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不愿下来,就是老天罚他,谁要他当初将她推开,就此错手推开手中的姻缘线?
正当他这么想时,突地发生剧烈震动,几乎教他站不住脚,错愕之时,已经回转的气流像刮入了强大气流,他瞥见她再次从树上落下,他立即向前一步,只见半空中的她扬开甜美笑意,娇喊着,「王爷,我们回家。」
他无法忍遏地抽颤,热泪夺眶而出之前,他更加伸长手,「雪尹——」
「速回!」
上官振的声音传来,李弼一阵晕眩,再张眼时,已在房内,就见上官振脸色苍白地瞪着他。
他身上的沉重和锥楚瞬间消失,换来的是甩不开的疲惫和满身冷汗。
「……雪尹呢?」他的喉头干涸得快要裂开。
上官振眉眼不动。
李弼起身查看,却是半点力气皆无,用尽全力翻过身,粗喘着气息,他探手轻抚身边人的颊。
是冰冷的。
「伯父……怎会这样?我已经收回了三魂……她怎么还不醒?」他的大手止不住地颤着。
上官振面色凝重,不发一语。
守在床榻边的黎少秦和公孙燕无言地睇着他,知道他不愿让人看见他的软弱,于是无声退出房外。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抱住她了……我已经抱住她了!」他难掩绝望地低吼,吼声已带哭腔,「雪尹!醒醒,醒醒……」
迟了吗?终究还是来不及吗?就算逆天行咒,逆转时光……一样救不了吗?
他连摇动她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勉强用肘撑住身体,微覆在她身上,把脸埋在她的颈间。
一股寒意从她体内不断透出,冷进他的骨子里,冷到他不断打颤,泪水却烧烫在眼。
算了……无所谓了,救不回她,就让他跟着一道走吧,他们一家三口,在黄泉底下团圆,又有何不可?
他勾唇,笑得自嘲,泪水因唇角扯动而滑落在她发上,寸寸湿透,直到——
「好热……」娇柔的埋怨声软软逸口。
李弼像被闪电劈中,气力迅速回凝,不再气虚无力,而后,他再度听见那娇嫩嗓音小声嘟嚷。
「我睡了那么久吗?王爷……我怎会睡在床上啊?」
他慢慢以肘撑起身,垂眼对上那气色渐红,眸色清醒的小脸,只见她满脸错愕,一把捧住他的脸惊呼。
「你怎么啦?怎么变成这样?!」
她的指尖暖透,掌心微热,眉眼间满是担忧,在在告诉他,她是活着的!
他喉头剧烈抽动,再也忍不住的用力将她搂进怀里,宽大的肩头颤得厉害。
「王爷?」舒雪尹一头雾水,根本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
她只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脑袋还有些浑沌,正想问他怎么一回事,却察觉肩上一阵湿意,更是错愕。
莫非她睡过头,睡过了拜堂的时间,气得他哭了?可是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前方有影子晃动,她抬眼,瞧见上官振慈祥的笑脸,正想开口,便见他缓步退出房门外,只能不解的把脸枕在身前男人的肩上,双手环抱,轻拍着他的背。
「王爷,你怎么啦?不是要拜堂了吗?说到拜堂,该哭的应该是我,怎么会是你咧?」
不过若是这里的习俗,她也只能认了。
可是——「王爷,我好饿喔,能不能先让我吃点东西,你再继续哭?」她觉得她饿到可以吞下一头牛了,她到底睡了多久啊……
【第二十章】
屋外如瀑潺潺的纷雪乍止,自浓厚云层探出头煦阳,映出满地银辉柔光。
舒雪尹斜倚在床榻上,看着李弼刮去满下巴的胡髭,削廋的颊不再深陷,黑眸沉澈炯亮,整个人神清气爽,但不管再怎么看,都不再像是个二十几岁的俊美少年郎了。
他五官更加深刻,隽眸深邃,俊颜带着几分历经沧桑后的潇洒落拓,像是硬被带走了十年的岁月,不见老态,反而沉隐。
「怎么这样瞧我?」束起发,瞧她视线落在他微泛白的发上,李弼不以为地轻勾笑。
她目不转睛地看他走到床边,对他招招手,他随即意会地展开双臂,将她搂进怀里。
「你这傻瓜。」粉颜枕在他肩上,她不由得叹。
