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啊,何必那么死心眼?”关师父见尹似水回来后便神色凄楚,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希望加以开导开导,“这是个吃人的社会,戏曲艺人原为下九流,属于‘五子行业’,哪五子你晓得吗?戏园子、饭馆子、窑子、澡堂子、挑担子。好人都不干这‘跑江湖’的事儿。”他听知府里的官差说,那姓李的公子来头大得不得了,有他撑持着,还怕白花花的银两进不了袋?
尹似水的不言不语打散了关师父的痴心妄想,他沮丧地喃喃叨念:“好于我也让你白吃白住了上百个日子,一身的绝活全教授给你,现在你人红了,就六亲不认,想过河拆桥?”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尹似水忍抑不住,冷冽的语调含着刺人的嘲讽,“我值多少两?或者换个方式问,出卖我一次,你可以得多少好处?”
“话别说那么难听,我这可全是为了你好。当初你走投无路,要不是我大发慈悲蓄意包庇,你这条小命恐怕早向阎罗王报到去了。”关师父唱作俱佳,鼻子一吸,眼眶立刻转红,“我也是情非得已,常一言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女子不可一日无钱。我有什么?”
拜托,这是什么德行?说得好像她不把老命赔给他,就无法报答他的大恩大德似的!
尹似水摇摇头,满腹心酸汹涌翻腾。该哭的人是她才对,她误入“歧途”,更遭人坑害上了“贼船”,险险无法全身而退,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还要让这贪心不足的糟老头念个没完。真是怄!
“你走吧,我累了。”彻夜未曾合眼,转眼又届晌午。
倦意漫上眼睑,她真的好累,身心俱疲。
“今晚……有两场戏,连着……共有八场。”
尹似水懒得答理,和衣窝进被子里。小小斗室重归宁谧,沉重的脚步声显示关师父仍不死心。他是有恩于她,尽管出发点不为善念而是贪念,但受人点滴,即使不报以泉涌,起码该意思意思还个一两“桶”吧?
尹似水歪在床上,想着自己下了如来峰之后,东躲西藏宛如丧家之犬,如今“盛名”在外,却是身不由己。不知不觉两行清泪滑过水颊。
不许哭!
那雄伟男子的咆哮言犹在耳,令她心绪倏地一阵紧抽。
她连哭的自由都没有吗?美人垂泪惹君怜,稚子哭泣承恩泽,她呢?回首惟有泪千行,又如何?抬起衣袖,一把抹掉所有的泪痕——
心弦被轻轻一拨,牵动最幽微的那抹悸颤,昨晚,遭强行索吻的景象鲜明浮现脑海。她颤抖着素手,抚向胸脯,来到翕动的朱唇,一时柔肠百转。
那男子,这等孟浪,简直目空一切。难道他认定可以对她予取予求?甚至……没来由地,她害怕了起来,可……害怕谁呢?是那男子,还是她自己?
她这一生泰半活得随遇而安,甚少有强烈的渴望让她萦怀失据,为什么那轻薄的男子能以一记蛮横的吮吻,迫她心湖激起阵阵波澜?
他是难懂难解的,不惜广贴告示缉拿她,目的不是为了讨回失银,亦无意逼她入狱,其真正的目的……
呵!想来他也不过是名蓄意拈花、自诩风流的阔少。戏子是下九流的行业,与青楼娼妓无异,是可以轻贱、可以欺凌的,所以……他求的是春风骚荡,何尝在乎她这个人?!
又见夕阳火红似血,依恋地倚在天际,久久不肯沉落,一如尹似水的心,忐忐忑忑始终泊不了岸。
今晚她特别用心,取出胭脂水粉,细细抹匀,连颈子耳朵和手臂都抹了白粉彩。然后是画眉、印唇……
如何,与红牌艳妓相较,谁更上相?
