出狠话,她深深敬爱宇琳,而这人也跟她一样,他们爱着同样一个人,就心情上应该是很能互相了解的。
  她看得出来,这人不是跟她家小姐闹着玩的,他们是认真的,这世间无论哪一种情缘,只要是真心诚意,都能撼动人心。
  蝶儿不笨,也不是木头人,是以她不得不受感动。
  「你若是真心爱她,就……」豁出去了,老爷,你打死我好了。「就不要放弃她。一个女人需要的是幸福,你应该听得懂我的暗示吧?」
  独孤虹默然许久,侧脸向着蝶儿,目光变得温和多了。「告诉你家小姐,我祝福她。」
  什么意思?
  蝶儿一闪神,他竟已掠过树梢,扬长而去。
  「喂!你等一下,你把话说清楚再走,喂!」
  她的吼叫声,引得一大群夏府的人纷纷围过来,用怪异的眼神瞄向她。
  「看什么看?我喜欢这时候吊嗓子不可以吗?」
  ****
  「他说他祝福我?」宇琳被夏磊拖着在大街上,辛辛苦苦绕了一圈,实在是受不了了,换她软硬兼施的,把一开始就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猛喝酸醋的朱青燕,塞给夏磊。他们两个都爱逛街赏花灯,却都找不到伴,正好由她充当红娘,将他们送作堆,自己才能逃之夭夭。「你没听错,他真的是说他祝福我?」
  蝶儿气竭了,把舌头伸得老长,趴在桌子上。
  「小姐,饶了我吧,你这句话已经问第六十七遍了,你是想对我测谎,还是想把我整死?」
  「他没理由这样说,他应该相信我。」重重悲惨的乌云聚拢在她头上乃至四周。完蛋了,独孤虹不要她了,在他们那么亲密之后,他居然挥挥衣袖就想一刀两断!
  她不过是跟夏磊去看了一场拥挤不堪的花灯展而已,她做错了什么?在那么多人面前,她就是想越轨也没有机会,况且后面还有朱青燕虎视眈眈,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
  乐观的她,几乎要学戏台上的苦旦以泪洗面了。
  「他不是不相信你,」蝶儿凭她最灵敏的那一根神经线下判断。「他是认为你嫁给夏磊,比嫁给他会更幸福。」
  「你怎么知道?」
  「我用膝盖头想的。」这道理太浅显,蝶儿以她多年来看大戏的心得,便能窥知一二。
  「原来你的膝盖头比你的脑袋瓜子还聪明。」宇琳眼睛斜斜地睨向她,充分表达她的不信任。
  「这样说就太伤感情了。」蝶儿一本正经地坐在宇琳面前,「我什么地方最聪明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位孤独公子。」
  「是独孤!」跟她讲几百逼了,蝶儿就是记不住。
  「唉!反正是既独又孤嘛。他孑然一身,家里又没横财,每天过着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能给你什么幸福?反观夏公子,斯文俊朗,家财万贯,对你又温柔体贴。」
  「够了,不要再说了。」横竖宇琳对他就是没兴趣。「他有钱是他家的事,我要钱我不会回去找我爹要,何必拿一辈子的幸福跟他交换?」
  蝶儿不提,她还不觉得如何,她一提,宇琳便难以抑制地思念起独孤虹。
  「甭瞎扯了,你去帮我准备几套男装,我今晚就要离开夏家堡。」
  「去哪?」
  「太行山。我要去找独孤虹问个清楚。」宇琳是行动派的,才说要上山而已,这会儿就立刻着手打包起行李。
  「万万不可。」蝶儿紧张地把她的包袱抢走。「小姐,你瞒着老爷夫人爱上了杀手,已经够惊世骇俗的了,现在又不顾自身安危,长途跋涉到太行山去给人家杀,你敢说你脑筋没有问题?」
  宇琳好气又好笑,「我到太行山去,不见得就一定会被杀害,但是如果我没去……」她嗫嚅着樱唇,泫然欲泣,「如果他真的不要我了,这世间,对我而言,可就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小姐!」蝶儿这会儿才完全明白,宇琳对独孤虹用情之深。
  如今劝什么均属多余,宇琳的脾气她最了解不过,她是不经心则矣,一旦认真起来,她可以连命都不要。
  「小姐若执意上太行山,蝶儿愿意陪您走一趟。」
  宇琳大喜过望,高兴地搂着蝶儿又亲又啃。
  「君子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两人击掌为证,各斟一杯茶,互敬对方。
  「谢谢你,你的这分情,我上官宇琳将永铭五内。」
  「瞧你,说得那么严重。」蝶儿吃吃一笑,「只要你将来如愿与那位独孤公子结缡之后,别忘了我蝶儿这孤家寡人就行啦。」她又在暗示了,每次暗示都那么明显,害人家想假装听不懂都没办法。
  「你且放一百二十个心,到时候我一定会请我爹,帮你找一个英俊、温柔、且多金的名门公子,让你后半辈子过得舒舒服服。」
  蝶儿笑不出来了,她自己的身分她可清楚得很,「名门公子谁愿意娶个丫鬟当妻子?」
  对哦,宇琳竟没想到这点。
  「不如咱们结为异姓姊妹,那样就没人会嫌弃你啦。」她一向没将蝶儿当下人看,从小打打闹闹,感情比跟她姊姊还要好。
  依她看来,小姐、丫鬟都是人,那些世俗的门户之见最讨厌也最无聊。既然旁人在意的只是一个虚名,她们也不必理会有没有血缘关系,合不合乎伦理了。
  「不不不,」蝶儿摇头如撞钟,「蝶儿身分卑低,岂可与小姐相提并论。」
  「啰七八唆!」宇琳将茶杯递给她,「咱们以茶当酒,击杯铭志。」说完,为表示诚意率先仰头,饮尽瓷杯里的热茶。
  蝶儿端着杯子,蘑菇老半晌,犹觉得不太妥当。
  「小姐,我认为--」
  突然间宇琳手中的瓷杯应声落地,身子也跟着跌向地板。
  「小姐,小姐!」
  万籁俱寂,幽谧阗静的西首厢房骤然传出凄厉的狂叫声。
  夏磊被突兀的嘶吼声一举惊醒,匆忙循着声音,奔到宇琳卧房。
  「蝶儿,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她……」蝶儿吓得说不出话来,只哆嗦着手,指向床榻。
  抽搐瑟缩在床角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还兴高采烈,打算到太行山去的上官宇琳。
  「水……给我水……」
  夏磊忙不迭地捧过来一碗水,他把灯烛移近宇琳,见她惨白如纸的脸庞,冒出豆儿大的汗珠,朱红的唇办变成了紫黑色,显然是中了剧毒。
  「她怎么会这样子呢?」
  「不晓得,她喝了一杯茶,然后就……」蝶儿手脚发颤,连舌头都结巴得不听使唤。
  「茶水?」夏磊一惊,旋即将手中的陶碗,丢往地面,登时冒起一股烟雾,恶臭且呛鼻。「茶中有毒,这茶……这茶是……」他恶狠狠地望向蝶儿。
  「不是我泡的,我……」蝶儿慌乱失措,掩着脸痛哭了起来。
  「是谁我很快就会查出来。」夏磊冲到门口,吩咐闻声赶来的家丁,「快请大夫,快去!」
  宇琳忍受不住锥心如绞的痛楚,叫得一声比一声凄厉,一次比一次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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