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展戎一阵眩晕,还真被他安抚下来了,暂时熄火,乖乖地窝在陆定宇怀里——其实是体力损耗太严重,不够发动下一波攻击而已。
萧震恒先是惊讶,接着转成狐疑,最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两个王不见王的死对头,一场生死交战过后,竟然在这种情形下重逢。萧震恒看着楼展戎那张阴柔俊俏的小白脸,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震恒,你克制一些。」叶昕安拍着他的后背,在他耳边低声提醒。可怜的楼展戎,想必已经受尽了打击,还是不要给他雪上加霜为好,免得把兔子逼急了也咬人。
肆无忌惮的笑声又勾起他冲天的怒火,楼展戎这辈子没这么窝火过。屈辱、沮丧、愤怒、仇怨……交织成一张不见天日的网,把他从头罩住,唤起绝境之中的猛禽本能,想要冲破这层让他窒息的屏障。
一双温暖的手顺着肩背滑下,轻轻按着他的后腰,掌中温暖的热度让他从狂乱中清醒,脑袋又开始正常运转。
正好此时邵永琨和楼聿堂也赶到,知情人全部到齐,于是陆定宇把楼展戎抱回车里,很默契地对另外几个人点头示意,三辆车排成一列,朝晨麒花园驶去。
两大敌对阵营的首脑同桌吃饭,中间还掺和着警界精英和平民百姓,这在本城的黑帮史上还是前无古人的事。
不过,也许称他们为前首脑比较合适,毕竟洪远帮已经转型,开始做正经生意,而驭风堂惨遭解散,连总部都被灭了。
一想到这个,楼展戎就心痛不已,对着一桌美馔珍馐难以下箸。陆定宇坐在他身边,像个老妈子一样对他悉心照顾,楼展戎才勉强吃了几口菜,也是味同嚼蜡胃口全无。
而他们对面,萧震恒和叶昕安那对就热闹多了,那个姓萧的果然脸厚心黑,旁若无人。一直亲亲昵昵地要喂叶昕安,倒是弄得叶昕安十分不自在,红着脸提醒他不要太嚣张。
他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举动惹得手下败将怒火中烧,楼展戎丢下筷子,锋利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扫来扫去,像刀子一样切得人浑身发痛。
萧震恒皮糙肉厚,不为所动,叶昕安又没这么强的定力了,他有些胆怯地看着楼展戎,小心翼翼地开口:「楼先生,有什么事等吃过饭之后再解决好吗?」
虽然对方换了一副貌美如花的外形,不过散发出来的彪悍气场还是足以让他这无辜良民心惊肉跳。叶昕安没忘了面前这个人曾经要置他于死地,其心狠手辣的程度未必会因为换了身体而稍减。而且楼展戎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虽然他现在身虚体弱,连只鸡都杀不死,但是很难保证这家伙不会狗急跳墙,暗下毒手坑害自己。
一看到这个没出息的男人霸占着自己的身体,还用自己的脸做出那种受到惊吓小动物的表情,楼展戎就一股气涌上来。他阴狠的目光扫过「自己」的脸,再看看萧震恒充满占有欲地揽在叶昕安腰上的手,不由得火气更盛,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极有可能发生的可怕事实。
萧震恒和叶昕安,原本就是一对情侣,死GAY对死GAY,恋奸情热,早在一起滚了不知道多少回床单。那么现在叶昕安占据了他的身体,谁能保证他没再爬上萧震恒的床、用自己的身体干出什么苟且之事?
