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热 第十章

  宇衡将身后门上了锁,慢慢走上前。
  居高临下的伸出食指,轻挑开鸣州拉松了的领口,用指腹轻抚那尚未完全退去的伤痕,牙芽状的青紫,是关于这段情愫的疼痛证据。
  唇齿间还残留着血腥味,甜腻持久,隽永得像是一辈子追随他似的。
  宇衡轻轻开口:「我知道打破约定很贱格,但我不敢轻易保证。我替小蓉向你道歉。」他将指关节转移到他微微发烫的左颊,「我不知道她会那样,sorry。」
  「我们的事,是你跟她说的?」
  「不,我没想过跟任何人分享。」
  鸣州一听这句话,忽然百感交集,他躲开宇衡的抚触,低下头将脸埋进掌心深深呼吸。
  其实宇衡也在近期有过真正的反省,到底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个熟男着迷,如果最初度鸣州的作弄只是出于好感,并不当真,那么之后的自己,就跟傻瓜无异了。
  平日便觉得他一场俊逸保守,又时时带着凛凛之威,难得放浪,却又予人禁欲的错觉。这些都对宇衡构成了他所不能抵挡的吸引。
  「你如果不想看到我出丑,就离开这儿。」鸣州捂住脸上的哀伤,疲惫地下逐客令,「我们都别再闹了。」
  「走出这道门,在你我之间还剩什么?我受不了连见你一面都这么辛苦。」
  「有些要求提出来,你难道不觉得荒唐?」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做事要有分寸,名誉胜过一切?」宇衡倔强地冷笑,「我不玩道德游戏,你也不用搬大道理企图感化我,真以为我会把你当做我父亲的朋友,叫你一声Uncle?」
  「我只是不想看你走错路。」
  他在鸣州面前蹲下来,半跪着与他平视:「那你有空就盯着我啊,你明明知道我有时会管不住我自己。」
  「我不懂你还要我怎样。」
  「说你不是因为我爸才特别照顾我。」
  鸣州叹息着承认:「是,我不是为了你爸的缘故才关照你。」
  而宇衡,当时也不过是利用对方的责任心,对他展开自己都不可理解的追逐,为什么敢这么做,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男人长着一副聪明相,其实是个单纯的家伙。
  「我想见你。」宇衡眼睛里布满羞涩的真诚,这是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尝试过的态度,「我一直在书房等,以为你会出现,可是,你根本就避着我,甚至连招呼也不会主动打一个。在你没有出现之前,我从来不进那个书房……」
  「这恐怕是我为你做的唯一一件好事。」
  宇衡握起他的手,将嘴唇贴在他的手背上:「可我从来不是个好学生。」
  鸣州像触电一般抽回手站起来,跺到屋子一角沉默不语。
  许久,鸣州听到一记清晰的开门关门声,屋里的温度被强行撤走。
  他闭上眼,有些难耐地将额头抵上了冰冷的墙壁。
  也许真的有很多东西,失去了就再找不回来,包括鲁莽的勇气。
  等鸣州转身时,门在同时再度被打开,看见一张不舍面孔,隐隐透着矛盾的被驱逐的无奈与愁闷。
  宇衡喜欢看见鸣州意外的样子,想到自己的每一次出现或许对他都算是意外,宇衡又不禁有些开心起来,来回转折了一趟,身体有些潮热,他慢慢走过去,给了鸣州一个紧实的拥抱。
  就是这个拥抱,令宇衡再次动情,猛地托住鸣州的后脑,用力吻住了他的唇,像是要把多日积聚的感绪都发泄个彻底。
  这个吻暴戾而认真,贴着小钟式的执拗标签,当时他只是想籍由这个令自己平静下来,哪怕就一会儿,长期叫嚣的思念令他心烦意乱。
  那个盘踞在鸣州心底无数次的疑问,一个很长时间都没法确认和接受的事实,随着这个吻似有若无地点燃触觉,激起尖锐刺痛的柔情,这是他避之不及的东西,就像这个避之不及的吻,越退缩越掀起更强烈的追索……
