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坚定而温柔、无比细腻地吻住她,她的骨头霎时间化为酥融,血液变成了熔岩。
嘉蓓闭上眼睛,张开唇,任由他偷走她的灵魂,没有抗议。尼克,天知道那甚至可能不是他的真名,但已经足够了。她发现她不在乎了,不论他是谁,只要他要她,她就是他的。她的身躯直觉地知道这一点,她的心已沦为他的囚俘,再也不去考虑对错或是未来。这一刻,她唯一感受到的只有他,以及他带给她的感觉。
尼克,她不自觉地低唤出声,以臂环住他的颈项,回吻著他。这个吻变得不再温柔,而是热情如火。他带著她翻个身,悬宕在她身上。他以肘支撑身躯的重量,结实有力的大腿横过她的,撩起她的睡缕,令她的身躯窜过一阵兴奋的战栗。他深深吻住她,彷佛怎样也尝不够她的滋味。她的心脏狂跳,他的舌头侵入,和她的交缠。她先是怯怯地回忆,逐渐变得大瞻,呼吸加快。
他尝起来是白兰地和雪茄的气味,而她似乎怎样也要不够他。他的下颚满布着胡渣,但她爱极了那份刺痒感。他的大手捧起她的脸庞,爱抚她的脸颊、前额,加深这个吻。她拱起身回应他,双峰放荡地贴向他的胸膛,一心想要更加挨近他……
嘉蓓躺在床上,注视著天花板,手指摩弄著他宽阔的肩膀,被他的重量和男性牢牢钉住在床上。他至少有一吨重,全身灼烫汗湿,绝对不是少女梦想中的白马王子。她一直想要他,而她的心愿也得偿了。
未来她在许愿时要更小心点。
他抬起头,迎上她的视线。她试著对他绽出笑容,笑容却颇为勉强。他苦笑著翻身离开她,将她拥入怀中,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腰,握著她搁在他胸前的小手,送至唇边亲吻。
“如果你想掴我一巴掌,请便,”他直视著她道,语带笑意,抓著她的小手摩娑他的脸颊。“我活该。”
这反倒令她笑了,稍稍纡解了先前的肉体创痛。她突然记起了自己是爱他的,而且那对蓝眸里揶揄的亮光正是她爱上他的原因之一。
“我没有这个打算,”她语带保留地道。“暂时。”
他望著她。“对你的首次性经验有何看法?”
她迟疑了一下,颊生红晕,无法想像讨论这种事。其他人会讨论这种事吗?但既然他问了,显然是如此。此外,现在才想到合宜与否似乎太愚蠢了点。他们裸程相对,她趴伏在他的身上,染著他的汗水,而且他刚刚对她做出了她绝无法想像的事。她的女性娇羞早就被抛出窗外了。
“还好。”用这两个字来描述方才的经验似乎太过轻描淡写了,但她实在找不出其他更好的字眼。
他笑了,随即呻吟出声,再度亲吻她的掌心。他翻身下床,在她能够明白他的意图之前,已经抱起她,大步走向他的房间。
“你在做什麽?”她惊慌地道,直觉地攀住他的颈项。和他赤裸地躺在床上已经够糟了,但像这样被拥著……她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己裸程的每一寸,由被他挑逗得依旧挺立的乳头,到双腿间浓密的毛发……
“我需要抽个菸,喝点白兰地,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一下,而後我们两个人需要好好谈谈,女孩。”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缘,很快地吻了一下她的唇,再去端来水盆和布後,便转身背对著她。
她迅速擦洗了自己,饶富兴趣地打量著他的背。他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赤裸,但那也是自然的。由他宽阔的肩膀、肌理结实的背部到有力的双腿,他看起来就像博物馆里的希腊雕像一样阳刚健美。她几近著迷地看著他的臀部。她已经熟悉它碰触起来的坚实感,而它看起来同样诱人。
“尼克。”她实验性地轻唤。她已经擦洗完毕,用手指梳拢过头发,披上威克汉挂在床头的睡袍,坐在床缘。
他”手端酒,一手叼著雪茄,转头回应她的叫唤。
然而她原本要说的话,却在正面目睹一名全裸的男人时,突然逸去了。
他夺走了她的呼吸。
她早就知道他有著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臂肌,黑色的毛发成倒三角形往下。她已经熟识他的男性器官,也曾接纳过它。她知道他的左臀上方有一道闪电形的伤疤毕竟,她是罪魁祸首。
