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黎础盈才想应声,就见方才那名服务生走近,将几张佰元钞和硬币递给他,还道了谢,她一愕,开口问︰“你、你付完了?”
“唱了歌不就是要给钱吗?”他看了她一眼,往大厅走去。
“那也不是你付啊。”她急忙从钱包里翻出千元钞,追了上去。“程医师,一共多少?”
程允玠没吭声,一径往外走,走出了大厅,往停车场移动。
“程医师,你不能这样啦,你一首歌也没唱到,才吃了一小块蛋糕,怎么能让你破费?”她小跑步追着。
他忽地止步,有先见之明地先伸手轻握住她肩头以防她撞上他,她那走路不看路的迷糊样,他见识多了。“你不是说适当的乐趣是必要的?那么我花一点点金钱换乐趣,为什么不?”
她扬捷看他,略有疑色,夜色下,那眼神波光流转,也煞是悄丽可人。“程医师,你不是用金钱换乐趣的人,你觉得你晚上这样快乐吗?”她希望他快乐,却又不愿勉强他。
他伸手轻拂她额前被风扬乱的浏海,然后低低垂眸,看着略抬下领注视他的她。“老实说,你们几个好朋友那样玩乐,让人看了很愉悦,这点是无庸置疑的。你不是很开心吗?既然开心,就别再跟我提钱的事。”他灼热呼息就在她眼帘上方,那精实的体魄散发着一种热度,恒常清冷的眸,辐射着灼灼的热,目光强烈难忽视,她心脏跳得大力,两腮热烫,不大适应有着这种目光的他。
“可是……”她轻垂颈项,不教绯红面容让他瞧见。
“没有可是,别嗦嗦的,今天我寿星,我说了就算。”他不再理她,径自往车子方向走去。
看着那教入夜色的轩昂身影,黎础盈伸手触摸被他拂过的浏海,心思远飘回在包厢对死党的那句“你难道没有一点点喜欢他”……没有吗?她当真对他毫无男女间的情愫吗?若没有,那么左胸口那紊乱的跳动是怎么回事?
“黎础盈,你发什么呆?”程允玠没等到娇小身影的脚步声,他回首。
“来了来了。”她嘟嚷了声,随即小跑步跟上,她坐进副驾驶座,想起什么,侧目看着发动车子的男人。“程医师,我看你没吃什么东西,你饿不饿?我们去吃东西好吗?”大概是轮过大、小夜绒的关系,好像习惯了这个时间都要吃些什么。
“你想吃什么?”程允玠打了方向灯,看看后视镜,然后将车子驶连车道。
她想了想,反问他︰“夜市好不好?想吃什么东西都有,这样我不甩配合你,你也不用迁就我。”
他没应声,只是打了方向灯,将车子转入另一条街道。
不讲话,那是好还是不好?“人情”魔法已经施放过了,没办法再下咒让他开口说好。
她觑着他阴暗的淡淡侧颜色,突然好奇这样冷肃又严谨的人,是怎么追求女生的?那些和他交往过的女人,怎么忍受他这种不大爱理人又爱凶人的怪眸气?
他会对女朋友甜言蜜语吗?他会制造浪漫吗?他会送玫瑰花吗?对女朋友很好很好吗?帮女朋友提包包、撑伞?过马路时会小心翼翼护着女朋友吗?和女朋友说话的语调是温存的吗?
她这刻还不知道她的好奇、她的疑问,不久后就得到了解答。
“啊——讨厌,没打到——哈哈——”拿着大棒褪用力一敲,小地鼠缩了回去,命中啦!“我打打打——唉呀,我还没打到耶︰”连冒三只鼠头出来,只敲到一颗头。逊咖一个!
