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魅八皇子 第二章

  翌日,当怀素的手下看到他身边的公孙若慈时,都惊讶地张大嘴巴。“八皇
  子,她、她怎么会在这里?”每个人都瞠目结舌地在问这句话。怀素并不理睬,
  也不回答,只是简单地命令,“再给公孙姑娘找一匹马来。”
  他们给公孙若慈买了一匹枣红色的马,公孙若慈看了一眼,然后瞥向怀素坐
  着的那匹通体黝黑乌亮的高头大马,小声问道:“我可不可以骑你的马?”
  “不可以。”怀素断然拒绝,“公孙姑娘请尽快上马,今天的路程不近,我
  没工夫再等了。”
  公孙若慈嘟嘟嚷嚷地爬上马背,从她的动作来看,怀素可以确定她不懂多少
  武功,而且也的确很少骑马。
  公孙若慈一袭黑色的丝绸长裙,与她几乎及踝的乌黑长发相得益彰,更衬托
  她的脸娇小苍白,我见犹怜。只是怀素并没有多看几眼,就迅速策马前行,一干
  手下也心有默契地跟随而去,苦了骑术不精的公孙若慈在后面叫了几声,却没有
  人回身帮忙,她只好勉力驾驭着马儿,尽量不落后队伍太远。
  怀素并不想被公孙若慈纠缠上,半路上遇到她算是自己走了霉运,还要带她
  上京更是情非得已。他甚至想将她甩得远远的,甩到根本看不到的视线范围外才
  好。
  就这样疾驰了将近一个多时辰,马儿也累了,怀素回头看了看,竟然真的看
  不到公孙若慈的身影。按说好不容易甩掉她,自己该长出一口气才对,但看着官
  道上杳无人迹的路面,想那丫头孤身一个女子,不擅骑术,万一路上坠马……
  他不禁拉住马头,对众人说道:“原地休息一下。”
  众人一楞,怎么这八皇子说走说停,都没半点征兆的?这前不着村、后不着
  店的官道,连个茶摊都没有,有什么可停下来休息的?
  但怀素说完之后径自下马,坐在路边一块大石头上,默默地掏出酒壶,喝了
  几口酒。
  可惜酒带得不多,也只够几口而已。对于一个已经赶了一个多时辰路的人来
  说,这几口酒并不能解决多少干渴。怀素向周围看了看,只见不远处的一棵大树
  下,有一个老婆婆正垂手低头坐在一张小凳子上,像是睡着了,她的脚边有一个
  水罐和几个碗。
  他走过去,轻声叫唤,“老嬷嬷,这水是卖的吗?”
  那老婆婆抬起头,眼睛眯缝了好一阵才看清他的模样,然后舒展开满脸的皱
  折,笑道:“是啊,才两文钱一碗,很便宜的。”
  怀素正要掏钱买水,便听到不远处传来马蹄声,接着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飘
  来,“喂!你……那个什么八皇子!你给我站好了!”
  他转过身,只见公孙若慈歪歪斜斜地坐在马背上,头上仅有的一支玉钗也歪
  了,乌黑的长发像帘幕一样飘散开来,而那张向来苍白的小脸倒变得嫣红如桃花。
  怀素双臂抱胸,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几乎是跌下马来,
  奔到自己面前,气势汹汹地用手指点着他的鼻子,“你!你!你!还堂堂男子汉
  呢,就这么小心眼儿!你是故意甩掉我的对不对?故意把我一个弱女子丢在后面,
  也不管我的死活!我告诉你,惹急了我,你那几个手下的性命我也不在乎了。”
  怀素等她发完脾气,才淡淡地问:“你这不是平安赶来了吗?只怪你的骑术
  太差。”
  “哼,我骑术差是因为我鲜少骑马,没什么好丢脸的。”她瞥了眼脚下的水
  罐,“喂,给我买碗水喝。”
  “你自己没有钱吗?”怀素已经丢给老婆婆两文钱,倒出一碗水来。
  公孙若慈一把抢过碗,横眉竖目地说:“就是要你买!”
  她的樱唇刚刚含入一口水,就“扑”的将水全吐了出来,整个碗也丢在地上。
  怀素不禁笑出来,“水里有能咬你的东西吗?”