她不知道的是,看著全裸的他会对她造成的影响。她的眼睛大睁,嘴唇乾涩。
“怎麽了?”他问,瞧见她许久没有开口。嘉蓓回过神来,试著回想是怎麽回事。
噢,对了,她叫唤了他的名字:尼克。
“我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回应,”她有些不自然地道。“我想你可能会很难记清楚自己的名字,特别说你经常都在变换身分。”
他格格轻笑,灌了一大口白兰地,放下酒杯。他叼著雪茄,全裸阳刚地走向她。
“又回到了昔日精明的样子?显然你已经好多了。”他取走雪茄,在床边几上的铜盘捺熄。“我保证,尼克是我的真名。”
“你的姓呢?”她满怀戒意地望向他。在他们谈话的期间,他原本松软的男性又变得硬挺起来,令她心慌意乱。他看起来似乎又要……男人可以一晚做两次以上吗?明显地,他们可以——但她不能。至少她不想要,而她打算和他说清楚。
他绽开个邪气迷人的笑容,坐在床绿。“为什麽女人永远都不知足?我告诉了你我的真名,现在你想要知道我的姓。我和你做爱,而你说还好。嘉蓓,“还好”不是男人想要听到用来形容它的字眼。如果我们再做一次,我想我可以大大改善它。”
“等等,”她喊道。他低下头,明显地想要吻她。她以手推拒著他的胸膛。“我……”
他出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它们按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她的十指埋入他黑色的毛发中,清楚地感觉到他稳健的心跳。她抬起头,望著他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
“不管怎麽小心,女人的第一次总是会不舒服。”他平静地道。“更糟的是,我喝多了酒,在最後关头失去了控制。我应该要温柔一点的,但我该死地太过渴望你了,无法慢下来。原谅我。”
“尼克,”她的决心快要被那对蓝色的眸子融化了。“这不是你的错。你警告过我的,但我要你继续。”
“你後悔了吗?”他执起她的手,送至唇边,逐一亲吻她的指关节,令她的身躯窜过一阵战栗。
“不,”她用力吞咽,知道自己说的是事实。“不,我不後悔。”
“你是我这一生所曾见过最美丽的女性,”他醇厚的声音道。“我宁可砍断自己的右手,也不要伤害你。”他的身躯轻颤。“我快要冻坏了。你或许没有注意到,但你正穿著我的睡袍。假设说我们一起躺在床上谈话怎样?我保证不会对你做出任何你不想要做的事,而且你可以随意问我任何问题。”
嘉蓓狐疑地望著他,他的最後”项承诺似乎太好得不像是真的,但她还是让他上床了。稍後,她被拥在他的怀里,覆著厚厚的被单——不过她拒绝让出睡袍。她感觉像被拥在温暖的暖炉里,慵懒惬意地由著他把玩她的头发。
“告诉我你姓什麽。”这是她的第一个问题。
他半是气恼、半是好笑地看著她。“如果我告诉了你,那会有差别吗?”
“或许会有,”她严肃地道。“试试看。”
他笑了,迅速在她的鼻端印下个吻。
“时机未到。”
“你说过我可以问你任何问题。”她提醒他。她的手枕著他的胸膛,指尖像有自由意志地埋入他浓密的胸毛里。被单只盖到了他的腰际,露出他结实的胸膛和肩膀。她曾试图为他拉到肩上,但他又推了开来,而她也不再反对。坦白说,他的男色真的很诱人。
“我是说过,不是吗?”他隐含笑意地道。“但我没有说我会回答。”
“可恶,你!”她并不惊讶他会刻意勘埽但还是用力扯了一下他的胸毛,以示惩罚。
“噢!”他放开她的头发,抓住她不乖的小手,迫使它们平贴在他的胸膛。“你暴力、嗜血的性格又冒出来了!”
“我唯一会施加暴力的对象只有你,而且每次都是你活该。”她严厉地道,望向两人相覆的手。尽管稍早不甚愉快的性经验,他的胸膛真的很诱人。他的肌肤温暖,肌理结实……她实验性地挪动手指。
他深吸了口气,放开她的手,将被单推得更开,露出了肚脐和臀骨上方的疤,堪堪遮住了他的男性。
“我记得你在喊冷。”她道,皱起冒头。
他的唇角扬起淡淡的笑意。“不再了。”
“噢。”她道,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的,噢。”
“你不可能——我的意思是,你不会想要再来一次,不是吗?”她的声音里有著惊愕。
“我必须承认,我曾经想过。”
“我可没有。”她坚定地道。
他笑了。
“嘉蓓,”他的声音变得沙嘎性感。“你喜欢碰触我,不是吗?”
