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善者的诱惑 第七章

  奸夫!
  剁!萝卜被切成两半。
  淫妇!
  剁!花椰菜也惨遭毒手。
  探戈舞曲轻快激昂地在室内跳动,让人忍不住双脚跟着打拍子,被净空的金黄缅柚实木地板像一面亮澄澄的铜镜,男人是卓尔不凡的贵族之后,女人是美艳无双的名舞蹈家,一曲探戈,走步,追步,后回步,时而婉转暧昧,优雅如交颈的天鹅,时而疾如流星闪电,是掠过雪山之巅的比翼苍鹰,两人合作无间,精彩得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天地,仿佛就只剩那两人,那金童玉女似的两个……剁!这次遭殃的是玉米笋。
  如果说大厅的灯光闪闪烁烁,那桌边这一角就是个黑洞,把周围的光全部吸尽,只剩一个由怨念与残念集结而成的大黑洞。
  盘子里的食物全被剁碎,杨墨莉仍然有办法继续制造噪音。
  喀滋!喀滋!她像和苹果有仇似的,面容狰狞地咬了一口又一口,坐在餐桌旁开始不耐烦地跷起脚,脚尖踢着餐桌。
  为什么也非得坐在这里,看秦亚勃这变态和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花痴女跳你侬我侬的探戈?什么玩意儿嘛,要观摩她不会去找教学录影带来看哦?至少还可以挑个顺眼的舞者咧!
  当秦亚勃替那个叫Maureen的女人跟她互相介绍时,杨墨莉最先注意到的不是那位Maureen身为舞蹈爱竟然有Dcup,也不是她脸上的美人痣让她有几分神似玛丽莲梦露,而是她的口红!
  像妖姬似的深紫红色,跟秦亚勃昨天衣领上的一模一样!
  好一对奸夫淫妇!
  不想再盯着眉来眼去到好像要烧起来的两人,杨墨莉决定她也来跟她的鱼排眉目传情,虽然这条鱼不只是被煎熟了,而且刚刚还被她狠狠地蹂躏过,连个完整的鱼尸都没有。
  音乐结束时,秦亚勃立刻朝她走来。
  「你有专心在看吗?」因为这丫头跳探戈像在玩踩格子,一丝优雅也无,让他伤透脑筋,只好找来信得过的人陪他示范。
  杨墨莉粗鲁地拿起刀往盘子上用力剁,鱼头整颗滚到餐盘外。
  「我干嘛要看你们摸来抱去,要看我宁愿回房间看A片。」杨墨莉原本只想暗示这对奸夫淫妇,她知道他们「关系匪浅」,不料这句话却只是让秦亚勃一愣,而她则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简直像在吃醋!
  而且是一点矜持也没有的那种吃醋法。还看A看咧!
  「怎么了?」Maureen只觉这两人之间气氛不太对,他们用中文对谈,她听不懂,但身为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秦亚勃对这个女孩特别不一样,他们交谈的时候,她立刻被排拒在外。
  不只是因为秦亚勃不顾她在场地用了她听不懂的语言,而是他们的眼里都只有对方。
  能特别到什么程度呢?她真想知道。Maureen早就对秦亚勃死心了,这男人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每个都以为默默付出就能换到他想必藏得比谁都深的真心,在他身边这么多年,Maureen却只看见一个又一个傻女人,前仆后继地,想要感动他,想要融化他,最后却只落得伤心离去的下场。
  其实很难不心动,像刚才在跳舞时,她真的有种错觉,仿佛秦亚勃其实是爱着她的。
  这男人就是这样,对每个女人都好到无可挑剔,仿佛温柔多情的绅士,轻易就让人死心塌地。
  谁知这温柔的表象下,秦亚勃根本没有心。
  秦亚勃垂下眼脸,浓长的睫毛又形成阴影,盖往他眼底一切情绪,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却让人摸不清是发自内心或是别有深意。
  「需要看A看吗?我以为我每天晚上已经示范得够彻底了。」他低声道,Maureen只看见杨墨莉脸蛋迅速泛红,接着秦亚勃转向她,改以英文道:「辛苦你了,我们先吃饭吧,看来一时之间要让这个笨学生理解透彻不太可能。」
  谁是笨学生?杨墨莉气呼呼地,对眼前这对奸夫淫妇更加看不顺眼。
  Maureen本想直接告辞了,这小女生看来不太欢迎她,不过她又忍不住好奇啊,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出现了屠龙英雄,收拾掉秦亚勃这头冷冰冰又没有心的大恶龙,让天下千千万万个傻女人别再浪费自己的青春。
  「好。」她在秦亚勃左手边的位置上坐定,始终候在大厅外的管家马上让人送上前菜。
  杨墨莉原想走人了,她干嘛留下来当电灯泡?可就是不知为什么,心里头酸又闷,不甘心就这么成全他们甜蜜蜜的两人世界。
  她开始催眠自己:我是一颗一千瓦的超大飞利浦,随你们怎么闪都不怕,因为我比你们更闪!闪闪闪闪死你们!
