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嗄?!」
高高的稻草堆中猛地冒出一个人头,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子一脸惊吓的呆望着前方。破屋外是一片白雪茫茫,饶是如此,小子的额头仍沁出不少汗水,就连身上的衣衫也被汗水湿透。
外面还是在下雪。
她昨晚又作梦了,每年的冬天,她就会作那个奇怪的梦。
她——蓬头垢面的小子,以手背拭去脸上的汗珠。黝黑如炭的面容上看不清她的美丑,只是那双清澈无尘的大眼让她看来特别有精神,除此之外,她随意束起的发丝,身上那套洗得泛白又宽大的男人衣衫,让旁人根本看不出她是一个女儿身。
「炭头,妳在干什么?」轻柔的话语响起,一个十五六岁的清秀姑娘捧着一锅粥水上前。
「豫倩!没什么,我又作了那个梦。」她压了压自己的额头,让自己清醒。
「又是那个奇怪的梦?」豫倩轻轻抬眉,清丽秀雅的面容上隐现担忧。
炭头每逢冬天就会作那个奇怪的梦,她老是梦见自己十岁时,被父亲遗弃在小巷的情况。虽然豫倩不知道她是如何在那个隆冬深夜熬过来的,可是根据收留她俩的奶奶说,隔天一早是奶奶将她从小巷捡回来的。
「别担心,我可是打不死的炭头,只不过是一个奇怪的梦而已,又不会要了我的命。」豪气地一拍自己的胸口,炭头灵巧地从稻草堆中翻身下地。
「炭头」是旁人给她取的外号,她从来不曾告诉任何人她的真实姓名,就连豫倩也不清楚她的真名。
没再多话,她察觉到自己脸上的炭色开始褪下,便径自走到炉子旁,捞起一把冷却的炭灰,往自己脸上抹去。
「我真不明白,妳为什么老是要这样遮去自个儿的面容。」豫倩盛着粥水,瞧着她的动作叹息。「连我也从来没有看过妳的面容。」
奶奶收留她的时候,炭头就是如此装扮。她唯一想到的理由,就是炭头长得不好看,所以才会以炭灰抹脸,变成一个脏兮兮的怪丫头。
于是,外人就给她起了一个绰号,叫做「炭头」。
「这样我在外面走动才方便。」她接过那碗粥水,挑起里面的一块番薯,送入嘴里咀嚼出声。
她们的身分是最低下的贫贱民,几乎等同于乞丐的地位。在这个贫民区,到处都是三教九流的人,如果她不装扮成男子,时时保护豫倩,豫倩肯定会被当地的恶霸欺压至死。
想在这里混口饭吃,拳头就得比别人硬,这是她十岁之后学会的求生之道。
三两下把粥水吞完,她拿过一件灰色的厚衫,披在身上。「家里没剩下多少吃的吧,我出去买一买。」
「炭头,妳有银两吗?」豫倩担心地拉过她的手。
「有。」炭头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小钱袋,在她面前晃着。「上次我帮单于老板的商队扛货,赚来的钱够咱们捱过冬天。」
「原来那天妳肩膀上的伤……是因为扛货?」豫倩好内疚,她还以为炭头又跟别人打架,所以才抢回一小袋碎米。
「放心。」揉揉她的发丝,炭头一脸溺爱地笑,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我绝对不会再做偷鸡摸狗的事情,让豫倩担心。」
豫倩总算安心了,炭头朝她挥手道别,踩着轻快的脚步踱出那间破屋。
天寒地冻,她最讨厌的就是冬天,被一个奇怪老伯交托保管一件奇怪的东西,被爹爹遗弃在小巷的垃圾堆,然后几乎每一个晚上都会被奇怪的梦境吓醒……
这些都发生在不祥的冬天。
脚下的积雪越来越厚,她的脚丫只穿上豫倩缝制的布鞋,没有富贵人家的保暖皮靴,冻得她的脚丫快要结冰。她忍住苦寒,拉紧身上捡回来的破烂厚衫,一双澈亮的大眼鬼祟地打量四周。
隆冬的夜里,附近人家多半很早就寝,这个时候最适合她办事。
搓了搓双掌,她呵了呵冻得裂开的掌心,趁着四下无人,双手灵敏地攀住墙外的大树枝桠,轻巧地翻身上墙。
大宅院的灯火熄灭,一片寂静,她跃下地,极快地躲到角落处。小心翼翼地窥探半晌,才蹑手蹑脚地朝传出食物香气的方向走去。