  「我真想像这道牙印一样,一直留在你的身体里面。」宇衡反复厮磨着鸣州被自己咬伤过的肩膀,说着这辈子都以为不会讲的缠绵情话。
  这一次,他无论如何是不肯放手了。
  未来的三天,在平定的等待中,在各自的区域争取不乱阵脚,而观望的时间还来不及整理纷乱的思绪,一次重逢,像打开了一道门,令刚刚冷静下来的双方,再也恢复不到以往的镇定。
  三天后,由某家知名媒体,集合国内外六位经济学方面的专家顾问,在报业集团大楼的影音厅举行媒体招待会,一同探讨当今经济形势走势对民生的影响。
  全国各地媒体记者和摄影摄像器械将大厅挤得水泄不通,有些还为了给其中的某位专家做独家访问明争暗斗。
  为防止秩序混乱,招待会现场规定,一家媒体最多只进两名记者,以控制场内人数。新闻发布会开到一半,其中有一轮记者提问的环节,各地记者争相举手发言,专家组一一作答。
  正当鸣州的注意力放在旁边澳洲学着的犀利观念上时,一个清亮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有力地传来:
  「想问梁博士,作为理财专家,你本人是否会冒险逆势,坐姿风险行业?」
  谁都听得出,他的提问时有针对性的。
  鸣州听到有人点名已是一震,熟悉得不能熟悉的声音,更是令他惊慌失措,定睛看去,不是钟宇衡是谁,就算在大堆职业人士当中,他还是显得鹤立鸡群。
  不用惊奇他怎么弄到的通行证,钟宇衡总是有他的办法。
  鸣州略略定神,只得圆滑地答:「那要看个人如何定义风险。」
  「轻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就你本人而言,会冒这个险吗?」
  这个令他不能逃避也饶有深意的问题,整个现场恐怕只有鸣州听出背后的意思来,他看得出这个霸道早熟的大男生有多认真。
  「会。」盯着他的眼睛,鸣州竟发现自己再说不出违心的答案,他听见自己单调而肯定地说了句,「很多机遇,一开始都被当做冒险。」
  「那一定值得。」宇衡眼神锋利,但嘴角还是挂着那个坏坏的笑,「谢谢,我没问题了。」
  在与会那夜出现以后,鸣州怀着忐忑的心情度过了在F市至今最难熬的两天。他自己明白,那算是他人生最晦暗矛盾的时刻,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帮他度过难关。
  他失眠,整夜整夜郁闷地滚床单,然后起来看书,但脑袋空空一无所获,与钟宇衡的亲密场景在眼前一幕幕飞转。
  唯有在工作岗位上,才能令他禁锢的逻辑重新回到头脑中。鸣州选择回到钟氏,与工作人员交流一上午。
  等回到专属的办公室已经是晌午过后。他一边吃着迟到的午餐,一边打开公司的贴身秘书李小姐为他送来的一只信封,说是个加急件,要由他本人签收。
  信封上没有回邮地址,打开信封,鸣州抽出来了一张被折迭成方块形的纸,展开便是一张长长的经济学考试卷,已经批阅,一百二十的总分,得分九十二,过及网格线不少,对鸣州来说这个分数差强人意,但对试卷的主人来讲,却已经是不小的进步。
  试卷的署名旁边有一小段留言:近期的小小成果,希望你也能高兴,作为奖励,晚上同我吃顿饭吧,我在我喜欢的餐厅等你。
  日期就是今天,去是不去?去,会完蛋,不去,也会完蛋。
  直到事后,鸣州回忆到当天的场景,都觉得自己傻得可以。他愣头愣脑地提前跑到餐厅坐等,然后还点了宇衡上次点的菜谱,结果得到的,确实对方大庭广众下的一个拥抱。
  本以为自己受够了宇衡强盛的占有欲,但事实证明,他的忍耐力远远高于自己的预计。
  他还跟宇衡坐车去了光影,只因为对方说:「今天是我生日,送我点什么吧?」
  「你想要什么?」说这句话时,他完全忘了世上有一种叫「圈套」的东西。
  「我约好了盖伊。」宇衡脸上不动声色,内里已经换上了一副奸计得逞的笑脸。
  「是惊喜?」
