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俏佳人 第十六章

  两天后的晚上,婕雅正为席夫人家的舞会做准备。这是社交季的高潮之一,几乎有点名气的人都会去参加。所有伦敦上流社会的淑女都穿上最美的礼服,戴上最有价值的珠宝,整个弥漫着一股有形的兴奋。婕雅正在房间里,她漫不经心地坐在镜子前面,看着梅妮为她梳头发。自婕雅承认已与立伟订婚后,洛琳就待她如至交。她今晚还把自己的服装师韩小姐借婕雅用,她说梅妮对把淑女H兀全展露出美丽」这方面的事没有经验,而这在席夫人的舞会上是很重要的。不过婕雅婉谢她的好意。如今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对那个决定一点也不后悔。梅妮把她的头发在头上盘出一个美丽而复杂的发型,再让几缯鬈发落下来烘托出她的脸。「要扑一点粉吗,小姐?」弄好头发后,梅妮又去拿了化妆品过来。婕雅通常只上淡妆,不过必定扑粉——只要有点爱美的人都会扑粉。她点点头,于是梅妮便在她脸上扑上一层粉,使她的脸变成乳白色。幸运的是,她的睫毛及头发都是天生黑色,因此她不必像其他女士般,必须用燃烧过的火柴画眉毛。
  「扑点腮红吗,小姐?」她还没点头,梅妮就已伸手拿罐子了。梅妮用兔毛刷子在她颊上及唇上扑上颜色,除了她们两人之外,没有人会知道那不是自然的肤色。然后梅妮拿掉为预防婕雅的喉咙或胸口沾到粉而围着的毛巾,婕雅站起来穿上衣服。为了这特殊的场合,她的紧身褡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而她的胸脯几乎要弹跳出来。她还穿上四件衬裙,层层裙摆刚好到她纤细足踝的上方,脚上则是一双黑色舞鞋。梅妮把衣服自床上拿过来,并从婕雅头上套下去,完全没有弄乱头发。穿好后,婕雅站在房间角落的全身镜前看着镜中的倒影,梅妮则忙碌地拙好无数的珠贝小钮扣。这件礼服由深金色薄纱裁成,里面还有一层以金色缎子制成的内衬。略微削肩的设计强调出她的粉颈、玉肩及藕臂。心形低胸领口的尖端直指她的乳沟,一朵缎质金玫瑰别在那里。合适的上身突显她高耸的酥胸及纤细的腰身,下面则是大圆裙。她的细腰上以金色缎质腰带打了一个蝴蝶结,尾端在身后飞扬。薄纱外裙边缘以扇形装饰,并缀有与胸前相似的缎质小玫瑰。她的脖子上戴着一串洛琳借她的黄玉项链,手腕上亦系着一朶金玫瑰,发际也别着一朵。金色衬托得她的双眼比黄玉还耀眼,并强调出她雪白的肌肤及墨黑的秀发。这件衣服美得像梦,而穿着它的婕雅亦如梦似幻。梅妮扣好扣子后就退一步。她看着镜中的婕雅良久,摇头惊叹一声。
  「你真是美得如诗如画呀,小姐。你一定是舞会里最美丽的淑女。」 「谢谢你,梅妮。」婕雅真诚地对她笑笑。梅妮曾陪她度过生命中最不堪的一段日子,她不仅是仆人,也是朋友。不论在言行举止方面,梅妮都视婕雅为淑女,虽然她也知道眼前这个淑女是经过那些训练才造就出来的。「不客气,婕雅小姐。」梅妮露出笑容,使她的圆脸浮现一抹顽皮可爱的表情。她转身拿起一把扇子,其上的图案是以金色及乳白色为主色。另外还有金色蕾丝披肩,随意地披在婕雅肩上。此时门上传来一声轻敲。「柯爵士来了,婕雅小姐。」有人宣称道。然后传来一阵匆促的脚步声,显然是要去通知洛琳及伯爵夫人。现在已将近十点,而舞会在九点半就开始了。不过当然了,只要稍有来历的人都不会准时到场,不过太晚到也不礼貌。较合宜的是迟到约四十五分钟到一小时。立伟当然很注意这种事。婕雅拿起皮包,并笑着告诉梅妮不必等她,一边还告诉自己,为这种值得赞赏的行为而恼怒实在太傻了。立伟即将成为她丈夫——正确而言是在三天后——而可靠性是丈夫的一项绝佳特质。