  公孙若慈却变了脸色,盯着那个卖水的老婆婆,一字一顿吐出话,“水中有
  毒。”
  怀素一惊,回头去看,那老婆婆还强自镇定地笑道:“这位姑娘真是爱说笑,
  我一个卖水的老婆子,怎么可能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没毒吗?没毒你自己喝喝看啊。”公孙若慈用脚尖踢了踢水罐,此时她的
  神情张扬而冷峻,完全不像刚才的古灵精怪,她哼了一声,“你大概是不知道我
  的来历,若用毒,我家是用毒的祖宗,还轮不到你在我眼前班门弄斧。”
  怀素的几个手下听到争执声悄然围靠过来,虽然不确定这其中的变故到底是
  怎么回事,但是怀素已看出那老婆婆神情有变,于是下令,“抓!”不意那老婆
  婆居然会武,一脚踢翻了水罐,一个鹞子翻身,瞬间就翻出了好远。怀素正要去
  追,身后被人拉了一下袖子,他回过头,见公孙若慈摇摇头,“别追了,小心有
  埋伏。”
  没想到竟然是她救了自己一命。
  怀素本来对她没有多少好感,但此刻也不由得心生感激,低头说了句,“多
  谢。”
  他蹲下身,细细查看那个水罐。水罐已经破损,里面的水洒了出来,渗透进
  了地里。诡异的是,那些本来泛青的杂草,在罐里的水渗入土里后开始变得焦黄,
  接着枯萎。
  “这毒很霸道,无色无味,叫‘一滴泪’ .”公孙若慈也蹲下来陪着他一起
  查看。“只是不知道这老太婆是冲着你来的,还是无论路边来的人是谁,都要喝
  上一口这个断肠水。”
  “是冲着我来的。”怀素肯定的说。
  自从出京查访赈灾粮款之事以来,他遭遇的大小伏击、暗杀,已经不下三四
  次了,这一次是最危险的。很显然,有人刻意要阻止他回京覆旨。在他要上报的
  内容里,牵扯到许多人利益的黑幕,怕是有人害怕被揭发。
  公孙若慈托腮斜睨着他,“八皇子没有继承皇位的条件吧?他们为什么要杀
  你?”
  “杀人的理由可以有很多种,不见得都与皇位有关。”他淡淡地回应,将刚
  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丢在脑后,不再去想。
  但是身后的人儿却不肯丢开这个话题,追过来问道:“那还为了什么?为了
  钱?还是为了女人?”
  怀素忍俊不禁,“女人?你以为谁会为了女人杀我?”
  “那可说不定。”公孙若慈歪着小脑袋,开始连篇幻想,“你长得也挺好看
  的,谁知道会有哪家的姑娘看上了你,然后哭着喊着让爹娘退了前一家亲事,一
  定要许身于你。被退亲的那家恼羞成怒,又心有不甘,所以一定要置你于死地。”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怀素走回骏马旁,“你猜的不对。”
  “那你告诉我真相啊。”
  她拉住缰绳,仰着脸,眼神渴盼地望着他。那眼神里的热烈和澄澈忽然让怀
  素有点无法承受,他避开那双炽热的目光,低声说:“赶路要紧,以后再说吧。”
  公孙若慈黑眸偷偷转动了几下,走到枣红马前,像是要踩蹬上马的时候,忽
  然轻呼一声,又滑了下来。
  怀素闻声望去,只见她正懊恼地站在马儿旁边,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她总
  喜欢自言自语吗?他的嘴角又不禁绽放一抹浅浅的笑容,扬声问:“怎么了?”
  “马蹬断了。”她提起马蹬给他看。绑着马蹬的布带果然裂开了一大条口子,
  整个马蹬没精打采地垂挂在那里,像是随时会被扯断一样。
  怀素收回目光,对一个手下说了一声,“扶公孙姑娘上马。”
  公孙若慈咬了咬唇,等到来扶她的人将她重新扶上马背,她刚刚驱使着马走
  不过几步,却一下子翻身又从马背上跌了下来。这下子痛呼声更大了,伴随而来
  的还有低低的啜泣。
  这让怀素不得不走到她身边,弯下腰问:“又怎么了?”
