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不停徘徊旋转的,都是刚才那女子和鸾镜微笑相对的样子,渐渐的,那两张笑脸竟然迭成了一张,她忽然鼻子一酸,悲从中来,泪珠几乎就要滴落。
“九歌,走慢点好吗?”
没料到鸾镜会追来,他声音有些急喘不定。她诧异地回头,只见他走得满面通红,正扶看一裸大树大口喘气。
她连忙跑过去,责备道:“你走这么快干么?你身体不好,禁得起这样行走吗?”
他冷不防伸出手指,抹去她眼角的一点湿润。“九歌,你哭了?为什么?”
“不是哭,那是被风吹的。”她抢着抹掉最后的一点泪光,强作漠然。
他一笑,改握住她的手,“刚才怎么一语不发就跑掉了?”
“你院子里有客,我不该打扰。”她说着违心的话。
“那个『客』,其实是你未来的家人。”
“啊?”九歌不解地抬起头,“是谁?”
“当今云丞相的女儿,你来来的大嫂。”
“哦,她就是那个什么云初浓啊。”
“她的闺名我不知道。”
她瞥他一眼,“不知道人家的名字,还和人家聊得那么开心?”
“她正好入宫见陛下,路过院门口看到我在搬书,就好奇地进来问问。”
“这么说来,你们今天才认识?”
“片刻之前。”
九歌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扁着嘴,却换了教训他的口吻,“鸾镜皇叔,你别怪我多话,她既然是快要当太子妃的人了,你还是不要和她太亲近为好,要不然流言蜚语传出来,对你不利。”
他好笑地看着她,“她只是我的晚辈,就如同你一样,能有什么流言蜚语?”
“口亨,什么晚辈,你也只比我大十岁而已。”
“但辈分就是辈分啊,民间不是有句俗语说:『拄拐杖的孙子,摇车里的爷爷。』吗?”
她睁大眼睛,“你真的看重辈分这种东西?”
鸾镜反问:“世人有谁不看重?”
九歌低下头,呢喃道:“我就不看重。”
“那是因为你还是个孩子。”他的手指轻轻拉了拉她的小发辫。
“我已经不是孩子!”她有点生气地甩掉他的手,“别人把我当做孩子也就罢了,你怎么也把我当孩子?我已经十七岁了。”
“十七岁了吗?九歌公主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镜的眸子里亮起意昧深长的光痕,“不知道哪家的公子有这个福气娶到我们的九歌公主呢。
九歌忽然觉得胸口堵得厉害,丢下一句,“不用你操心,你又不是我父皇母后。”然后就飞也似的跑掉了。
鸾镜缓缓走进礼宫正堂的大门,两边的礼官都只是扫了他一眼,没有立刻站起身,众人抱抱腕,零散地唤着,“王爷。”
他合笑点头致意,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
人人都知道鸾镜王爷的出身,他没有可以据傲的本钱。在这里,他名义上是礼宫持文理事,但其实也只是个闲差,休想掌什么大权。
偌大的屋里,他拣了一处角落坐下,有人抱过来一堆书卷放在案上,对他说:“王爷,这些是昨日刚刚由陛下御批的公文,要誉录一份转发至各地的府衙。”
话就到此,意思就是:所有誉录的工作都必须由你这个王爷做了。
鸾镜依旧面带微笑,“什么时候要全部录完?”
“最好今日都能录完,因为各地府衙催得很急。”
这厚厚的一落公文,若要全部在今天誉录完毕,意思就是他这天都必须坐在这里,从白天埋头苦干到深夜。但鸾镜只是点点头回应,“我知道了。”接着亲自动手磨墨铺纸,动手誉抄。
旁人不免好奇,这王爷的脾气真如传言中的那般好啊,若是换做别人,早就恼了。
“纵使金鳞池中物,未必腾云便是龙啊。”不知哪位大人故意感慨的吟了这两句。
他声音不大不小,全屋的人都听到了,唯有鸾镜充耳不闻似的,只是低着头,奋笔疾书。
眼看日头到了正午,所有官员相互邀约着出公门去吃饭了,可鸾镜依然低头抄写,四周空空荡荡的,他也不以为意。
“人都去哪儿了?”清脆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带着十分的恼怒之意。
鸾镜闻声抬起头,揉了揉酸涩的肩脖,眯着眼看向门口的那道身影,阳光刺得他的眼睛几乎都要睁不开了,只能依稀看到来人的轮廓。
“九歌?”他不确定地唤道。
果然是她,她手中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愤慨地大步走进来,“我就知道这些文官最会偷懒i把你丢在这里饿肚子,他们倒出去享受。”
“该是用饭的时辰了,他们只是去吃个饭,一会儿还要回来的。”鸾镜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腿竟麻得站不起来了,下身几乎没了知觉。
九歌发现他的异状,几步跑到他跟前,将食盒放下,急急地伸出双手帮他按揉着两条腿,无限心疼地说:“你坐了一上午都没有动一下吗?”
眼角余光看到桌上那堆积如山的卷宗,她再度恼怒。
“这些东西都是他们丢给你做的?他们把你当成什么了?”
“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事情。”鸾镜解释,“我是持文理事,就该负责这一类誉录抄写的案头工作。”
她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父皇给你的是这样的苦差事,我宁可你还留在蛮和院弹琴读书,绝不来这里受这份闲气”
鸾镜笑道:“出来走走也好。说实话,常在宫里还真不知道外头是这么大,天高气爽的,连雪景都比在莺和院看时壮观了些,一眼望去,绵延十数里的白,煞是差丽。”
九歌燮着眉心,将食盒打开,每一层都是精致的菜肴,她捧着一个小碗,草出一双筷子递给他,“我猜你第一天来这里,那些狗奴才肯定是狗眼看人低,绝不会好好伺候你,所以我从宫里带了这些吃的过来。只是没想到他们恶劣至此!算了,以后我天天送饭给你吃,才不希罕他们的破狗食”
他笑着接过筷子和碗,“多谢你为我想得这么周到,只是天夭来还是不要了,会被人唠叨闲话,陛下知道了也会不高兴。
“闲话?我们有什么闲话可说?”