哇,大宅院的厨房果然很大。「腊肉、腊肠,还有腊鱼……」她咽了咽口水,双眼闪着兴奋的光芒,忙不迭地拿起一条腊鱼藏进厚衫内。
豫倩的身体虚弱,几乎每次冬天都生病,看来她必须多拿一些进补的食物回去才行。但是她得聪明一点,千万别让豫倩发觉这些东西都是她偷回去的。
其实帮单于老板的商队扛货之说是个谎言,她一直找不到工作,没有工作就没有银两买食物,为了生存,她只好走上偷窃这条路。
这是不对的行为,可是在皇城古都内,她们这些贱民,除了靠偷鸡摸狗过日子之外,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就当是富人施舍给穷人,没什么好……哇!」不经意翻开锅盖,里头散发着浓浓的香气,她再次吞咽口水,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只鸡。「是贵妃醉鸡!」
老天,她太有福分了吧!竟然被她发现这种上等菜色!先将鸡腿撕下,好带回去给豫倩。想着她就高兴,忙不迭地找来油纸将扯下的鸡腿包好。
厚衫被她塞得满满后,她将油腻的十指往衣上一擦,嘴里还吮着鸡翅膀,大摇大摆地走出厨房。
当富贵人家真不错,就连贵妃醉鸡也可以拿来当消夜。不过她也不赖,把人家的消夜偷走,光想他们焦急的表情就让她高兴……
「咦,你是谁?」还在吮鸡翅膀的她,突然发觉走廊尽头有人出现,一惊之下连忙拔腿就逃。
「站住!是小偷!」大宅院内传来吼声,登时变得灯火通明。
「糟了!」随意将鸡骨头吐在地上,她四肢并用地爬上墙头,哪知道怀里藏着的腊肉、腊鱼掉了一地,她急着要探手捡起,可是身后的追兵已经追上。
「臭小子,竟敢来偷咱家的食物,找死!」
碗口般粗大的棍子就往她头顶击下,她忙不迭地伸手挡住,右手的腕骨应声而裂,痛得她几乎掉泪。一咬牙,她跃下墙头,狼狈地逃出宅院。
「追!」身后的家丁还是不放过她,执着棍子追了上来。
她好痛,全身上下都痛得颤抖,可是她不能停下,不然她准会被这些人揍死!她也不能逃回家,豫倩会受到牵连,那么、那么她应该逃到哪里去呀?
她只是想在冬天可以温饱,为什么老天爷连她这个小小的要求也不答应?莫非真要逼得她们走投无路吗?
哼,她绝对不会就这样败给命运!绝不!她一定要逃脱,活着回去!
心底燃起一股不服输的气焰,她没有看清楚前方是何处,就这样闯入了一片雪林之中。
「慢着!那个臭小子竟、竟然闯进了魈黭林?」追兵纷纷止步。
魈黭林,是传说中充满树妖山鬼的邪恶之地。举凡闯入者,无人能够活着走出那片森林。那个炭头小子……是死定了。
雪花纷飞,散落成了一地的白。遥远的前方,尽是被雪花铺盖的苍茫。
苍茫的尽头,男人站在亭子内,双手环抱地看着前方。
俊朗清磊的面容上挂着沉思的表情,微垂的睫毛掩去眸底的精锐睿智,修长的十指在轻轻捏算。男人似乎在沉思,也似乎在感应着某些东西的存在。
推算出结果,他的剑眉微扬,俊美面容上的表情变得沉敛冷凝。
「主子,早膳准备好了。」一个比他高出一个头,眉粗眼大的壮年男人出现在他身后。这一相比,被唤为主子的他显得略为瘦弱。
「阿不,四周的情况如何?」优美的唇瓣轻启,御悠逸出悦耳动听的嗓音。
身后的壮年男人阿不立刻回答。「回主子的话,一切安好。」
剑眉轻轻拢起,他沉吟半晌才道:「麻烦你往西首走一趟,或许会发现有趣的事情。」
阿不虽然不明白,可是主子的话就是命令,所以他很快就退下照做。
抬首望向有些灰暗的天际,向来平静的早晨似乎多了一丝杂乱的气息。从昨天深夜开始,他就感觉到有人闯入他的领域。
可是这个人的气息很奇怪,没有敌意、没有来势汹汹的杀气,只有……强烈的求生意识。
有胆量闯入魈黭林的人多半是为了挑战传说,也有的是为了窥探这里的秘密。这样的人他遇过太多,但他从来没有遇过一个是为了生存而闯入魈黭林的人。
