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不买单 第二章

  那是严聿人这一生中度过最糟的平安夜,这种糟糕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一年的最后一天。
  恶劣的心情如同十二月寒流来袭的天气,他的心沉入冰冷的谷底。
  穿着全黑西装呆坐在外头,无视冷风刺骨的天气,以及天空不断飘落的雨丝,让寒意麻痹他的知觉。这么一来,就不会痛了吧?
  一名穿着黑服的女人站在他眼前,带着同情的口吻道:“聿人,别太难过了,你妈妈不会想看你这样的……”
  这种话从圣诞节到现在,他不知道听了多少遍。
  闻言,他笑了,轻蔑讥诮浮上嘴角,眼神没有笑意,不若一般十四岁少年会有的叛逆,那种眼神成熟得像个大人,一个心机深沉的成年男子。
  回望一脸同情望着他的妇人,他笑笑的反问:“我看起来像很难过的样子吗?”尖锐的语气让人踢到铁板,愕然的摸摸鼻子离开。
  他该难过吗?为什么要难过?不就是死了而已,解脱了,很好啊!再好也不过了。
  母亲躺在铺有红玫瑰的棺椁里,遗容睡着了一般的安详,那些围绕在她遗体旁的红玫瑰也掩盖了她手腕上腥红、深可见骨的割腕伤痕。
  愤世嫉俗的眼神扫向灵堂前,以杖期夫身份接受亲友慰问的父亲,严聿人嘴角的笑容更为嘲讽,无法抑制的上扬,尤其看见坐在距离灵堂最远,以帽子上黑纱覆住面容的女人时,他控制不了自己的笑出声来。
  父亲的情妇参加他母亲的葬礼,这是什么意思?又凭什么?愧疚吗?还是示威?
  他不会忘掉的,不顾母亲共度佳节的苦苦哀求,平安夜一夜未归的父亲,硬是在情妇家过夜。
  当他夜半醒来,走向灯火通明的大厅,装饰华丽的圣诞树下成堆未拆的礼物,以及一摊腥红的血,他美丽、纤细、出身良好的母亲,毫无生气地倒在圣诞树旁,手腕上的血早已凝结干涸,不甘心的眼大睁,瞪着她亲手布置的圣诞树。
  严聿人冷静的报警,并请父亲回家“处理”母亲***后的一团HL,他冷眼旁观,期待父亲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后悔?痛苦?自责?
  不,父亲仅只是皱眉,对外宣称母亲意外身亡,但他父亲严立诚外头有女人,早不是秘密。
  谁都知道心高气傲的严夫人为了留住丈夫的心,什么都愿意做,包括去死。
  母亲难过到用死来解脱,以为用死就能留住丈夫,难过到忘了这世上除了丈夫,还有一个十四岁的儿子爱她、需要她。
  “聿人哥哥。”甜甜的嗓音带着小女孩的童稚,拉回严聿人的思绪。
  定睛一看,是与父亲关系友好的师家小女儿,师青梅。
  她七岁,笑起来很甜,眼睛会弯成两个下弦月,爱吃糖,所以,七岁的她牙齿几乎都蛀光了。
  但她爱笑,完全不在意别人笑她没牙,她不怕生,无论他摆出什么样的臭脸,她都会黏上来。
  比如现在,无视他生人回避的臭脸,硬是爬到他大腿上,小手捧着他的脸,一脸困扰地问:“为什么哭哭呢?”
  他哪有哭?他脸上的水才不是眼泪,那只不过是雨水淋在他脸上,他懒得擦罢了。
  “我没有哭。”他才不会哭,绝不会让父亲和那个女人看见他难过,绝不会让人看见他脆弱的一面。
  “喔。”师青梅抹掉他脸上的雨水,动作很轻很小心,小脸困惑的看着他,“聿人哥哥,不会冷冷吗?”
  冷,当然冷,但冷意让他清醒,让他维持理智,控制情绪,保持淡漠的态度。
  终于严聿人没什么耐性地皱眉,“走开,不要来烦我。”托住她的腋下,将她抱下膝盖,赶她走。
  “聿人哥哥,吃糖吗?”但是青梅不走,依旧笑得眉眼弯弯,伸出手,小小的掌心上有一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她献宝似的递给他。“吃嘛,聿人哥哥,吃糖。”
  瞪着这张不畏他冷脸的笑脸,严聿人心想:这小鬼是脑筋有问题吗?连大人都受不了他像刺猬一样的态度,她跑来热脸贴冷屁股干么?
  “吃嘛,吃糖,很好吃欸。”她不断的把糖果递到他面前,要与他分享糖果的美味。
  师青梅是这么黏人又不怕生的小孩吗?明明一吼,她就僵住,声音大点,眼眶就会有泪水打转,现在她不畏他的冷脸、不耐烦,硬是站在他面前,伸长手坚持要把糖果送给他。
  看着不死心的小女孩,一瞬间严聿人有丝错觉……她在安慰他吗?
