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钟,卢有睿拿着一条毛毯,带着睡眼惺忪的白湘芸来到顶楼。
他背上披着毛毯,将白湘芸收纳在自己胸前,用双臂和毛毯裹搂住她的身躯。
正这么做的同时,脚突然又窜起一阵麻,那感觉如同昨天一样,卢有睿疑惑着,怀疑是否因为刚下床,肌肉还有点僵硬的关系?
在他怀里的白湘芸发现他的动作迟疑了一下,回头问他。“你怎么了?”
“没事。”卢有睿笑着轻啄了她的唇瓣一下,并将她搂得更紧些,唇贴在她耳畔问:“冷不冷?”
“有点。”白湘芸的身体更往他的怀里窜。
卢有睿将她搂得更紧些,下巴抵在她的头项,不舍地说:“冷就别看了,回屋里去。”
“不要,我想和你一起看阿里山的日出。”
“以后有的是时间天天看。”等他们结婚后,她还怕没日出可以看吗?
她嘟唇。“可是以后变成老夫老妻,热情没了,你可不会这样亲密地搂着我一起看日出,搞不好会叫我自己去看。”
他吻着她的耳窝,取笑她。“这么快就想要和我变成老夫老妻啊?完了,看来我不娶你真的不行了。”
“卢、有、睿!”她羞恼地警告,手肘往后项,给了他一拐子。
“唔……好~~”他闷声,笑着哄她。“我一定会娶,除非是白小姐你不肯嫁我。”
“你说的喔?”她往后偏头,斜睨着他。
“当然,有日出为证。”他努了努下巴,示意她看向远方透出朦胧白光的山头。
“咦?出来了!”白湘芸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她看着日出,皎洁莹眸里流转着光彩。“好美……”她喟叹着,侧身环抱着卢有睿的腰身,放任身子松软地躺靠在卢有睿的胸膛上。
“是很美……”他低头,在日出的微光中吻住她。
看完日出,吃过早餐后,卢有睿又带白湘芸在山上散步享受森林浴,两人相依相偎地黏在一起笑闹着,一直到午餐过后,卢有睿才开车载着白湘芸去车子维修厂取车。
卢有睿将车子停在维修厂外头,熄了火,他不急着打开车门下车,而是依依不舍地看着坐在他身旁的白湘芸。
“确定不用我开车跟在你后头陪你下山?”
“确定!”白湘芸点头,觉得被他这样关怀的感觉好棒。
“那你自己一个人开车千万要小心点,要是有什么状况马上call我,知道吗?”
“嗯,知道了。”白湘芸笑看着他那副关心她的模样,才刚说完呢,手腕却突然被拽住,身子顺着那力道被拉进卢有睿的怀里。
卢有睿低头,吻她的眉心,低语:“真舍不得放你回去。”
白湘芸听了,发出咭咭娇笑,超喜欢他对她的占有欲。
“我也舍不得走。”她回吻他的喉结。
热恋中的恋人,连一时半刻的分离都嫌久。
卢有睿又吻她的鼻尖,眼神眷恋地凝望着她的容颜,他觉得她似乎更美了,没有隐忍、没有压抑,只有沉浸在爱情里的甜蜜,使得她越发明艳动人。
“下次放假我下山去接你,带你认识我的家人。”他事先预约她的假期。
“嗯。”白湘芸柔顺地点点头,赖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不想下车。
卢有睿突然语重心长地说:“完了……”
“什么事完了?”白湘芸不解。
“我八成中毒了。”
“嗄?什么毒?”她吓了一跳,睁大眼。
“那要问你。”
“问我?”
“一定是你下了蛊,要不,我又怎么会中毒似地对你如此贪恋呢?”他以为自己够沉着冷静、够清心自在,但是爱上了白湘芸后,一切全毁了,他居然会像个年轻小伙子似的,狂恋着她的美好,无时无刻只想霸着她,这一点都不像他,不像那个向来气定神闲的自己,可是……他却喜欢这一份因她而起的失常。
白湘芸好开心,嘿嘿笑,装出巫婆的邪恶嘴脸,逗他。“知道我的厉害就好,要是哪一天你敢三心二意不爱我,我会下更多毒,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真恐怖!”他摇头轻笑着,啄吻了她的唇一下。“但是你放心,你没那个机会下毒,不会有那一天的。”
“有睿。”她忽然正色,看着他的眼神里有一抹坚定,告诉他。“我想试着跟我爸说我们的事,我不想再去相亲了。”
卢有睿愣了一下,黑眸里闪过一丝激动,随即点头。
“好。”他抚着她柔细的发丝,支持着说:“但是别跟他吵,好好沟通,如果真的不敢说,那就别勉强,改天我亲自去拜访他。”因为知道白湘芸与家人的关系不好,但却愿意为了他去跟父亲坦言,他觉得很窝心。
“哇,你不怕被我大妈拿扫把轰出来?”