如果他爱指使她, (譬口说在戏院回来的隔天下午,他就告诉她说他们将在四天后在他城里的宅邸举行婚礼,虽然她较希望更快一点,因为她担心柏森及时赶回来破坏) ,她最好尽早习惯。丈夫们总喜欢支使妻子的生活,而要成为柯立伟夫人,她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变成立伟的私有财产。他在各方面都算是一个温柔而大方的男人,她不用担心会被他虐待。所以偶尔忍受一下他的迂腐,应该也不算太难。只要她下再拿他事事仔细考量的态度,与柏森漫不在乎的自信相比。她不要拿他跟柏森做比较,她才不要这么做。立伟穿着黑色晚宴装,手上拿着一顶高礼帽及一枝黑色手杖,看起来很突出。他黑发中的银丝令他看起来颇有地位。他显然是个颇有势力的人,身为他的未婚妻她应该感到骄傲。「你穿这样真好看,立伟。」她快乐地在楼梯上对他说道。他抬起头看她一身金色地走下楼,赞赏地睁大双眼,缓缓露出微笑。「而你则十分迷人了。」他看着她回答。他似乎还想说更多,不过他的视线移向她身后,微笑也变成仅止于礼貌的笑容。
  「你看起来也很美,伯爵夫人。」他道。「还有你,石夫人,一如往常一样迷人。」婕雅走完楼梯,然后抬头看向伯爵夫人。她今天一反往常的黑色打扮,穿着一件优雅的银色织锦礼服。她身旁的洛琳则穿着她最爱的浅蓝色礼服。伯爵夫人冷淡地对立伟笑一笑,然后以几乎掩不住的恶意看婕雅一眼。婕雅永远不会忘记伯爵夫人说要她付出代价的威胁,她今晚的眼神令婕雅打个冷颤。麦斯很快地拿出女主人们的外套,待她们穿好后,就朝舞会出发了。到席夫人家的路上,车子挤得水泄不通,待他们终于抵达时,已迟到一个半小时了,不过门口仍有许多晚到者。人们把外套交给仆人后,就走上通往一楼接待处的楼梯。站在梯顶迎接客人的有席夫人、她鲜少出现的丈夫、他们的女儿、女婿,以及席夫人的好友桑夫人及其丈夫。婕雅恍如置身梦中地经过,口中说着礼貌的问候话,而这些有地位的女士们则对着她微笑。这几天社交界里都流传着她即将和立伟结婚的谣言:婕雅想这应该感谢洛琳的大嘴巴,不过她并不难过秘密暴光。身为像柯爵士这样有影响力人士的妻子,她将受到社交界的赞同,而那些贵妇们已准备把她当成至交了。一旦真正结婚后,她将更为社交界所接受。舞厅是狭长形,现在已十分热了,虽然两侧通往阳台的长窗已经打开,且有一丝微风吹拂,但效果不大。乐队正在演奏一首活泼的乡村舞曲,有几对正随音乐快乐地飞舞。舞池两侧挤满了人,多数是等人邀舞的社交界新人及其伴护。一个晚上允许不是丈夫或未婚夫身分的人邀舞两次是不合宜的事,不过受欢迎的淑女身旁依然围着许多人,而不受欢迎的也只能在一旁枯等。
  那些通常围在婕雅身边的绅士一看到她,就立刻围了过来。当这些人在她的舞卡上填满名字,并不停地赞美她时,立伟略微不悦地皱起眉。不过由于他们尚未正式成为未婚夫妻,因此他也只能预订她两支舞,并在晚餐时坐在她身边。晚餐依照流行地设在午夜,而立伟的第一支舞必须等到晚餐前才轮到,因此他只好把婕雅交给得到第一支舞的戴子爵。婕雅对他抱歉地笑一笑,就被一个瘦巴巴的年轻人带走了。立伟似乎不是爱嫉妒的人。婕雅每一首曲子都跳,她跟舞伴嬉笑调情,并叫唤着已成为她朋友的几位女士的名字。洛琳比应有的花更多时间与罗爵士共舞,婕雅不禁猜想他们将发展一段恋情。伯爵夫人没有跳舞,只与朋友坐在舞池边,好似布满春花的房里的一根冰柱。有一、两次,婕雅可以感觉到她冰冷的眼神,不过她都尽力压下颤抖的反应。她才不要被那个老巫婆吓到。晚餐非常美味,婕雅快乐地享用鲑鱼冶盘及龙虾馅饼、烤鹅等美食。不过在吃过晚餐又跳了几支舞后,她的头发开始松落,脚也开始痛了。她渐渐觉得舞伴的谈话很无趣,而在苏约翰先生于旋舞中踩到她的裙子并扯破它时,这一晚的魔力完全消失殆尽。