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草衔结 第六章

  夜将至,明月半挂。
  墨轻站在窗边半天,久久不能让自己混乱的思绪平复。
  “夫人?家宴要开始了,我们过去吧!”小婉从外间拿了件披风,“今晚一定是个好圆月。”
  “恩,走吧。”墨轻关上窗,团圆之夜,加无宁日,景王爷你真是好狠的心!
  “夫人,一会儿见到王妃是要行礼的,其他人就算了,不过二夫人现在仗着自己怀有六甲说不定会为难你,待会儿忍忍便好。”小婉一路上叽叽喳喳地吩咐着,深怕墨轻失礼。
  “你别说了,我自当注意。”墨轻打断她,他心里烦的很,再听这些岂不是要疯了。
  远处的碧盏厅里早已是灯火辉煌,欢声笑语不断。
  一轮金黄圆月高高悬在深蓝的夜空,四处疏星不见痕迹,墨轻抬眼心里微感凄凉。
  墨轻走在后面,任小婉带路,看来他来得较晚,其他的夫人为了讨好景王爷早就坐在席间卖弄风姿。
  景王爷抬头看见墨轻一身天青装扮轻步走进来,戏谑地道:“墨烟这边坐。”
  顿时厅里安静下来,皆看着墨轻,有妒意有恨意,他不知道景王爷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只当是再被人羞辱一番,低着头走到了景王爷右手边。
  “五夫人真是好命,第一个中秋佳节就是上座。”王爷左手边高贵的女人略笑着道,“不过,想必王爷也是照顾到五夫人娘家刚出事,一番好意妹妹可要心领哦,各位姐妹可莫要吃醋哦。”
  墨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低头不语,他心里默念,好一对狠心的鸳鸯!
  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夫人各掩嘴轻笑。
  席间,墨轻仔细观察着这些人,除了王妃是高高在上意外,似乎其他夫人的关系都还不错,只是好像少了一个夫人,这边加上他不过只有四个夫人,不知道是缺了哪一位。
  其他夫人之间常常互相窃窃私语互相调笑,墨轻侧眼看着景王爷看他一副享受的模样,好不心恼。
  另一桌上则是少爷小姐打打闹闹,时不时传出笑语。
  “父王,这是五娘?”一个稍高的少年从那桌上走来,问道。
  景王爷瞥了墨轻一眼,道:“怎么?端着酒杯是要敬酒?”
  “难得靖儿有心,妹妹你可要担待了。”王妃宠溺地看着那个少爷,墨轻猜大约是她的儿子。
  “五娘,靖儿敬你。”名叫靖儿的少年看了墨轻一眼,端酒就喝,一饮而尽,微微图吐舌头。
  墨轻不好推辞,“多谢。”他头一次喝酒,又辣又刺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很不舒服。
  “好了,快去吃点东西。”景王爷拍拍靖儿的肩膀,笑着道,又斜睨了一眼墨轻。
  墨轻甩了个白眼给他,顾自吃东西。
  除此一遭,倒是没有人为难墨轻,他也懒得寻心思想这些,一心想着沐儿与柳家。
  小婉在他身后帮着布菜的时候推他的手臂示意他要给王爷敬酒,他也无视了,幸好景王爷心情不错,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几位夫人略微不快。
  家宴之后是聚赏圆月,大家移座碧盏厅外的大亭中。
  墨轻又是落在最后,这一次景王爷没有为难他任他坐在了一边。
  墨轻吃着嘴里上好的月饼,念及娘亲,眼眶说红就红,身边坐着个少爷,看见了,伸出小手,“五娘,怎么哭了?”声音糯糯软软甚为好听,墨轻微微一笑,自己抹去眼泪,道:“没事,来吃月饼。”
  “五娘,抱!”少爷伸出手,墨轻只好放下了月饼,来抱他,顺便看看小婉。
  小婉在他耳边轻声道:“这是三夫人的少爷,三夫人不在了。”
  墨轻心头一怔,想起他一直站在其他少爷小姐后头,笑着搂住怀里暖暖软软的小身子,拿起月饼,喂他,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唔,浓儿。”他意犹未尽的舔舔墨轻的手指,笑着趴到他的肩窝,“这里好暖和。”温热的气息呼在墨轻的脖根,墨轻想是自己方才喝了点就开始发起热来,拍拍他的背,“知道是那一个浓吗?”