“就算会被轰出来也要去,谁叫我爱上了白家的女儿呢?”
白湘芸听了好满足。以前她不认为自己还会为了什么人事物动容,但是遇上卢有睿后,沉寂已久的心湖一再掀起波涛,她发现自己真的真的好喜欢他。
卢有睿又说:“改天,我陪你去疗养院看你母亲。”
闻言,白湘芸的鼻头泛酸,超想哭的。
“嗯!”她很用力地点着头。
多好啊!她想要他陪,想要他陪着她一起去看母亲,陪着她去做任何事。
从此,她将不再是一个人。
***
卢有睿开着休旅车载着姊姊、姊夫、母亲和外甥女一起从健检中心的停车场出来。
他事先跟白湘芸约好了,要介绍她和家人见面。
因为经过前一晚的禁食,大家饿得饥肠辘辘,所以直接约在餐厅里一起吃午餐。
在往餐厅的路途中,负责开车的卢有睿将手搁放在方向盘上,眼睛无神地望着前方的路口。交通号志的绿灯都已经亮起了,他却失神地忘了反应,脚还踩在煞车踏板上没有动作。他之所以失神,是因为脑海里一直反覆回想着方才健检时医生跟他说的话。刚刚,当健检做完后,医生在进行个别问诊时,指着电脑萤幕上他的腰椎x光影像,面带谨慎地告诉他——
“卢先生,从x光摄影里,我发现你的腰椎旁长了一颗东西,它长的位置距离脊椎很近,依这角度来看,你应该会觉得腰酸,或者突然改变姿势时下半身一阵麻。”
医生的话点醒了卢有睿,他立即回想前几次脚麻的情景。
他点点头,忐忑地问:“医生,你觉得这颗东西会是什么?”
医生摇头,不随便下断语。“在没有做核磁共振和电脑断层扫描这种精密检查前,没人敢说那是什么?很抱歉,我们这边没有这两种仪器,我建议你到长庚、荣总那种大医院去做更进一步的检查,我可以帮你写转介单。”
医生的话让他震惊得无法消化,他只能木然地点着头,接受医生的建议。一直到收下医生写的转介单后,他的情绪仍然处在怔忡当中,就连离开健诊中心了都还没有平复。
由于他失神得太久了,导致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姊夫江信伦察觉他怎么没啥精神,遂疑惑地提醒他。“有睿?你怎么了?可以开车了。”
“喔……好。”卢有睿连忙回神,朝姊夫露出涩笑,赶紧打档开车前进。
“在想什么,想到出神?”江信伦直觉大舅子怪怪的。
“没……只是有点紧张。”卢有睿掩饰性地说着,不想让家人看出他心里的忧虑,他其实很担心再去做更详细的检查,怕那检查后的结果会是令人无法接受的坏消息。
和母亲、女儿一起坐在后座的卢有静因为看不到卢有睿脸上的表情,迳自猜测道:“该不会是紧张我们要跟白小姐见面的事吧?应该是她比较紧张吧?”她取笑他。
卢有睿附和着说:“我是替她紧张,你们等一下可别逼问她,省得让她有压力。”
卢有静听完更是哈哈笑着,说:“看样子白小姐对你而言真的很特别,让你这么样地宝贝她。”
卢有睿也陪着哈哈笑了两声,没有多作辩解。是啊,他确实很宝贝白湘芸,只不过他方才失神为的却不是白湘芸,而是另一件事,但是那件事目前还不适合拿出来讨论。
***
白湘芸因为公司业务上的关系,与卢有睿的姊夫有过一面之缘,至于其他人则是第一次碰面。
她超紧张,手心直冒汗。卢有睿十指交扣地牵着她的手,温暖的手掌传递给她安心的力量。
一见到气质温雅的白湘芸,卢有静和母亲便满意地点点头。
卢有静轻轻拉了拉女儿小佩的辫子,暗示她。“小佩,快叫人!”
小佩很配合,恭敬地弯着腰,以甜甜的嗓音喊道:“舅妈好!”
此语一出,白湘芸的脸蛋爆红,其他的大人则是呵呵笑着。
午餐的气氛很愉快,卢有睿在一旁静默地看着白湘芸和他的家人有说有笑,尤其是小佩,超爱白湘芸的,黏着她一直问东问西。
“舅妈家里的大狗狗可以借我抱着睡觉吗?”