  「不,我知道你讨厌惊喜。」
  如果说一次妥协会换来堕落的结局,鸣州大概会让自己远离属于钟宇衡气场的范围,若身心已被波及,就再难保存完整。
  盖伊看见来人时有些惊讶,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上次看到这个男人出现,阿钟的情绪急转直下,眼见着他就此消沉下去。等再见这个男人时,阿钟又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甚至是连他这个老伙计都没有见过他这么兴奋的样子。
  「看下我们的摄影棚,是不是很棒?」
  只可惜对方并不是内行,只稍微打量了一下便下了结论:「很专业。」
  而下一句:带我来这儿想干嘛?明明白白写在鸣州的眼睛里。
  室内亮起柔和的光,但很有强度,盖伊的助手利落地搬来挡光板。
  宇衡在那儿做初步的试探:「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跟你认识这么久,我们居然连一张合影都没有。」
  「那不是很平常么,谁会没事跑摄影公司来拍合影?」鸣州眼皮挑了挑,像是预感接下来发生的事。
  「我是这里的大股东哎,不利于资源,岂不是浪费。盖伊!开始吧。」
  刚拉好白色的背景布,盖伊打了个手势:「好了,摆Pose你在行啦,不用我教。」
  宇衡随便在镜头前现了下,还真的很有模特的架势,几张之后,他对一旁看得目不转睛的鸣州招手:「过来一起拍啊。」
  鸣州反应过来,退缩地轻笑:「我不行啦。」
  「跳舞你不肯就算了,连拍照都不肯!」宇衡威逼利诱,「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这点面子都不给。」
  「今天很重要么?」盖伊一边摆弄镜头,一边插嘴。
  宇衡挥了挥手:「你管拍就好。」然后强行拉鸣州过来。
  也许是今天的宇衡太过任性亢奋,跟个大孩子似的,卸下了平时的犀利,鸣州反而产生了防御上的松懈。
  他的表情虽腼腆的写满不情愿,但勉为其难的样子,倒为双方的表情带来不一般的反差,也使照片效果更加生动。
  盖伊作为职业摄影师,在镜头前找到两张充满立体感和表现力的脸,自然灵感迸发,卖力的按着快门。平时的宇衡很不乐意上镜,今天心血来潮,他不抓紧机会拍,怕是没有机会。
  鸣州的头发被宇衡揉乱,领口也被拉开,加上他不好意思抗拒模样,越发像是刻意为之的造型。
  宇衡觉得他异常性感,在盖伊面前又不能表现太露骨,一个激动,便直接脱了上衣,光着膀子撒娇似的单手从身后围住鸣州的脖子,后者被迫无奈的样子连摄影师都觉得他可怜。
  在宇衡软磨硬泡之下,鸣州一会儿被领带套住手腕,一会儿被按倒在座位上配合各种姿势。
  盖伊凭着艺术工作者的敏锐触觉,自然有接收到来自这两位男主角间的无形电波,那种亲昵互动时的默契,是普通朋友很难有的。
  即使盖伊本想要提醒宇衡,有些动作在男人间是禁忌的,但由于画面过于唯美和谐,又碍于阿钟大老板的身份,他觉得闭嘴,只管抓精彩镜头就好。
  这两人表明一冷一热一温一火,却说不出的暧昧。就在宇衡靠近鸣州作接吻状时,盖伊按快门的手都震了一下。
  倒是鸣州首先反应过来,顿时羞红了脸,毕竟在外人面前表演亲热,实在与他的作风南辕北辙。
  「够了!」鸣州先叫了停,「也差不多了,今天到此为止。」
  宇衡抗议:「刚进入状态哎。」
  「合影,不是通常只拍一张的么?干嘛搞得像拍杂志封面。」鸣州板起面孔,扣起衬衣扣子,再系好一时疏忽被解开一半的皮带。
  盖伊看他们没有拍下去的打算,于是退出去给隔壁送去一块幕布。
  鸣州转身去捡方才被宇衡强行脱掉的外套时,发现宇衡的上衣旁边放着他的皮夹和手机,皮夹半开着,在信用卡旁边是个人证件,鸣州也不知怎么的,随手就拾起来看,结果自己先叹笑出声。
  这个钟宇衡,怎么可以相信他随口的鬼话!