她斜眯著他。否认并没有用,她的指尖一直在爱抚他的胸膛。“我——是的,没错。”
“为什麽你不试试看?”
“你是什麽意思?”
“我喜欢你像这样子揉著我的胸膛,我喜欢你的手碰触我。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领你尝试。”
她望著他的眼神充满了怀疑,他不由得笑了。
“你望著我的眼神彷佛我是蜘蛛,而你是被困在网上的苍蝇。甜心,我不会强迫你做出任何你不想要做的事。如果你不喜欢,你只要说一声,我们就会停止。”
令她软化的是那声轻语低喃的“甜心”,以及他眼里的亮光。
“你要我怎麽做?”如果他只是要她“碰触”他,那就还好。
“这个。”他的手覆住她的,引导她的小手游移过他的胸膛,他扁平的男性乳头——令她惊讶的,它们在她的碰触下挺立——然後往下到他的腹部。嘉蓓的指尖搔痒,他的肌肤平滑温暖,满覆著毛发,和她自己的毫不相同。她发现碰触他是种乐趣,并且会很乐意碰触他一整晚。
他放开她的手,她的指尖似乎有自己意志地碰触他的肚脐。她想起了她曾经想要这麽做,而且没有毛巾隔在他们之间……她的手指进出,抚弄著他的腹部周遭。他结实的肌肉和她形成截然的对比……
她停了手,看著她白皙的指尖和他古铜色的肌肤相映榇。
“别停下来。”他语带揶揄,但微微沙哑。她明白到他想要她继续往下探索,他的手覆住她的,引导她往下,而她也没有抗拒。他将被单踢到脚边,裸露出要她探索的目标。
她的背脊窜过一阵战栗。老天,怪不得它进入她的体内时会痛。任何有头脑的人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明显地它比较适合体格比她壮硕的人。
她坦白说出她的想法,令他笑了。
“我想那几乎弥补了“还好”这句评语。”
她皱起眉头,困惑不解。“什麽?”
“没什麽,嘉蓓。我快要死了,碰触我。请你。”
她无法抵抗他的“请”字,任由他的手引导她,覆住他的,竭力克制著抽回手的冲动。它在她的手上感觉如此陌生。当他负伤卧床时,也曾拉著她的手覆著他,但它当时可是小多了。现在它又粗又大,灼热润湿,像天鹅绒般平滑。她轻轻挤压,好奇於它的结果。
他倒抽了口气,令她抬头看向他。他的下颚紧绷,汗水涔涔而下,双唇微分,咬牙吐气,眯起的蓝眸迎上她的。
“我弄痛了你吗?”她问,就要放手。
“不,”他咬紧牙关道。“噢,不,它感觉——好极了。”
“是吗?”她的兴趣被挑起了,坐起来再次挤压。他发出个接近呻吟和咆哮的声音。
“你也可以——这麽做。”
他的手再次覆住她的,无言地示范她怎样取悦他。她跪在他身边,照他教导她的做,直至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离开。
她询问地看著他。
“够了。”他的气息粗重。好一晌,他只是躺在床上,闭著眼睛,大手握住她的手腕。最後他睁开眼睛望著她,蓝眸里光芒闪动,坐了起来。
“嘉蓓。”他逼得好近,下颚抵著她的额头。
“嗯?”
现在她已兴致勃勃,不再紧张。“什麽?”
