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州把车绕过花园却没有找到空余的停车位,里里外外都被各类新奇的跑车和拉风的机车给占满了,鸣州只好先将车泊到路旁边。
钟大公子果真是不甘寂寞,娱乐活动也搞得浩浩荡荡,也难怪有众多酒肉知己贴身护驾。
层层迭迭的嬉笑怒骂声,客厅内音乐震天价响,纨绔子弟会遭批判实属有因。要不是屋与屋之间相隔甚远,隔音玻璃又派上用场,一定会接到邻居投诉。
鸣州那天正好是一身朴素的白衬衫和军蓝卡其裤,非我族类自然不好唐突。但一进大门他就知没有快捷方式可走,唯恐有扫别人的兴,只得硬着头皮从侧旁的花园过道穿过华丽夸张的年轻男女,无声无息走向楼梯口。
「喂,你!」有人在身后清脆地喊,「没见过你呢,是小钟哥新交的朋友?」
鸣州从未遭遇如此无礼却又江湖味十足的招呼,一是不确定人家是不是在叫他,不过还是出于教养停下脚步,从容地回过头去。
那是一名明眸皓齿、身穿性感低腰紧身衣的少女,她一见鸣州的脸便轻佻地吹了一记口哨,然后好奇地上下打量他。
鸣州在心底自嘲,也许在少女眼中,自己只是一位奇怪的中年人吧。
「你是谁?」她靠近他,勾起一只小手臂搭上他的肩膀,鸣州闻到一阵与她清纯脸蛋不符的香奈儿香水味。
如果承认是父辈家长,未免尴尬,鸣州退开一步澄清:「我住客房,是主人的朋友,你们玩吧,我不打搅。」
那女子呵呵笑起来,像是对他的答复不以为意,那柔弱无骨的身体又倚上来,鸣州这才发现不对劲,伸手箍住她肩膀前后晃了一下,疑惑地问:「你嗑过药?」
「切,少大惊小怪,我已经成年!」她推开他,然后大摇大摆回到喧嚣的摇滚人潮中。
以前在北美作交换生时,同校宿的学长就有此恶习,可事不关己,他不想招惹是非,只是为那人可惜,现在在钟宅目睹这一幕,却极为震撼。
已经忘了事不关己的原则,直接绕进客厅,揪住一个正随着重金属乐甩头狂舞的青年:「你们……小钟哥在哪里?」
不大不小就自立为王,在父辈的地头上作威作福,鸣州看不惯这种习性,正义感一上来,誓要替钟炳麟教育一下逆子。
「你是哪根葱啊?」那黄毛男子猛一扭头,正想出言不逊,不料却撞上一对坚定的眼眸,被鸣州的气势所慑,又见他身板挺拔神态沉着,不禁缩了缩脖子,「钟哥在二楼,你不会自己上去找啊!」
鸣州三两步上楼,本想找勤姐问一下,却发现她和佣人们都不在屋里,可能是被事先支开了。
二楼有五间房,鸣州逐一拍门。两间上锁,第三间一拧门把就直接闯入。
放眼望去,屋内统共五个人,两男三女,他们只穿内衣在房间里嬉闹,其中一对男女正在拥吻,另一个男人裸着上身,大咧咧的瘫在床上吸烟。
乌烟瘴气,大概就是指眼前这个场景。
鸣州皱起眉,他从来不是道德先生,担人有接受限度,眼前的景象让他想起就是荒淫的西欧宫廷,而始作俑者就是躺在床上那位了。
虽然只有看过一眼,但鸣州认得他,即使没有再包裹那身抢眼的黑衣,但那副健美得犹如猎豹般的躯体,和那双略带狩猎意味的锐利黑眸,仍像两只快箭,不加掩饰地射过来。可这一次,鸣州没有闪避,而是镇定的挺立在当场。
众人看到一个高大的陌生人闯门,都是一怔,两位女孩停下打牌的动作,警惕的盯牢他,只余那对接吻的男女仍然干柴烈火旁若无人。
在这些花样男女看来,不速之客明明清淡寡味,却拥有人见人爱的斯文相貌和与之相融的成熟男人味,可挑这个时间段出现在这间房里,却着实有些莫名其妙。
床中央被惊动了的轻年男子,缓缓揿灭烟蒂,斜眼看过来:「这算是什么?谁准你进来的?」
声音冷冷,但鸣州知道他头脑清醒,且有一定号召力,不是笨人,只是傍着厚实的身家背景,闲时,用来领导一帮小太妹和古惑仔。
他眉目间有他父亲的豁达,却发挥得不是地方,鸣州替他不值,也为自己一念之差陷入诡异的局面而暗自叹息一声,最后不得不收拾下底气说:「我是你父亲的朋友。」
「我爸?」像是听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戏虐的成分。「你想怎样?抓我过去在他老人家面前磕头认错?」