她到接待室去拿别针把破损的花边别好。回到舞池后,她站了片刻环视四周的人群。晚餐后,她不知在何时就弄丢了舞卡,因此除了要求最后一支舞的立伟外,她不知道剩下来的舞伴还有那些人。她看在谈话欢笑的人群,想找出谁是这支舞曲的舞伴。她看到雷汤姆正绝望地在另一端扫视着人群。她记得他好像有在她的舞卡上签名,因此她在拥挤的人群里朝他走过去。他终于看见她,瘦黑的脸因松了口气而发亮。他也很快地挤过人群来到她身边。「我还以为你已经离开,完全忘记我们的舞了呢,施夫人。」他说着并对她微笑,然后扶着她的手肘走进舞池里。
  「我当然没有忘记,雷先生。」稍早很容易就觉得心情愉快,如今她却必须强颜欢笑。他把她拉进怀中,漫无边际地聊着天,而婕雅则全心沈醉在华尔滋的旋律里。她喜欢这首曲子,也许是因为它总让她想起柏森,以及他们在费莱尔庄园的长廊上共舞的情景。「天老爷。」雷先生看着她头上方的某样东西,似乎非常惊讶。
  婕雅转过身,并发觉舞池里的人也一个个转过身去。
  在大家转头、脚步踌躇时,她也试着想看看是什么事引起这么大的骚动。接着她看到了,不禁屏住呼吸。是柏森来了。
  他穿着完美的黑色晚礼服,强调出宽阔的肩膀及修长的腿,并与他闪亮的金发形成对比。他显得十分自在,而且似乎未被自己所引起的注意而受干扰。就婕雅所知,自伊莉死后,他就不曾参加任何舞会,而且她很怀疑他有接到这个舞会的邀请。他就像是社交界里的无赖,而人们,尤其是女士们,都在他经过时退避三舍。
  不过就算他注意到这无言的轻蔑,他也没有显示出来。他看起来内敛而自信,仿佛他是这屋里唯一的贵族。他那冰冷的傲慢气势,再加上使婕雅心跳加速、并令在场其他男士逊色许多的俊美容貌,亦使他与别人有所区别。婕雅看到伯爵夫人在注意到儿子的到来及他所受的待遇时,在椅上坐得更挺直,不过这也是她唯一显示认识他的表示。他站在舞池边缘,眼睛扫视着一对对转身看他的舞者。然后他看到婕雅。她看到那双蓝眼直直地看着她,突然非常高兴他的出现。虽然经过那么多事……她灿烂地对他微笑,完全不顾旁人震惊的注视及自己舞伴的抽气声。柏森看到她的笑容,并看着她良久,他炽热的双眼看着她的眼睛,其中挟带的热力划过这房里沈闷寂静的气氛。他开始朝她走过来,而其他人则犹如红海为摩西分开般地让路给他。她看着他走过来,心中涨满了快乐。她是那么渴望着他……「抱歉,我相信这支曲子是我的。」柏森来到他们身边,并有礼地对雷汤姆说道。雷汤姆似乎非常愤怒,而且更加握紧婕雅,不过她已不耐地放开他,看也不看地留他独自站在舞池里投入柏森的怀抱里。 柏森俯视着她,唇边隐隐浮现一朵微笑,眼睛则闪闪发亮。他在蓝色多瑙河的旋律下带着她舞过一边跳舞、一边瞪着他们的人们。 婕雅觉得今晚的魔力又回来了。
  跟做其他事一样,他的舞艺十分精湛。藉由手指,婕雅可以感觉他结实的宽肩,他有力的手握住她的并带她旋舞,他强壮的腿在移动时下停地擦过她的裙子。她觉得她的心若再继续加速跳动,她会当场死在席夫人的舞厅中央。
  「你给我的那个笑容是表示你已不再生气了?还是我仍必须提防你会在我的小腿上踢一脚?」柏森的声音紧靠在她身旁,她能感觉到他温暖的气息:他的话很特别,不过最奇怪的是他的语调。
  婕雅再次抬头看他。她对自己对他的反应很清楚,并担心它会一清二楚地显示在她眼底。他正微笑地俯视她,当她看到那温柔的表情时,她的心不禁加跳了一下。「你在这里做什么?」她低语出不敢问出口的问题,并担心旁边跳舞的人会偷听到。柏森对着她仰起的脸蛋微笑,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引起的骚动。
  「我是来接你的,」他语带逗弄地对她说。「你愿意跟我走吗?」