“好啊,不过小佩要先问妈妈肯不肯让仔仔陪你睡。”
“那下次我可以去舅妈家和仔仔一起玩吗?”
“可以啊!或者是舅妈把仔仔带出来,下次我们一起去郊外野餐。”说完后,惊觉自己居然跟小佩一样,不由自主地自称是“舅妈”,白湘芸又羞又觉得骄傲。她偷偷打量其他人的脸色,他们仿佛也都觉得她这样自称很自然似的,完全没有人露出不对劲的表情来。
多好啊!白湘芸开心得像是踏在云端一样,能和卢有睿的家人相处融洽,让她感到轻松自在。
她笑着偷瞄卢有睿一眼,发现他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表情有点儿恍神,她不以为意,猜想他可能累了。
愉悦的午餐过后,卢有睿要载姊夫他们回家,但卢有静硬是推却了,一家人搭计程车回去,把时间留给他们两人独处。
他们走后,白湘芸双手交叠着撑在下巴,很羡慕地说:“你们家人的感情真好。”
卢有睿没有回应,低头盯着咖啡杯,表情若有所思,他其实一直在想方才健检时医生跟他说的话。
“有睿?”她摇摇他。
“嗯?”
“你怎么了?有点心不在焉,刚刚吃饭的时候也吃不多,不舒服吗?”
“没事。”他摇头,露出浅笑安抚她,突如其来地说:“我只是在想,也许应该要安排去大陆一趟。”他其实并不是真的想去大陆,而是想尽快安排时间去大医院做检查,省得在不确定的情况下提心吊胆着,但是腰椎长了一颗东西要去做检查的事他还不敢让白湘芸知道,就怕她会比他更担心紧张,所以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他不得不撒了一个谎。
“大陆?你想去大陆旅游?”
“不是……”他沉吟着,那表情像是在思考着该怎么说才会合理似的。“茶园的生意很稳定,但是……我想让茶园的发展更进一步。大陆的产茶量占世界总量的三分之一,品质又稳定,我考虑去一趟福建安溪茶园参观学习。”
“这样啊……那你计划什么时候去?提早跟我说,我先跟公司请好假,陪你一起去考察。”她想帮他,人家说夫唱妇随嘛!她愿意抛下自己的事,陪他去做任何事。
“呃?”出乎意料之外的,卢有睿的脸上闪过稍纵即逝的心虚,但他随即恢复正常。“你要陪我去当然是很好,但是茶园在山上,一直走山路会很累,我想你还是待在家里好好休息,可别到时候走不动了,还要我背你。”
“我才不会呢!”她嘟唇抗议。“我可以帮你很多事的。”
“好~~到时候再说吧!反正也还只是构想,等决定要去了我再跟你说。”
“嗯!”白湘芸点头,心里头开始幻想着陪他一起奋斗打拚的画面,顿觉心中充满能量,好幸福喔!
***
卢有睿抽空去了一趟桃园林口,开车回程的路上,他的思绪乱纷纷的,眉峰紧紧揪着,后方有一台砂石车逼近,他失神当中没能发现,等对方按了一声急促响亮的喇叭之后,卢有睿才惊觉回神。他赶忙转换了车道,将车子驶到路边的停车格暂停着。
卢有睿的额角沁汗,不过不是因为被砂石车吓到,而是被脑海里不断重复回想的对话给弄得悚然胆颤。
他听了健检医师的建议与介绍,今天去了一趟林口长庚医院找专精骨脊椎的林医师,林医生在看完他核磁共振与抽血的报告后这样说——
“根据肿瘤标记的抽血报告来看,我研判在你腰椎的那颗肿瘤应该是良性的,这表示它不会在短期内快速异常变大,但这并不表示我们可以对它置之不理。依它所在的位置,如果再继续生长,一定会压迫到腰椎的神经,一旦神经被压迫了,便会影响到你下半身行动的功能,也会增加手术的困难度,所以这手术不能拖,愈早开愈好,以免增加伤及神经的风险。我的建议是,不如在它还没长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时,趁早手术切除。”
他听了,震惊到说不出话来,虽然在来检查之前已做了一些心理准备,但真正听见这残酷的答案,他还是背脊发寒,怔忡得无法接受。
一直到过了好半晌之后,他才有办法说话,但声音僵硬不已。
他问医生。“趁早手术切除就可以了吗?”