其实那张脸并不是时下遍布海报的俊美型,却格外夺人目光。
糅合原野味的杂草气息。先声夺人、张扬肆意,轮廓线条明晰清冽,黑发未过肩却带着股有序的凌乱,稍遮掩住那双淡漠却不浑浊的眼睛,里面隐隐掩藏着锐气,嘴唇上扬形成一个美妙的弧度,灰黑的力量扑面过来。
值得安慰的是,他裸露的上半身没有半个纹身,也没有有碍观瞻的舌钉和鼻环,脖子上无加粗金链,看起来与寻常富家子弟无异,决不会无辜惹人生厌,只是性格不敢恭维。
如果情愿,他随时可以回归正途,记者会很乐意为其包装,各家小报会纷纷效仿争相追逐,继而全市待嫁女都会对这位小少爷留下深刻印象。有的人生来就有潜质讨好他人,却偏偏不善加利用。
用肉眼客观地看,钟少的身体真的已经不能算是少年了,不知道这人是吃什么长大的,过早地具备了坚壮强健的体魄,漂亮的胸腹肌,傲人的手臂和大腿,修长有力,似被工匠精心雕琢过,这让每周坚持去三天健身房的鸣州,也不禁有些艳羡。
如果除去陪衬的那些人,他居然很符合时下的「阳光男孩」标准。
鸣州收回目光,决定不计较对方的恶劣口吻,耐心劝导:「这是你的家,你应该清楚,屋里有人藏摇头丸,万一招来警察,吃亏的是你。」
「敢问,你有什么立场和资格在这边说大话?」
「我是梁鸣州,你父亲的合作伙伴之一,从今天起,暂住这间屋的隔壁。」没人在意他的来历,他也不知道那些年轻人姓甚名谁,真是微妙,鸣州反而笑了。
「啊,原来是贵客。」钟少挑了挑眉,果然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身边的一名女孩这才回过神来,看双方并无剑拔弩张的架势,知道警报解除,于是索性冲鸣州调皮地扬了扬手里的扑克:「这位帅大叔,好无聊噢,要不陪小妹我玩一把牌吧?」
这帮小鬼,但凡上二十八岁人模人样的成年男子,一律被他们唤作大叔。从小就是优等生,身边都是擅长充门面的规矩子弟,鸣州一时觉得,与眼前这些高校生的代沟可以用海里记。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些在富裕之余,想要叛逆挣扎的少年人,不应该用太苛刻的标准对照,鸣州放松下来:「好,我们玩牌,要是你输了,马上带上你的朋友撤出钟宅,外面有的是娱乐的地方。」
她皱了皱鼻子怪叫:「啊哟,那我可不敢。」
一直懒洋洋的钟少这时一把夺过少女手上的牌:「我跟你玩。我输了,他们三分钟内消失。可要是你输了呢?」
一言既出,鸣州也不便深思熟虑,他无所谓地一笑,觉得自己起码年轻了十五岁不止:「你想怎样?」
钟少爷将床头柜上的一瓶高纯度洋酒啪地搁到脚边:「你输就喝了它。」
鸣州二话不说,走上前去坐到床沿,算是应战了。
「玩什么?」另一个女孩跃跃欲试预备发牌。
那对打得火热的男女终于也停下缠绵,女方回头问:「廿一点还是大老二?」
他们选定后者,一班人马迅速聚拢来。
鸣州不是赌徒,但对各地赌术有过研究,他的牌技由一名澳门讲师传授,由于天资聪颖,手艺自然青出于蓝。
鸣州明知规劝无意义,不动用歪门邪道说服不了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所以下手并不留情。等他掀到第四张牌,已觉得有些胜之不武。
最后,只剩钟家少爷与鸣州在叫牌,连续三家都Pass,鸣州揭开底牌,三个带一对,再看对手的牌桌,不相信他有这等本领,自觉稳操胜券。
谁知钟少却轻声一笑:「凡事不要太自信了,每个人都有输的时候。」修长的右手拈起最后一张牌,推到胸前掀翻,观战者全都惊呆,牌面赫然开出一幅同花顺……
鸣州耳旁响起一阵欢呼,大家兴奋异常:「哇噢——真有你的!钟哥。」
大老二靠运气,到这一刻才发觉对手出老千,已经没有机会翻局,居然被一个后生摆了一道。鸣州暗叹,真有他的。
「喝吧。」钟少把酒推过去,「它是你的了。」
几万块的空运洋酒就这样牛饮,真是暴殄天物。鸣州很少禁受酒精考验,久后会禁不住吐真言,说多错多,所以避免酗酒,也可避免人际关系恶化,她不想在无意中冒犯谁,他的朋友本就不多。