  婕雅下信任那戏弄的光芒。她觉得心跳因失望而略微减速。「请你认真点,好吗?」 「我非常认真,永远不要怀疑这一点。」
  婕雅不确定地抬眼看他。她的头还不及他肩膀的高度,使她必须往后仰才能看到他的眼睛。他眼中有着有趣的光芒,还有其他感情。某种让她的心再度加速的神情。「你在开我玩笑。」她指控道,但他却摇摇头,蓝眼中出现的火焰霎时让她停止呼吸。「我马不停蹄地骑了一整天赶回城里,一小时前才刚到,结果麦斯却告诉我你在这里参加舞会。我甚至愿意承受那些厌恶我的女士们的盛怒,只为了来这里见你。我这像是在开玩笑吗?」他的笑容不变,但闪亮的双眼却没有笑意。当他与她相视时,眼中满是饥渴,还有一抹奇异的脆弱。「你为何这么急着想见我,柏森?」她觉得周围的世界都已消失,只留下他们两人在这大漩涡里。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猛力敲击。他是想以这迂回又疯狂的方式告诉她,说他已了解自己在乎她吗?他的意思是他爱她吗?她喘不过气地双唇微张,等着他说出要说的话。可是他突然笑起来,并环视周围拥挤的舞厅。「噢,不。」他道。「不能在这里。如果你想结束这个非常有趣的谈话,你就必须跟我离开。我的马车在外面等着,我说过我是来接你的。」婕雅被催眠般地凝望着他,他则带着她舞向通往户外的落地窗。他视她的沉默为肯定的回答。当他与她来到外面的阳台时,她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两人的眼光锁在一起,他停下舞步缓缓低下头。 在他吻上她之前,她就以双手环住他的颈项,踮起脚尖紧紧地贴住他,仿佛要绑住他直到永远。她吻着他,由于数周来的否认,如今这热情更为激烈。他也热力十足地回吻她,他的唇舌做出从未诉诸言语的承诺。这一吻似乎要持续到永远,婕雅迷失在其中,全然不觉四周甜美的玫瑰香,也没听到屋内传来的华尔滋音乐。最后柏森抬起头,婕雅只好缓慢而不情愿地放开他。她的手自他肩上往下滑,停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即使隔着衣服及外套,她仍感觉得到在她掌下急跳的心。「我爱你。」她清晰地道,而在月光掩映的黑暗中,她仍看得到他眼里的光芒。「我知道。」他说着并再度低头吻她。这是一个简短有力的吻,然后他握住她的手臂把她转过身,并带着她沿阳台走出这房子。他紧贴在她身边,婕雅全心都在他身上,对其他到花园寻求隐私的人们的好奇注视一点也不在意。她跟柏森在一起,突然间她的生命又有意义了。她以前没看出来,不过现在她知道自己永远属于他。立伟是个好男人,不过并不适合她。无论是好是坏,无论能成为他妻子或只能当他的情妇,她永远都属于柏森,而他也属于她。他终于想通了吗?她觉得当他初次在费莱尔庄园与她做爱后的隔天早晨,他就已警觉到自己比计划中更喜欢她。这个认知令他害怕,并使他逃开。她现在才了解到他的离去所代表的意义——那表示他太过在乎她,因而吓坏了,他以冰冷的态度来抗拒她引发的感觉。不过现在——他似乎不再逃避了。他似乎已准备对自己及她承认他的在乎。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并不真的在乎;今晚只要他开口,她甚至愿意陪他下地狱。她只是想听他的声音,向自己确定他真的就在身边,他真的挽着她的手,带她朝花园一侧的高大铁门走去。那天早上下过雨,因此扫过她裙子的玫瑰丛上都是水珠,迷人的香味满溢在空气中。天上飞云掩月,到处投下银黑色的暗影。许多好奇的眼光看着他们,不过婕雅完全没注意到。她心中及思绪里只容得下柏森。
  「我发觉我无法克制地想跟你做爱,我的心。你愿意信任我所选的地方吗?」「我愿意相信你做的任何事,柏森。」她柔声低语,一点也不因他说要跟她做爱而慌乱。那也是她想要的。