  “知道,先生说过,‘浓睡觉来莺乱语,惊残好梦无寻处’的浓。”浓儿歪着小脑袋道。
  “前一句是,‘杏花开时,一霎清明雨’?”墨轻问道。
  “对,五娘好厉害。”浓儿笑着又开始拿吃的,“五娘喂浓儿好不好?”
  墨轻心里还在想着方才那一句“一霎清明雨”,未听见这一句,只听得景王爷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怎么,浓儿很喜欢五娘?”
  “恩,浓儿喜欢五娘。”浓儿偏着脑袋道,抱着墨轻的脖子不放。
  墨轻也没说什么,只淡淡地看着他,很可爱的孩子,不过是可惜生在王府里。
  “那浓儿往后就跟着五娘吧。”景王爷轻飘飘的一句,惊得墨轻愣住。
  “好诶,五娘好不好?”浓儿深怕墨轻不要他似的,贴得紧紧的。
  墨轻心里一转念,“那就多谢王爷信任。”此刻他竟然忘记自己可能在王府呆不长久,还应下这是实在荒唐。
  小婉在他身后急得不得了,这带浓儿哪是什么好差事,哎,都怪自己没把府里的事说与夫人听。
  其他夫人远远的看着墨轻似笑非笑。
  这夜里,墨轻带着浓儿到他的房间里收拾了些东西便带到了落梅阁。
  墨轻本想问问他的事,但是心里又挂着沐儿实在是没心思,好在浓儿不吵他,吃饱了就要睡觉,躺在他的床上睡得昏沉。
  “夫人,往后就让浓少爷睡在隔壁吧。”小婉看着墨轻给浓儿脱着衣服,心想是不是要说说浓儿的娘的事,“你也下去睡吧,我会照顾他的。”墨轻站起身来,将衣服放好。
  “那好,您休息吧。”小婉从晚上开始就一直在疑惑沐儿为何不在,“夫人,沐儿是呆在柳府今晚不回来了?”
  “恩。”墨轻淡淡的应着,心里更加着急。
  一夜不成眠,墨轻的眼眶上一圈青,他一边洗漱,一边问道:“沐儿还没有回来?”
  小婉好奇地反问:“她没说何时回来?”
  “没有,没事,你忙你的,我自己来。”墨轻接过梳子自己梳头,“你去看看浓儿醒了没。”
  “我醒了,五娘。”浓儿盘着小短腿坐在床上,伸手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眸,十分可爱的小模样。
  墨轻昨夜还担心这孩子今早起来忘记这事,吵着要回去就不妙,还好他记忆不错。
  “过来,让小婉姐姐给你洗漱。”墨轻招手,浓儿翻了个身从床上爬下来,慢慢走过来。
  墨轻头一次和一个小孩童这么接近,心里还是很欢喜的。
  和浓儿玩玩闹闹就过去了小半天,期间墨轻不断想着沐儿的事,最后还是小婉闯了进来,传了个不好的消息。
  “夫人,王爷让我与你说,柳家……”小婉为难的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说,或者在想着该怎么委婉表达。
  “怎么了?”墨轻一下愣住。
  “抄家了,要灭六族。”小婉怕他承受不住,直盯着他,“本来是押后问斩,但是柳老爷忤逆反抗,当场……”
  墨轻挥挥手,一屁股坐下,小婉要扶他。
  “没事。”他故作冷静地道。
  那个严肃的长者就这样离他而去?他还没来得及以儿子的身份唤他一声爹,还没来得及尽孝,“其他人呢?”