她对着冷艳绝伦又妩媚脱俗的自己扮了个鬼脸,嘲笑她这一生倒数第八次的美丽。
一场戏接着一场戏,五光十色全属虚幻。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再要不了多久,她就得挥挥衣袖,告别这梦一般的洪荒世界,继续浪迹天涯。
她没有不舍,只是有些惆怅。说真格的,她实在没把握将八场戏全部演完。
总之是走一步算一步,能捱多久就捱多久。
第七场戏了。
关师父哈腰鞠躬,把好话都说尽了,才求得尹似水勉强答应把八场戏全部演完再走人。
一台子的生旦净末丑,只为取悦台下一个人,这可是破天荒的事。
尹似水心里明白得很,有戏不是戏,无戏才是戏。她和李钰连着好几天,台上台下,大眼瞪小眼,各怀鬼胎,暗中算计,这才是好戏。
她不是不怕他,只是在赌一口气,看他能把她怎么样?!事实上,她有好多机会可以先下手为强的,只是……她是个心地善良、爱好和平的女子,打打杀杀有违她的处事原则。
掌声蓦地响起。胡里胡涂,竟然又演完了一场戏。
尹似水将如意冠、锻花、珠钗……一一拔下来,望着镜中的自己,以及甫进门的一个……讨厌鬼。
“你又来做什么?”看到穆子左她就有气。
“穆某奉命前来,实在是身不由己。”无论尹似水给的脸色有多难看,穆子左总是笑吟吟地不以为意。
尹似水瞟眼他带来的木盒,吓!这回送的更精彩了,头面有碎花、双光水钻、银钗、凤托子、珍珠耳坠子、绚缦炫人的顶花。四季花朵则分别以缎、绫、绢、丝精心扎结。还将金条融化,做成金丝线绣入戏衣。好重,怕有五六斤。
望着一桌子珠环玉绕,尹似水只能苦笑。过了明天,她就要离开戏班子,过逍遥自在的流浪生涯,以往偷鸡摸狗纯为填饱肚子,现今一下子拥有这些身外之物,她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又是你家少主送的?”她问。
“是的,还望李姑娘笑纳。”穆子左的态度比之先前更加恭谨三分。
“回去告诉他,他的好意我心领了。”尹似水将盛满珠玉宝物的木盒推到穆子左面前,“明晚是我的最后一出戏。”
“为何?”穆子左好像并不惊讶。
“到这儿来是为了躲避尔等,如今……已无此必要。”再怎么说她都是一名江湖儿女,路见不平、行侠仗义才是正务,岂能当一辈子的梨园子弟?她师父知道了,不剥了她的皮才怪。
“那么……李姑娘今后有何打算?”
“没有。走一步算一步,反正到处漂泊,四海皆可为家。”她洒脱地浅浅含笑。这份超然物外的淡泊,令穆子左由衷地赞赏。
“一个人在外,总需要盘缠。”穆子左说着就要拿钱给她。
“您别客气,关师父会给我的。”能够免去挨告坐牢,她已经很高兴了,至于银两……她多的是法子。
背起随身携带的小行囊,朝关师父和穆子左挥挥手:“今晚我有点事,不回去了。再会。”
一阵寒风掠过,尹似水本能地拉高衣领。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原来已经是这样的夜了。街上行人很少,特别地空寂。
他走了吗?
唉!好端端的干嘛想起他,存心跟自己过不去。
忽闻马蹄声自远而近,达达达,如同密闭的瓶子骤然开启,声音一眨眼逼近身畔。
尹似水凛然回眸——是他!
“上马。”他说话永远带着命令的口吻。
“不了,我喜欢安步当车——”话声未落,她人已在马背上。这人听不懂什么叫“拒绝”吗?
尹似水拂开他犹搭在肩上的大掌,转瞬却见那巨掌又从后边环向她的腰际,紧紧如铁钳般制住她。
“你想怎样?”纵使身为戏子,她依然洁身自爱,这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他不懂吗?
“要你。”没给尹似水回应的空档,他低头吮住她白玉瓷瓶也似的颈项。
“别——”她才哀求出声,他另一只手亦攀至她的胸口,霸道而坚持地将她嵌进臂弯,冷硬而桀骛地侵占她的丰润柔软,“有人路过。”
他恍若未闻,放肆狂浪的掠夺并不因此而稍加收敛。
尹似水遍体生寒,忽觉四周暗香浮动,一阵浓似一阵,糟,她师姐来了!
