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小娘子 第八章

  打从上午便打盹睡去的佟凝双直到傍晚才悠悠转醒,她一看到外面的天色昏暗不明,本来还迷茫的神色立刻清醒。
  「迎巧!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小姐,天色刚暗,已经酉时了。」迎巧刚好准备进来点灯,一听到佟凝双的问题立刻回答。
  酉时?这么晚了?佟凝双神色一凛,「迎巧,那我睡了多久?」
  迎巧掩嘴一笑,拿著暧昧的眼神盯著佟凝双,「小姐还没中午就睡著,连午膳都错过了。」当她知道厉向枫昨天半夜就回来了,便对小姐为何累得睡了一整天了然於心。
  当然,为了让小姐补眠、养好体力,她还细心地搬来躺椅让小姐睡得比较舒服些。
  佟凝双张目结舌地看著迎巧,不明白她怎会睡这么久,她只记得她很担心厉向枫,坐著坐著就猛打呵欠,睡意突然变得很强烈,然後就不支地趴在桌上小憩。
  「小姐,你肚子饿了吗?我去厨房端......」迎巧猜小姐应该是肚子饿了,但话说到一半就被佟凝双给匆匆打断。
  「我不饿,迎巧,我问你,厉公子人呢?他救出我娘了吗?」佟凝双想到自己睡了那么久,厉向枫应该带著娘亲回来了吧?
  迎巧收敛起笑意,突然皱起眉心摇摇头,「小姐,还没见到厉公子返回,不过虎子刚到外头找他去了,他们应该会同夫人一起回来吧!」
  虎子因厉向枫出去老半天都没消息,忧心忡忡,忍不住出门打采他的下落。
  听到厉向枫还没回来,佟凝双心头掠过一道不安的咸觉,「都花了快一天了......向枫和娘怎么还没回来?」
  她早上不安的预感成真了吗?她愀然变色地不敢继续想下去,但是心头忍不住发出阵阵寒意。
  不要,向枫,你千万不能出事!
  迎巧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姐的问题,她也担心厉向枫是不是出事了,就在此时,出门探消息的虎子跌跌撞撞地闯进来。
  虎子神色仓皇,劈头就喊:「佟姑娘,不好了!大哥他......他被佟进辰给捉住了。」他一进门就宣布厉向枫被捕的消息。
  犹如惨遭雷击,佟凝双闻言整个人怔住,从震惊中回过神後才捉住虎子粗壮的手臂,指尖深深掐进他的肉裏。
  「你说什么?虎子,为什么向枫会被佟进辰给捉住?」她激动地问。
  「我也不知道大哥为什么会被佟进辰那坏蛋给捉住,我是偷听到出入官邸的衙役说的,说他们捉到了大哥。」没人知道厉向枫为何失手被捉,虎子只好把获得消息的方式告诉佟凝双。
  佟凝双身子忽然摇摇欲坠地似要昏倒,还好迎巧及时把她接住,「小姐!你小心一点。」
  「怎会这样......向枫他怎会被佟进辰捉走?」佟凝双虚弱地靠在迎巧身上喃喃问道。
  「小姐......你没事吧?」迎巧从未见过佟凝双心神恍惚的模样,以为厉向枫被捉对她刺激太大,不禁形忧於色。
  佟凝双抬眼看了看一脸担忧的迎巧和关切她而靠过来的虎子,从他们不知所措的神色,她随即了解自己不能倒下去,厉向枫还要靠她想法子救出来。
  对!她要坚强起来,想法子救出厉向枫!
  「我没事,迎巧。」佟凝双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内心的恐惧,推开迎巧好意的搀扶,转向虎子说:「虎子,我要回官邸一趟,你和迎巧在这裏等我的消息。」
  闻言,虎子和迎巧两人面面相觑,对佟凝双要回知县宫邸感到讶异。
  迎巧开口问道:「小姐,你该不会是想一个人救出厉公子吧?」
  「没错,我要救回向枫。」佟凝双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救出厉向枫,别说他是为了救出娘亲而遇险,只要想到他和佟进辰之间的恩怨,就不容她在这裏坐困愁城。
  「但是小姐......这会不会太冒险了?」迎巧认为小姐太轻率了,她一直认为老爷很阴险,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姐应付得来的。
  「不用劝我了,迎巧,我现在就要回官邸。」佟凝双不管婢女的劝阻,执意要去救人。
  「小姐你不要走,我们等些时候再看看......」
  「不行!向枫命在旦夕,我不能只在这裏乾著急。」佟凝双执意地说。
  「佟姑娘,迎巧说得对,你先等等......」虎子也加入劝阻,他和迎巧的想法一样,都觉得佟凝双这样冒冒失失回去很不妥。
  佟凝双才走到门口,就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是今天一下午都不见人影的香玉。
  香玉从外面偷听到他们大部分的对话,因此连忙说:「佟姑娘,你就快点回去,别再拖拖拉拉,好让厉大哥回来。」她怕虎子他们成功阻止佟凝双离去,所以忍不住跳进来帮她一把。
  虽然忧心如焚,不过佟凝双还不至於心慌得听不出香玉话中的深意。
  「香玉姑娘,为什么我一回去,向枫就能回来?」这太奇怪了!好像她一回去厉向枫就会没事,难不成......香玉知道厉向枫为什么被捉?