  “为什么要给我?”他拿起她给他的糖果问。
  “因为甜甜的,吃了会开心。”刚上小学的孩子,说起话来仍童言童语的。“开心哦!”
  严聿人不禁笑了。因为爱吃糖的她吃甜食心情都会很好,所以才送他糖果,希望他吃了糖之后心情也会变好,是吗?
  面对这张纯真的笑脸,敛去讥诮、愤世嫉俗,还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刺。
  “小梅,谢谢你。”他语气放软,摸摸小女生的头揉乱她的头发,接下她珍藏的巧克力,也接受她笨拙的安慰。
  拆开玻璃纸,他将巧克力塞入口中。
  这不是什么昂贵的巧克力,比起母亲喜爱的比利时手工巧克力品牌,口感差多了,但甜味在口中化开,一股暖流也注入冰冷的心湖,那是师青梅单纯的善意。
  “少爷。”喊他的人一身黑衣,是父亲的左右手,撑着黑色的伞来到外头迎接他。“时候到了。”
  笑容瞬间消失,严聿人武装自己,学父亲摆出不在乎的冷淡表情,点了点头,跟来人回到母亲灵前。
  他走过议论的人潮,装作没听见那些同情、惋惜的叹息,对于他一点也不想听的安慰,也只是随便点头表示听见了,便踩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母亲灵前。
  身后传来步伐踩踏声,带着暖意的小手握着他冰冷的手掌,他低头,看见师青梅故作欢欣的笑脸,他表情一瞬间放柔,握紧她的小手,一起走到母亲灵柩前,看着母亲熟睡般的面孔,深深的,把她的容颜刻在心版上。
  他应该要恨她才对,恨她不负责任的丢下他,让他一个人……
  “姨好漂亮。”然而童稚温软的嗓音,突破他心中对母亲自杀寻死的怨。
  “聿人哥哥,姨很漂亮。”年纪还小的师青梅不懂死亡是什么,只知道她参加一场丧礼,她熟悉的姨躺在玫瑰花里,面容安详如睡着般,她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在哭?为什么聿人哥哥这么难过?
  “姨睡着了。”
  他看看身旁的小女孩,听她天真的说着他母亲睡着了,他母亲很美……
  是啊,她说得没错,母亲很安详,像睡着一样,脸上的妆容很美,气色好得很,不若身前总是病怏苍白,不时陷入疯狂,为得不到丈夫的专注而崩溃。
  妈她……解脱了,她总算不为失眠所苦,可以好好睡场安稳的觉。
  “是啊。”蓦然握紧她柔软的小手,喉头干涩的他看着礼仪师盖上棺木。“她睡着了。”
  不管大人们如何斥责要将她拉开,严聿人始终不愿意放开这双温暖的小手,要她陪着自己走出灵堂,送母亲一程。
  “聿人哥哥,姨要去哪里?”师青梅乖巧的陪在他身边,看着棺木被抬上灵车,但小孩子终归忍不住好奇,天真的问道。
  严聿人看着飘雨的天空,任凭雨丝打在脸上,冷风刮痛他的面颊,他微笑的回答,“去一个没有爱和痛苦的地方。”
  十四岁那年的圣诞夜,母亲自杀,在那一年的最后一天,他握着她温暖的小手,送母亲最后一程。
  从此,严聿人不相信爱情。
  他不需要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那是一种会让人哭、让人笑、让人情不自禁变得贪心的坏情绪,得到了,开心,得不到,痛苦得连活下去都没有勇气,爱得越深,越是能让对方掐住你的弱点,狠狠利用你、伤害你。
  诚如他的母亲,到死都得不到她想要的专注。
  他,绝对不会踏上母亲的后尘,爱上一个人让自己变得软弱脆弱,绝不!