仰颈灌下已经开了瓶的烈酒,这举动算不上自暴自弃,也着实有几分悲壮了。游戏规则一向由人定,所以没有道理可循,既然行动感化不了别人,不如向他们证明什么叫做言出必行。
只是那道低温到近乎凛冽的视线直逼到鸣州逐渐绯红的脸上,刀刃般的,使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接受到肉体被赤裸裸洞穿的刺痛感。
鸣州觉得自己的反应来得太快,头沉眼胀喉咙发紧,五脏六腑都像被甘草点燃,幸好双腿还是能冷静地支撑着他走出房间。
兵败如山倒,一招失利,威信全无。
在打开隔壁客房的房门时,可是费了一番工夫找钥匙孔,没想到这酒发作的不留情,一推门,鸣州就踉跄地直奔淋浴房。
洗手台的水槽光洁如新,可他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没吐出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刚经过强化训练,酒量又在无形中上一台阶。
鸣州摘下眼镜,将水泼到脸上,凉飕飕的。扯开领口,镜中人的眼神让他感觉有点生疏,像是抛开牵挂的亡命徒,只剩自己。
鸣州意识到,酒精加速了体内的血液循环,他开始有了不该有的亢奋幻想。他没能立即倒头睡熟,神志反倒越发清醒起来,连舌头口开始肿大失控,或许那该死的倾诉欲会随时跑出来推翻他强装的冷静。
认命地躺倒在床上闭目养神,就这样过了十来分钟,也许更久。直到听到一阵响亮的拍门声,他的四肢已不听差遣。
接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未经允许来到他跟前,在离他两米的距离停住。
「喂,没事吧你?」那人的声音很傲慢,但由于夹着一丝笑意,并不会让人不快,「叫你喝就喝,这么听话,一看就是那种脑子不灵光的书呆子,还想教训人,连玩个牌都输,你还搞个屁啊。」
鸣州强撑眼睑,看见一张意气风发的脸,想生气却没力气,试图反驳,那人已抢先一步坐在他旁边,接着是一只火烫的手心,稳稳贴上鸣州的额头。
「别告诉我你会酒精过敏,老爸要是知道我耍了他的贵客,又有得烦了。」
鸣州一阵恍惚,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测他体温,之前只知他劣迹斑斑,会这样体贴,确实出人意表,可见不是真的无药可救。
「你叫什么?」出口是自己都没想到的沙哑,不过鸣州已慢慢恢复语言能力。
「活过来了?」他调侃一句,收回右手,从裤子口袋里随手抽出一根烟,才从容问道,「怎么,打算告密?」
「你也会怕么?我以为天大地大,大少爷有的是地方去。」平时温良的鸣州不会用这种语气对人说话,作为外人,他深知自己没资格对别人的家务事不满,如果他可以控制的话,他会选择闭嘴。
「你胆子不小,就是大脑少根筋。」
还没得过这样的评语,鸣州觉得有趣,于是转过头看牢那对明亮的眼睛,心中一动,意气全消,本能地伸手夺下对方叼在嘴上的烟,送到了自己的唇边吸了一口:「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他戒烟很久了,根本没感觉现在的举动有些逾矩。
「你很习惯同人端架子嘛。」对方讪讪凑近他,鸣州这才认清那管笔挺的鼻梁和个性十足的面孔有多少杀伤力,「你知不知道,在人家的屋檐下最好少管闲事?」
说「回头是岸」连自己都觉得老土,鸣州在讲台上的滔滔口才,在遭遇问题少年时,居然没有半分余地发挥。
「我勉强也算是你长辈,你不该过分纵情,使你父亲难堪。」
「你吃饱了撑着吧,老爸的那些朋友,没有一个敢惹我,不是急着拍马屁,就是尽量绕道走,无趣得很。更何况——」重新睁开眼瞥了瞥鸣州,却没有说下去,而是转而自我介绍,「我叫钟宇衡。梁鸣州是吧?我见过你。」
鸣州很有点吃惊对方知道他的身份,钟宇衡也不辩解说明,满不在乎地笑笑:「像你这么正点的男人,看过很难忘得掉的。」
「你……胡说什么,别告诉我你也嗑过药了。」不知怎么的,鸣州一改平日的沉稳,显得有些无措涣散,他反射性地抵御着从钟宇衡身上散发出来的危情气味。