  “其他人也要问斩,下人充军发配边疆。”小婉看着他的脸发白直到全无血色,“夫人你没事吧?”
  “我要喝茶,热的。”墨轻忽然道,他感觉到有一只手正拉着他的手,低头才看见是被忽略的浓儿正一双大眼睛直望着他,“没事,浓儿乖,不要怕。”他抱起浓儿,头抵在他的小肩膀上,刹那眼泪就流了出来。
  “五娘乖,不哭。”浓儿伸出小手正经地学着大人的模样拍拍墨轻的脖子。
  墨轻闷着点点头,却哭得越发难受。
  小婉端着茶壶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来,心里也是一片凄凉。
  失魂落魄的坐了几天,墨轻时常不言不语地看着浓儿就这么飘远了思绪。
  小婉看着他心里也难过,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带着浓儿去别处玩,让他一人独处。
  一日小婉急急地跑了进来,跟墨轻说有个好消息,语音方落,便看见了沐儿气喘吁吁跑来的的模样。
  “沐儿。”墨轻激动地站起来迎接她,“你没事?去哪里了?吓坏我了!”
  沐儿拽着他的手,让他看前面,之间苏君慕风流倜傥地摇着一把折扇潇洒行至。
  他将那个玉坠子再解下,交给墨轻,“这个坠子还是给你,将来或许还有用。”
  “谢谢你。”墨轻忍住眼角的泪水,“我无以为报。”
  “说什么瞎话,这点小事。”苏君慕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当,人命关天何来小事,“我是说,哎呀,说不好了,反正就是不用这样,我最讨厌别人用感恩戴德的眼神看着我了。”
  墨轻浅浅一笑,拉着苏君慕进了房间。
  小婉在一边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想起当如苏君慕当着王爷的面说什么五夫人的床铺很软,难道是真的?
  “小婉姐姐,我们去说说话吧。”沐儿识趣的拉住小婉的手。
  小婉笑着道:“好,对了,景王爷把浓儿少爷送到夫人这里来了。”
  “哪一个浓儿少爷?”
  ……
  “实在多谢你了。”墨轻感激地道。
  苏君慕好笑地看着他,都说了不要说什么感谢了,他还一个劲的说,“那叫一声苏大哥听听。”
  墨轻微微脸红,顿了顿,“苏大哥。”
  “就数你面皮薄!对了,你娘我安置在云来客栈,我说你爹娘感情很好?若不是我当时一掌砍晕了她,她还死守着不愿走。”苏君慕想起那一幕,不禁啧啧叹道。
  墨轻也叹了一句,“这些事我也不清楚,当日景王爷说有办法带她离开柳府,但是我去问了她的意愿,她不想走说我不懂。”
  苏君慕微微笑道:“你这呆子的确不懂!你娘这是情深!”
  “情深?我爹待我们并不好,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了。”墨轻抬眼看着苏君慕有些羞愧地道,“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叫柳墨轻,希望你不要见怪。”
  苏君慕摆摆手,你娘都在我那里了,我难道还不清楚你的底细!跟我不要这么拘束,什么见怪不见怪的,人都有难处,你不要想太多了。“苏君慕说罢趴在桌上,仰视着墨轻的脸,“难道你真的没跟王爷同床过?”
  “你怎么又问这个?没有,真的没有!”墨轻再一次脸红,“苏大哥,有一事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又来了,有什么话直说不妨。”苏君慕坐坐好,端正地看着他。
  墨轻想了一会儿,“我怀疑苏家的案子与柳府的案子都与景王爷有关连。”
  苏君慕并不觉得惊奇:“皇上早这么觉得了。”随即一笑,“这王府里有的是皇上的探子,这些事自然知道的比你多,不过你也别多想,反正苏家与我干系不大,再说也是该灭,那老头这些年私藏的民脂民膏都赶得上小半个国库;柳家的事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皇上没办法,至于景王爷不过是在这两件事之中出了些力——不过说来也奇怪,皇上也在猜疑为何景王爷这次动柳崇山这么彻底,连一点后路都不给!”说罢,贼眉鼠眼地看了眼墨轻,“都怨你没伺候好景王爷吧?”