一想到那俩人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样子,楼展戎就本能地反胃,鸡皮疙瘩爬了一身,手背上都起了星星点点的凸起。陆定宇不明白前因后果,还以为他发了酒疹,抓住他一只手,皱着眉急巴巴地问:「会痒吗?要不要擦药?」
「去死!」楼展戎正在气头上,冲击波见者有份,一把甩开他的手,甩得陆定宇有些黯然失落。
幸好坐在旁边的邵永琨好心地解释:「叶昕安是萧震恒的小情人,楼展戎把人家绑架了还撕了票,结果自己也吃了一颗子弹,送到医院之后身体还被叶昕安占了,自己只好还魂到艾靖云身上。现在叶昕安又回到萧震恒身边,楼堂主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恼羞成怒也是很正常的……唔!」
楼聿堂在桌下狠踩他的脚,邵永琨吃痛,闭上了嘴巴。陆定宇恍然大悟,用半是同情半是无奈的眼神看着楼展戎,释放出无声的责备:做人要厚道,坏事做太多容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看吧,这就叫六月的债还得快。
楼展戎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底气不足地叫道:「道上的规矩就是黑吃黑,谁拳头硬谁有理,谁让他非要跟萧震恒混?我把脑筋动到他身上有什么不对?」
呵!这家伙果然是蛮不讲理的翘楚,叶昕安揉揉额角,好气又好笑说:「现在好像是我的拳头要硬一点,楼先生,既然你的逻辑是谁占了就是谁的,那不好意思了,这具身体我占定了,别指望我会还给你。」
果然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即使这一番刺激人的挑衅言语也是说得轻柔和善,不带一点火气。陆定宇忍不住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顺便打量楼展戎从前的长相。
一张俊帅不输明星的脸,眼睛明亮有神,身材修长健美,小麦色的肌肤散发着阳光的气息,即使端坐着不动,也能让人看出经过长年锻炼的矫健与敏捷。
怪不得楼展戎对这具身体无比执着,作梦都想着把它抢回来。陆定宇又扭头看看身边这个弱柳临风的美男子,叹了口气,心想如果是我占了你的身体也不会想归还的。
不过,现在让楼展戎伤脑筋的,不是叶昕安会不会还的问题,而是他敢不敢收的问题。
一想到自己的身体被死对头圈圈叉叉、骑来压去,楼展戎头皮都麻了,一股寒意从后脊梁窜上来,激得他脸色发青骂道:「不要脸的贱货!我要一具被男人捅过屁股的身体干什么?恶心死了!」
楼聿堂脸色有点难看,萧震恒倏地站起身来喝道:「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啧!如果不是他变成这么一副弱不禁风的鸟样,自己早就抡拳而上,把楼展戎修理成一颗烂南瓜了。
「震恒,别生气。」叶昕安把他拉坐了回去,一手拍着他的胸口轻声说:「丧家之犬就让他吠吠好了,何必计较那些?」
说得也对,跟落水狗一般见识就显得太没风度了,萧震恒的火气被他几下拍熄,大手一伸,将叶昕安揽坐在腿上,低声笑道:「还是我的昕安最贴心,又通情达理。」
叶昕安红着脸,手臂环住他的颈项,乖顺地依偎在男人怀里。
单纯的看,这一幕挺唯美的,可是看在楼展戎眼里,无异于一颗惊天巨雷,炸得他浑身焦黑,头发都竖了起来。他的手像中风一样抖个不停,指着那个利用自己的身体讨好献媚和对自己的身体为所欲为的狗男男,气得说不出话来。
还嫌他没有气到脑溢血,萧震恒继续给他火上浇油,他啃咬着叶昕安的耳垂,用大家都能听见的音量「耳语」:「宝贝,你昨晚可真热情,下面的小嘴紧紧咬着我不放,夹得我骨头都酥了,每次我插进你那里,还会主动扭着腰缠在我身上,一直叫我射在里面……」
叶昕安脸红得快冒烟,皱着眉低斥:「震恒,不要当着别人的面说这些事。」
萧震恒坏笑,一只手拍在他屁股上说:「该打,忘了你昨天叫我什么?」
一桌子人看得目瞪口呆,楼展戎更是只剩下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只见叶昕安迟疑了片刻,脑袋朝萧震恒凑近了些,轻声吐出清晰的两个字:
「老公……」