钟宇衡眯起眼劈手夺过鸣州夹在指间已经快燃尽的烟蒂,他的眼里翻滚着一种可以称之为欲望的东西,直逼到鸣州面门,让后者的呼吸滞了一滞。
「梁鸣州,我们——或许可以交个朋友。」
不知是不是出于本能的警觉,鸣州疑惑地用手肘支起上半身,与钟宇衡平视。衬衣顺势滑下,线条柔和的胸膛及浑圆的肩膀诱惑十足,麦色的肌肤铺着一股阳光的味道,加之鸣州当时呼吸短促眼眶潮润嘴角含嗔,竟是说不尽的风流。
男人也可以性感,只是不会刻意显露,以免表错情会错意,可在同性面前却容易放松警惕。
鸣州在西方社会,也时有美人向他示好,正因为态度不曾模糊,所以来者多半知难而退。
职业早将鸣州身价托起,外人以为它高高在上神圣不可欺,一般不敢亵渎他的才华,连带着不敢亵渎他这个人,所以私生活甚少机会发展成熟。
由于近视,鸣州朦胧的视线投向面前英伟的身影,有些吃力的样子,他并不知道这样无助的眼神,更易勾起年轻人藏匿已久的血气。
「你不想同我交朋友?不是想感化我么?也许我会听你的也不一定。」
鸣州的神志逐渐缓转,他叹笑一声,「果然还是个孩子呢。」
「孩子?」年轻人竖起眉毛,凑得更紧了些,「不爽」两个字在他脸上疾速蔓延开来,「你有见过这样的——孩子?」
他粗鲁地将手心覆上鸣州的手背,强行拖到自己胯下,触碰那已勃发刚劲、威风凛凛的男根,鸣州顷刻间怔住了!
即使隔着布料,还是可以清晰感受那惊人的热度和尺寸,似有生命力的东西放射的电流,自手掌侵略至大脑的神经末梢,使鸣州的心脏产生一刹的麻痹,在混乱中手指荒不择路地挣脱,脸也迅速涨红。
鸣州甩了下头,为自己表现出的青涩汗颜。他虽然算不上性经验丰富,但仍有漂亮女性愿意对他投怀送抱,不热衷于社交,环境处处受限,终究无缘结识良家女,一个男人要时刻抵御外界诱惑,像鸣州这样,平均半年一年才有一次体验已经算是异类。
不过不像普通人以为的,学者都该清心寡欲,鸣州正值男性巅峰状态,又天生情欲旺盛,常常不自禁地自我排遣,也会在深夜时觉得身边无人寂寞难耐,可不是人人都可顺利获得爱情和婚姻,鸣州不想过多揣度私生活,对人生开花结果的意愿并不强盛。
鸣州从不是保守的老古董,连同他的学术都是作风开放言论自由,严谨只在行为上,人贵自律,鸣州有自己的禁忌和准绳,对女学生的交际花敬而远之,绝不破戒。
因为长相出众,也时不时有美丽的金发帅哥在他身边兜兜转转,他也都是礼貌回绝,即便对这一族群不执偏见,亦觉得生活不该放纵至此。
只是没想到,到中国,反倒被一个男孩轻薄,鸣州哭笑不得:「再不济,你也该尊称我一声Uncle.」
惊异于鸣州的过激反应,宇衡只是受挫,面上一沉。在钟氏大楼出入往来的那帮西装男中,多是道貌岸然营营役役者,几乎没人能入他钟宇衡的法眼,身边这名男子却显然有过人之处,否则老爸怎么肯让他登堂入室?这么想着,已经一个翻身压上了鸣州。
昏热的不安的气息和着高温,在近乎相贴的鼻尖流转,宇衡甚至开始想象那浸染过酒精、棱角分明的薄唇涂沾上他的唾液,会多么撩人。
宇衡从不缺情人,一到青春期,就知道自己的双性倾向,但他喜欢女孩超过男孩,且只对身体样貌异常出类拔萃的年轻男孩才感兴趣,身下这个一副迷糊木讷的男人不但超龄,而且完全不是自己想占便宜的型。
有家族地位设置条条框框,又天生自尊心过人,也知道有特殊取向违背常情,不想过度扩张,他平时都只会携女伴外出,除偶尔一夜情外,从未想过与男人发展长期关系。
可身下的男人有一些特质不经意地吸引自己,感觉很是微妙,一方面想去刺激作弄他,一方面又想亲近了解他,光只是眼神和嘴角处埋伏的那丝惊吓,都足以构成一番细致的挑逗,在他身体各部位引爆一轮短促而冲动的战栗。
宇衡不想否认当时不够理性的偏执,只一眼,他便喜欢上这个男子优质的长相和健康挺拔却不过分健硕的身材,还有他眉间的忧郁与智慧,糅合了眼底一抹尚未消失的稚气,这样矛盾的组合使他看起来生动而禁忌。
鸣州的内心已可以用慌乱来形容,想要使力震开身上那具与少年不符的庞大身躯,却发现对方的力量远比他预测的要大,他只好将头稍稍别开,装作若无其事的下逐客令:「你应该去送你的那些朋友离开了。」