他仍然握住她的手腕,另一手覆住她的颈背。好一晌,他仅仅是抚弄著她柔软的肌肤,没有回答。然後他低下头,他的唇碰触她的。
下一刻,他们再度躺回了床上,嘉蓓的睡袍被脱下,他硕大的男性再度抵著她的腿间,但她已经深深沈浸在热情中,无法自拔,只能紧攀著他,像烈士般等待著她熟悉的疼痛。他用吻迷惑了她,先是她的唇,再来是她的双峰、小腹,她柔软的大腿内侧。最令她惊讶的是,他甚至吻住了她柔软的核心,用唇舌挑逗著她,直至她在热情中狂野地扭动身躯,颤抖、喘息不已。
就在她意乱情迷之际,他来到她的双腿间,而她愚蠢、善忘的身躯仍然灼热、潮湿,燃烧在他所燃起的火焰里,需要、渴望著他。
他真的太大了,她在他探索人口时狂乱地想著。她睁大了眼睛,但在她能够开口要他停下来时,他的唇已经覆住了她,他的男性推进,胀大、充满了她——然而她并不觉得疼痛。
相反地,它感觉——几乎是好极了。
“还好吧?”他问,声音浓浊。他的唇终於离开了她,俯望著她。
“是的。”或许是因为她的语气里还透著怀疑,他微微讥诮地笑了。
“信任我。”他道,而她发现自己确实信任他。
嘉蓓终於由欢愉的巅峰飘浮回到了地面。尼克以肘支著身躯,侧躺在她的旁边,带著男性自得的笑容望著她。
“你觉得呢?这次是否比“还好”改善了许多?”
他的表情显示他早已知道答案。
“我才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你已经太过自负了!”
他笑了,低下头吻住她。“终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的。”他愉悦地道,跟著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将她拥进怀里,几乎是立刻就睡著了。
嘉蓓甚至没有时间生气,跟著也在他的怀里睡著了。
当她醒来後,她已回到自己的床上,玛莉正在生火和打扫房间,清晨的曙光自窗帘的缝隙里渗进来。嘉蓓立刻察觉到自己在被单下全裸,回想起了昨夜的一切。
她和威克汉上床了——不,现在是尼克了。她将所有的小心谨慎抛到了九霄云外,将自己最宝贵的贞操交给个她甚至不确定真实姓名的恶棍,拒绝了詹先生和他所能给予的保障,换取一夜的璀璨神奇。
然而她一点也不後悔。
她再次伸展四肢,突然清楚地察觉到双腿间的酸痛和双峰的刺痒。昨夜的激情栩栩如生地浮现,她仰望著天花板,绽开个如梦如幻的笑容。
尼克。她将自己给了尼克。
“噢!我很抱歉,小姐。我无意吵醒你。”玛莉歉疚地道,由正在扫地的壁炉前抬起头。
“没关系,玛莉。”嘉蓓对女仆微笑,心里涌现一阵惊慌。威克汉不,现在是尼克了——是否留下了任何他曾经造访的证据,像是他的长裤或衣服?
当然,她无法坐起来查证,还必须将被单拉高到颈际,以免玛莉发现她在被单下全裸——那会太过惊世骇俗了,就像在她的房间里被找到绅士的衣物,甚至远到那名绅士睡在她的床上。
事实是,不到一个小时前,她还睡在名义上是她“哥哥”的人的床上。
她模糊地记得尼克抱著她,回到她自己的房间。感谢天他在入睡後曾经醒过来,而且他一定也取走了留在她房间里的衣物。无论他的真实身分为何,他行事一向稳当。
是的,无论他的真实身分为何,她承认自己已疯狂地爱上了他,而且这项认知令她的心里满溢著快乐的泡泡。
“替我准备洗澡水,玛莉,再送早餐上来吧!”
“现在起床还太早了,小姐,”玛莉迟疑地道。“现在才七点半。不过你不是屋子里唯一早起的人,爵爷在一个小时前就出门了。”
嘉蓓睁大了眼睛。“爵爷——你是指威克汉?”她差点脱口喊出尼克的名字。
“他离开了屋子?”
“是的,小姐。他已经离开一个小时了,带著巴先生一起。巴先生亲自为他的马上鞍,稍早吉姆还在厨房里抱怨巴先生不该到马厩里搅和。”
嘉倍怔望著玛莉。尼克骑马出去了,还带著巴奈特一起。如果他只是出去骑马——在昨晚的剧烈运动後——他绝不可能带著奈特。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她的脑海。有可能他是去找特维恩算帐吗?
老天,千万不要!
