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光愈显晦暗深沉,除了其中隐隐闪动的那簇炽光,她看不到任何活动,可她却在他的注视中渐感虚弱、喘气……所有理智的一切渐渐失去控制。
「想。」她冲口而出。那是她这么多年来最渴望的事,她如何能否认?
他的目光凝在她脸上,片刻后瞳眸深处忽然绽放出两道强烈的火花,然而仅仅转眼间,火花消失,代之以难以穿透的黑暗。
在那神秘莫测的黑暗中,她看到防御和鄙视,也看到狂野与激/情,而其中那抹脆弱揪痛了她的心,让她再次感受到当年他曾受到的伤害。
她的心颤抖,双膝发软,多么想用自己的双臂抱着他,用轻吻安慰他,可是她不能,她的四肢彷佛失去力量,身体被他注视的部位发烫,就连头也晕眩起来了。
她不由自主地偎向他,渴望感受他的爱抚,获得他的支撑。即便明白那将使她的行止更像他所唾弃的「水性杨花的女人」,但管不住自己的心,她是如此渴望告诉他:她的爱从未改变!
可是,他始终一动不动地站着,彷佛玉石王大堂内矗立的石雕。
「你不想吗?」她终于无法自已地靠近他,满怀希望地问他。
「绝不!」他的声音决绝,黑眼睛里流露着不耐。
她愣住,而他却忽然动了,彷佛不能忍受她的靠近似地,伸出两个指头夹住她的下巴,将她从胸前推开。
他并没有弄痛她,可锐利的目光中毫不掩饰的揶揄与鄙视,令她羞愤不堪,眼里瞬间盈满了泪水。
就在她泪眼迷蒙地想退开时,他做出了让她想不到的事——俯身吻住了她。
接触到他的唇,她立刻迷失了自己,忘记了他的恨,忘记了她来这里的原因,只觉得体内有股强大的力量,推动着她与他的身体紧紧相连。
他的吻像过去一样令她兴奋,却不再如和风细雨般轻柔的爱抚。
那狂野猛烈的吻,如急风暴雨般横扫过她的身心,她在情感的强烈碰撞下,情不自禁地响应着他,丧失理智地融化在他的怀抱中。
可是,就在她沉醉于他的亲吻,渴望与他更紧密的相连时,他忽然将她推开,满脸震惊地注视着她。
「木楠……」她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异常,依旧双手伸向他,想紧紧抓住他。
他伫立不动,心里却为与她唇舌相接时,产生的归宿感和亲密感震惊不已。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再次亲吻她,更没想过会从她身上得到如此极致的快乐。
他本来是想吓吓她,可受到惊吓的人却是他自己。而他永远不会让她知道,当她羞涩的舌尖怯怯地碰到他时,比任何女人大胆的拥抱和放肆的逗弄都更能挑动他的心,从来没有女人能用一个如此笨拙的吻,就让他的欲/望炽热地燃烧起来。
对自己的嫌恶和自我保护的本能,使得他急于伤害她,与内心其它复杂的感情相比,恨她要容易很多,怒气则是保护自己免于受伤害的最佳武器。
「你果真比以前更懂得如何取悦男人了,可惜我不喜欢太主动的女人。」他抓住她圈在他腰上的手后用力甩开,以玩世不恭的语气抹煞那一吻在他心里所引起的震撼,用对她的嘲弄和鄙视重竖防御的盾牌。
他走到桌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桌上的灯光,只留下她茫然不知所措地站在黑暗里。
「我做得不对吗?」仍陷于那火辣辣的热吻余波,她迷惘地问着,不理解他为何突然丢下她走开。
「你做得很对,太对啦!我该感谢董浩把你调教得这么好,但我不会感谢他,更不会感谢你!」他的语气冷得如寒冬的风,穿透了她的身躯。
「你是什么意思?」她虚弱地走向他,脑子里一团混乱。他们再次像过去一样亲密无间,对此,他不是应该高兴吗,为何要这样生气地攻击她?