  她低头闷闷地吃她的主菜,餐间,Maureen特别热络地回应秦亚勃的话,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杨墨莉。
  其实,秦亚勃聊天时说的也都是她们两人能参与的话题,秦亚勃这男人,在这样的场合里,向来不会让身边的女士感到无措或尴尬,总是体贴地想到每一位女士。
  不过Maureen还是察觉到秦亚勃大半时间都在注意杨墨莉,注意她有没有专心听他讲话,注意她盘子里的菜有没有吃完,甚至故意取笑她的嘴嘟到可以吊一斤猪肉。
  Maureen虽然觉得惊讶,不过却不看好杨墨莉。
  这女孩太直率,绝不是蜜亚的对手。
  她突然有点想留下来看这场好戏,只可惜她就要飞往西班牙参加一场国际标准舞的比赛。
  不晓得这女孩知不知道蜜亚的存在呢?知不知道秦亚勃的前几任女友,都是深深地爱过他,对他的付出一个比一个深,深到接近「诅咒」,成了另一种形式的暴力——这些女人都想用无怨无悔的伟大付出去换秦亚勃的心,却从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要不要?
  蜜亚是其中之最,多年来执迷不悟,Maureen常觉得蜜亚需要的不是秦亚勃的爱,而是该去看心理医生。
  这顿晚餐她吃得很愉快,秦亚勃的反常让Maureen相信他的克星终于出现了,这对一个曾经为他伤心失望,如今释怀的女人来说,不啻是相当痛快。
  不过杨墨莉的醋意明显到瞎子都能看出来,她真为这个女孩担心哪!
  「今天的晚餐很愉快。」秦亚勃送Maureen离开,她在玄关处对他道。
  「今天谢谢你。」
  他只送她到门口,Maureen注意到了,以往,他都会送女士上车。
  Maureen眼里闪过戏谑的笑,瞥见杨墨莉朝他他探头探脑的动作,忽然想恶作剧,她贴近秦亚勃,状似和他难分难舍,耳鬓厮磨,「你的小女朋友很单纯呢。」
  秦亚勃怎会不懂她的心机,却只是微笑,「你也没有避嫌的样子。」一顿饭下来,尽做些让人误解的举动,不时碰碰他的手,装作深情款款,亲昵地喂他沙拉——而且非常坏心地挑了他最讨厌吃的花椰菜。
  秦亚勃不得不承认,之所以陪着Maureen演戏,是因为杨墨莉眼里的火花让他心情大好。加上他明白Maureen对他是真的已经没有感情了,他不会为了逗杨墨莉而让一个对他不死心的女人痴缠。
  说到底,对秦亚勃这个心不开窍的男人来说,和Maureen演一场戏,只是逗弄他的小妮子的手段,主角是他和「他的」傻丫头,演戏的对手并不重要。
  Maureen眼尖地瞧见杨墨莉躲在大厅沙发后,眼睛快要喷出火来,她决定让秦亚勃吃吃苦头,教他明白让女人吃醋绝不是聪明的示爱手段。她娇笑着捧住秦亚勃的脸,在他来不及作出反应前吻上他的唇,当着杨墨莉的面表演一场火辣热情的法式舌吻。
  背后有一股杀气,秦亚勃心里终于警铃大作。
  最后的那一吻,响亮无比,除非杨墨莉是聋子,否则绝对听得一清二楚。
  「小女孩绝不是蜜亚的对手,让女人去厮杀的男人最烂了,你不会让我看不起吧?」Maureen贴在秦亚勃耳边低声道:「祝你们好运。」点完火,优雅的国标舞皇后潇洒退场。
  秦亚勃一阵苦笑,转过身,杨墨莉早已溜回房,一路上还乒乒乓乓地,好像怕别人不知道她大小姐正在抓狂似的,让秦亚勃好气又好笑。
  Maureen可真是丢了颗原子弹给他啊!