她感觉要昏倒了。“下楼端我的早餐,玛莉。我要起床了。”
他一整天都没有回来,入夜後也不见踪影。嘉蓓藉口头痛,多数时间都待在房里,坐立难安地聆听隔房的动静,但他始终没有出现。
詹先先来访,在得知嘉蓓身体不适,无法见他後,怏怏离去了。他不是唯一的访客。可蕾和伊莎来探视她时,告诉她今天访客盈门,络绎不绝。昨晚她们在亚尔曼克的露面是一大成功。
“明天你必须下楼,接受詹先生的求婚。”莎宝姑妈也来了,严厉地告诫她。
“尽管我竭力消毒,昨夜威克汉对你的奇异举动,仍然引起了许多蜚言。我毫不怀疑,全是贝夫人在那里乱嚼舌根。她一直就不喜欢你,特别是可蕾。幸好一些有常识的人都不会听她乱说,但你最好尽快和詹先生定下来。你知道谣言的杀伤力有多大,以你的年龄,实在很难找到更好的对象了。”
嘉蓓无精打采地点头同意,终於让莎宝姑妈满意地离开了。
次日,尼克仍然没有回来,嘉蓓快要急疯了。她一整晚都没睡,专心聆听隔房的动静。她甚至还去他的房间看过了两次,但他始终不见人影。她开始想像他被特维恩的人暗算重伤,或是被杀死的可怕景象。
除此之外,还有什麽原因会让他迟迟不归?在他们共度的一夜後,他又怎麽会一言不发地离开?
为尼克的安危忧虑不已,她派人去找吉姆来。
“你想要知道那个天杀的公爵是否还在城里?”吉姆无法置信地问。他和史维一样讨厌公爵,因为他是她父亲生前的狐群狗党,但嘉蓓从不曾告诉他,特维恩是造成她跛脚的罪魁祸首。“你不会介意我问为什麽吧?”
“因为——因为特维恩对我说了些侮辱人的话。我告诉了威克汉,而他说他会代我杀了特维恩。他昨天一早就离开了,一直没有回来。”
“嘉蓓小姐,我认为你告诉那个冒牌货太多你自己的私事了。”吉姆严厉地道。
“吉姆,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显然她的凄惨无助全写在了眼里,吉姆的表情转为忧虑。
“他用甜言蜜语笼络了你,不是吗?你最好和他保持距离,嘉蓓小姐。他只会带来麻烦而已,就这麽简单。”
“吉姆……”
“既然你坚持,我就去吧!但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我不认为他出事了,很可能他只是逮到了更好的招摇撞骗的机会,乾脆逃之夭夭了。”
吉姆在午后回来,告诉她特维息仍然在城里,而且一切活动、行事如常。他也向公爵家的仆人和小厮打听过了,但他们都没有看到类似威克汉或奈特的人。
嘉蓓的心直往下沈。威克汉的失踪有无数的可能性,其中没有一个是好的。
嘉蓓藉口需要休养,婉拒了和可蕾、伊莎一起出去逛街。用完午餐後,她立刻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知道偷偷翻找别人的房间是不道德的,但她必须要找出尼克突然离开的线索。
他甚至没有留给她只字片语。
那才是真正困扰她的地方。在他们共度了一夜、他们分享的一切後,他都不该就此消失,无消无息。
她经由相邻的房门进入他的房间,感觉像个窃贼一样。白天仆人都在忙著做事,但她还是不希望被发现在翻找威克汉的东西。那会显得很奇怪……
她首先走进穿衣室,发现它收拾得颇为整齐。擦得闪闪发亮的马靴摆在角落,数条领巾挂在椅背上。她打开抽屉,但除了一些绅士佩戴的领针和珠宝外,没有其他私人的物品。在卧室里,她也没有任何发现。
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他的身分,或是他来自何处。
她拉开了床边几的抽屉。
一阵浓烈、甜腻的气味扑鼻而来,闻起来像是过度绽放的玫瑰。她皱起鼻子,不由得笑了,想著尼克一定不会喜欢这种香味,不过它闻起来倒是挺熟悉的。她的视线落在抽屉里一叠已拆封过的信笺。
那是卫尔子爵夫人的香水味。
嘉蓓知道偷看另一个人的信件是不道德的,也知道她应该关上抽屉,走出房间。但她似乎就是没有办法。她拿起一封香水信笺,开始读了起来。
除了连篇累牍的缠绵爱语外,信里钜细靡遗地描述了“亲爱的威克汉”对卫尔子爵夫人所做的事日日或是她想要他做的事。
嘉蓓读完了抽屉里的六封信,感觉如遭雷击。她脸上的血色褪尽,胃中翻搅欲呕。
信中描述的许多细节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亲爱的威克汉”也曾带领她领略其中奥妙。
“小姐!”
