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庞月恩转动着眼,直看向房门口。「我可以走了吗?」
她很怕要是她再不赶紧回家,一旦被向阳查到她在哪里,结果可能就难以收抬了,向阳性子内敛,但谈起夏侯懿总是愤愤不平,甚至恨不得能亲自杀了他。
「上官凝长得仆麽模样?」他突问。
她疑惑地看着他。为什麽他要一直追问大嫂的事?
「她笑时,唇下可有小小梨涡?」见她不回答,他索性直接问重点。
庞月恩燮紧眉头。「有梨涡的是上官凛吧。」脱口说出後,她随即神色微变,後悔自己说话不经脑子。
「……上官凛?」他一震。
她张口欲言,最後却又无奈地闭上嘴。多说多错,乾脆闭嘴算了!
无视她的局促不安,夏侯懿迳自喃喃自语起来。「凝……凛?」这两个字的音太像,说不准当年他根本没听仔细……
兜过了十二年,谁会知道命运依旧将他俩接系在一块?
是她吗?给他糕饼,对他扬笑的小女娃?
所以,当她再次展颇时,他才会对她的笑难以忘怀……
原来,一直都是她。
「庞三——」
窗外传来上官凛猫叫似的声音,庞月恩赶紧跳上窗边屏榻开了窗,左看右看,却没看到人。
「我在下头,你的眼睛一定要搁在那麽上面吗?」她没好气地道。
庞月恩往下一探。「对了,我都忘了这窗挺高的。」
「我知道我很矮,你可以不用再提醒我。」都什麽时候了,真的要在这视窗上叙旧吗?
「你是要来救我出去的吗?」庞月恩看看向来跟她不对盘的人。
说真的,她们没啥交情,因为她一直都很嫉妒向阳对上官凛太好。
「对,所以你赶快跳下窗来,我带你从後门出去。」她可是守在这里很久了,确定夏侯懿离开回到主屋大厅,才赶紧溜来的。
「可是,这样不会害你吗?」能走,她当然是求之不得,可就怕她走了,有人要遭殃。
上官凛眨了眨眼,嘿嘿笑。「原来庞三还挺喜欢我的嘛,我一直以为你很讨厌我。」
「我是讨厌向阳对你太好」她没好气地悴道。
「原来是讨厌向阳啊。」左看右探了一会,上官凛才催促,「快下来吧,我在这儿垫了石板了。」
庞月恩抿了抿唇,跨过窗台,踩在石板上。「你要不要跟我一道走?」
她笑笑摇头。「不,我还有事要做。」
「可是,我觉得夏侯懿很古怪,要说他是坏蛋,偏又不觉得他是大恶人,他先前把我错认为大嫂,还跟我说谢谢,又说对不起呢。」
「……是喔。」她不由得苦笑,大概可以想像得到是什麽样的状况。「对了,你回去後跟向阳说,要他沉住气,事情也许不如他想像的那般。
「什麽意思?」
「就是……」上官凛顿了下,寻思片刻才道:「上官家与夏侯懿家系了个误会,才会酿成今天的悲剧,也许解开误会已经无济於事,但至少可以消弧彼此之间的仇恨。」
庞月恩怔怔地看着她。「你是不是——」
突地,铿锵数声,哀叫四起,两人心头顿时抖了下,不约而同地朝主屋的方向看去,只见夜灯已起,主屋灯火灿灿,似有人影闪动。
「糟!向阳来了!」上官凛撩起裙摆就跑。
庞月恩跟着跑。「他来了,不好吗?」
「你没看过向阳发火的样子吗?」她低吼。
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为了一个害她家破人亡的仇人奔跑。
可是,却不能不跑,向阳一旦怒极,是宁可王石俱焚也不愿放过的,一个是她的义兄,一个是她所爱的男人,她不愿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她火速狂奔,压根不管庞月恩在昏暗的碎石路上跌跤,迳自冲向主屋的回廊,阵阵血腥味扑鼻而来,她心头抖颤得更厉害。
转过回廊,光亮之中,只见上官向阳持剑砍向夏侯懿的後腰,眼见他还要痛下一击,她想也不想地扑过去——
「不要」
最终,上官向阳带回了庞月恩,待在夏侯懿府里的家奴则多半重伤,翁老从城里请来数个大夫一并诊治,府里上下忙得一团乱。
而主屋寝房里的一男一女,则是不发一语。
夏侯懿裸着上身趴在床上,上官凛沉着脸,红着眼眶,瞪着他背上皮开肉绽的伤口,伤在他身,却痛在她心。
「不是要上药?」他略回头看了她一眼,瞥见她红透的眸,想起身安慰,却又被她一把压在床榻上。
「不要乱动」她恼着,抽开药瓶的棉塞,开始在他伤口上洒药,怜惜地在伤口上吹看气,就怕上药会让他更疼。
「不过是小伤。」他温馨安抚。
和他身上其他已愈的伤口相比,这伤口确实算小,但也正因为如此,上官凛更心疼。
「你没事干吗胡乱带人回家,偏要惹出祸来?」她恼斥。
向阳向来沉敛,但一旦惹火他,他就会不要命地豁出去,她不敢想像那会有多可怕……
「我以为她是上官凝,不过是想要跟她说话罢了。」
「难道就不能在外头说吗?」
「有那家伙在,能说吗?」
「那也没必要带回家吧!她可是庞家千金,背後有七王爷和皇后娘娘撑腹,你是不要命了你」她怒瞪着他。
夏侯懿背对着她扬笑。「你倒是挺清楚的。」
上官凛不由得一愕,暗恼自己管不了情绪,一时气极话多。
「爷,外头有位名叫陆正的商人,打江南来的,要见你。」翁老的声音杀出,适时地化解房内的凝滞氛围。
她微拢淡眉,不懂陆正怎会找上门来。
「……让他进来吧,」
「是。」
上官凛看向门外,正忖着自己到底要不要回避,却瞧见陆正已来到门外。
「夏侯懿兄?」