他转过身来背光面对她,脸上笼罩着黑暗。「意思是我也像其它男人一样喜欢女人,但你不必用女色来诱惑我,如果需要,我可以找更美丽真实的女人来满足自己。」
老天,他的报复来得可真快!彷佛被人猛击一棒,她惊喘出声,紧握的拳头放在唇上,将那令人难堪的抽泣或哀求压住。
他沉默地看着她,以冷傲的眼神表示对她的蔑视。
对此,她本不该惊讶,更不该失望,过去几年来,他早已用行动证明他是一个风流公子、滥情少爷。
可是,她无法相信,在他刚刚与她有过那样激/情如火的亲吻后,还能够如此绝情地对待她。
看着他冷酷的目光,尖锐的痛楚如浪潮般吞没了她,她为他的无情而愤怒,为自己的情迷而羞愧,为即便他如此鄙视她,她仍死心塌地地爱着他而悲哀,更为不能忘记他、远离他而深感沮丧。
她清楚地记得当他拥抱着她,恣意亲吻她时,那些吻虽然灼热,却并不是野蛮的掠夺,相反的,是一种富有感情、不容退让的占有,那里面绝对没有一丝一毫不情愿的成分,如果他真的那么恨她,为何又要那样充满感情地亲她?
难道,是自己昏了头,误将他嘲弄的吻当作友善的吻了?
难道,他真的已经心硬如铁?一点机会都不给她了吗?
回想着在他回到京城的这一年来,自己为了挽回他的感情而做出那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她感到羞愧和悲哀。
为了解释当初她背弃他们誓言的苦衷,求得他的原谅,她利用谈生意的机会接近他,可他宁可不要生意也拒绝见她;她到他经常出现的地方等他,他却用与其它女人的亲密言行刺激她、用激烈的言语伤害她;她装扮成歌女想亲近他,却遭到他的无情羞辱……
她放弃一切原则,只为得到他的宽恕,可得到的却是越来越多的误会与伤害。
一个人,得用多少努力和言语,才能洗刷掉身上不实的罪名?
泪意汹涌,她强力吞咽下苦涩的泪,放下唇边的手,用全部的自制力制造出平静的声音。「你变了,不再是我认识并深爱的苏木楠。」
「很遗憾你现在才看清这个事实,不过你该高兴才对,因为那些改变都是你的功劳,现在的我不再那么单纯,嗯,该说『愚蠢』了!」说着,他还夸张地对她抱手一揖。
无视他的嘲弄,她继续以平淡的口吻说:「也许三年的分离真的太久了,久得把我们变成了陌生人,久得无法再解释任何误会。」
她看不清楚他面上的表情,但从他骤然绷紧的身躯,知道自己再次挑起了他的怒气。然而,他只是沉默地面对她,并未开口。
他真的连话都懒得跟她说了?
无助感袭来,她想一走了之,却不想让他永远对她抱持错误的看法,于是暗自叹了口气后,她继续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要告诉你,三年前……」
「不必再说,我不想听那些令人厌倦的旧事!」他粗暴地打断她,恨她一直想为自己的背叛行为辩护,更恨她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你一定要听,这是我最后一次解释,以后我不会再说一个字!」
看到他如此决绝,她失望又生气,不由提高了音量。
她的怒气似乎让他觉得有趣,他将颀长的身子往身后桌沿一靠,双臂环抱胸前懒懒地说:「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吧!就当我不在。」
不理睬他轻蔑的神态,她用手背擦去不争气的泪,继续被他打断的话。「三年前我在清竹溪对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那时我舍弃我们的爱代姊出嫁,完全是迫不得已,是为了爹娘和柳家,并不是想背叛你,而且三年多来,我也从来没有背叛过你,背叛过我们的爱情。」
她的泪水和她的话颤动了他的心弦,像巨石落入池塘般激起满池涟漪。他想要相信她,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像他记忆深处最温馨的时刻那样抱着她,为她拭去泪水……可是,她曾经为了她的家人弃他而去,陷他于炼狱中的痛苦记忆,以及她曾经做过董浩三年妻子的事实阻止了他。
想起那些让他生不如死的日子,他心里的那丝温情瞬间荡然无存。
「那有什么不同?」他绷着脸问。
「只要你真是个公正的人,就会区分它们的不同。」
「公正?」他嗤鼻一笑,「公正能给我带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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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贞新娘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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