“快把鼻口掩住。”
太迟了,李钰熠熠生辉的瞳仁已晦暗无光,面上苍白骇人,显然已经中毒。
尹似水无暇细思,抓起缰绳即朝前狂奔入林。这马儿颇通人性,似知道情况不对劲,一路上尽量保持平衡,且不用尹似水指挥,便熟巷熟径地快速飞驰。
两人一马,跑了将近一个半时辰,来到一座牌楼前。亥时已过,五六盏碧罗纱灯被四野的黝暗吞噬得恍恍惚惚。
尹似水使尽吃奶的力气,将李钰搀扶下马。牌楼仿佛也通晓“人性”,她尚未扣环敲门呢,已自动开启,出迎的老伯伯问都不问,便主动帮忙抬人。不怕遇到坏人?尹似水疑窦丛生,却不知怎么问才不会拂逆了人家的好意。老伯伯领着他们上了二楼。好大的卧房!围绕在这个男人身旁的事物,总是穷奢极侈,富丽堂皇得乱不真实。三面书墙中间摆着一张红木雕龙方桌,后边悬着四幅山水墨宝,均出自名家手笔。
尹似水没念过多少书,但也懂得吴道子、王维之类,都是一字或一画千金的“高手”。惟一一面采光的墙垣上,张挂着巨幅的“龙腾虎跃”,画中的青龙张牙舞爪,有双凌厉威严的眼,六辔在握,一尘不惊,恍如破肤而出,冲天翱翔,吟啸吐纳,雄壮而霸气。它脊上的,焰电齐放,头角峥嵘。
老伯伯安置好他俩,又端了些许瓜果,才礼貌得有点反常地欠身告退。
他还好吧?尹似水坐在床沿,伸手探一下他的鼻息,稳定一如常人,七孔也没流血,脸色不知是经过颠踬后血气上冲还是怎么着,竟霞瑞玉面,较之先前更为红润。
难道他没中毒?
尹似水不信他有能耐躲过她师姐的“七里飘香粉”,挪近一点,仔细瞧瞧他的黑瞳和耳鼻——
“想亲我吗?”他突然睁开眼,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尹似水吓一跳,忙支起上半身,狼狈地避开他的眼:“你没事?”
“你好像很失望!”他抿嘴低笑,以悠闲自若的态势与潜藏危险的星芒斜睨着她。
“别冤枉好人,要不是我及时带你离开险地,你恐怕早就剧毒攻心,一命呜呼了。”她低喘着,背过羸弱的身子:那双灼灼的黑眸,总害她心头小鹿乱撞,她不喜欢那种感觉。
李钰莫测高深地牵起嘴角,扳过她的身子:“那么……我该如何报答你?”扫过她身躯的眼光,似乎正在盘算“买断”也许比“报答”更直接省事。
“放我走,从今以后都不要再来打扰我。”她沉下脸,做出最卑微的要求。
“你一向这么傲慢,还是对我特别嚣张?”搭在她肩上的手掌突然加重力道,捏得尹似水整个背脊几乎要裂掉。
“你呢?你一向惯于欺凌弱小,还是对我特别优待?”她无声地凄惨一笑。
“你在激我?”
“笑话,你我之间一为刀俎,一为鱼肉,我哀求告怜都来不及了,有什么能力和必要去激怒你?”尹似水面色雪白如纸,双手缓缓解开布钮……“得逞之后,可愿留我一条活路?”
李钰雷霆大怒,愤然擒住她下移至襟口的柔荑:“你——该死!”
“也罢,一个不洁的女子,与其苟延残喘,倒不如痛快归阴——”
“住口!”李钰使劲扣住她的咽喉,那痛楚直奔脑门,疼得尹似水连呻吟都不能,“我会让你求仁得仁。”
冷不防地,她察觉他另一只手正透过微敞的衣领,滑入她的胸脯,然后,他倏地扯开她的衣襟,低头亲吻她裸露细腻的肌肤。
这……他当真要先夺后杀?
他扣在她颈项的手放轻了力道,上移至她的左颊,似爱抚又像蹂躏地搓弄她的脸。
尹似水惶然坐着,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旦挣扎抗拒,会引来他更疯狂的索取,到时甚至被生吞活剥也未可知。
“怕了?”他沉着嗓音问。
除了怔忡,她做不出其他回应的动作。李钰轻柔绵密的吻,比狂野的吞噬更教她胆战心惊。天!她快得恍如擂鼓般的心跳,怎地绽放出欢愉的花朵?她不明白……呵,产生这样可耻的情愫,是她始料未及的。
他迷人的俊唇扬起得意的浅笑,猝然将她丢上锦织大床,丝柔凉冷的被褥,令她深深地一凛。他适时用火热的身体包覆住她,细致地吻着她因羞赧而泛红的唇。
“欲迎还拒?我喜欢这样的挑逗。”他从不掩饰真正的企图,蛮横夺取照样堂而皇之。
尹似水不由自主地抓住他的衣衫,鼻息中窜入的全是他倨傲酷悍的味道。他宠溺地拂开她额前凌乱的浏海,粗暴地吮舐她的耳垂,柔柔低语:“从今以后,你必须为我守身如玉。”
“我不是你的禁脔,充其量——”
“我用一万两,买下你的一生。”
“我——”
“拒绝无效。”他的命令就是圣旨,任何人不得异议,违拒者死,“如果让我发现你不守妇道,脸越规矩,将极刑侍候……”最后几句只余喃喃尾音,雄浑冷凝,听得尹似水毛骨悚然。
他的狠戾全藏在朝阳也似的笑靥里,那种不怒而威、似热还寒的柔语益发撼动人心。他说到做到,绝无戏言,尹似水颓然地揣想着。
“烈女不事二夫,”沿着耳垂、粉颈,吮至低陷的锁骨,他的吻越来越急切。
“我可以不计较你卑微的身份和低贱的背景,但百分之百的忠贞是绝对不能打丝毫折扣。”
“你无权要求我,这笔交易我不答应。”莫名其妙!既嫌她的身份,又瞧不起她从事的工作,那何必要她?