想不到林医生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任何手术都有风险在,再加上脊椎上头满布神经,风险更是大,而且你的肿瘤实在离神经太近了,一点点小误差都有可能伤害到神经,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手术。我只能这样说,我开这种刀的经验很多,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努力。”
卢有睿深呼吸,问:“如果照你说的,手术中伤到神经会怎么样?”
林医生顿了顿,语气严肃地说:“看情况,严重的话,有可能你以后都得依靠轮椅行动。”
手术后可能会有的后果让卢有睿无法接受,他心悸地问:“那如果不开呢?”
“你自己应该有发觉,偶尔会有一些腰酸、脚麻、腿使不上力的情况吧?这些都是因为肿瘤太靠近神经的关系,若是不开刀,继续拖下去,等肿瘤完全压迫了神经,你还是会因为脚麻无力而必须依靠轮椅行动,若等到那时才想要开刀,恐怕也没有太大的改善空间了。我认为趁早手术是避免这种情形发生的唯一机会,至于手术的后遗症只是有可能会发生的一个机率,并不是一定会如此的,你若是因为害怕后遗症而不开刀,那么将来肯定就是要坐轮椅的。”
***
林医生的话言犹在耳,搞得卢有睿方才一路开车都彻骨生寒。
他抹了抹脸,仰头靠着椅背,一脸犹如困兽的表情。
正在沮丧当中,手机铃响,他接起,是白湘芸来电。
“喂……”他的声音有点闷,不自觉地沙哑低沉。
“有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白湘芸的语气很兴奋,她太雀跃了,没发现卢有睿的不对劲。
“唔?”
“我今天试着跟爸爸说了我们的事,我本来以为他一定会大发雷霆,结果他只是冷冷地应了一声,没有太大的反弹耶!”
“冷冷地应了一声?”这样就让她高兴成这样?
“你不懂我爸,他没有板起脸生气,就表示是好现象,只要我再多在他面前提起你的好,就算他不是很认同,但也不至于太排斥。”
“那你大妈呢?”
“她还不知道,不过要是爸爸同意了,大妈应该也只是啰啰嗦嗦地抱怨我不知好歹,不懂她用心帮我挑选相亲对象的苦心,最后还是会以爸爸的意见为主。”
“喔……”
“什么嘛!你这反应。怎么了?知道这消息不开心吗?”白湘芸喳呼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卢有睿的反应怪怪的。
“湘芸……”他深吸一口气,说道:“还记得我上次跟你提过去大陆的事吗?”他感谢这是在电话中,而不是面对面,否则,他担忧的眼神、郁郁的表情绝对会泄漏了真实的情绪。
“记得。”
“我决定要去了。”
“真的?哪一天?怎么没先跟我讲?去多久?我要事先排假。”
“你不用请假,我再三天就要出发了,我这一趟至少也要去个十天,临时请那么长的假会害你被父亲责备吧?”
“啊!三天?这么快?”
“刚好茶叶工会的朋友要去,他们临时邀我一起去的。”
“喔……”她有点小小的失望,却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以免显得自己太过黏他。“那你自己要小心喔!”
“湘芸……”他听出她的声音低落,心不禁揪疼着。
“嗯?”
“既然我还有三天才出发,要不要来山上?”
“好啊,我很想!刚好明天是星期五,我只要再请一天假就可以安排三天假期了!”她的声音又高亢了些,她想陪他,不论两个人在一起做什么都好,就是想陪着他。
“那很好,这表示我可以霸占着你三天吗?”
“啊?”她尖叫着,眼睛透亮,嘴角笑得弯弯。“欸~~霸占我?老实说,你在打什么歪主意?”
卢有睿被她逗笑了,坏心情暂时消逝,光是听她的声音,就能想像出她在电话那头古灵精怪的表情。
“好吧!我这个人很诚实,承认我是在打歪主意没错。怎么样?你要不要来?还是怕被我吃了,不敢来?”