玛莉的叫唤声自隔房传来。她猛抬起头,将信放回去,关上抽屉,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她已不再担心被逮到在威克汉的房间里。事实上,她已不再关心有关威克汉的任何事了。她彷佛仍可以听到他的低语警告,说“明天”她或许会後悔。但在那个她永远不会忘怀的夜晚里,她认为月光和海市蜃楼可以是永远的。
明天终究来临了。
回想起来,这两天来为他的担忧害怕根本是多馀的。她不过是个被迷恋冲昏了头的老处女,死巴著她的第一个男人不放。他当然不会想到要留话给她,无论他为了什麽原因和奈特离开。他们所共享的一切对她或许意味著太阳、月亮和星星,对他不过是一段娱乐的小插曲。他曾经和无数的女性共享鱼水之欢,根本没有什麽特别的!
这项认知伤透了她的心。
“噢,小姐,你在这里!”
不自觉地,嘉蓓已走回到自己的房间。玛莉瞧见她,对她露出个笑容,旋即又皱起眉头。
“你的头痛又回来了,小姐?”她同情地问。“你的脸色好苍白。”
“你找我有事吗,玛莉?”嘉蓓问,惊讶於自己语气的镇静。内心深处她早已创痕累累,但在忍受了她父亲的虐待多年後,她已学会了隐藏内心的创伤。
“詹先生来了,小姐。莎宝夫人也来了她要我上来告诉你,詹先生来访的事。要我回去转告夫人,你身体不适吗?”
嘉蓓深吸了口气。詹先生的来访只意味著一件事:他想要正式向她求婚。
她再拒绝他就太愚蠢了,她必须感谢上帝自己及时回复理智。
“不,玛莉,我会下楼去。我洗个手,整理好头发就下去。”
嘉蓓洗了手,玛莉替她梳好头发。她走下楼,但随著踏出的每一步,她可以清楚闻到浓烈的玫瑰香。无论她怎样擦洗,卫尔子爵夫人的香水味就像附骨之蛆般驱之不去。
次日是可蕾的舞会。尽管舞会的准备工作一直在莎宝姑妈的指挥下,如火如荼地展开,嘉蓓几乎忘了这回事。如果不是可蕾逼著她沐浴更衣,嘉蓓真想告病留在楼上。事实上,她也确实身体不适。过去三天来,她一直食不下咽,而且根本无法入眠。
威克汉仍然没有赶回来。他已经离开三天了,没有捎来半点讯息。
“我要杀了那个男孩,”莎宝姑妈气愤地道,挽著嘉蓓的手,站在门口接待客人。今晚她穿著紫色缎料礼服,银发上装饰著三根鸵鸟羽毛,相形之下,穿著淡金色礼服、披著镂金蕾丝的嘉蓓可说是被抢尽了光彩,但她毫不在意。“他是今晚舞会的男主人。他不在场的话,人们会怎麽想?”
莎宝姑妈打量著嘉蓓和可蕾两姊妹。可蕾穿著纯白缎料礼服,戴著珍珠项链,站在嘉蓓身畔,彷佛是降临凡尘的仙子。“你们两个的穿著都很得体。嘉蓓,掐一下脸颊,你的脸色太过苍白了。”
宾客开始登上台阶。
舞会是一大成功,几乎全伦敦的上流社会人士都来了,女士珠光宝气,在服饰上争奇斗艳,男士则穿上最高贵的晚宴服。
当莎宝姑妈听到数名宾客一致说:“今年度最盛大的舞会。”时,她乐不可支;虽然她仍很生气威克汉没有出席。但她告诉宾客,伯爵的母系表亲有人去世,他赶去协助处理,而宾客也接受了。至於在亚尔曼克时,嘉蓓和威克汉之间的暧昧情愫——它似乎早就被遗忘了。
“威克汉真不该不留一句话就离开,”莎宝姑妈气愤不平地道,詹先生刚才离开去为嘉蓓端鸡尾酒。“等他回来後,他得好好给我个解释。噢,如果我们能在舞会上宣布你和詹先生的婚事就太好了!但威克汉不在,我们必须等他回来。”