  墨轻皱着眉听他讲完这一席话,又变得不正经。
  “那我爹真的要谋反?”墨轻问道,“真的有证据?”
  苏君慕叹叹气道:“真真假假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你还是带着你娘好好过日子去,就是不知道景王爷肯不肯让你走。”
  “苏大哥,我想帮皇上。”墨轻看着他,坚决地说,“在王府做探子。”
  “我知道你想报仇,但是你不是也说了,柳崇山待你们母子并不好,何必?”苏君慕眼眸里难得闪现一抹真诚。
  “爹并不是待我们不好,而是没有待我们好。”墨轻肯定地道,“不管怎么样,我要留在这里。”
  苏君慕略微担心,“你不要这般模样,你娘呢?叫她一个人如何过?”
  “我娘就摆脱苏大哥照料了,我真的不愿离开。”墨轻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他不会轻易放弃。
  “好,好,我怕了你,你去问问景王爷,万一他要赶你出去呢?”苏君慕反问,“难道你以为景王爷愿意养着一个闲人在府里?”
  “我去说,我求他,一定可以的!”墨轻风魔了一般坚定不移。
  苏君慕瞪他一眼,忽然柔柔的问道,“难道要跟我一样,苟且在一个男人身边?”
  墨轻愣愣地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只听苏君慕叹气道:“说这么难听做什么,好歹我还是喜欢伴在他身边的。墨轻,我只劝你不要毁了自己,将来你不要后悔才好。”说罢,站起身转身出去了。
  墨轻没有追上去,只是那时候他不知道这一别竟然隔了好些年,真的是好些年。
  这晚,景王府谁都知道,五夫人站在景王爷书房门外整整三个时辰,期间无人上前劝说,景王爷未曾踏出书房半步。
  见者纷纷摇头。
  唯有墨轻心下一横,定要等出个始终来。
  残阳半分已经回落西山,疏风吹拂着庭院里的树枝,扫落黄叶几许。
  墨轻直觉双脚沉重,头轻脚重。
  景王爷在书房里批阅公文,不时歪头往外看他一眼,只是迟迟不叫他进去,只冷冷看着他能坚持到何时。
  显然,当下人叫墨轻进去的时候,他暗自庆幸,自己的执拗还是有些作用的。
  下人安静地退出,关上书房的门。
  昏暗的书房还没有掌灯,墨轻头昏着看不清景王爷的神色。
  “去,点灯。”景王爷冷声道,自己放下朱笔,远远地看着墨轻颤着手点亮了的蜡烛。
  墨轻再一次站好,看着景王爷,“墨轻希望在景王府谋得生计。”
  “为何?怕我把你赶出去,你沦落街头?”景王爷醇厚的声音颇有几分威严。
  墨轻微微点头,“怕。”
  景王爷忽然笑了,这么直白,他还以为这个柳家的遗子会如何,“那就说说看,你能在景王府里做什么?”
  “为奴,但听王爷差遣。”墨轻沉着地道,他没有勇气如苏君慕所说的那样做一个丧尽尊严的男宠,他宁愿做最下等的粗重活。
  “好一个听我差遣。”景王爷看不出他眼里的神色,像是坚持又像是固执,“不过,我这里奴才很多,不少你一个,这样吧,你就继续做好你五夫人的位子如何?”
  墨轻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略微沉默,“但听景王爷差遣。”
  又是这句?景王爷皱起浓眉,挥挥手,“下去吧,以后最好少出现在我面前。”
  墨轻回去的路上方才明白景王爷此举何意,原是要保住柳家有子的秘密,也让外面传他一个好名声——实在是一箭双雕!