“好歹你是个姑娘家,虽然人人都知道我们是叔侄,但你正当青春妙龄,而我……也不算太老吧?走得太近难免会引人非议,人家才不会想我们之间只是亲情相护,万一傅出些中伤你清誉的话,我就罪大恶极了。”
九歌静静地听他说完,却一笑道:“我才不怕这些,让他们去传好了,谁敢在背后议论我的长短,我就叫父皇把他的舌头剪了。”
“好大的公主肿气。”他伸出一指揩了她挺俏的小鼻子一记,笑道:“但是我的话你必须听,否则以后无论你再给我送什么吃的穿的,我都不敢要了,走路也只得绕着你走,躲得远远的。”
她急急地答应,“好吧好吧,听你的,以后我一定少来。但是这帮人要是欺负你,你可一定要告诉我,你好歹也是个王爷,凭什么给他们做下人?”
鸾镜叹了口气,“九歌,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记住?我是一一”
“是罪臣之后,是吧?”她截住他的话,“我很不爱你总是记着这件事。哼,我只恨我不是个男孩,倘若我是皇子,就一定要争当这个皇帝。”
“为什么?”他深邃的眼中幽幽闪过一抹光。
“如果我当了皇帝,就可以给你平反,恢复你所有的爵位封赏,不允许任何人再看不起你,草你爹的事情羞辱你。”
鸾镜笑了。“可惜你不是皇子,只是一位公主。”
她耸耸鼻子,“听说中原还有女人可以做皇帝,我们四海邻国也有女皇的,说不定有一天我真的能当皇帝呢,哈。”
“好,你就慢慢想吧,但是这样的话千万不要说出去让别人听到了,被太子和陛下知道,你想他们会开心吗?”
九歌哼了一声,像是不想再和他争辩什么,没有再多说。
今儿个九歌到凤栖殿时,凤皇正在和太子聊天,看到她忽然来了,他高兴地对女儿招手一一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九歌,朕正和你太子哥哥说你的事情呢。”
“我的事情?”她娇笑地问:“我有什么事情可以让父皇和太子哥哥在背后嚼舌根的?”在父皇身边坐下,她一边撒着娇,一边和父兄们打趣。
凤皇扬手做欲打状,笑骂道:“越大越没规矩了,敢这样说你的父皇和兄长,什么嚼舌根?我们又不是长舌妇!而是在讨论你的终身大事。
九歌心头咯噎一下,脸色一沉,“父皇是嫌养我太费神,所以要早早把我打发出宫吗?”
“怎么会?父皇巴不得你一辈子留在宫里,做父皇的乖女儿,可是眼看过完这个月你就满十八了。你去民间打听打听,到十八岁还没有嫁出去的闺女有几个?外面大概会传言说朕生了个丑八怪的女儿,嫁不出去了。”
她板着脸说:“我就是一辈子都不嫁人,随他们说去,反正又不会缺胳臂少条腿儿的。”
“那怎么行。”凤皇一摆手,“那天我听了你母后的一些意见,她说你挑三拣四,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要,看来寻常男子是不能人你的眼了。今天你大哥到朕这里来,和朕提了一个人选,朕倒是觉得很不错。”
九歌心弦一紧。“谁?”
凤皇看着她的表情,不解她的心事,哈哈笑道:“看你这丫头,嘴上说不急,其实心里才急呢。愉儿,还不赶快告诉她?”
凤星愉笑咪咪地说:“九歌,这夫婿你肯定满意。他是南黎国的南昭英王子,自少年时期渡海来我凤朝学习文化,今年正好十九岁,到了明年就要回国登基。他的文采武功父皇都亲眼见过,绝对是一等一的人物一一”
“我不要则九歌喝道,“原来你是想把我远嫁到外国去!什么南黎王子!什么文采武功!我才不要”
凤皇沉下脸来,“九歌,这是大事,不仅关系到你,也关系到两国的邦谊。你既然是一国的公王,就该知道你肩负的使命。父皇也不忍把你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但看来看去,只有让你嫁到南黎为后,才不算辱没了我朝九公主的名号。”
“什么怕我辱没名号,分明是你们要把我当做和亲的礼物送人门眼泪倏然冲出她的眼眶,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一手指向凤星愉,“太子哥哥,我以为你是真心疼我的,没想到你这样设计我,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
她和他还有个心结未解呢,日前,他在朝上举荐鸾镜去南方贩灾,这舟车劳顿啊,哪是鸾镜受得起的,但皇命既下,鸾镜那死脑筋根本不可能违抗,还阻止她去向父皇说情。说来说去,都怪太子哥哥多事。
凤星愉沉沉地说:“九歌,大哥是为你好,不想你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混日子,怕你有一天误入歧途。”
九歌暴怒反驳,“你们都是正道,只有我是歧途?我还没有走歧途给你们看呢。”
撂下话,她冲出殿门去,凤皇心中不忍,想命人去安抚,但凤星愉摆手阻止。
“父皇,此时您不狠心一点,这丫头是不会答应嫁人的,难道您真的要她当一辈子的老姑娘不成?”
凤皇叹道:“但是嫁到南黎那么远,朕和她母后实在是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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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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