因为魈黭林,对皇城古都的人来说,是一个九死一生的禁地。
当然,那都是传言,他为了不让外界的人擅自闯入,而在此设下一个结界。
凡侵入者,将会被困在森林之中,若没有他的解救,那些人将会冻死、甚至饿死在林中。
这些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和阻拦朗儒派人暗杀的防御措施,许多年来,他就是靠着这个方法而存活。
皇城古都由三大势力组成:一是皇权统治,二是军队势力,三是商贾买卖。现下代表皇权统治的风云人物,便是当今的太子朗儒。
朗儒,这个坐拥皇权势力的太子,手段有多残酷无情,他御悠最清楚不过。
不过这次闯入者应该不是追杀自己的人,因为朗儒到目前为止,都还没发现他仍活着的消息。
「真有趣。」一个求生的人怎会贸然闯入魈黭林?这一点就让他觉得有趣。
优美的唇瓣弯起,他眸底的精锐更甚,和那张温和的俊颜形成不协调的画面。寒风凛凛,他矗立在飞旋的雪花中,等候阿不将那个有趣的人带回来。
只是,身后突如其来的细碎脚步声让他倏然回首。
不远处,一个矮小瘦弱的身影渐走渐近,脚步蹒跚,摇摇欲坠的身子全是泥污和雪花。惊诧之下,他往前一踏,总算将对方看个清楚。
披头散发、双眼涣散,那张面容……除了泥污之外,是一片让他微讶的黝黑,他根本无法得知对方的长相,只能凭对方身上宽大的男子袍衫推测出性别。
难道这个人……就是闯入魈黭林的求生者?
御悠眼神出现一丝玩味,看来他和此人甚有缘分,竟然和自己直接碰面。
「站住。」这句话是喊给对方听的。
隐约听到一道声音,炭头疲惫地抬首望去,看到前方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
有人?!会是大宅院的追兵吗?她惊恐地止步,努力要把对方看清楚。
虽然距离不算远,可是她头昏脑胀,实在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
别慌、别怕,只要他靠近一步,她就立刻将刚才捡到的木棍朝他揍下。
「你闯进来是——」御悠想走上去好好问话,甫踏出一步,对方立刻大吼。
「别过来!」她忙不迭地挥舞着手上的木棍。
听到清脆尖锐的声音,御悠狐疑地看着对方,在如此近的距离,他总算看到她脸上的黝黑为何物。那是炭灰加上泥污,糊在脸上,让一张脸变得难看又污秽。
「你……」他把视线落在她受伤的右腕上,又被她打断话头。
「你给老子站好!」粗鲁地喝斥,她的双眸射出困兽般的凶狠光芒,双腿却在颤抖。
她在这片雪林之中饿着肚子闯荡了一个晚上,体力早就透支,再加上之前被击伤的右腕痛得厉害,她已经没力气逃跑了。
她只希望手中的木棍加上凶神恶煞的眼神,足以吓退对方,让她有机会脱身。
御悠扯了扯唇角,他还是第一次被别人喝斥恐吓,不过看这个人的样子,他多少也猜出个端倪。
「被人追打,所以才走投无路进来这里?」对方佯作凶狠,可是狼狈的外形让他很快就猜到她被人追打。
「关你屁事!老实地给老子站好!」她再次粗鲁暴喝,学足了地方恶霸的模样和表情。「给老子听好,不想死的话就退开,退得越远越好!」
「叫我站好的人是你,现在要我退开的又是你。这样下去,我会很混乱。」御悠的表情轻松自若,甚至还有心情调侃。
许久没有人闯入魈黭林了,瞧眼前这个人,长相、说话都很有趣,比起那个恭谨木讷的阿不有趣多了。
他扬起一抹玩味邪气的笑容,那抹笑容带着魅惑的力量,竟然让她脸上一红,幸好那层泥污和炭灰掩去了那抹绯红。
「闭嘴!老子现在要你退开,听到没有?退开!」她越加凶狠。
左一句「老子」、右一句「老子」,这个人实在没礼貌。御悠的脸色微沉,讥讽地看着她手中的木棍。「你该不会以为这根细得和筷子没两样的棍子,可以威胁到别人吧?」
「你、你够种就来!老子一棍打得你稀巴烂!」她在害怕,但仍咬牙撂狠话。
他千万别上前,不然她……她唯有真的将木棍往他脑门砸下!