  不过鸣州已经没有精力发作了,他直接打发宇衡:「明天有事,先走了。」
  宇衡口吻粗暴:「多陪我一会儿不行啊!」
  「现在流行提前两个月就过生日,我得替其它朋友去预约香槟蛋糕。」
  听鸣州说完这句,宇衡楞了下,随即就撇撇嘴,有被揭穿后的窘态。但心里却很肯定这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开得值得,不用骗的,怎么可能实现与他拍这种限制级照片的恶俗愿望。
  「啧,还有什么你不知道的。」
  鸣州摇了摇头,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我明天要去市贸开会,几组幻灯片要连夜做,没时间了,先走了。」
  「那明天傍晚你忙完,我来接你。」
  看鸣州头也不回地离开,宇衡有些为他不留恋的程度感到不爽,情急之下,直接出手拖住了他的肩膀,拉回到面前,重重吻住了他。
  心中猛地升起一丝彷徨,真的,同他走到这一阶段,已经身不由己,面对梁鸣州,宇衡往往不能理解自己各类失常的举止缘于何故,只知越是躲闪,那个无处不在的身影就越历历在目,鲜活热烈地即刻就吞没了他的思维和仅存的迟疑。
  爱上他,占有他,维护他,全是遵循本能,和那个潜伏已久未能付诸于行动的欲望。当他吻到鸣州时,后者的体味能令他适应安宁。
  只要跟鸣州在一起,就能及时脱去浮躁,回归本真。
  盖伊走进来时,两人刚分开,但鸣州脸上的羞愧还是没能掩藏完全,他匆匆告别。
  第二天晚上七点半,宇衡还守在钟氏大楼旁边的半岛咖啡座等他,鸣州八点多才出现。
  「要不要吃牛排?」
  「吃不下,今天有些胃疼。」
  「你这是职业病!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宇衡开车门坐定。
  「生煎包行不行?」鸣州坐进副驾驶座开了句玩笑。
  「你想吃就好。」说着笑眯眯地打转方向盘,往不知名的地段开去。
  鸣州也没问题要拉他去哪儿,直到车子停在一家海鲜城门口,宇衡下车。
  「你在这儿等我下。」
  二十分钟后,宇衡才半跑着回转。接着,一袋热腾腾的便当纸盒递到鸣州手上。
  「呐,F市最正宗的生煎包,大师父的手艺。」
  「大酒店,晚上怎么会卖这个?」
  「特事特办喽。」宇衡突然不耐烦,神秘地笑笑:「你管我怎么买到的,吃就好了嘛!你吩咐的事,我自然会办好。」
  「你真以为我这么爱折腾?」
  「放心,我也不会天真到以为做这点小事就感动得了你。你又不是女生。」
  「知道就好,所以以后不要做这种劳民伤财吃力不讨好的事。」鸣州脸上讪笑,心里其实也有点暖起来,「生煎包,愧你够无聊。」
  「行啦,你批判够了没!」宇衡佯装恼了,「有点吃就闭上嘴。我们去江边,那里不用门票,又有免费椅子坐,不知道多浪漫多省钱,那样可以更合你心意。」