  她没好气地捶着地,“你别管我!你就是存心看我摔跤,我都说了这马蹬有
  问题,你非让我上马,现在把我摔下来,你开心了吧?”
  听着对方胡乱给自己捏造莫须有的罪名,怀素只觉得她很可笑,正想出言反
  击两句,忽然眼角余光瞥到她的手掌!那里真的有几道伤口正在渗血,泥土的灰
  黑色和血的鲜红色混合在一起,几乎难以分辨那只小手原本的白皙柔嫩。
  他的眉心一蹙,蹲下身,拉起她的手,“你不是有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药吗?”
  这语气很重,像是指责质问。
  她斜睨他一眼,将手抽回,“要你管?我就是要这样疼着,反正除了我自己,
  也没人在乎。”
  怀素盯着她看了一阵,回首道:“给我拿壶酒来。”
  他那群手下的酒壶也空了大半,剩下的小半壶酒他全都毫不客气地洒在她的
  手上,让她疼得都要惨叫起来了。然后怀素也不顾她反对,随便扯下自己的一截
  袖子将她手掌的伤口层层包裹起来。
  “你就算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好歹也要记得我刚刚才救了你的命。”她
  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怀素反问,“记得你救了我一命又怎样?难道你会要我以身相许不成?”
  她白皙的小脸陡然红了一片,悴道:“呸!别臭美了,我才不会看上你这张
  死人脸。总是板着脸,面无表情的,谁希罕你……”话音未落,她又惊呼起来,
  原来怀素为她包扎好伤口后,竟然将她横抱起来,丢到他那匹黑马背上。紧接着,
  他自己也跃上马背,在拉住缰绳的同时,也将她小小的身子环抱在自己身前。
  “别唠叨了,我们还要赶路。”他沉声喝令,止住了她后面的废话,全然没
  有留意她眼中的惊诧、羞涩,和一抹小小的得意。
  悄悄靠在他的胸膛上,那里的柔软和宽阔是出乎她意料的。而更让她惊喜的,
  是从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一股淡淡的味道……似乎是药草?又不像是她曾经见过
  的任何一种药草,也许是很多药草混合之后的味道。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逃过了蛇吻的剧毒?公孙若慈真的很好奇,关于这个
  人,还有他背后的秘密。
  经过两日不停地奔波,怀素一行人终于赶回京城了。
  在距离京城还有十里的地方,远远的就看到有几匹马向他们这里驰来。公孙
  若慈有点紧张地问:“又是你的仇家吗?”
  “不,是三哥的人。”怀素的语气中难得带了几分雀跃,待那几匹马驰近,
  他大声问:“是三哥要你们来的吗?”
  马背上一个侍卫长模样的人拱手道:“八皇子,三皇子听说您今日回京,特
  意在前面凉亭里备了接风酒等您。”
  “三哥亲自来迎我?”怀素有些讶异,却更加兴奋,向着前方的凉亭飞奔而
  去。
  公孙若慈小声的问:“你和你三哥的感情很好吗?”
  “三哥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他肯定的语气坚若盘石。
  她嘟嘟嘴,“早晚有一天你会有个娘子,比你这个三哥还亲。”
  怀素只当没听见,眼前也已看见了那个凉亭,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在马儿还
  没有跑到凉亭的时候,飞身从马上跃下,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凉亭的台阶,喜悦
  地叫了一声,“三哥!”
  凉亭内,是个已过而立之年的英武男子,眉宇之间的锋芒内敛,但眼中精光
  迫人。望着满面春风的怀素,坚白点了点头,握住他的肩头沉声说:“平安回来
  了就好,三哥还真怕让你出去是害了你。”
  “怎么会呢?我也该出去历练,为三哥分忧了。”怀素笑着,与兄长一起坐
  下。
  坚白的目光却飘向他身后,用眼神示意骑在怀素黑马上的公孙若慈,颇有兴
  味地问:“那个女孩儿是谁?”