「真有趣。」他敛眉轻笑,朝她伸出掌。
她瞠目,看着他掌心处,伸出一条细微、在光线反射下微微发出金色光芒的绳索。在她完全搞不懂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之际,那条光绳已经缠上她手中的木棍。
「啊!」她只来得及惊呼,讶异地看着手中的木棍被拧断。
那条金色的绳索……他手心钻出的金色光绳……竟然在缠上木棍的顷刻间,就将木棍拧断?!
一个「人」可以做到这样吗?她突然间想到这个问题,惶恐地看向他。
他好整以暇地收回手,双手环抱,以玩味十足的笑容端详着讶异的她。
他头上没有长角……她惊栗的目光往下移,他长得人模人样的,那绝对是男人的躯体……再往下瞧去,有!他有双脚,而且稳稳定在地上,并不像那些「东西」飘浮在半空!
所以刚才发生的事情应该、也许是她的幻觉。她忙不迭地安抚自己。
「怎么不说话了?再不说话,我就要上前了。」御悠存心要逗弄她。
「休想上前!你……」慌忙之下,她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柴枝,岂料他的手又一挥,刚才发生的事情又重演。
这一次不是幻觉!她的确亲眼目睹他的掌心长出光绳,然后将柴枝绞断!
她、她还可以在他面前逞凶吗?当然不行!因为他、他不是人!
「呀——」鬼呀!救命!心底的求生意志瞬间战胜身体的虚弱,她拔腿就逃,还不忘大呼救命。
阿弥陀佛!众神保佑!千万别让她的小命断送在这个鬼怪的手上——
「怎么就这样跑了?我等着你……一棍打得我稀巴烂。」御悠脚下一点,在她上空跃过,拦下她的同时学着她的语气重复那句狠话。
她惊得上下牙关不断格格作响,一口纯白的贝齿和黝黑污秽的脸孔极不搭配,让他看了也觉得滑稽。
「嗯?」他干脆逼上一步,站在她跟前欣赏她有趣的表情。
牙关不住颤抖的动作停下,她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终于看清楚他的长相。
刀刻般深邃的轮廓,俊美清磊的五官,魅惑勾人的双眸,让她一瞧之下,就被他眸底的光芒勾去半个魂儿,陡生一个怪念头。
原来鬼怪一点也不凶狠丑陋、没有脸上生角,而是俊得让她失神。
坊间的说书先生常说鬼怪会魅惑人心,现在她大概明白「魅惑人心」是什么意思,就是现下这个状况……
明明就很害怕,可是瞧着眼前这张俊美无敌的面容,她甚至忘记颤抖尖叫。
为什么一个鬼怪会长得比人类还俊美?她想来想去就觉得不公平。
看她一副傻愣愣的表情很有趣,可是她越是如此,他越忍不住怀疑她的身分。
御悠伸手搭上她的肩膀,默运内息试探她适才举动的真伪。一股刺骨的疼痛自肩胛散开,直涌胸臆,让她闷哼一声立刻跪地,痛苦地吸气。
原来这个人真的不会武功。御悠心底微松,她却猛地爬开好几步,惶恐万分地瞠目。「别、别吃我!」
「嗄?」这小子是在说「别吃我」?御悠狐疑地看着她。
「我身上没有几两肉,皮又臭又硬,一点都不好吃,吃了说不定会让你的嘴也变酸,所以大人千万别吃掉小的……」说到最后,她几乎是以哭音哀求。
「别杀我」这句话他听得很多,可是「别吃我」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人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他身上哪一个地方看起来像是食人一族?
「我没有吃人的癖好。」这个人脑筋是有问题吗?
「我真的半点也不好吃——」发觉他好像说了他不吃人,她立刻站得远远的。「可、可是鬼怪不是都吃人肉的吗?说书先生说鬼怪会吸取人类的精魂……」
「谁是鬼怪?小兄弟。」这个小兄弟的脑筋果然很有问题。
「那个、那个……」她情不自禁地指着他,接收到他的横睨之后,她立刻惊恐地收回指头。
他……他不是鬼怪是什么?她从来没有看过人类有那种力量!