  佟凝双现在倒是不急著离开了,她要从香玉口中问出真相。
  香玉抿了抿唇,眸子扫过每个人狐疑的脸,原本她不打算说出真相,不过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搞不好佟凝双知道事实之後,可以赶紧换回厉大哥的自由。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香玉瞪了佟凝双一眼,彷佛在斥责她不该把她看成笨蛋,「佟大人说,只要你一回府,就让厉大哥回来。」
  「什么,你去找佟进辰?」在场的人不禁一惊,佟凝双更是大声地问。
  香玉不将他们惊愕的神色放在心上,反而还因他们大惊小怪而轻哼一声,「对!我不仅去找佟进辰,还告诉他,你们打算绑走他的夫人。」
  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他们救人的计画失败。
  只要计画失败,佟凝双一定会回去当她的官家千金,不再骚扰厉向枫。
  原来昨晚躲在窗外的人就是她,她无意中发现厉向枫和佟凝双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这让她惶恐不已,也非常嫉妒,就像打翻醋坛子的妒妇。
  厉向枫是她的!佟凝双怎么可以占有他?
  她一晚辗转反侧睡不著,绞尽脑汁地要想法子赶佟凝双走,最後让她想到一个法子,就是破坏厉向枫救出佟凝双娘亲的计画。
  所以天未亮,她就跑到衙门去见佟进辰。
  她本来以为佟进辰不会相信她所说的话,没想到佟进辰知道她带来消息之後,不但很高兴,还嘉勉她,顺便教她用什么方式让她讨厌的佟凝双回府。
  「也就是说,你去向佟进辰告密向枫要私闯官邸?」要不是全身充斥著怒气,佟凝双绝对会因香玉这番话而昏过去。
  天哪!她知道她做了什么吗?她不知道这会害死厉向枫吗?
  「不止,佟进辰还让我拿迷药回来,他说只要将药掺在水裏让厉大哥喝下,他们就可以捉到厉大哥,届时可以利用他要胁你回去。」被嫉妒给蒙蔽理智的香玉浑然不知她和佟进辰打交道,根本是请鬼开药单,已经替厉向枫的命运敲响了丧钟。
  「那么今天早上你端来的茶,已经下了迷药......」佟凝双不断冒冷汗,连声音都在颤抖。  
  厉向枫出门前,香玉端来一壶热茶,她不疑有他地收下,而且还在他出门前倒了一杯给他喝,她自己也喝了半杯......
  原来,厉向枫走後,她会很想睡觉不是因为昨夜体力透支,而是喝下了掺有迷药的茶。
  如果喝半杯都可以让她失去半天的知觉,那么向枫他......不是更糟吗?
  佟凝双这辈子从没有这么想掐死一个人过,她忍不住胸口燃烧的火焰,冲到不知闯下大祸的香玉面前狠狠打她一个耳光。  
  「啪!」凝聚佟凝双全身怒气的一巴掌,打得香玉眼冒金星,一边的脸颊立刻肿了起来。「你这个白痴,愚不可及!你这样做会害死向枫,你知不知道?如果他有个万一,我......我一定拉你做陪葬!」
  强忍著恐惧的泪水,佟凝双痛骂害惨大家的香玉一顿,然後拎起裙子,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
  「厉向枫,只要你告诉我高天海逃到哪裏去,本宫就大发慈悲,铙你一条命。」
  官邸的书房裏,佟进辰像平日一样坐在书案後面,厉声逼问身上挂彩、被部属围攻制伏的厉向枫。
  「佟进辰,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会相信你的话吗?你休想从我口中得知高天海的下落。」虽然铁链紧紧缠绕全身,性命堪忧,但是厉向枫仍无所畏惧地顶撞佟进辰。
  他身上那点皮肉伤算什么?是穴道被人点住而无法动弹,才教他威到棘手。
  「厉向枫,你别不识相!」佟进辰不再维持表面上的冷静,气得拍案咆哮,「你以为找不到高天海,本官就不敢杀你吗?本官是想给你一条生路,你不要以为本官不敢动你!」
  说给生路不过是权宜之计,目的是要引诱厉向枫说出高天海拿著他不法的证据到哪裏去,又为什么要偷走?