  看她的夺命剪刀脚!喝!
  砰!杨墨莉狠狠摔上床,把昨晚秦亚勃昨过的枕头当成那个花心大色狼。
  看她的无敌风花轮!吼啊啊啊啊……看她的降龙十八掌!砰砰砰砰……看她的佛山无影脚!阿嚏!
  枕头飞到屏风处,刚进房的秦亚勃一手接住。
  「你进房间不会敲门啊?」杨墨莉跳脚,只差没有端出李小龙的架式。
  秦亚勃只是笑得意味深长,并不理会她的控诉,「你在玩枕头大战?」
  杨墨莉眯起眼,这回真的学起李小龙,拇指擦过鼻尖,摆出打架的姿势,一脸不爽。
  「关你屁事?尼皱凯!」阿嚏!阿嚏!她朝空气挥两拳,「我在练拳!」她换踢腿,喝!结果脸色铁青,扭到腰,摔倒在地。
  秦亚勃一阵失笑,这小妮子花样真多,所以他才这么爱逗她啊!
  「你笑什么?」好痛她痛!痛得她飙泪,杨墨莉真的哭了出来。
  没良心,薄幸男,看到她摔倒,竟然笑得这么开心!一定是他那美艳无双的老相好回到他身边了,所以这黑心鬼短命鬼讨债鬼不再需要也这个完全不够看的性伴侣,他要无情地把她一脚踢开了!
  呜呜呜……杨墨莉心里骂脏话,却哭得可怜兮兮。
  香蕉芭乐的,真的好痛啊!她的腰啊!
  杨墨莉还在耍赖,在地板上滚来滚去地靠天,秦亚勃已经走过来抱起她,回到床上。
  「扭到了吗?我看看。」他将小妮子横放在自己大腿上,动手解她的衣服。
  杨墨莉继续嚎啕大哭,很有哭倒万里长城的气势。
  「哪里疼?」说话间,他的大掌已经贴在杨墨莉赤裸的腰际。
  哭声戛然而止,杨墨莉小脸淌满鼻涕眼泪,怔忡两秒,接着也不管自己腰疼又衣衫不整,一骨碌地爬起身。
  「你干嘛又脱我衣服?」变态!色情狂!呷人呷够够!杨墨莉越想越觉得自己很委屈。
  秦亚勃长臂一伸,不让小妮子再往床边缩,「你不是扭伤了?伤到哪?我去弄冷毛巾来给你。」
  「不用你假好心!」她报复性地抓住他衣袖,把鼻涕眼泪往他身上擦。
  秦亚勃不以为意,掏出手帕,左手让杨墨莉抓着抹脸,右手主动替她擦去湿湿糊糊的痕迹。
  「还很痛吗?要不要我叫医生来?」
  杨墨莉眨了眨泪眸,想开口讥讽他应该去演戏,可是看着他的表情,眼底的担忧赤裸裸地表露无遗,那些冷嘲热讽突然间就不出口了。
  我会给你全世界最好的,最完美的,所有你想要的……突然想起那天他所谓的「性幻想」,杨墨莉小脸又熟透了。
  凭良心讲,几天下来,他做的也差不多是如此。她想吃冰岛鳕鱼,吃饭时空运来的新鲜鳍鱼就让名厨料理她在桌上等着她;她想玩Wii最新的游戏,日方刚上市的最新款在她起床睁开眼以前就送到她床边;秦亚勃喂她这只米虫的饲料大概是全世界最高档的,顶级名厨的手工点心,热呼呼的让她拿来当玩游戏时随手塞进嘴里的零嘴……她现在才发现自从和秦亚勃达成协议以后,她就好命到天怒人怨,而她大方享受这些特权还视为理所当然的行径简直令人发指。
  因为她大部分时间都拿来骂秦亚勃变态,所以这些「微不足道」的小小细节就很自然而然地被忽略了。
  她骂秦亚勃脱她衣服,其实开始上班后,她的衣服已经不知不觉被他全换过,平日在车上翻云覆雨过一遍,她的衣服就被他撕得差不多了,当然只能换上他为她准备的。
  秦亚勃嫌那些平民布料太粗糙,不想看见她身上有衣服留下的红痕。杨墨莉不想承认,她其实早就知被他驯养没两样。
  「我去请医生,你躺好,别乱动,小心又扭伤了。」他将她平放在床上。
  「我没事啦,不要专程叫医生来。」
  「至少要冰敷过,我去拿毛巾。」
  杨墨莉无力地趴在床上。