  她满眼盈满爱意地仰视他。他似乎屏住呼吸,然后他再次低头吻她,另一个短暂用力而充满占有欲的吻。然后他们走出花园大门。
  狭窄的圆石路上停着几周前送她来伦敦的那辆密闭式马车。驾驶穿着高领大衣坐在车座上,婕雅认不出他是谁,一看到他们走近,贾奇就从车后方的位置跳下来开门。由于下过雨,街上到处都是小水洼,婕雅小心翼翼地绕过它们,却突然被柏森横抱而起,带着她走到车门边。在片刻的惊讶后她便抬头对他微笑,并环抱着他的颈项。「如果让你在这种时候弄湿脚,并得了感冒,那就太不方便了。」他在她耳边低喃,她闻言笑着抱紧他。贾奇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主人把手上的负荷送进车里,然后自己也跟着上车。车门关上,贾奇跳上车后,马车就缓缓前行,马蹄在圆石路上达达作响。在马车内部,车窗上的窗帘放了下来,油灯点亮,把两人包围在一团暖意里。柏森坐在婕雅对面,而她则满眼爱意地看着他。他的金发在灯光下闪耀着,使他看来十分俊美,修长有力的身躯穿着优雅的黑色晚礼服,双眼火热地看着她。 「我好想你。」她柔声说道。他的双眼更形炽热。
  「人们说的小别胜新婚必定是真的,因为我也想你,非常想你。」这句低沉、几乎没有感情的坦承使婕雅两眼发亮。这是他最接近承认他在乎的一次。他接着会说出什么宣言吗?她双膝发软地想到柏森坦承像爱这么温暖又有人性的感情。 「然后呢?」当他似乎不打算再说下去时,她忍不住开口了。
  「然后?」他扬起一层,唇边带着笑容,这让她了解他仍未准备坦承一切。「你为什么坐那么远?」她低沉的声音带着邀请,双眼风情万种地看着他。她有点在逗他,不过也很当真。「因为如果我靠近一点,我会立刻在这摇个不停的马车里占有你。我确定你一定宁可我多等一会儿。」「你真的确定吗?」她嘲弄而挑逗地对他眨眨眼,得到的反应让她既惊讶又兴奋。他的眼睛冒着欲火,塞在长裤口袋里的手则紧握成拳。 .「你这是在找麻烦。」他咬着牙警告道。婕雅满意地看着他。她英俊高贵的爵爷渴望着她。「或许我就是喜欢麻烦。」她低声说着,然后在他回答之前就移过去坐在他身旁。好一会儿,他只是斜眼看她,手仍插在口袋里,而她则抚弄着他外套的领口。突然他露出一个歪斜的笑容,伸手把她拉上他的腿。「那就如你所愿吧!」婕雅对着他笑,而他则低头吻住她。
  她的手向上圈住他的脖子,并为他张开双唇,让他的舌头长趋直入,探索他曾进驻过的潮湿表面,她也以热烈的甜蜜回吻他,并引燃两人体内的火。他轻颤地把她压向自己,婕雅感觉到他的颤抖并因而感到欢喜。他想要她的程度,就跟自己想要他一样。「够了。」他突然开口并把她推离腿上,使她再度在天鹅绒座椅上落坐。他的唇紧闭成一直线,眼睛仍闪着光芒,让婕雅觉得随时可能又冒出火花。他的手再度握成拳,并塞回口袋里,彷佛不信任自己能不碰她。
  这证明他正极力克制自己的表现,引发婕雅不可遏抑的燎原欲火。她缓慢而挑逗地对他一笑,并刻意地靠向他,让他得以一览她胸前的风光。正如她所愿,他垂下视线赞赏地看她。他猛然抬起视线,在与她对视时低吼出来。
  「听着,小野猫。我已经老得不能在马车里做爱了——况且我们大约十五分钟后就会到达目的地。我绝对不愿被仆人发现那么不名誉的情景。所以自制一点,如果你愿意。」「可是我不愿意。」她邪恶地低语,然后在他怒视她时对他微笑。她上下打量着他,悠闲地享受仅是这样看着他的乐趣,喜欢他劲瘦有力的身躯及俊美非凡的脸庞。她看到他的手仍握拳塞在口袋里,而当她由一个拳头看向另一个时,也同时发现了另一件事:他那不可能错认的男性肿胀地紧抵着他合身的衣服。她盯着那道出一切的形状,然后,在她知觉到之前已伸出手抚摸它。她的手轻抚过那肿胀的突起,着迷地感受着它透过长街所散发出的热力及坚硬。在她的爱抚下,他抽着气全身僵直。她有些讶异地抬头看他。「你不喜欢吗?」她全然无知地询问。暴力在他眼中浮现,他的脸变成如石头般坚硬。「我该死地太喜欢了。」他咬牙说道,并伸出双手捉住她的手腕,把它们自他身上拉开。「我叫你安分一点。」