有一万两很了不起吗?她只是嫌钱多带在身上累赘,否则十万八万她还不是如探囊取物!
李钰喟然一叹:“你好像还搞不清状况,我这是在知会你,答应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决定。”
简简单单几句话,怎么听在耳朵里就变得好深奥?
“你凭什么一厢情愿决定我的未来?”尹似水至此总算确定她遇到的是个疯子,“有钱有势只能说是你运气好、选对时辰、生对人家,并不代表你就有资格去左右别人的终身大事。”
“我就是要决定你的一生。”他跋扈专制的本领堪称登峰造极,世间怎会有这种人?
“我不答应,我……”得赶紧找个理由让他打退堂鼓,“俗话说得好,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准你无情无义,但仍得心无二念。我将是你生命中惟一的男人,如果你尚未……”
他干嘛欲言又止?怀疑她已不是处子?虽然她不是烟花女子,但毕竟混迹江湖,难保一时鬼迷心窍,禁不住诱惑。他的疑虑倒也无可厚非。
尹似水福至心灵,忽然盈盈含笑,既然他有此等“洁癖”,何不将计就计?
“承蒙错爱,其实我的确是个嗜钱如命的女子,之所以一再婉拒你的要求,实因我早已经……”这样暗示够明显吧?
尹似水原以为他闻言必然冲冠一怒,把她赶出去,发誓永不相见。岂料,他怒焰炽燃,竟一把攫获她的胳膊,刷地撕开她身上的衫裙。
“你说过的烈女不事二夫,何必——啊!”尹似水左脸颊吃了他一记火辣的巴掌,唇角立时沁出鲜血。
“是你自取其辱,休怪我冷血无情。”李钰解开衣衫,如发狂猛兽般在她身上恣意掠夺。他居然相信她果然不是个好女人?却为何仍执意要她?
“不——”尹似水能开口的也只有那么多了,他的炽热已在她身上燃起熊熊烈火,企图将她焚烧殆尽。
她的理智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全部思绪统统被迫逃亡。氛围显得异常奇诡,于剧痛的撕裂中,他成功地俘虏了她。
她耗尽力气,虚软地瘫在床褥上,低喘不止。她的一生毁了,毁了!怎么会这样?亏她是一代毒王的弟子,于紧要关头,竟忘了那保命的绝技。
在完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她由青涩少女变成了一个女人,如此委屈、如此困窘地!
他的震撼不下于她,这个口口声声宣称自己无情无义的女子,居然……
床上那摊血渍像在做无言的控诉,指责他不该恃强凌弱。
“为什么要说谎?”纵使结果还是一样,但至少他可以温柔一点。他的愧疚仅止于此。
尹似水木然推开他:“让我走。”她拎起残破的襦衫,聊胜于无地披在身上。
“办不到。”李钰再度拥她入怀,无限爱怜地亲吻她漫垂的长发。
“要的还不够?”他想蹂躏她到什么程度?
“没错。”他据实回答,面上没了点羞惭。
“你真是——脸皮有够厚!尹似水好想指着他的鼻头大骂三天三夜,可骂了又能挽回什么?“你连我是谁都不晓得。”
“你叫尹似水,天山耆老怪九婆的徒弟,今年芳龄十六,无父无母,惟一的师姐寄柔情,行踪不明。”李钰将她的身世倒背如流。
“你暗中调查过我?”尹似水这一惊非同小可,甭说她离开天山如来峰之后,便刻意地隐姓埋名,即使要查明一个贩夫走卒的来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是怎么办到的?“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日后你自会明白。”李钰再度将她按回床榻,两手又不规矩地游移。
“好痛。”尹似水将身子缩向里边,但旋即被他抓回原位。
“答应终其一生服侍我?”
他的用词为何总是如此怪异?尹似水明白,他没娶她的意思,连一个侍妾的名分都不愿给,却一而再地要求她侍候他。难不成……他要的只是一名侍婢?