“哈……”白湘芸掩嘴大笑着。“who怕who。”
“不愧是我爱上的女人,真是好胆量。”卢有睿脸上笑着,心里却苦涩不已。
卢有睿心里已经明白,依那医生的说法,这个手术肯定非开不可,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与其等肿瘤长大压迫到神经导致他半身不遂时才来开,不如趁现在神经还没受到压迫时先开刀,如此也比较不会增加手术的危险与困难,所以他当下已经跟医生敲定好手术时间,再三天之后便住进医院,开始为手术做一连串的事前检查与准备。
只是明白归明白,但心里依旧是一整个不安,毕竟在脊椎上动刀不是一个简单的小手术,他担心手术的成功与否,更担心白湘芸若是知道后会为他紧张心烦。
她光是身处在那个家里就已经压力够大了,他不想再让她承担些什么,于是他暗地里决定,手术这件事暂时先不要让白湘芸知道的好。
***
接下来的三天,白湘芸知会父亲说是与朋友约好去旅游,星期四才一下班,她便带着行李直奔阿里山。
这些天他们两人一起用餐、在山上散步、看日出、品茗,要不就是窝在房间里恩爱缠绵,过着俨然像是新婚夫妻般的甜蜜生活。
一直到卢有睿要出发的前一天,他搂着她软绵绵的身躯,需索无度地汲取她的甜美,一再地拥抱热吻。
白湘芸虽然觉得甜蜜,却又隐约感到有异。
夜晚退去、黎明将来之时,白湘芸躺在床上,懒洋洋地将头枕在卢有睿的大腿上,问他。“有睿,你有心事吗?”
“没,怎么这么问呢?”他的身子斜倚着床头,手轻轻抚着白湘芸披散在他腿上的长发。
“你怪怪的。”她说不上来哪里怪,但……就是怪。
卢有睿听了,心头倏地纠结,垂下眼,语气故作平稳,掩饰地问:“哪里怪?”
“我、我不知道……”她拧眉,思索着该怎么说。“你……你今天热情得过头。”
卢有睿哈哈笑。“不是夸下海口说who怕who吗?吓到你啦?还是你不喜欢我的表现?”
白湘芸眼神含娇,嗔瞪他。“不是!”
“不是就好,闭上眼睡一下吧!明天是星期一,你要上班了,累了一整晚,要是再不睡,看你明天怎么上班?等天亮后我再叫你。”
“好,那我开车载你去机场。”
“不了,我自己去就行,你乖乖去上班,别在意我。乖,现在快睡。”他沉下身子,陪她一起埋入被窝中,搂着她,用健壮的手臂牢牢地圈住她,一直到她闭上眼,累极地睡去后,他才再度睁开眼,眷恋不舍地凝望着她盈满幸福的睡颜。
等我回来。
他没开口,在心里这样说着。
***
距离卢有睿出发前往大陆的时间已经过了两天,分开两天,见不到彼此的面,这让白湘芸好思念卢有睿,长这么大她这才真正体会到何谓魂牵梦萦地牵挂着一个人的滋味。
白湘芸带着仔仔在院子里散步,她好想卢有睿。思念的苦楚让她低着头,秀眉轻拢、眼神忧郁。
忽然,手机铃响,她倏地目光灿亮,速速接起,果然听到了朝思暮想的声音。
“你在干么?”
白湘芸笑着,甜蜜蜜地说:“带仔仔散步。”
一旁的仔仔听到主人呼唤它的名字,摇着尾巴,汪汪叫着。
“仔仔怎么了?”
“它啊,它在说话。”
“说话?说什么话?你能替我翻译一下吗?”
“它说它很想很想你。”
卢有睿噗哧一声,笑出来。“那么帮我转告仔仔,说我也很想它。”
“然后呢?”她追问。
“然后?”他装傻。
“你只有想仔仔而已吗?”
“当然。”他还当真这么回答。
“喂!”她急了,吼他。
“别急,我还没说完,我是说当然不止,我还超想仔仔的主人。”
“喔~~”白湘芸被哄得服服贴贴,声音柔柔地说:“我也很想你。”
“我知道。”他又何尝不是呢?“湘芸,我接下来的行程会有几天不方便打电话给你,别熬夜等我的电话,早点睡好吗?”
“这样啊……”她瘪嘴,听到这消息有点沮丧。“大概几天呢?”
他语带犹豫。“不是很确定。”
“那,我等你回来,你要小心点。”
“知道了,我要挂电话了。”
“嗯……掰~~”
白湘芸依依不舍地挂上电话。
***
电话另一头,卢有睿望着已经结束通讯的手机发着呆,一旁,护士小姐喊他的名字。
“卢有睿先生?”
“我是。”
“准备好了吗?我们要送你进去了。”
“好的,麻烦你们了。”
站在一旁的卢有静面带担忧,不死心地再问一次。“有睿,真的不要告诉白小姐吗?”
“不要。”卢有睿摇头。“等我出来后再告诉她。”
他懂得白湘芸的个性,明白她容易把事情搁在心头,一个人傻傻地闷烦着,若是让她知道了他现在的状况,她肯定会担心得食不下咽,所以他暂时还不想让她知道他压根儿不是去大陆,而是即将进去手术室进行一场大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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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线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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