不理会她的惊恐失措,换他开口问话。「现在,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进入魈黭林。」来此的人都有一个目的,他想知道对方求的是什么。
魈、魈黭林?她听过,魈黭林是皇城古都内最可怕的地方,擅闯者必死无疑,而且大家都说这个林子因为树妖山鬼作祟,所以闯入者才无一能返。
慢着,他的意思是……「这里是魈黭林?」她的声音几乎和尖叫无异。
「你不知道?!」他微挑眉,那么对方并不是有意闯入他的领域?
「啊!」回答他的是歇斯底里的尖叫惊呼。
对方是男子吗?体型太过纤细,声音也太过尖昂,只是对方的身形都罩在布满补丁的袍衫之下,他实在怀疑对方是雌是雄。
算了,对方不是有意闯入他的领域,或许是误打误撞才闯进来。既然如此,他便对她失去兴趣。
「小兄弟,你再不停下尖叫,我会用我的方法让你住口。」对方叫声尖锐高昂,一点也不悦耳。
「我……我不知道……这里是……魈黭林……」她吓得立刻止住叫声,结结巴巴地凑出一句话。
原来他不是鬼怪,而是树妖,是守护这个森林的树妖……难不成是因为他吸取太多闯入者的精魂,所以他才变得如此俊美魅惑?
她立刻打个寒颤,双腿开始发软。她只不过想活命而已,才会躲入魈黭林,树妖大人应该不会把她吞下吧?
「小的无知冒犯了大人……请大人千万别……吃掉小的。」她的那个「吃」字再次让他挑眉。
「不不不!是小的说错,大人海涵,请原谅小的无知!」见状,她赶忙改口。
「看在你无知的分上,我就指引你出去,以后别再闯入。」御悠指向东方。
对方不是来追杀他的人,也不是来和他做交易的人,留着也没用,就让他出去算了。
「是!谢谢、谢谢树妖大人!」才刚说完,她又看到他挑眉不悦的神情。
走!快点走!不然树妖大人要是发火,她的小命就不保了!
管不了那么多,她连跑带滚地奔向东方。但是她的双腿早就酸软无力,才跑个几步就一个踉跄,整个人当真以滚的方式前进,却滚向另一个方向。
御悠看着狼狈的她,眉头越挑越高。这人除了脑筋有问题外,还迟缓愚钝……
可是,她滚动的方向是……刚刚才结冰的湖水!他一惊,连忙急步上前。
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她奋力撑起,捂住摔疼的腰部。可是她很快就听到脚下传来轻微的碎裂声响,一股不祥的预感告诉她,有一件极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
果然,脚下的薄冰裂开,她来不及挥舞双手呼喊,就直接摔入冰湖之中。
刺骨的寒冷袭来,她的脑子一片混沌,四肢不断挣扎,可是湖水太冷,她很快就无力挣扎,任由自己往下沉去。
好冷、好暗……一如十岁时的冬天,爹爹将她遗弃在后巷,没有人来救她。
她最讨厌冬天……因为永远是又黑又冷,从来没人愿意给她温暖……
她的呼吸变得微弱,湖水不断自口鼻涌入,心口充斥窒息感。
她想到自己的梦境,梦境中有一个男子抱着她,说着不会离开她。
可是,现在会有人伸手救她吗……
她只不过想在冬天和豫倩有顿温饱,所以才去偷窃。她只不过要逃离那些追兵的追捕,不想被揍死,却误闯魈黭林,倒霉得摔入冰湖之中。
为什么上天不给她一丝光明?她只求在绝望之际有一丝细微的希望。
「啊……」她很想大声吶喊,但胸臆之间的气息全被榨干,她只能艰辛地张口。
一双手伸了过来,搂过了她。她撑不开沉重的眼皮,可是却感觉得到那股熟悉的温柔,那股经常在冬天梦里出现的温柔,有着梦境中那个男子的气息。
原来还是有人发现她,就是他。她心底一松,合上了眼睛。
双手将昏迷的她紧搂过,御悠顶着刺骨的寒冷,带她浮上了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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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女仆生活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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