  可是,不管秦亚勃对她多好,都不能改变他是花心大萝卜的事实。一想到他和Maureen在门口亲得天雷勾动地火,杨墨莉心里那把无明火又烧了起来。
  奇怪,她干嘛这么生气?秦亚勃要亲谁千她屁事?杨墨莉不安地想。
  秦亚勃折回房间时,捧了个银制托盘,上头有一叠折好拧干的湿毛巾。
  他坐在床沿,杨墨莉又回复了警戒状态,僵硬地扭动身子想远离他。
  「别动。」他只需伸出一只手就能箝制她的行动。
  「你干嘛管我,去找你的老相好逍遥快活啊!」不对,这样讲,好像在吃醋,「我是说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秦亚勃只看了她一眼,杨墨莉发现,在某些时候,或是某个角度使然,他眼睛的颜色看起来会很淡,像金棕色,配上他混血儿的五官,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冷冽贵气,让人下意识地服从他的命令。
  「因为某种原因,所以我从不和认识的女人发生性关系。」他一边说,一边脱下她的衣服。
  「你的意思是,你只找妓女?」杨墨莉因为他的话,忘了反抗。
  「不,前阵子我才开始透过某种管道,他们专门帮需要隐私的名人牵线,因为我们都不想惹麻烦,但有正常的生理需求,每人都必须有健康检查的证明,并且做避孕措施,如果双方都有意愿,就可以约时间……」
  杨墨莉顾不得全身被剥人精光,惊讶地坐起身,「等等,你的意思是,有一个类似拉皮条的协会还是什么的,帮你们这些名人牵线……做那种事?」她忽然觉得胃部一阵翻滚。
  「可以这么说。」秦亚勃决定不动声色地欣赏眼前的「美景」。
  「你不觉得这样很恶心吗?」她差点尖叫,「就只是为了做爱,你知不知道什么叫DIY?」
  秦亚勃眯起眼,微笑,「宝贝,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自己来跟做爱的分别,或者我把你伺候得太好了,还没让你尝过孤枕难眠的滋味?」
  杨墨莉涨红脸。
  「我们不探问对方现实生活的任何问题,也绝不为彼此留下后遗症,这是最有效益又最干净的方式,也算是另一种一夜情,只是保险许多。」
  「对啊!差别只在于一个有CAS而一个没有。」
  还CAS咧!秦亚勃真是哭笑不得,「我不跟自己交往以外的人发生性关系,而离婚后便一直处于感情空窗期,所以能够的话,我不想轻易和身边的女人发生关系。」
  「为什么?」所以他的意思是,Maureen不是他的相好?她才不信!
  秦亚勃垂上眼,决定今天的自白到此为止,他已经解释了他和Maureen现在只是普通朋友,其他的就以后再说吧。
  「事实上,我也正在想,不再藉由那样的管道找一夜情。」他像猎豹,不着痕迹地靠近坐在床中央,全身赤裸,可口得让他下腹又紧又痛的小人儿。
  「什么?」杨墨莉总觉得他话中有话,或者这是她的错觉?在她反应过来前,他烫人的体温已经将她紧密包围。
  秦亚勃的嗓音被欲火烧灼了,低沉又坚定,「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是誓约?是宣示?又或者只是男性野心的独白?杨墨莉分不清楚,她终于发现自己像落入蛛网的猎物,
  被禁锢在他怀里,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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