不可能!她的内心清清楚楚地呐喊着,如此“低微”的工作她会适应不良的,她不习惯仰人鼻息过活,更学不会强颜欢笑博取君心。
她是漂泊的命,合该独行五湖四海。
这回她学乖了,不敢再正面反抗他,只胡乱地点点头,祛除他的戒心。
“别想打马虎眼,我的惩罚会教你求生无门。”他阴鸷的眼,犹如要穿透她的身子骨,窥见她内心深处的图谋。
尹似水一脸无奈:“点头不是,摇头也不行,那么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没有任何回答,他的口含住她的。他的要求很直接,根本无需言明。
曙色苍茫,窗缝泻进晨曦的第一抹霞光,室内忽地澄亮起来。
尹似水因这群陡然闯入的金色精灵,霎时看清身上的男人光裸厚实且健硕的胴体,不禁羞红了脸。他,男人的……原来如此这般……
呵,求你,别这样看着我。
在金色霞晖映照中,她如画的眉目是这么的亮丽、耀眼,比起任何皇族大臣荐举入宫的秀女,更能教他心醉神驰。
就一名太子而言,多“收集”一个足以宽心解闷的女子,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她也许没资格获选为嫔妃,但将会是最得他宠幸的女人之一。
仿佛永难餍足的情欲,让他毫无节制地一再索求,直到晌午将近,尹似水倚在他臂弯里沉沉入睡。
他喜欢看她酣然入梦的样子,相识许久以来,只有此刻她才是温驯柔顺的,愿意乖乖地由着他呵护。
“少主昨夜没回客栈?”朱向晚穿着一袭藏青长袍,立于于狂左侧,神情颇为严肃。
“子左,煎壶茶出来。”李钰故意不看他,这家伙才三十开外,就一副婆婆妈妈的架势,要不得!
穆子左依言撮了茶叶,他煎的茶自是最极品的好茶,还是头春龙井呢,摘于清明节前,嫩芽初迸,形似莲心,又称为“莲心茶”。
“少主,您……昨晚可是和李、不、尹姑娘在一起?”朱向晚不死心,非打破沙锅问到底。他是御前侍卫兼史官,负有言谏太子的责任。李钰身为皇位继承人,竟然在左右随从未陪同的情况下,彻夜不归,兹事体大,万一出了差错,谁都担待不起,难怪他惶惶不安。
李钰沉吟了会,转身向他,面带嘲弄:
“别那么急着负荆请罪嘛,我又没怪你们护驾不力。”
依他所言,错在他们不在他喽!
朱向晚愕然苦笑,勉强保持平和的神色,不让波动的心绪影响他的理智。
“尹姑娘乃一介江湖女子,身怀毒技,心思难测,少主怎能不以家国社稷为重。”
“你够了没?我是出来散心的,不要动不动就拿大帽子扣我。”李钰倏地声色俱厉。
朱向晚浓浊地喘着大气,脸色灰败地瞪向穆子左,怪他不该三缄其口,作壁上观。
“属下是顾虑您的安危。”尹似水毕竟与一般风尘女子不同。他可以上酒楼买醉,偶尔逢场作戏打发时日,这都不至于令朱向晚和穆子左他们寝食难安。可怕的是尹似水举手投足间即可乱施毒药,害人于无形,太恐怖了,
“向晚所言极是。”穆子左终于开启金口了,“江湖险恶,江湖中人尤其各怀鬼胎,这事万一传至皇上耳中——”
“够了!”李钰将手中的茶碗忿然掷于茶几上,茶汁登时四溅,“我若在乎他的想法看法,又何需出游江南?此次出宫,假使运气好,我还打算带一名太子妃回去让他瞧瞧。”
众人一阵惊呼。连平常最不爱讲话的薛仁杲,都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君无戏言?”朱向晚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很清楚我的行事作风。”李钰缓步踱向他,一手搭着他的肩膀,露出一抹诡笑。
朱向晚只觉肩上的手有如千斤重,重得他要垮掉了。
“是……那位尹姑娘?”大事不妙!他家少主八成中了尹似水的蛊毒,才会说出如此荒诞的言论。
“是又如何,你反对?”看他紧张兮兮的模样,李钰更存心捉弄他,“别妄想加害于她,她要是伤到一根寒毛,我都将惟你是问。”
“可……那,贺大人的千金怎么办?皇上已经钦点她为王妃,您——”李钰随便几句话,就搞得朱向晚一身冷汗,若是他当真舍贺婵娟而就尹似水,他包准立刻口吐白沫,不支倒地。
“娶她也并无不可。”他收回笑容,眉宇间现出骇人的凛冽,“只要她耐得住寂寞,我会送她一座豪华的冷宫,让她独自品尝当王妃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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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情狂龙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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