「进来吧。」夏侯懿淡道。
陆正推开门,一瞧见上官凛就坐在床榻边,原本还存疑的心顿时跌落谷底,惨澹地扬笑。
「凛儿……」他难过地唤。
她顿时僵住身子,不懂他为何在这当头喊出她的真名。
夏侯懿坐起身,一把扣住她紧握成拳的小争。「陆兄,真是对不住,府里出了点事,你可别介意。
「唉,夏侯懿兄受伤了?到底是怎麽了?是不是跟你下午带走那位姑娘有关?」
午後时商舶驶离渡口。绕了圈转向东水门,原本夏侯懿是要带他回府的,但临时又改变主意,要他在客栈投宿。
这事让他怎麽想都觉得古怪,最後再也坐不住,便提早上门赴约问个清楚,二来也想知道夏侯懿带回那姑娘究竟是什麽样的心思。
「你猜得一点也没错。」夏侯懿答得一派悠闲。
「夏侯懿兄竟带姑娘回府,这是要将凛儿置於何处?」陆正不悦地斤责。
听着两人的对话,上官凛头皮逐渐发麻,发现她胜券在握的计画早已变得七零八落。
「凛儿?」夏侯懿眯起眼。「凛儿是你叫的吗?」
「你——」
上官凛伸出手制止了两人的对话。水眸横娣着因失血不少而面带苍白的男人。「你……早知道我是谁?」
「一开始并不确定,但後来……」夏侯懿点了点头。
「你怎麽可能会知道?」她收回手,站在床榻边,居高临下地瞪着他。「你并没见过我,见过我的商贾也不多,你怎可能知道我是谁?」
她不信!不信他对她的好,只是引她入瓮的手段……
「这府里上下我都去过,主屋西边的清风院自然也是。」他直瞅着她,语气平静。「我刚收了这宅院时,顺便收买了一个老奴的心,他跟我说了一切,所以当我见到你时,还不甚确定,但当阮适要杀你时,你是在清风院後,我几乎就肯定了你是谁。」府里的奴仆,没有人敢在府里胡乱走动的。
「……所以你一开始就想杀我?」
夏侯懿顿了下,无法否认,「一开始,我确实是想,但——」因为她的泪,因为她的手艺,让他犹豫不决,而在听见她的求救声後,更只有一个救她的念头。
「你确定我的身份之後,想要网罗我?」上官凛心思运转奇快,回头问陆正。「茶货呢?」
「在你指定的仓库里,我没动。」夏侯懿淡淡回答。
「他说的没错,货都在仓库里,我特地去点算过了,上头皆有上官府的印样,也加押官印了,就算他拿了也没用。」陆正听到现在,才明白自己被夏侯懿给摆了一道。「凛儿,我一时着了他的道,真以为你成了他的妻,我——」
「你已是我的妻,不是吗?」夏侯懿冷声打断他。
上官凛死盯着他,心灰意冷,「……你到底在想什麽?想杀我却又不杀我,不断试探我,是想要利用我的才能?」
原来,在他眼里根本没有感情,而是更深层的尔虞我诈,她竟然直到现在才发觉,真是蠢到可笑!
他的紧迫盯人、派人监视,这些小动作,她怎麽会一直都看不透?是她不愿看透,不愿面对真相吧,不肯相信他对她一点清爱皆无,不过当她是颗棋子,由着他操弄玩耍……
「你怎会如此以为?」他不禁失笑,「我去接陆正的货,是为了避免有人半路劫货,有我坐镇,我倒想要看看谁有胆子在我面前抢货。」
他确实是找人试探她,但这些试探的把戏,为的只是想要确认对她忠心的到底有几个。他欣赏忠心的人,若是可以,他会大力提拔,但若是专扯人後腿,甚至落井下石之人,他也决不轻晓。
上官凛皱拧眉,不知道该不该再继续信任他。
「我说过,罪,是上官漩的,不关其他人的事。」他虽想复仇,并不代表他要是非不分地赶尽杀绝。
「那你有没有想过,罪,是你的,我是非报不可。」是他太潇洒,把不共戴天的仇恨说得太轻松,还是又要拟什麽样的陷阱让她跳人?「你明知道我为何而来,却将我玩弄於股掌——」
她这辈子没被如此狠绝地羞辱过,这是头一回,还是她最爱的男人给她的!
「我没有,我确实喜欢你。」
「说谎」
「你痛苦,难道我就不会挣扎吗」见她一脸狂乱气恨,夏侯懿一把擒住她的手臂,硬是将她拉到眼前,「你没发觉我反复无常吗?我是为了谁而反复,为谁无常?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让我的心思骤乱,也让我感到平静……」
她的笑,平抚了他体内狂乱的魂魄,让他可以人眠,让他逐渐贪恋,让他陷入两难挣扎。
当决定抱她时,便是因为他已下了决定,要让她成为他的人,不管有任何的仇恨,他只想得到她,只想确定她可以伴在他身边一辈子,其余的,他什麽都不想。
这样的退让,还不够?
上官凛水眸眨也不眨地直瞅着他沉笃的黑眸,却找到了怜爱,可她怎麽也不想相信。
「小娃,谢谢你当年给我乌李糕饼。」是她,没错。就是这一双软溜溜的眸,就是她淘气学人拱礼,就是她真心展笑时,唇下微显的梨涡,样样证明都是她,真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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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钱婢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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