她醒来后,从上官振口中得知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他又为她承受了多少苦难,不禁心疼。
他总是绝口不提自己的付出,把他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的给予,恍若她的扛任就是笑笑承受他给予的一切,真是够傻了。
「我哪儿傻了?」
打她清醒之后,笑意始终在李弼的唇角眸底。
「这样还不傻吗?如果我是你,一定会觉得爱上这么麻烦的人真是亏大了。」她叹气道连连。
「不,如果你是我,会比我更坚韧地迎接挑战。」
她三个散落的魂,全是对他的思念和怜惜,从最初到最后,镂印在她魂魄里的,全都是他,毋需再多说,他也知道这一生,唯一能教她连死都还挂念着的,只有他了。
如此,够了。
舒雪尹顿了下,往他露在交领外头的颈项咬了口。「所以,你要给我乖一点,别让我费神。」
「我待会要出门,想咬,等我回来吧。」他笑着由她啃,那密密细细的咬痕是她撒娇的管道,但有时咬过头,总教他情难自持。
「王爷要去哪?」她是白问的。瞧他头戴玉冠,身穿朱红王爷袍,不用猜也知道他是要进宫。
「要进宫发布国丧。」李劭昨晚已呈假死状态,但宫中始终没有传出任何消息,所以他决定亲自入宫,进行他的计划。
「你确定皇上只是暂时假死而已?」她可不要一醒来就面对布蕾的眼泪。
「当然,那是你上回吃过的药。」
「伯父对于你对国师做的事,没有阻止的意思吗?」
「伯父要我给他当头棒喝。」
……真是个大义灭亲的人哪,有谁能做到这一步?「可是,我还是不懂,为什么这么做,上官羿会生不如死?」
昨晚他已告诉她,他所做的决定和报复上官羿的计划,她无条件赞成,只是任她想破头,还是搞不懂为什么这么做上官羿会很难过。
「往后,你就会知道的。」吻上她作怪的唇,由轻轻含吮到情不自禁地深尝,若不是有要事在身,若不是她有孕在身……「在家等我,别胡乱走动。」李弼强力克制,粗哑交代。
舒雪尹被吻得七荤八素,抿起了有些欲求不满的唇,凑过去又是一顿蛮咬,力劲不大,倒是咬得教人骨酥心麻。
「咳……」
咳声一起,她立刻倒在李弼怀里,假装她刚才疯狂咬人的行径全都是门外的的错觉。
「王爷,前国师想要替夫人探诊。」黎少秦闷笑着。
李弼倒落落大方,笑开一口白牙,俯身将妻子放在床上躺好。「伯父,她睡得很熟,替她诊治请小心些,别将她扰醒。」
闻言,舒雪尹丽眸眯出一个小缝瞪他。就连少秦都很不给面子地直接走到屋外大笑了,每个人都知道她明明醒着,他还故意这么说,不是给她难堪吗?
上官振很配合的收起笑,三指掐放在舒雪尹的手腕上,不一会微展笑,放开皓腕,站起身拱礼。「恭喜王爷,王妃一切安康,就连肚子里的孩子都身强体健得很。」
「是吗?」李弼大喜,笑睇着他。「那么接下来,就让本王将皇宫闹得天翻地覆吧。」
为了她,为了确保无后顾之忧,他绝对不会心软!
金雀宫神龙殿
「奴才见过凤凌王。」
守殿太监一见到李弼,立即跪伏在地。
「为何尚未发布国丧?」他冷眼扫过一干太监。
「启禀凤凌王,国师不允。」守殿太监颤巍巍地道。
「难道国师一直待在神龙殿里?」
「回禀凤凌王,国师两日前离宫回殿至今,未曾踏出殿外一步,更不允奴才们发布国丧,就连御医和文武百官全都被斥退在外,无人能够踏进殿内一步。」
闻言,李弼浓眉微扬,唇角勾得冷邪。「不过是要他暂代职权,怎么他以为他真成了皇上,就连文武百官都能挡在其外?」
太监们噤若寒蝉,无人敢搭腔。
「本王已让宰相领着文武百官守在议事厅外,传本王旨意,敲丧钟,发布国丧。」
「领旨。」全数太监即刻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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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儿女皇 下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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