  「我不再接受你的命令了,爵爷。」她屏息靠近他,并在他唇上印下一吻。他的手握得更紧,然后当她加深这一吻并变得更有说服力时,他忘记了手下的俘虏。一旦获得自由,她的手又如蝶舞般栖息在他身上。当她隔着布料抚画着他的形状时,他呻吟出声,而当她试着以手握住那紧绷的坚硬时,他又呻吟一声。
  可是他紧身长裤让她只能轻揑他。她微皱起眉,嘴仍吻着他使他分心,手指则再度在那凸起处摸索,不过这次她的目标是扣子。她在一片附加的布料下找到扣子,并缓缓地一个一个解开。待她将五个扣子全部解开时,要解开他的内裤更是轻而易举,他的男性象徵挣脱束缚,自由而大胆地挺立。「你天杀的以为你在做什么?」他有些困难地在她唇上说道,手指则抚弄着她裸露出来的颈项、肩膀及手臂,再度握住她的手腕。既然用吻使他分心的方法只成功了一半,她只好最后再依依不舍地吻他一下,然后抬起头来对他微笑。「我想取悦你。」她低喃着,并扭动双手转而爱抚囚禁她的手。「我知道女人可以用一些方法取悦男人,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教我。」
  这些话有如女妖的歌声,再配合金色双眼中女妖般的神情诱惑着他。婕雅由柏森盯着他的白热化眼神得知自己赢了。
  他放松双手,婕雅挣脱开来,再度向下抚摸他,这一次再也没有阻隔了。她的手指圈住他,测试着他的力量,他突然呻吟出声,双眼冒火地看她抚弄他。婕雅也低头看,而自己纤细白嫩的手握住他炽热的欲望的景象,引起她双腿间一阵尖锐而空虚的疼痛。她想要他与她做爱,不过她要先给他烙印,在他身上留下她的印记,让他再也无法与别人做这件事,她要他因欲望而燃烧。
  「教我取悦你的方法,柏森。」这句呢喃轻的几乎听不到,不过他听见了,因为他覆住她的手,敦她轻轻移动,敦她如何爱抚逗弄他,直到她的动作让他仰头靠在椅垫上,双眼紧闭,口中不停呻吟……
  手中的他如此炽热而沈重,欲望使他肿胀而悸动。婕雅惊讶又着迷地看着手上握着的男陆象徵。他的身体与她的如此不同且令人兴奋。为了更清楚地看自己取悦他,她滑下椅子跪在他张开的双膝之间,金色的裙子覆盖住他穿着黑色马靴的脚。她继续缓慢地上下爱抚他,并看到他紧咬住下唇。接着出自一股她无法解释的直觉,她倾身向前,轻柔而甜蜜地在他身上印下一吻。他倒抽口气猛然在椅子上坐直,满足欲望的双眼垂下来看着她。当他看见她跪在他双膝间时,眼中的欲火炽烈地燃烧。她优雅的发髻已经松脱,黑色鬈发在她白皙的颈项上轻抚,并与她展露出来的深色体毛逗惹纠缠着。她眼中满是兴奋地抬头看他,玫瑰般柔软的粉红双唇则与她刚才爱抚的部位仅有一息之距。「老天,婕雅,你是在哪里学到那个的?」在其他时刻,他这粗哑的质问会惹怒她,不过今晚她太过专注在自己所引发的魔力,太过迷失于她创造出来的火热而悸动的兴奋中,忘了要生气。「我——我只是想这么做。你喜欢那样,你知道你喜欢的。」她沙哑地说着,手仍圈着他,嘴唇则在他的肉体上方徘徊,让他无法言语。他低头看她,试着让自己过热的脑子理出些头绪,但她却在他的注视之下倾向前,双唇再度压上他。他的嘴巴变干,呼吸如濒死之人般梗在喉间。「瞧?」她的呢喃让他完全迷失了。他抬手捧住她的头,无言地教她如何以这种方式让他快乐。在他的指引之下,她的唇、舌及手指学到了与他有关的一切,他的味道、气息及感觉。最后他浑身僵直,双手拉她离开他,她则双眼圆睁地看着他达到高潮。