这一声「老公」成了压断骆驼脊背的最后一根稻草。楼展戎脸色青白交错,推开椅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他朝后退了两步,腰一弯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满座皆掩鼻,陆定宇紧张兮兮地过来扶他,一手轻拍他的后背,一手拿着水杯。楼展戎没吃什么东西,很快出清了胃里的存货,恶心的感觉还在一波波涌上,连胃汁都吐了出来。
太惨了……陆定宇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怜惜,等他终于脸色煞白地倒在自己臂弯中。陆定宇给他擦干净脸蛋,十分愧疚地向主人道了歉,然后把楼展戎打横抱起,匆匆告辞离去。
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萧震恒叫佣人来收拾地上的呕吐物,一桌人移师到客厅喝茶。楼聿堂担心侄子,频频拉扯邵永琨的衣袖,暗催他走人,邵永琨笑吟吟地拨开他的手说:「他现在不会想见你的,你就别去添乱了。」
吃苦受累的事,丢给那头忠犬陆定宇就够了,反正他被奴役得很开心。
「会不会把他整得太惨了?」叶昕安有些于心不忍,楼展戎现在看起来柔弱得很,万一被气出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他们这帮人难辞其咎。
「你啊,就是个滥好人。」萧震恒宠溺地捏捏他的脸,摇头轻笑,啧啧叹道:「那家伙真是好狗运,撞到一个傻小子肯这么鞍前马后地伺候他。」
想到陆定宇那副呵护爱妻的样子,众人忍不住呵呵笑出来,就连一直沉着脸的楼聿堂,脸色都柔和了许多。
楼展戎被折腾得很惨,先是吐得七荤八素,回到家之后又有了中暑的症状,浑身无力,胸口发闷,头晕脑涨地瘫在床上。
今天的波折,对于他这娇生惯养的身子骨来说,未免太过剧烈。
洗了个热水澡之后,楼展戎才稍微恢复了点精神,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冰糖绿豆汤,神态病恹恹的,想起那对狗男男勾勾搭搭的样子,又是一阵干呕。
陆定宇给他抚着胸口顺气,楼展戎才没又吐出来。他无力地躺靠在床头,推开绿豆汤,半闭着眼睛,喘息都有气无力。
胸口像堵着一团杂毛,呼吸有些艰涩,楼展戎轻轻地咬住下唇,浑然不觉自己这荏弱无依的样子多么惹人爱怜。
抚过胸口的大手温柔得像是一片羽毛,暖意渗过微凉的肌肤,奇迹般地消融了他心中的苦闷,呼吸开始顺畅起来。楼展戎吁了口气,觉得舒服了许多,他睁开眼睛,哑声抱怨:「那两个王八蛋欺人太甚,我的身体就那么被糟蹋了……死GAY,老子要去挖他祖坟!」
恶心得要死,这口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楼展戎有些理解古代那些动不动就上吊抹脖子的失贞烈女的感受了,真是比吞一百只苍蝇还恶心!
他虽然没有什么贞操观,不过为人处世一向以绝不吃亏为原则,没想到这一发破子弹害得他不仅变成小白鸽,原本的雄鹰身体也被那只色狼「奸污」了。
他妈的,真是亏到了姥姥家!
陆定宇凝视着他忿忿不平的面孔,一时不知怎么安慰。驭风堂的银鹰心高气傲,狂狷不羁,怎么能忍受这种「失身之辱」?可是那边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他又弱叽叽地手无缚鸡之力,想去拼命都没资本。
他把餐盘收走,在楼展戎床边呆坐了一会儿,低声说:「你好好睡一觉,反正那具身体已经收不回来了,别连这具也搞坏了。」
「怎么,怕你那个宝贝艾靖云回来没地方住吗?」楼展戎浑身张起刺,冷嘲热讽。
陆定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叹了口气,理解他这种极度郁闷之下的口不择言,他站起身来,柔声道:「我走了,你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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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的面具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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