  以为失去母亲之后,时间会漫长得让人难以忍受,结果不然,转眼间严聿人十九岁,升上了大学。
  时间被父亲请来的家教占据,每天忙着学业,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更没空想其他事,但是每年的圣诞节,都会让他心情恶劣。
  今年的平安夜还是很冷,他开着父亲送他的车--一辆保时捷,他满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他在傍晚时分回到家,远远的就看见路两旁停了数辆货车,淡漠的眼扫过那些急忙卸货的人,眉头不自觉拢起,催动油门,将车子驶进严家大宅,在大门前猛踩煞车,发出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声。
  “少爷。”管家匆匆迎来,毕恭毕敬地为他开车门。
  严聿人绷着一张脸下车,车子未熄火,一语不发的走进大门。
  一入家门就看见大厅被人清空,挑高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大放光明,厅内人来人往,为今天的圣诞晚宴做准备。
  “今晚老爷招待一些朋友来家里吃饭……”看着他长大的管家见他脸色铁青,便明白他不高兴。
  “晚上别乱跑。”他的父亲难能可贵的在家里,盯着晚宴筹备的进度,并嘱咐他今晚不许出去,得留下来参加晚宴。
  “现在才开始在家里过节,会不会太迟了?”带刺的话脱口而出,伴随嘴角上扬的讥诮,不达眼底的笑意摆明了挖苦。“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我妈的忌日。”
  是刻意强调忌日这两个字,很满意看见父亲变脸。“这种日子没什么好庆祝的,恕我不奉陪。”
  他无礼的转身离去,不理会父亲在他身后愤怒的咆哮。
  “你什么态度?给我回来!”
  他充耳不闻,甚至对自己能用一句话惹毛父亲而感到愉悦,他转身回房时,撞见一名年约三十上下的女人,艳丽的五官上化着精致的妆,对上他阴鸷的眼神时瑟缩了下,对他尴尬一笑。
  面对父亲大方带回家的女人,他停下脚步,冲着那一脸尴尬踌躇的女人笑。
  眼神诡异的从头到脚打量她,最后定在套着红色高跟鞋的脚。
  “我爸没告诉你吗?四年前我妈自杀,她就在你现在站着的这个位置割腕,失血过多而死。”话才说完,一点也不意外的看见对方脸色苍白,惊惶失措的尖叫逃离。
  “严聿人!”身后传来暴怒咆哮。
  把父亲惹得更火了。严聿人嘴角上扬,缓缓转身,双手插在裤袋里,回头迎上盛怒的父亲。
  “别担心,阿姨,我妈死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她不会找你麻烦的。”
  言下之意更暗喻,怀疑她能跟他父亲多久。
  父亲风流韵事不断,情妇一个换过一个,当年让父亲流连忘返一夜未归的情妇,不知道哪去了。
  “严聿人!你妈死了,你要惩罚我到什么时候?”严立诚忍无可忍的咆哮。
  听见父亲的沉痛指控,严聿人放声大笑。
  “那我做了什么要被惩罚?我没有妈妈,又是谁害的?”他尖锐的反击,阴鸷的眼看着父亲身边的女人,没有办法平心静气,他的这一番反击也让他父亲说不出话来。
  多少次,母亲苦苦哀求他回来吃一顿饭,他漠视不睬;多少次母亲筹备晚宴,他不出席当个称职的男主人,让母亲失望丢脸,结果母亲死后,他反倒常常在家里举办宴会,带不同的女人充当男主人,甚至是母亲忌日最后一天,他大大方方的庆祝圣诞节。
  为什么跟别人可以,跟他母亲却不行?
  他像只刺猬,桀骜不驯的扫了父亲一眼,轻蔑不屑的笑意不曾减少,转身离开,一点也不留恋大厅的气派热闹。
  回到房间,把自己丢进沙发,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按下开关。
  四十二寸的大荧幕蓦然大亮,无论怎么转台,一定会看见关于圣诞节的广告、节目,甚至是戏剧,他撇了撇嘴,关掉电视,仰躺在沙发上瞪着天花板。
  一肚子火,无处可发。
  “聿人哥哥……”
  正当他生闷气,打算做点什么来破坏时,却听见一道软软的嗓音。
  他马上坐起身来,看向房门口,那儿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孩,长得清秀。她怯怯地探进门进来,眼睛骨碌碌地转。
  “我吵到你了吗?”