他那震撼人的兴奋亦点燃她的欲火……马车晃了一下后就停了下来,贾奇跳下车准备开门。目的地到了。婕雅双腿发抖地站起来,倾身向前吹熄油灯,好让柏森多一点时间整理她制造出来的混乱。 .当贾奇打开门并放下梯子后,婕雅走出车子站在街灯投下的光圈中,她的外表像是她和柏森只曾交换了几个吻。至于他嘛——她很快地回头看向跟着下车的他。他看起来一如往常般地冰冷优雅。他的头发一根也没有乱掉。若不是她知道两人在不到三分钟前所经历的亲密时刻,即使是有人指天发誓看到那一幕,她也不会相信。此时他捕捉住她的视线,而他眼中生动的火焰证明那一切并非作梦。「在你的脾气失控前先听我说明,我带你来这里的动机与上次完全不同。我需要一个隐密的地方说出我想对你说的话,而且毕竟这房子是我的。放着它不用实在可惜,不过当然如果你想要,我们可以去找家旅馆。」直到柏森急切地说出这番话,婕雅才注意到他们正站在他供养情妇的可爱小房子前。他的双手放在她的裸肩上,而她僵住片刻。她回过头投给他的视线必定十分火热,因为他露出一个十分迷人的笑容,并立刻安抚住她的怒火。毕竟她也想跟他独处——而且不只是谈话!这栋房子所能提供的隐私比一般旅馆好太多了。她的表情必定泄漏了她的心思,他因此很快地轻拍一下她的肩。「而且,当然了,它的楼上还有一张又大又舒服的床。」他轻声加上一句。她迅速而怀疑地瞥他一眼,引得他哈哈大笑。在她尚未决定要不要生气,他已拉起她的手塞进臂弯中,并领着她走上楼梯。婕雅毫不抗拒地跟着,身后的马车也在此时驶走。老葛站在门边,看起来好似听到车声才匆忙套上衣服来为他们开门,并十分恭敬地行个礼。婕雅知道这全是因为她身旁的男人她才有这种福气。「晚安,爵爷、夫人。」他关上门后恭敬地问候着。「要不要我为你们准备晚餐,或是「什么都不要,谢谢。」柏森简洁地回答,眼睛却看也没看向仆役长。「你下去吧。」他又深深鞠个躬才退下。婕雅抬头看着柏森,他的脸被放在门边的烛光所照亮,而这显然是屋里唯一的光源。「我该叫他点些蜡烛的。」柏森看看四周的黑暗,并有些后悔地说道。
  「我们可以自己来——至少我会。伯爵大人懂得怎样点燃蜡烛吗?」
  「不太清楚。」他对她微笑,婕雅觉得可以靠这一笑的暖意过一辈子。她突然踮起脚尖,很快地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他的眼中冒出火花,并伸手要抱她,但她已拿起烛枱,轻笑着躲开他并朝楼梯走去。突然间她觉得非常快乐。「你总有一天会真的惹火上身的,小野猫。」他警告她。
  「我正如此希望呢!」她毫无羞耻地对他一笑,而他也大笑着跟在她身后上楼。来到卧室门口时,她迟疑了,突然觉得有些害羞。她今晚一直很大胆——他会不会不喜欢大胆的女人?不过在她有机会退开之前,他已来到她身后,双手环抱住她并打开门,然后温柔地推她进房。关上门后,他接过烛枱并摆在床边。 「你好像突然紧张起来。」他咧嘴一笑,并朝她走过来。
  「我……」她退后一步。听听他要说的事突然变得很重要。回到这有着小爱神及裸女雕像的房间,她觉得像个不解人事的处女。如果柏森只想要她当他的情妇,那么她会接受他能给的一切,并心怀感激。不过她必须明确知道,她再也等不下去了。「我不会伤害你的,小女孩。」他邪恶地说着并伸手拙住她的手臂。
  婕雅不由自主地回应他那挑逗的笑容,不过她仍伸手抵在他胸前不让他靠得太近。他扬起一道眉低头看她。她对他摇摇头。「不要,柏森。」她的声音低微但坚决。「我们先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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