  所以厉向枫的不配合,令他气得七窍生烟,巴不得一刀就送他上西天。
  「佟进辰,我不会那么容易死,我还要为我爹亲手血刃你。」厉向枫看出佟进辰还不清楚高天海的身分,否则他也不会活到现在。
  他现在将最後的冀望系在高天海身上,希望他赶快带著巡抚的旨令拿下佟进辰,然後救出他。
  「该死!厉向枫,你不要惹火本官,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佟进辰对厉向枫死到临头还不肯放弃报仇而气结。
  但是厉向枫却无视佟进辰高涨的怒火,反而讪笑他光说不练,「有种你就马上杀我,我不需要听你喋喋不休。」
  「你--」佟进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气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佟进辰处於盛怒中时,外面却传来闹烘烘的声音。
  「外面的人在吵什么?不知道本官有重要的事吗?」佟进辰朝外面咆哮,一古脑地把怒气宣泄在守在外面的下人身上。
  外头的人还来不及回答他的问题,书房的大门却冷不防地被人用力推开,闯进来的是发丝凌乱、为了闪躲佟进辰手下追赶而气喘吁吁的佟凝双。原来方才外面的混乱是因她而起。
  她一回到官邸,得知厉向枫和佟进辰在一起,便直闯书房。
  「是你?!」佟进辰乍然见到佟凝双,不免惊讶出声。
  佟凝双却对佟进辰视若无睹,全神贯注在他身後的厉向枫,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就跑到他身边。
  「向枫!你怎会这样?」
  一见到厉向枫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以及比她手腕还粗的铁链,佟凝双再也克制不了情绪波动,泪水涌出眼眶。
  她转头直接连名带姓地怒斥她的继父,「佟进辰,你这卑鄙小人,我要你放了他!」
  遣退尾随佟凝双的手下之後,佟进辰没好气地回答:「不可能!本官好不容易捉到厉向枫,不从他身上问出结果,难泄我心头之恨。」
  他从不打算放过厉向枫,只要一知道高天海的下落,厉向枫的死期就到了!
  「不行!你要是敢动他一根寒毛,我跟你誓不甘休。」谁敢伤害厉向枫,她就跟谁拚命!
  闻言,佟进辰不以为忤,反而狞笑一声,「你自个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敢大言不惭说不放过我?」
  「我不怕你,我已经不是你能左右的人,也有能力反抗你的恶行。」佟凝双和佟进辰相互瞪视著,一点也不退却。
  「是吗?我就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佟进辰话未说完,耳边就爆出厉向枫突兀的笑声。
  「哈哈--」厉向枫仰头狂笑,笑声粗暴且吓人。
  佟进辰和佟凝双都因他没来由的狂笑而错愕,尤其是佟凝双听出厉向枫笑声中的怒气,更是困惑又害怕。
  「向枫,你怎么了?」她担忧地问。
  「你居然问我怎么了?」厉向枫收起笑声,尖锐地反问:「佟凝双,你骗得我好惨!」
  佟凝双不敢相信这充满苦涩及恨意的嗓音,竟是从厉向枫口中逸出,「向枫,我骗了你什么?你怎么这么说?」
  「你不用在我面前演戏了!佟凝双,我会落入佟进辰手中,不就是拜你所赐?」
  他对她的背叛痛心不已,气自己被她要得团团转,更不用提自己差点付出真心,打算和她长相厮守。
  「什么?你是说我......我没有!我没有在你的茶裏下药。」佟凝双瞪大了眼睛,恍然大悟,原来他以为自己和佟进辰串通陷害他。
  「睁眼说瞎话,不是你,那会是谁?」厉向枫声音紧绷,警告自己别再轻易相信她的谎话。
  「是香玉,是她做的!我不知道她在茶裏下药,所以才倒给你喝。」佟凝双赶紧解释,见厉向枫神色漠然,更是焦急得快哭出来。
  「哈!你有证据证实是香玉所为吗?」厉向枫压根不相信香玉有这个胆子背叛他。
  他从未察觉出香玉暗地裏倾心於他,所以不觉得香玉有理由设计他,而是认定佟凝双栽赃在香玉头上。
  「我可以!你可以问虎子,他亲耳听到香玉承认......再不然你问佟进辰,香玉是受他指使。」现下找虎子来证明她的清白是不可能的,她只好转向指使者佟进辰。
  「什么香玉?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要我证明什么?」佟进辰摇头否认。
  能让两人产生决裂,他高兴都来不及,怎可能好心为佟凝双澄清?