  “半路遇到的一个麻烦。”
  “麻烦?”坚白盯着她,淡淡地道:“如果是个麻烦,就趁早丢下,我们的
  身边若是留着一个麻烦,就相当于在自己的头上悬挂了一把敌人的剑。”
  “我知道,不过……”怀素的眼角余光瞥向公孙若慈的时候,她已经下了马,
  向着凉亭走过来。
  “你们兄弟喝酒,将我一个人丢在马上。八皇子,这京城是你的地盘吧?难
  道你不该尽一下地主之谊吗?”公孙若慈不满地走上台阶,两边有侍卫横起腰刀,
  阻止了她的前行。
  “怎么?不让我进去?”她微微蹙眉,看着怀素,“这是你的意思?”
  “姑娘若是累了,请在旁边休息。”坚白一摆手,示意手下将公孙若慈带走,
  并对怀素低声说:“听说你这一路回来得不太平?”
  怀素一笑,“就是有几个跳梁小丑而已。放心,他们拿我无可奈何的。”
  “看来果然是有人在暗中捣鬼。”坚白敛起眉宇中的一丝阴冷,“你放心,
  三哥已经查到些眉目,等有了十足的把握之后,我会在父皇面前给对方一个有力
  的回击。”
  “三哥要小心,如今朝内,三哥也是众矢之的,太子和四哥他们都对三哥不
  怀好意。三哥掌管户部,也会给别人许多口舌……”
  怀素还在殷殷述说,忽然听到身后的两名侍卫“哎哟”、“哎哟”叫了两声。
  他急忙回头,就见那两名侍卫跌倒在地,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而公孙若慈却
  一脸无辜地站在那里,好像与她全然无关似的。
  怀素急忙走出凉亭来,看了眼那两名侍卫开始变得乌青的手掌,再瞪向公孙
  若慈,“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她叹口气,“谁让他们这样无礼,上来就抓我的手臂。好歹我是个女儿家,
  这样粗鲁,也不知道他们的主人是怎么调教的?!他们来抓我,也不问问我的身
  上有什么,中了毒就是他们自己倒霉了。”
  “赶快把解药交出来。”怀素伸着手,态度强硬,“还有我手下中的毒,你
  也赶快把解药交出来,前面就是京城的大门,你自己一个人过去就行了。马蹬早
  已给你修好,你也别找借口说什么不会骑马。你我就在此分手,彼此日后还有点
  情份在,别做撕破脸的事情,让我对你的那点感恩之情也没了。”
  公孙若慈的大眼睛盯着他不耐烦的脸,冷冷道:“你对待救命恩人就是这种
  口气吗?”
  “你救我一命,我感激在心也就行了,不要拿此要挟我,没完没了的说。”
  他又逼近一步,“解药。”
  “有本事你自己给他们解吧!”公孙若慈转身跑掉。她原来骑乘的那匹枣红
  马一直由怀素的手下牵着,此时她跑到枣红马跟前,一把抓过缰绳,踩着马蹬翻
  了上去。
  怀素奔过来,拉住马头,脸色僵冷地道:“解药,我说话向来不喜欢说好几
  遍。”
  公孙若慈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他,笑得很挑衅,“你身体不是百毒不侵
  吗?那你应该可以救他们,把你的血弄一些给他们喝啊,他们的毒说不定就解掉
  了。”话说完她一鞭子抽下来,就快打在怀素的手背上,怀素本能地抽手之时,
  第二鞭子又抽在马臀上,那马立刻四蹄扬起,奔向前去。
  怀素要追,在凉亭里的坚白却沉着脸扬声说道:“别追了,我不信我的王府
  里就没有可以解毒的药。”
  怀素顿足,“三哥,你不知道,这丫头是离愁谷出来的,只怕她用的毒就算
  能解也要费一番周折。”
  “离愁谷出来的?”坚白一怔,“你怎么会惹上离愁谷的人?”
  “只是走错了路,无意间撞到的。”怀素咬咬牙,抽出匕首就要往自己的手
  臂上划。
  坚白急忙喝止,“怀素!你做什么?你的血是可以这样白流的吗?”