「我已经听你的话,把那些人赶走了。你还想怎样?」
鸣州这才知道对手的挑衅有多危险,目光与他紧实地擦过,思维慢慢冷却下来:「好了钟宇衡,我收回之前的话,今后怎么做是你的选择,我无权干涉。可以放开我了吗?我想休息了。」
「哈,正经先生,这么快就急着撇清,没有人告诉你,做事要有始有终吗?不坚持,怎么教人弃暗投明改邪归正?」
「受家族庇荫就要懂得珍惜,你醉得厉害,赶快离开,不要等我发火。」
「我们俩谁更醉?这是我的家,你要我离开?!」
「出去。」说完这两个字,鸣州几乎虚脱,他从来不知道有这么难缠的年轻人,说实在的,他一时不晓得对方想干嘛。
「你是怕我对你做什么?还是,你知道我要对你做什么?」
「我是你父亲的朋友,你不该对我无礼!」鸣州承认,这时的自己有些慌乱起来。
奇怪的是,这个回合,钟宇衡没有再纠缠下去,而是干脆地松开筋道,离开了鸣州的床,捋了捋额前挡住眼帘的发丝,居高临下斜睨了鸣州一眼:「啧,我还以为你会不一样。」
他走了,可空气中尚留一丝涌动的昏热。
大约有五分钟,屋子里安静得不行,鸣州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甚至没有余力回忆刚才那桩不明所以的事件,自己似乎哪里得罪了钟大少,如果对方继续找他麻烦的话,说不准做不了两天客,就需要他自觉卷铺盖走人。
到底是哪一环节出错了?他不过是好心劝诫。入睡时,他模糊地想着。
要是鸣州真的可以跟他自己想的那样洒脱,他就可以把这场诡异的相识搁到脑后不再理会,可事实上,鸣州高估了自己在处理琐事方面的能力,又低估了自己诲人不倦的耐性。
这一觉睡得很沉,起身时,衬衣的褶皱印证了鸣州的想法,不算糟糕透顶,但确实有点杂乱无章。
新的一天,下午要去趟市贸中心,他知道工作可以迅速修复断路的思维。昨晚发生的一切,并没有因酒精而失忆,但已有些模糊了,见多识广的梁博士决计不将这些再放在心上。
「我还以为你会不一样。」很奇怪,鸣州只记得他临走时的那句话。
中午,钟府上下的空气被荡涤成百合花的清香,勤姐领着众女佣在打扫客厅和走廊,那些糜烂的痕迹都被及时清理掉了。
鸣州看着放着法式面包和新鲜水果的餐盘笑笑,觉得自己真是多虑了,每家人有每家人的生存法则和强制规矩,不容他这个外人置喙。
那天下午,鸣州换上深灰亚曼尼西服,整个人英气逼人,接着便独自驾车先赶到会议中心,远远就看见一袭杏色套装的俞曼贞小姐站在台阶上朝他招手。
「我没迟到吧?」他一看表,匆匆迎上去。
「怎么会呢,博士一向准时。今天方教授一并邀请了两位澳洲专家参与会谈,他们很期待与您见面。」什么叫如沐春风,看见梁鸣州的感觉就是,曼贞在心头喝一声彩。
「俞老师不用客气,叫我鸣州就可以。」
女士的心猛地一动,随即接到:「那博士可否直呼我姓名?」
鸣州不拘小节,立即应下:「曼贞,由你引路是我的荣幸。」
「好了博士,你可别再调侃我。」
这一天,曼贞进一步摸清梁鸣州并无古板世故的习气,只是才刚熟稔,还不敢放肆,更不想对方误会自己以熟卖熟乱攀交情,她凭学问吃饭,不想与某些都会女郎一样玩暧昧的倒追游戏,兴许梁鸣州也不吃那套。
其实多数男士愿意接受对方主动示意,才有胆大方踏出第一步,可大家均要面子,处处不敢轻举妄动反而错失良机。
只是令鸣州意想不到的是,待真有人主动示意,他却未必招架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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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热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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