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啦。我是想来麻烦妳一件事,不知道方不方便?”高太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的很歹势,一大早就吵醒妳。但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拜托妳。是这样啦,我家哥哥昨晚就发烧,我媳妇有喂他退烧药,也有交代我喂哥哥吃,可是退了又烧耶!我看他懒洋洋的,想带他去看病,可是我还要带妹妹,我怕妹妹跟我们去医院,会被传染。现在不是流行肠病毒?还有最近不是有什么猪流感?听起来很恐怖。”
黎础盈想了想,大概明白了。她知道高太太在帮媳妇带小孩,一男一女,男的是哥哥,女的是妹妹,她见过一两次都很可爱。“高太太的意思是要我帮妳看着妹妹吗?”
高太太迟疑了下,才又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想说喔……我留在家里看妹妹,请妳帮我带哥哥去医院看病。妳是护士啊!一定认识里面的医生,医生一定会看妳的面子,多照顾哥哥一些。”
哦……原来如此,她总算明白。但其实高太太错了,因为她才刚进那家医院不久,她和主治医师其实都不是那么熟,反而是住院和实习医师和她们相处的时间比较长。
她斟酌片刻,还是据实以告。“高太太,我可以帮妳,反正我今天正好休假,只不过我和门诊医生没有妳想象中的熟。”
高太太笑开来。“没关系没关系,再不熟也一定比我熟,黎小姐真是好人,那我去把哥哥带过来,再麻烦妳了。”她随即进屋去,再出现时,手中牵了个年约五岁的男童。
“黎小姐,我家哥哥就拜托妳了。”高太太弯身致谢,想起什么又道︰“啊,对了,我媳妇之前带孩子去你们医院时,都是挂程医师的门诊,好像叫程……宇介喔?我听听就忘记了,也不确定。”
听闻那个名,黎础盈愣了下。程……不是吧,要她带孩子去给那个冷血医师看病?高太太说的是那个“程允玠”没错吧?!
“这是哥哥的健保卡,还有这一千元妳带着。”高太太将健保卡和一张千元大钞同时塞进她手中。“黎小姐,就拜托了。”拍了拍她的手,高太太道谢后,转身进屋。
看着手中的健保卡和千元大钞,看看缩在她门口的男童,再看了看隔壁那扇已紧闭的大门……
她想起程允玠那张冷脸,蓦然垂落肩……高太太,我能不能反悔啊?!
黎础盈抱着高太太的孙子坐在门诊室外的椅子上,她盯着前方墙面上的门诊序号灯,期待着号码快往下跳,这时候她没心思想到其它,只希望能快快进到诊间。
因为这孩子不大对,体温一直退不下来,活动力极差,现在躺在她怀里还昏昏欲睡的,她几次拍醒他,不久又见他合上眼楮。依她的判断,不会是一般普通感冒,所以她想见医生,迫不及待。
她摸摸孩子的额头,再度抬首,正好看见序号灯闪了下。她抱着孩子起身,就见诊间的门开了,走出护士学姊和一对母女,护士学姊和那位母亲交代了批价领药程序后,喊了她怀中孩子的名。
快步走近,她落坐在程允玠身侧约四十五度角的椅子上。她摸了摸男童的额面,抬首看往桌后的男人,他正专注地敲着键盘,眉心微微兜拢,薄唇抿得直直的,眼神淡淡……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表情。
这个人是不是永远都这么冷冰冰的,永远只有那一号表情?她见他笑过,在病房回诊时,不过那笑容淡淡,以至于她对他较深刻的印象仍是冷漠。
片刻,程允玠停了指尖的动作,侧目看了眼坐在她怀中的孩子,再低头看看病历,又看了下屏幕,然后问了名字确定之后,将平展悬于颈项两侧的听诊器挂上,他偏过见到她也没什么特别反应的面庞看她。
“小朋友怎么了?”他长腿一跨,人带椅靠近,双腿大张的他,将她整个包围在腿间。一面问的同时,一面将孩子的上衣往上掀开。
“高烧不退,活动力很差,意识不是很清楚。”她伸手帮忙他掀开孩子的上衣,指尖短暂接触他温热的指尖,和他大腿透过西裤辐射而出的热度,令她心口微微一动。明知他无意,却还是禁不住偷偷觑了他平淡的面庞一眼。
他更靠近一些,身子微微弯着,他将听头贴上孩子的胸口前,先贴上自己手背,先提高听头表面的温度后,再贴上孩子的胸口。
她注视着他的举动,发现他竟是如此小心和细心,还顾虑到冰凉的听头会吓到孩子,她不是没见识过医师看诊,却头一回遇到会注意到这方面的医师。她想起上次他领着住院医师和实习医师回诊时,对待小病人总是温煦扬笑的画面……
也许,他并非真的冷漠,她就靠一次交手经验便断定他冷血无情,好像也不太公平。
“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程允玠专注聆听孩子的肺部,未觉她翻涌的心思和古怪的注目。
“应该是昨晚开始。”见他像要换从背部听,她把孩子侧抱,掀开后面的衣服。
“应该?”他黑眸短暂一瞇,瞧了她一眼后,将听头贴上孩子的背心。
“他奶奶是这样告诉我的,说昨晚就烧了。”她睇着他微沉的面庞。
“有吃退烧药?”他将听诊器取下,悬在颈项两侧,略退身子后,从桌面拿了小手电筒,检查孩子的喉咙,孩子挣扎了下,他语声温柔哄了哄,然后从桌面的置物盒上找了张贴纸,孩子才乖乖张口。
她微瞠圆目,看着他从严峻忽转温柔的面庞,片刻,她才应声道︰“有,但退了又烧。”又偷觑了他一眼。他面对患者时,一直都那样温柔吗?