  鸣州曾透露自己喜欢看江景,所以钟宇衡便又来陪他来到旧地。只见他又熟门熟路地跑到码头对面的一间凉茶铺买回来两杯饮料。
  「尝尝,我小时候最喜欢喝的。」
  「什么东西?」
  「酸梅汤。很久没吃这东西了吧?是不是同我一样还念?」
  鸣州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冰镇的酸甜清新,解渴生津回味无穷,那确实是值得回味一生的滋味。
  江边风有些大,掀起发丝和衣摆,人也显得单薄些,听着远处货船的马达声,鸣州轻声说:「好像又回到原地了。」
  他记得刚来F市那天,他就来过这里,现在,又是这里,兜兜转转走不出这个循环,就像他与钟宇衡此刻的关系。
  「你好像很难过。」两人靠在江边的栏杆上。
  「因为我不知道现在这样,自己是不是更槽糕了。」
  「你顾虑这么多,怎么会快乐。」
  「现在轮到你替我上课,我知道这样有些自欺欺人,但要我心安理得同你谈恋爱,我做不到。」
  「算了啦,反正你一向不怕打击我。」宇衡耸了耸鼻子,「怎么说 我也比你年轻点,我耗得起!到了你老的没人要的时候,总会考虑我了吧。」
  「呵,你真相信有天长地久这回事。」
  「从头到尾,你对我都充满不信任,叫我怎么能平衡?其实我对未来一向都深信不疑的,不要以为我不爱念书就没有信仰。」
  说到后来,自己先笑起来,「呵,太酸了,编不下去了。」
  「我不想成为你感情的累赘,宇衡。」
  「又说这种话,你不怕我把你现在就丢进这条江?」
  「我只是担心你后悔。」
  「呵哟,想那么多干嘛?我看你根本就不怕我甩你,所有的爱,你都是事先就做好失去的准备,这就是你梁鸣州永远拒绝别人的原因。你这种所谓安全不出错的人生,真的很狗血哎,你也就是在台上唬人厉害。」
  看鸣州听了他这段评价后竟发起呆来,宇衡又觉得讲太直白了,有点心疼起他这颗石块做的心,随即叹了口气。也许,对这个初识爱,又不懂得如何经营爱的男人,需要他钟宇衡的耐心引导,才会得解放。
  现在得不到他的全部,日后,总会有成功的一天。至少他开始松动了,开始同自己约会,开始不再把负罪感二十四小时挂在嘴边,最重要的是,他开始不再拒绝他的吻了。
  「其实我只是想说——喜欢一个人也是享受,没有谁比较吃亏那种事。你那种书呆子大概是不会明白的。」说完就拖起鸣州的手,沿着江边走起来,「发现没?今天的风很舒服。」
  鸣州注意到江边三两情侣,看了看他们相牵的手,非常不自在:「这里很多人。」
  「管别人这么多咧!你只要不要继续别扭,我大约也可以长寿一点。」宇衡旁若无人的样子令鸣州很头大,「对了,如果到了我生日,你会送我什么?」
  「你什么都有,我没打算送。」
  宇衡心中为自己默哀:我是跟一个木鱼谈恋爱吗?这是因为我上半辈子没拜过神仙菩萨关二爷,所以来个集中惩罚吗?