程允玠双手搁在裤袋,偏着俊颜站在打地鼠机前面,他神情愉悦地看着身侧那一会儿哇哇嚷叫、一会儿又懊恼神伤的娇颜,眉眼很柔软。
他很久很久没来逛过夜市了,他知道哪里有知名夜市,知道各个夜市的人气小吃,但他极少踏进这个人潮拥挤的地方。以前妈还在,常带他和姊姊逛夜市,妈会在夜市帮他和姊姊添购用品和衣物,便宜又实在,但与意馨交往后,他不曾再走连夜市。
意馨不爱这种满是吵杂吃喝声的场所,也不爱这种地方的便宜美食,他约过几次都让她拒绝后,也提不起劲再邀约,料不到身侧这打地鼠打得惊叫连连的女孩会开口要逛夜市。
他唇角淡扬,看着游戏结束后的数字显示——可真凄惨,莫怪女孩又是一阵埋怨的怪叫。
黎础盈瞪着亮红色的数字。“哪有人这么快就结束的?时间太短了啦,鼠头都没看到几颗。”她不甚满意地念了几句,侧首看着像在欣赏她一脸糗样的男人,面颊微红地说︰“程医师,我真的很会打地鼠啦,这个机器一定故障,所以才给我30分而已……噢不不,也许打一只才一分,那我也打到30只了啊,我很行是吧?!”
他只是直勾勾看着她,眼梢含笑。她方才可是臭屁得很,说自己是打地鼠高手,他等着看,但看到的是一个奇惨无比的分数。
“你别只是一径盯着我笑,不然换你啊,你玩玩看,我就不相信你比我行!”她气鼓着一张河豚小圆脸。
他不说话,只是拿过她手中的棒褪,投了硬币,然后——
“哇哇哇——啊——那里那里——这边这边——”黎础盈瞠着美目,指尖指着那愈冒愈快的鼠头。“啊啊,这里还有一只——”他命中率可真高。
“哇塞,程医师,你真厉害耶。”她盯着数字显示,双手拉住他臂磅,眼神闪耀,小脸透着光。
程允玠搁下打老鼠的凶器,淡淡开口︰“过奖。”
过、过过过奖?想起自己惨不忍睹的成绩,她默默收回因为激动而握住他的双手。“程医师,你以前在家没事都在抓老鼠吧?!家里要多打扫,才不会鼠辈横行。”她一脸神伤,静静地抱起暂搁在打地鼠机台上,刚刚丢水球和射飞标赢来的战利品,一只海绵宝宝,一只哆啦A梦——还是他赢给她的。
真哀怨,以为来夜市能域填胞肚子还能让他体验这种悠闲的步调,让他别老绷着一种,身为医师的严谨气息,没想到他的“体验”根本比她透彻,玩什么都能赢到老板的奖品。
但不能否认的是,见到他整晚弯着唇角的时间比寻常时候多了,又觉得这种哀怨带了些甜甜的满足感。
“去哪里?”见她往前直走,程允玠一把拉住她。
手臂被扯住,她回身看着眼底犹有笑意但神色冷淡的男人。“逛夜市啊。”
“那边走过了。”他睐了她一眼,一手抓过她手中的一只卡通娃娃,空着的大掌旋即握住她手腕,往另一头走。
一个如此轩昂出色的男人,抱着一只卡通娃娃,画面非但不搞笑,还颇让她感到温暖,她轻垂美目,看见自己的手碗被抓握在他暖热的掌心里,她肤底渐生热意,心音促了促……觉得自己好像……恋爱了。
“程医师,你不用牵我,我可以自己走啊。”想起他身边还有院长的女儿,她偷来这短暂温暖做什么呢?