  恨只恨,墨轻要忍着这口气不知道要到何时!
  落梅阁里,沐儿早就等着急了,看见墨轻失魂落魄的回来,心里像是吃了黄连一样苦,“怎么样?”
  “往后就呆在落梅阁,不要出去便是。”墨轻云淡风轻地道。
  “五夫人好。”一个浑厚的嗓音传来,墨轻一看竟然是柳府里沐儿称之为乔大哥的男人,年轻力壮的模样,为人忠厚。
  沐儿拉拉墨轻的袖子道:“苏大哥带我回府,本来带了夫人要走,可是想起我有东西搁在乔大哥那里,就找了乔大哥,苏大哥说看乔大哥人不坏就一起带出来了,那时候我不知道原来老爷要被灭六族。”沐儿说着低下脑袋,红着眼。
  “没事,不都过去了。”墨轻看了眼忠厚的男人,问道:“你叫什么?”
  “我叫乔中,夫人叫我阿中就好。”乔中看着沐儿眼神里满是关切。
  “恩。”墨轻忽然想到,“沐儿你搁了什么东西在阿中那里?”
  “哦,就是那个紫檀木的小盆,我原先见它不错就用来放一些杂碎的物什,后来我来王府就搁在乔大哥那里保管……”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下去了,墨轻明了的笑笑。
  回到房间,墨轻惊讶的发现在桌上放了一堆的旧书,都是原先他在家里的时候百看不厌的那些书,他感激的看着沐儿和乔中。
  “沐儿说这些东西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您上心的很,所以一并理了带过来。”乔中如实解释道。
  “谢谢,沐儿。”墨轻轻轻抱住沐儿,“我说过,我们若能再相伴,就做一世的好兄妹。”
  “恩,墨轻哥哥!”沐儿小手拍拍他的背,笑颜里尽是泪水。
  “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墨轻轻叹。
  乔中与沐儿互相对视一眼,微微笑着点头。
  而后,墨轻让小婉搬出了落梅阁,隔些日子来一趟便可,也将浓儿顺着送了回去。
  浓儿本来极为不愿意,墨轻费了好一番劲才让他回去自己的地方,离别的时候浓儿牵着他的手问什么时候去看他,墨轻心酸了许久才说等浓儿写的字得到先生奖赏了就去看他。
  从此以后,墨轻便过起了门内日子,闲适而清幽,整日的修修花枝,看看书。
  王府逢年过节时候,景王爷也会让人来告知,但是都不做强求,墨轻一一推辞了,既然选择安然过日子就没有必要再去自取其辱。
  黄花尽落叶残,春草却又生,一年时光匆匆如流水潺潺流过。
  一年之后的柳墨轻已然不是当日代嫁进王府的那个稚嫩的少年,长高了些,长大了,过了十六岁的生辰便越发显现少年英姿,眉目舒展不似原先的孩童模样,反倒像极柳四夫人,清雅端方,唇红齿白,只是一年来尽是在落梅阁不曾踏出半步,一身的皮肉从原先的柔白变作了而今的瓷白,让人远远看着就觉得这个少年骨子里透出一股子清凉,真真是一副冰肌玉骨的模样。
  沐儿也长大了许多,女子本来就比男子长的快,大眼睛越发动人如水,身段模样都出落的百里挑一,在落梅阁俨然是一个女主人的模样,指挥着墨轻乔中好不得意。
  乔中变化不大,原先被沐儿嘲弄会脸红,两个人玩笑了这么多时日,现在只要沐儿一开始逗弄他依旧面红耳赤,只叫沐儿越发喜欢逗他,
  墨轻时常记着沐儿的好乔中的好,但是有一些事却叫他越记越痛,譬如柳四夫人,譬如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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