  但嘴上还是积极向上地提议:「你把自己脱光了送我就OK。」
  「又在胡说八道。」
  「我当真的,到时候试试看嘛,你非要人家主动才行,人家也会害羞的嘛!」
  宇衡故意怪声怪气的,逗得鸣州实在没办法,不禁笑了出来。
  「我吗、有没有告诉你,我最喜欢看你对我笑,只有在那个时候,我会以为你真的爱上我了。」
  他们的博弈一直在进行中,就目前这点进展,也是钟宇衡拼了小命争取来的,所以他暂时收敛知足。虽然小牢骚不断,但鸣州调和的稳重与冷艳,对他确实构成致命的引力。
  两人这样拖拖拉拉下来,产生了不可言喻的融洽,习惯坦率地相揭老底,双方渐渐地变得没有秘密,不可或缺地扮演起生活中的某个重要角色。
  直到六月下旬的某天,宇衡给鸣州打电话,却发现背景是钢琴伴奏,他立即警觉地问:「你已经在跟别人吃晚饭?那我预定的晚餐就这么算了?」
  「嗯,我不过去了。」
  「算你狠。」想先甩掉电话,却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出来,于是沮丧地问,「是她吗?」
  「……」
  「算了,你也不会讲。我九点前会在银帝大厦B座的成衣区等你。就这样,拜拜。」如果给鸣州留出时间思考,留出空隙辩驳,那他就真的会找到不出现的理由,所以交代完毕不等他答应就收线,成了宇衡的必杀技。
  梁鸣州有些性格弱点是很可爱的,宇衡利用的时候也是得心应手,只是这样的平衡终将被打破,逼入今天。
  对鸣州而言,今天特别沉重,在三十分钟前,他刚跟曼贞道别,且宣布他将在F市逗留最后两天。
  接下来是钟宇衡,他大概会发疯吧,鸣州不知如何开口,所以自上周确定日程后,他就一直拖到今日。
  在银帝大厦杰尼亚专柜找到宇衡,他正在试穿一套西服,难得看到着正装的宇衡,鸣州竟觉得异常庄重,与他着正正装时的俊雅不同,宇衡的气质是很有些独断的醒目的,不带半丝化解和柔和,所以他的美令人过目难忘。
  「你穿这一身很合适。」鸣州先出声。
  宇衡回过头张开手臂:「这样穿才适合你们这种学院派精英的审美吧?」
  「也不见得。看多了就觉得千篇一律。」
  「老爸说我平时穿得三教九流,买几身正装礼服,好回去应付场面活,他也知道,家里衣柜里都是我妈以前的品味,跟参加化妆舞会似的,我打死也不会穿,所以出来重买。」
  宇衡脱下来,又连选了两套,让店员直接打包送货,然后跟鸣州走到店外。
  「怎么了,表情这么严肃。」宇衡已经细微地感觉到鸣州今天的欲言又止,「你跟她……提分手了?」
  「我和曼贞——自我同你交往开始,就没有再进展了。」
  「不要说的我们好像见不得光似的。说起来,俞曼贞人也不错啦,我只是受不了她总是那么含情脉脉地看着你。」
  「到今天你才承认她是好女人。」
  宇衡难堪地说:「难道要我衷心表彰情敌的痴情吗?」
  「感情上我又不是那种左右逢源的人。」
  「也幸亏不是,否则你是存心想逼我去死。」宇衡的笑容越来越大:「对了,今天这么高兴,我们庆祝一下吧。」
  「庆祝?」
  「庆祝你正式失恋,投入我钟宇衡怀抱呀。」
  鸣州低下头,晦暗的灯光下,是他忧郁优美的面部轮廓,只听见他淡淡说了句:「谢谢你,钟宇衡。」
  「啊?你莫名其妙——」
  接下来的话,被鸣州完全吞进嘴里,这是他第一次在户外吻他,抛开世俗眼光,抛开道德约束,抛开职业顾忌,抛开心里障碍吻他,宇衡三两下就被摆平得彻彻底底,他自己都在心里暗骂自己没用。
  一吻过后,在宇衡还昏沉的时候,鸣州切中主题:「我要回加拿大了。」
  「什么?」反复咀嚼这句草率无情的离别留言,宇衡立即从方才的甜蜜中清醒,他暴跳起来,「靠!你耍我是不是?」
  「我要走了,后天早上的飞机。交换交流期结束。」
  「你接受我了,你都接受我了!你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宇衡急得满地乱走。
  「如果我可以留在这里,一开始,我就不会对我们的关系这样纠结。」
  「你是一开始就准备走人的喽?你把我当什么人!我只是你的临时床伴吗?」
  宇衡眼睛都红了,鸣州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难受激动,他的心也跟着绞起来,但他无法在这个时候说出安慰的话来。
  「对不起,宇衡。」
  宇衡重重地推开近在咫尺的鸣州,这是头一次对他都动粗:「不要跟我说谢谢,我也不要你的对不起。」
  说着,人便转身,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而鸣州眼中的路灯渐渐模糊,最后完全被水浸泡到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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