如果他回来的话,嘉蓓想著,自从读完卫尔子爵夫人的信後,一直纠结在心中的痛苦更加剧了。她早就知道他是个游戏花丛的浪子,却仍然白痴地幻想他们的关系对他是独特的。她怎麽会愚蠢得让自己爱上了他?然而她却无法像拔出肉中刺一样地自心里拔走这份感情,恐怕说它已深深嵌入在她的心里了。
差别在於,她已经不再盲目。她已经看清楚他不过是个迷人的恶棍罢了。
她还有自己的生活要过,妹妹要养活。
詹先生会是个可靠的良人——她甚至配不上他。
昨天她接受了他的求婚,明知道自己已非白璧无瑕,但她会尽全力去做好他的妻子。
至少这是她可以做到的。在她隐瞒真相、同意他的求婚时,她已让自己成为了谎言欺骗者。
“我想宾客都到齐了。等一下我们该回舞厅,加入大家了。”莎宝姑妈道,瞧见接待的行列只剩下少数几个人。
不久後,嘉蓓挽著詹先生的手臂,回到了舞厅。稍早可蕾就被打发回到大厅里,现正和她最忠诚的爱慕者黎岱尔子爵跳著轻快的四步舞。然而在舞厅的周遭,仍坐著一些不幸的壁花——诗诗就是其中之一。她的母亲贝夫人僵硬著一张笑脸,坐在她的旁边。嘉蓓心生怜悯,决定尽快找位绅士过去邀舞。
舞厅里衣香鬓影,舞裙飘扬。室内变得愈来愈热,通往花园的长窗全都打开了,蕾丝窗帘迎风轻拂,角落也摆著盆栽和鲜花。四壁辉煌闪烁的烛火和水晶吊灯的灿亮相辉映,捕捉到女士身上的珠宝,反射在墙壁的镜子里,漾成了一片虹彩。管弦乐团奏出优美的乐音,杂以人语喧哗和笑声不断。
嘉蓓挽著詹先生的手臂,游走在宾客间。她被介绍给他的姊姊和几位好友,和一些熟人闲聊,并注意到人们开始将她和詹先生想成了一对,纷纷谈论著好事将近……
乐队奏起了华尔滋。
她突然忆起了和尼克共舞的情景。
“你是否想要……”詹先生殷勤地询问,指著舞池。
嘉蓓对他露出个笑容。他真是个好人,为什麽她偏偏要爱上个英俊的恶棍,不懂得珍惜自己难得的好运?
“谢了,但我真的不想跳舞。”她微笑回答。
他显得松了口气,改而带著她走向餐室。
在马上待了三天,尼克真的累坏了。奈特骑马跟在一旁,同样一脸的疲色。他们避开了大路,由宅邸後方的小巷骑近屋子。
两人同时听到了屋内流泻而出的音乐声,抬头互望。
“天杀的,我忘了可蕾该死的舞会!”
“看来你的皮得绷紧了,队长!”奈特幸灾乐祸地说道。“嘉蓓小姐会宰了你还有莎宝夫人。那位老夫人就像拿破仑计划出征般详密地筹划舞会。她会将你嚼烂得连骨头都不剩!”
“你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奈特?”尼克不悦地道,换来的却是奈特大大的笑容。更糟的是,由马厩里冲出来牵马的是吉姆。瞧见他们,他的眉头皱得老紧。
“噢,终於想到要回来了?”他语气不善地道。
尼克下马,将缰绳丢给他。奈特照做了,厉瞪了吉姆”眼。
“女士们还好吧?”尼克问,看在嘉蓓的分上,勉强容忍吉姆。
“很好。”吉姆阴郁的语气却似乎不然。他正要牵马离开,突然又转向奈特,瞪了他一眼,将他的缰绳丢还给他。“自己照顾你的马!我不是你天杀的小厮,”
他的下颚紧抿,瞪向尼克。“话说回来,我也不是你的,因为你不是“他”!”
“别扭的老混蛋!”奈特气愤地道,看著吉姆牵著尼克的马离开。“终有一天,我会好好教训他一顿,队长。我真的无法再忍受了!”