  「佟进辰,你这个小人!」佟凝双好气自己慌得脑子迟钝,她怎会以为佟进辰会替她证明?
  「哈哈!本官怎会是小人?本官应该是你命中的贵人,可以保你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一辈子。」迄今,佟进辰还不放弃藉由佟凝双谋求更高的官位。
  更何况他犯罪的事证被偷走,他更需要一个有力的靠山倚赖,以保住他的乌纱帽。
  佟凝双猛然一惊,瞪著肆笑的佟进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还在打我的主意吗?」莫非这家伙还想提起她的亲事?
  佟进辰见佟凝双花容失色,笑得更恣意,「没错!杨万进一点也不嫌弃你不清白的身子,还肯接纳你,娶你为妻,他和本官约定,只要你一回来,就择个好日子拜堂成亲。」
  杨万进这厮色欲薰心,丝毫不在意佟凝双失去贞操,相反的还对娶她报以更大的兴趣。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爱佟凝双使然,纯粹是个人变态的想法,如果佟凝双真嫁给他,真的是生不如死!
  「佟进辰,你作你的春秋大梦!我不会嫁给杨万进。」这一次,佟凝双说什么也不让佟进辰得逞。
  「很好!如果你不听本官的话......」佟进辰抚著长须,老神在在地打量著冷凝著俊脸的厉向枫,透露出他的企图。
  「你想干嘛?」佟凝双心中大骇,背脊窜出寒意。
  「那么不要怪本官痛下毒手杀掉厉向枫!」佟进辰早看穿佟凝双的弱点是厉向枫,要逼佟凝双就范,最好的方法就是拿厉向枫的性命威胁。
  果然,被看穿心思的佟凝双,坚强的意志瞬间崩溃瓦解,小脸失去了血色。
  「不!不可以,你不能这么做,我不准你伤害向枫。」佟凝双凄声阻止。
  「简单!只要你答应杨家的亲事,我可以饶厉向枫一命。」为了逼迫佟凝双屈服,佟进辰可以面不改色地撒谎。
  「什么?!」佟凝双愣住了,眼底流露出惊慌。
  但是,当事人厉向枫却不领情,抢在佟凝双回应前出声,「放屁!我不需要有人牺牲自己来救我的命。」
  虽然果断地拒绝,可是厉向枫还是觉得自己没用,明明就认定佟凝双和佟进辰在唱双簧,可是却害怕她为自己赔上了一生。
  「向枫......」佟凝双眼眶变红,视线离不开厉向枫倨傲的脸孔。
  厉向枫怒瞪佟凝双一眼,心情非常复杂,口是心非地说:「我不需要你的假情假意,就算你救了我,我也不会感激你。」
  「我知道......」虽然他的话听来无情无意,可是佟凝双了解他是想阻止她傻头傻脑地相信佟进辰的话。
  她不会笨到以为佟进辰会实现他的说词,但是,她愿意赌一赌,赶在佟进辰杀厉向枫之前救他出来。
  她抹去在眼角打转的泪珠,抬眼瞧著佟进辰,咬紧牙关地说:「佟进辰,只要你说话算话,我就答应嫁给杨万进。」
  对不起,向枫,辜负了你的用心......
  「什么?佟凝双,我不准你答应,我不要你的鸡婆!」厉向枫难以相信地瞪著佟凝双,要不是穴道被封,不能自由行动,他一定把她捉来摇醒,看她答应了什么。
  他情愿一死,也不要她和佟进辰交易。
  「向枫......」佟凝双只能垂泪望著厉向枫激动的神色,不肯改变心意。
  「哈哈!」能够逼迫佟凝双低头,佟进辰满意地大笑,「很好,本官当然不会食言,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一定饶了厉向枫的狗命。」
  佟进辰当然是为了敷衍佟凝双才这么说,厉向枫最後还是会死在他手上!
  他立刻朝守在门外的人大喊,「来人!进来把小姐带回房间,并且守著她,不准她离开房间一步。」
  俄而,两个做家丁打扮的人进来,一人一边地站在佟凝双两旁。
  「你放心,我会想法子救出你的。」
  佟凝双临走前噙著泪对厉向枫说了这么一句话,才在下人的挟持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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