  他为难地看着眼前那两个脸色变成青紫色的侍卫,“可是三哥,若是没有解
  药,只怕他们……”
  坚白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两名手下,“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你我的安全,就算
  今日不死在这里,早晚也会死在别处,能为我们而死,也是他们的荣幸。”
  坚白的话音刚落,就见那两名侍卫各抽出自己的腰刀,向坚白拜了拜之后,
  一人一刀捅进自己的心口,然后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怀素不禁变了脸色,但坚白
  却神情从容一如刚才,他重新坐下,面前的一壶茶还是温的。
  “怀素,坐下来尝一尝这新摘的茶叶,是你三嫂省亲回来特意带的,你知道
  她家乡的茶叶是最好的。”坚白热络地招呼。
  怀素回到亭里,不声不响地坐下,手指摸到温温的茶杯,却觉得冰凉刺骨。
  忍不住他又看了眼公孙若慈消失之处―那丫头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她不是不擅骑马吗?那种骑法不知道会不会又要从马背上掉下来。她虽然性
  子乖张,但不是杀人如麻的禀性。若她知道刚才那两个人最终被她害死,不知做
  何感想?
  京城之中她要见什么人?也许他还会和她相遇,再见面时,自己是该责备她,
  还是视若无睹?
  不知怎的,他的心竟然乱了……
  十几日后!
  回京后的怀素一直在户部忙碌核算下拨粮款的数目。自从他向父皇禀报地方
  官员弄权贪赃的事情之后,皇帝震怒,下旨撒除了一些官员的官职,并有意擢升
  怀素,毕竟诸位皇子之中,怀素所领差事算是品级最低的。
  但是怀素却婉拒了,他认为只有在最下面做事,才最能了解民间疾苦。皇帝
  甚为感动,虽然怀素不接受封赏,但皇帝还是强赐给他一座南城的大宅子,让他
  从皇宫之中可以搬出另住。这是皇子封王之后才有的待遇,而怀素还没有封王。
  以前对怀素比较冷淡的官员们都纷纷赶来巴结他,一是因为他们发现这位平
  时沉默寡言的八皇子竟然是个很难对付的“冷面刺儿头”,二是他们拿不准怀素
  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是否还有再步步高升的可能。
  但怀素对于这些人的巴结视而不见,在户部只是埋头办公,回府后谢绝见客。
  依然的独来独往,依然的清清静静。
  这天,他终于把数目核算清楚,才刚长出一口气了,他的七姊宣化公主却叫
  太监来传话,说要请他入宫喝酒。在皇室中,如果说三哥是他最亲的亲人,那么
  宣化公主就是仅次于三哥,与他还算感情深笃的手足。
  他小的时候,读书练武最用功,可宣化公主却不喜欢做功课,经常由他来代
  笔。怀素写得一手好字,最擅临摹笔迹,于是经常模仿宣化公主的笔迹缴交诗文
  给教习他们功课的太傅,每次都能顺利蒙混过关。
  宣化公主的谢礼往往是一碟精致的点心,这点心是怀素很少能在自己寝宫吃
  到的。
  宣化公主差人来请他,他虽然并不想去,却也不便推托,只好答应。
  入宫的时候,天色已暗了下来。
  有太监宫女为他掌灯,将他一路护送到宣化公主的寝宫!知秋殿。
  殿中不算热闹,但是依稀可以听到女儿家的笑声,清脆悦耳,如流水潺潺…
  …
  不,似乎不对,另有一个女孩子的笑声掺杂其中,那笑声如娇花初绽,别有
  一番妩媚。
  但怎么这声音听来如此熟悉?他一楞,脚步陡然停了下来。只听宣化公主说
  道:“你这次进京是来对了,过些日子京里会有花神大会,很热闹呢,不如你也
  去争一个花神的名号。”
  “我才不要。”那娇花暖风一般的声音轻轻拂过怀素心头,带来一丝久违的
  甜美,“听说花神会都是给青楼女子准备的吧?我可不要像个玩物似的摆在台上,
  任人品评。我的脾气向来很差,万一谁说了一句不中听的话,惹恼了我,可就有
  他们好受的了。”
  两个女子的声音缠在一起,却听楞了殿外的怀素。
  那个和宣化公主纵情叙谈的女孩儿……竟然是……公孙若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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