他没应声,只是翻看孩子的手掌和腿膝。片刻,他沉沉吐息,镜片后的黑眸冷肃地看着她。“妳没发现他除了发烧外,还有其它症状吗?”
其它症状?她想了想,语气微带纳闷。“我刚刚说了。就意识不清,活动力变差。”这些不是症状吗?
程允玠靠近她,摊开孩子的手掌。“妳看,他掌心上有红疹,上面一颗颗像水泡。”他抬眸看她,那双没有温度的瞳孔似有责难。“妳在儿童内科病房工作,没有想过他有可能是什么病症吗?”
她缓缓瞠眸,疑惑地看着他。她不过是护士,职责不在判定病症啊!她要是知道,直接穿上白袍挂上听诊器看诊就好,何必在病房工作?!
“很多病症发病前,都会有发烧症状。”她并非医学系,专业程度远不及他,她如何知道这孩子究竟得了什么病?!
“没错,但手掌有水泡,就该怀疑是不是肠病毒,妳一个护理人员,不该连这种知识都没有。”他没再看她,只是再次挂上听诊器,将听头贴在孩子的左胸口,他一面看着腕上薄表,像在数算着什么。
约莫一分钟后,他退开身子,回到屏幕前,双手敲着键盘。“他的心跳目前是一分钟约147下,以这年纪来说,偏快了,综合高烧、水泡和心跳过快等等所有症状,他这是肠病毒。平常是妳在带他的?”
肠病毒?她有些震愕,想不到这个孩子也跟人家得了肠病毒,而她却没有发现。虽然方才才想着那是身为医师的职责,不过关于这种病,她确实不该没有警觉,任何人或多或少都能从报纸新闻中得知相关信息,何况她还有照顾过因肠病毒入院治疗的病童,她不该如此大意。
也许,他眼底那份责难没有错;也许,她该再细心一些,如他那般。
“又发呆?”程允玠停止敲键盘,黑眸一缩,凝成冰晶。
呃……“是他奶奶在带的,我只是帮忙带他出来看病。”她在检讨自己耶。
程允玠沉吟几秒,严肃说道︰“我建议让孩子住院,毕竟他心跳过快,活动力也变差,除非在孩子病情有所变化时,照顾者能随时察觉到,并且在第一时间送来医院,否则住院是比较安全和保险的。妳能做主吗?”
她敛下圆眼,轻蹙眉心,一副为难样。高太太还有个妹妹要带,若哥哥来住院,那妹妹谁照顾?“能不能让我打电话问问?还是马上就要决定?”
“妳马上问,我等妳。”他俊脸移回屏幕上。
黎础盈将孩子放在椅子上,随即从包包里找出手机,她走出诊间拨了电话,再踏进时,她看着他说︰“他奶奶说,就听程医师的。”
“那好,我安排病房,妳外面稍坐一下。”他低头在病历上写着什么。
她抱起孩子准备踏出诊间,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脚步一顿,回身看着微垂颈项的他。“程医师。”
握笔的手一停,他缓缓抬眸,眼里淡漠依旧,静静回视她。
“程医师,虽然我和你不熟,不过我看得出来,你对我的专业很不以为然,我承认我有时比较迷糊一点,但不至于不求长进。我想请程医师是不是能看在大家都是同事的分上,多多照顾这个孩子?他奶奶拜托我,但我不是主治医师,所以我只能拜托你。”想起方才高太太在电话中心急如焚地拜托她,务必请程医师多关照的担忧声嗓,她不由得软声开口。
程允玠闻言,绷着俊容继续书写,没有理会她。
“……程医师?”久候不到他的响应,她略感委屈地再唤了声,大眼水亮亮的。
他放下笔,瞅了她一眼,不意瞧见她圆眼蒙上一层湿亮水光,略顿后,才沉声说道︰“不需要妳开口,我也会做到。出去吧。”
“……”也不用这么酷吧?!黎础盈睇了他冷肃的面庞好一会儿,在瞧不出他话中几分真假后,才沉肩抱着孩子走出诊间。
开完临床病例联合讨论会后,程允玠摘下眼镜,拧了拧眉心,蓦然想起什么。他看了下表,然后不迟疑地,长腿一迈,往病房走去,经过护理站时,像是要确认什么,他略停步,看了看详列住院病患数据的旋转牌。
“早上不是有个新入院的患者?”找不到他要的名牌,他微倾身子,问着坐在里头低头书写的小护士。
小护士脸一抬,对上他俊魅的面庞,当一察觉是程允玠时,那张有着几颗雀斑的脸蛋瞬间爆红。“早上有……有两个入院,程医师想问哪一个?”
“我负责的那一位。”他语气平板。最近的护士怎么都如此散漫?他当然是看由自己主治的病患。
小护士红着脸低头翻阅资料。“哦……就是础盈带来的那位喔,在506病房,A床。”
“谢谢。”淡淡道谢,他转身就走。
“好帅喔……真酷!”小护士探出头,直瞅着长廊上那道挺拔的背影。
“对啊对啊,这种酷酷的男生最合我意。”另一名护士突然冒出声,一同深情款款地看着程医师的背影。
程允玠走在长廊上,面无表情,像是没察觉身后热切的眸光,又像是早习惯那些注目,所以也不会特别留心似的。走了一小段,他转进506房。
他脚步放得极轻,尽量不打扰患者和家属,走到A床床尾时,听见布帘后的声音,那声音脆甜脆甜的,但有些懊恼。他没出声,退了步,站在床尾一角。
“这个水泡会痛吗?还是会痒?”黎础盈和坐在病床上,看起来精神不佳的男童对视,她抓起他短胖的小手。
男童无力地摇摇头。“都不会……”童音软软嫩嫩的,尾音还拖得长长的,听得她心也跟着发软,连带自己的声音也放得更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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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者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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