走在前头的程允玠没说话,握着她手腕的力道紧了紧。
“程医师……”她一直看着他的指节。
“别嗦嗦,人这么多,你走丢了我上哪找人?”他微一使力,拉近她,本来隔了一步距离的两人,这下身侧贴着身侧了。
隔着衣物,仍能感受他身上的热度,她轻喟了声,又唤他︰“程医师……”见他猛然转首,低着浓眉,黑眸沉沉,她笑着伸手制止。“啊啊,别凶我,我唆我知道,只是我好渴,可不可以买个热饮喝?”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她娇小的身村。很能吃,刚才一路吃了关东煮、地瓜球、葱油饼,还吃了一碗热豆花,现在还能再装热饮?她四肢纤瘦,肚腹平坦,腰身明显,看不出几两肉,大概就只有那张圆脸可以骗骗人。
她买了杯热可可,跟在他身后一步的距离,一起往他车子停放处走去。
这夜市占地广大,人潮不断,前头马路总彼停放的机车占了车道,他把车子停在离夜市有一大段路的僻静地方。虽然须走上一段路,但不怕车子被堵住开不出来,也不怕被时常来取缔违规停放车辆的警察开单。他这人永远就这种一板一眼中规中矩的个性吧,连这种小地方也是细心留意。
夜色已浓,走出人潮汹涌的夜市才发觉气温偏低,她吸了口热可可,看了看前头男人。他一手仍握住她手腕,她指尖微凉,但他圈握住的那一小片肌肤却热烫不已,如果能把手心整个塞进他大掌,是不是更温暖?
她又看了看他另外拎着两只卡通娃娃的那一手,海绵宝宝的双脚和倒栽的哆啦A梦在他身侧晃啊晃,她略觉有趣地笑了笑,视线沿着他修长手臂上移,落在他宽阔俊挺的肩线。
难道没有一点点喜欢他吗?死党的话又窜入脑海。若没有喜欢,那自已那份想看他快乐的心情从何而生?又为何而生?
“程医师。”她在两人走到车子旁对,轻唤住他。
“嗯。”他打开后座车门,把两只卡通娃娃放到后座。
“当医生的人都很辛苦,也很忙碌,每天睁眼就是病人、研究、报告、读文献、大大小小会议,可是辛苦忙碌之余,也是要懂得生活,让自已快乐一点。”她语声轻柔。
“你希望我快乐吗?”他关上后座车门,回身凝视她。
“谁不希望快乐呢?”她笑了笑,又黑又亮的眼眸眯成两弯桥。“萧主任老是找你麻烦,院长女儿看上去很高傲,有些医师也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我想你压力一定比其他医师来得大,所以你更应该让自己的生活变得丰富一点,像是这样偶尔和朋友出去唱唱歌,或是逛夜市玩玩游戏都好,一定比一个人喝酒还来得有趣呵。喝醉了,难受的还是自己,何必呢?”
他看着她,沉吟片刻。“如果我说,让我快乐还欠缺一样只有你能给的东西,你肯不肯给?”那双漆黑的眼,盛着脉脉辉芒。
“我……只有我能给?”那盏幽静晕黄的路灯流淌了他半身柔辉,在他瞳底轻荡着深邃和神秘,他低哑的嗓门似有渴盼,那语调仿佛有着什么暖味,连带清冷的夜风都像被沾上旖旎,变得浓稠又缠纬了。
“肯不肯给?”他又问,热息逼近她。
“给……什么?”她漆黑的圆碎染上氛氢,迷迷离离的,鼓动的心脏像是提到了喉咙口,呼息渐紊。
“给——”他语声长长,半垂黑眸一径地凝视她,稍长的空白后,他面庞低了低,鼻尖几乎触上她的,他眼捷闪动了下,低哑说着︰“给……这个。”他俯唇吩上她。
只是轻触唇缘,他便稍稍抬睫,见她垂敛的长睫颤颤,芙颇晕染着两抹红,仅有羞怯没有不悦的神色,让他再度欺上她的唇。这次,没有迟疑,直接侵入她唇齿间,轻含细吮,他焚烧她的理智,抽走了她的心魂,升腾彼此体温。
被吻得昏昏沉沉黎础盈,只觉全身像没了力气,她脚下一个虚软,空着的手忙攀住他肩头,然后腰间一紧,感觉自己身躯被提了提,跟着安稳地被楼在健硕臂弯里。
嘴里漫着男人的气味,是她的初体验,原来唇舌缠绵的亲密滋味,像啃情人果,是又酸又甜,咽了也许要伤胃,不咽又是与心意违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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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者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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