  对父亲的愤怒不谅解,母亲忌日带给他的焦虑烦闷,因为小女生的来访而纾解,他露出微笑,语调温和地道:“怎么会呢?快进来。”
  师青梅眼睛一亮,立刻走进他房间,快乐的奔向他,站在他面前笑意盈盈,甜甜的再喊一声,“聿人哥哥。”
  严聿人讨厌小孩,没有耐性,但唯有师青梅能让他软化、微笑,因为这个小女生对他来说,不一样。
  “什么时候来的?不用上课吗?”现在才五点,师家小孩这时间通常都在补习班里。
  她笑容一僵,心情变得低落,他注意到了。
  “怎么了?”仔细看,她笑得弯弯的眼睛微红,看来被责备过。
  严聿人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她考试成绩未达到父母的标准,被责备了。
  师家小孩只能拿一百分,没有其他的分数。师青梅在家中排行老三,母亲是法官,父亲是一流律师事务所的负责人,同时也是他父亲合作多年的伙伴,大她九岁的大哥是医学院高材生,大她七岁的姐姐正就读台大法律系,小她两岁的弟弟目前已跳级念到国一,比她还高两个年级,在优秀的父母、手足的光环下,她,显得不起眼。
  “我太笨了,没有考好。”才满十二岁的小女孩,脸是笑的,但泛红的眼眶说明了她有多难过自责。“都是我的错,才会被骂。”
  绞着裙摆的小手因 施力 泛白,心疼的感觉漫开,严聿人不赞同的皱眉,对她招招手,拍拍身旁的位置,要她坐在自己身边。
  “怎么会是你的错呢?你只是没有找对念书的方法,不要急,慢慢来。”
  “但是模拟考快到了,我好怕。”她哭丧着一张脸,对信赖的大哥哥诉说她的无聊。
  严聿人才正要安慰她,说些鼓励的话,房门被人轻敲两下,他的父亲以及不曾打过败诉官司的师大律师,站在门口。
  责备的眼神直接射向他身边的师青梅。
  “青梅,你又来吵聿人。”带着责备口吻的金牌大律师。
  看见父亲,她立刻挺直背脊,小脸泛白,咬着唇咽下差点逸出的呜咽,她害怕自己的父亲,怕得全身发抖。
  “聿人跟你不一样,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你出来。”冷冽如冰的语气,不像对待一个十二岁的小孩,没有一丝丝温柔。
  “对不起……”师青梅低头,站起身正要朝父亲走,却被身旁人拉住小手。
  “是我要她在这里陪我。”没有站起来表示礼貌,严聿人坐在沙发上,优雅的交叠双腿,不驯、挑衅的眼望向父亲,因为他不赞同的皱眉,态度更为挑衅。“陪我做一些浪费时间的事,请不要打扰我们。”
  “聿人,跟你说过今天--”严立诚沉声,正要训斥独子一番。
  “今天是我妈忌日。”他才不管父亲今天安排了什么节日要他参与,唯独今天,绝对不行。
  忽视父亲苍白的脸色,以及师大律师若有所思的神情,他拉着踌躇、害怕的师青梅走出房间。
  “聿人哥哥,爸爸……”苍白的小脸对上父亲阴霾的脸庞,她觉得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别理他们,过来。”他拉着她,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这栋屋子最角落,被尘封多时的房间。“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他们不会生你的气。”因为光气他就够了。
  他打开门,母亲的遗照摆在房间正中央的墙上。这是母亲生前使用的房间,五年了,还是打扫得一尘不染,四柱床上铺着纯白的被褥,蓬松柔软,像是主人随时会回来。
  严聿人走向母亲的梳妆台,食指滑过上头精细的纹理,取出抽屉里的火柴盒,点燃梳妆台上的白蜡烛。
  五年来,父亲不曾踏入这个房间,但却留着他母亲生前使用过的东西,全都是因为他坚持,保留母亲曾在这个家里的痕迹。
  要佣人每天打扫,像是母亲还在一样,要求每年忌日要准备蛋糕以及白蜡烛,摆在这房间里,他会来陪母亲度过平安夜。
  很可笑,父亲风流,但却仅有他一个孩子,他十岁时,燃起打算换个继承人,让他跟外头的女人生的儿子继承他庞大的事业,谁知道一份亲子鉴定
  揭露那个外头生的儿子,根本不是他的种,也才明白自己根本就难以让女人受孕,唯一的血脉仅有他严聿人。
  对血脉传承有一定坚持的父亲,才对他的挑衅、不驯,总是隐忍下来,尽可能的在物质上讨好他,为的就是要他继承严家家业。
  “跟姨一起吃蛋糕吗?”十二岁的师青梅,已经大到能够了解死亡的意义,无邪的大眼睛望着墙上的遗照,美丽、纤细,笑得温柔的女人。“姨,圣诞快乐!”
  一股暖流注入心底,严聿人笑了,抬头,看见梳妆镜反射的自己,他不禁一怔。
  上一次自己表情这么柔和,是什么时候的事?
  似乎是上个月,她跟着父亲到他家里,甜甜的喊他“聿人哥哥”时。
  怎么会这样呢?只有这个小女生,能抚慰他恶劣的心情,让他露出这种温柔的表情。
  大概是因为她很单纯、很天真吧!
  将点上白蜡烛的蛋糕摆在房间的地毯上,严聿人盘腿坐在地上,带笑的眼神示意她,跟着一起做。
  师青梅乖巧的坐在蛋糕的另一头,接过他递来的银制汤匙,快乐的挖着蛋糕往嘴里送,吃得满脸都是鲜奶油。
  他支着下巴,笑看她孩子般天真的笑脸,满足的吃着蛋糕。
  她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在他面前,就会让他心情很好很好。
  严聿人抬头,对母亲的遗照轻声道:“妈,圣诞快乐。”
  平安夜,不会让你一个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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