“你不能碰他,”尼克简短地道。“嘉蓓小姐不会喜欢的。”
奈特不悦地嘀咕,牵著他的马往马厩走去。
尼克穿过屋後方的花园,尽可能选择有林木遮蔽、舞厅的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打算偷偷潜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现在的样子不适合遇见宾客。他的胡子未刮,三天不曾洗澡,身上臭得要命,一点也不像个伯爵……
但这三天的收获是丰硕的,他找到了一直在找的东西。他原预计只离开个半天的,结果一条线索导致了另一条,先前一直解不出的谜团豁然而解,而他的半天也延长成为了三天。
现在他想要的是见到嘉蓓。
无论最终的结果为何,有一件事是很清楚的:嘉蓓已经是他的人了。在夺走她的贞操的同时,他已许下了承诺。虽然以他现在的处境要负起责任会有些困难,但他们会一起想出办法的。
他由仆人出入的後门进屋,拾阶而上,依旧面带笑容。他好奇的是:离开了这三天,嘉蓓是否很想念他?
幸运的话,答案应该是:非常想念!
“迈克!迈克!”
他惊讶地抬起头。伊莎身穿端庄的白色小礼服,坐在他上方的楼梯台阶上。一开始他不明白她怎麽会在这里,直至他看见搁在她膝盖上的小盘子。他笑了,显然她刚刚去餐室打劫过了,躲在这里补充战力。
“你去了哪里?”她站起来,对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伊莎奔下阶梯拥抱他。他回拥她,明白到他真的很高兴见到她,彷佛伊莎真是他的小妹。他放开她,玩笑地掐掐她的下颚。
“你错过了可蕾的舞会。莎宝姑妈气坏了,嘉蓓也心情不好——我猜的。这几天,她一直宣称身体不适,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伊莎皱了皱鼻子,不解地看著他。“那是什麽味道?”
迈克笑了,但他更在意伊莎说的最後一句话。“别管那个。你说嘉蓓身体不适?”
“她是这麽说的。”伊莎认真地道。“但我认为她心情不好,是因为她同意嫁给詹先生。你知道的,她并不是很喜欢他。”
“什麽?”他怔望著伊莎,如遭雷亟。
她用力点头。“你不知道吗?噢,我问嘉蓓时,她说她不需要得到你的允许,但我以为你知道。”
“我知道詹先生有意向她求婚,”他小心翼翼地道,提醒自己对伊莎来说,他们讨论的是他们的姊妹的未来。“就我所知,她打算拒绝。”
伊莎摇了摇头。“她接受了。”
“你确定?”
伊莎点头。
“什麽时候?”
“他昨天来访,正式求婚,而嘉蓓也接受了。莎宝姑妈想在今晚的舞会上宣,但她说必须等你回来。”伊莎皱起眉头。“现在你回来了。等你换过衣服下楼,她就可以宣布婚事了。”
“该死地才会!”他不假思索地道。
伊莎似乎不觉得他的反应有异。“我也是这麽想的。我可以看得出来,嘉蓓并不是真的想要嫁他。或许你可以阻止她,她不肯听我的。”
“我会尽力,”他举步上楼,经过伊莎身边时,扯了一下她的红发。“谢谢你警告我。”
“我很高兴你回来了。”他抵达楼梯顶时,伊莎大声喊道。十五分钟後奈特出现时,他已经用仆人送上来的热水洗好了澡,换上白色丝衬衫和黑长裤,正在刮胡子。“你这也算贴身男仆吗?”他没好气地问。
“没有必要把气出在我的头上,队长。嘉蓓小姐在我们离开期间,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并不是我的错。”奈特自衣柜里取出黑色晚礼服外套。
“你也听说了?”他和奈特之间向来没有秘密可言,也不会试著隐瞒。
“仆人一直在谈论,他们说她打算尽快结婚。”刮胡刀滑了手,在他的脸颊上划出一道血痕。尼克低咒出声。奈特轻笑出声,尼克厉瞪了他一眼。
“这对你是头一遭,不是吗?过去总是女人拚死拚活地缠著你。”
尼克拭去肥皂泡沫,扔开毛巾。“你能够管你自己该死的闲事吗?把我的晚礼服外套给我。”
终於穿著打扮得像个伯爵後,他下楼走向舞厅。在楼梯口,他挥手示意上前迎接他的史维退下。突然,由左方会客厅里传来的声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循声走过去。嘉蓓和詹纳森单独在会客厅里,而且那个愚蠢的中年胖子正将她牢牢拥在怀里……
亲吻她。
好一晌,尼克只能愣在原地。愤怒、强烈的占有欲及原始的嫉妒在心中交战,再一起爆发开来。他抿起下颚,眼里闪动著危险的精光。
他大步走向相拥的那一对。
“这该死地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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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昧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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