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抚着略有青影的下巴,他斟字酌句地说:「我爹非常富有,家业也极大,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也挺多的。」
「他们欺负你?」她试探地问道。
「不。」谁敢跟他作对?宫里没人敢跟他斗智,兄弟们更是不敢来寻他麻烦。
「那你为何不愿回去?」撕下一块馒头,她送入口中,心思则围着他转。
「他们喜欢打来打去。你看,为点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打得头破血流多不值?」他爽朗地摊开双手,坦然而言。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不及时行乐,为名利所累,非他赵冼锋所要的。
「你躲在一边任他们打,等他们鱼死网破,情势对你不就更有利?」何必跑出来受苦呢?
「我……爹有意让我继承家业,但如此一来,麻烦自然也多。」他跑出来,多半也是想暗示父皇,不要把他纳入储君的考虑人选。
「衣食无忧难道不好吗?」苏遥卿渐渐也变得话多起来。
「是很好,但我发现,跟你一起在这里吃馒头也不赖。」毋需终日劳心提防,还可以自由散漫,想笑就笑,想跑就跑,不用承受身份所带来的重责和压力。越说赵冼锋的嘴咧得越大,开心地撕下她手里一片馒头,喜孜孜地送到嘴里。
「怪人。」她撇嘴看他,像在赌气似的把剩下的馒头全塞进嘴里,不让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撕她的馒头。
吃太快就是让她两腮鼓鼓的,像只偷食的小老鼠。赵冼锋见她这样,笑得前仰后俯。
白他一眼,她并不以为意,走到炉灶边汲些滚热的水想洗脸。加了冷水后,水温实在太舒服了,她有很久没有好好地梳洗了。
「小仙,屋里有些皂角,我来帮你洗头吧。」边说他的手径自霸道地上前要解开她被雪水浸湿的发。
「不要,你放开。」她左躲右闪,可是身材瘦小的她哪里逃得过他的大手,一会儿就被压在木桶边,低着头,任其处置。
挣扎不过,她只好认命,闭起眼睛,享受秀发在温水里慢慢舒展的舒适,头上忽上忽下的大掌力道刚刚好,皂角的清香弥漫在这雪夜中的小屋内。
「你的发好美,像匹上等的锦缎。」赵冼锋郑重又爱怜地搓洗她乌黑发亮的青丝,啧啧称赞。
动作快点啦,脖子好酸,别搓了。苏遥卿在心里嘀咕着,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给她洗头。
「我在宫……家时,想给小妹洗头,主事太……管家居然以死相逼,不准我动手。」他很爱缠缠绕绕的乌丝,今日终于能如愿以偿。
他自顾自地享受万分,苏遥卿忍耐了许久,想要发脾气时,他这才意犹未尽地停手。
「好了。」用布巾把湿濡滴水的长发仔细包好,眸光闪亮地对着满面涨红的她道:「这皂角真的很香哩!啊,你干么踩我脚?」根本不知她已火冒三丈。
「动作真慢。」在冷冷的外表下,她其实性子也没多好。
「我下次改进,但你也不用踩我吧?!」真是狠心,还那么用力。
「我要睡了。」
「等等,我们来商量一下,接下来几日该怎么办。」湿发还未干就想睡?赵冼锋连忙拖住她。
他手头仅剩下三贯钱,如不想些法子,喂饱肚皮都是问题。
一提到这事,苏遥卿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卖身的一百五十两银子,留下五十两给了两位妹妹,其它的她带着上路好张罗奶娘的后事,现下已所剩无几。
听到她无助的叹气,赵冼锋缓缓道,「我有个吃饭不愁的主意,我会打猎。」
他的射技可说是百步穿杨。
她惊愕地抬头,看他儒雅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个能自食其力的人。
「到时打来的猎物,一部份留着自用,一部份可以拿去卖,两全其美。」生计不再成为问题。
「我会刺绣。」受他启发,她也有了想法。
「哦?不信,你这个小笨丫头才不会呢。」心情极好,他挑眉闹她。
对上那神采奕奕的脸庞、炯炯有神的目光,一股异样感觉蓦地在她心里冲撞,她两颊通红,不服气地道:「你要不信,明儿个我就去买针线回来绣给你看。」
「那就这么说定了。」
「到时候你打不回来猎物,别怪我笑话你。」她反将他一军。
「打猎是小事一桩,不过明晚还是让我帮你洗头吧。」她的长发柔软如丝绸,一洗就上瘾。
「想都不要想。」再让他慢吞吞地洗上一个时辰,还不如直接给她一根绳上吊来得快。
「你真不考虑?」
「好、困。」烦死了。苏遥卿火大地吹灭了桌上的灯,窗外的雪反射月光映入屋内,一切都显得柔和。
吱呀!赵冼锋推开房门,双手负于后,静默地眺望空中的飞雪和远处寂静的无垠群峰。
这可能是这个春天最后的一场雪,也是冬日最后的告别。
轻轻地迈前两步,她也来到他身侧,与他共同欣赏这场飞雪。
「发已干,早点睡吧。」赵冼锋为她挡住风口,不让雪花沾到她。
「只有一张床。」她闷闷地说。
「我自有办法。床是你的。」
「我个子比较矮,我睡木凳就可以了。」
「床上的被子里有虱子跳蚤,我才不要。」这是他的推托之词,刚租下这间木屋时,他就已买了熏香洁净被褥。
「哼!就让我被虱子咬好了。」他居然还嫌弃她渴望已久的床。
可当苏遥卿躺入床被中,嗅到沁人的花香时,她才明白他的心意,一股强烈的悸动深深震撼着她的心灵。她眯起眼睛佯装睡熟,看着他在屋子里摆弄着两张细窄的长凳。
为什么怎么睡都觉得难受?赵冼锋在长凳上翻来覆去_,就是找不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刚才他差点就要睡着,却从凳上跌了下来。
他只好坐起身子,趴在木桌上度过一夜,当然这一切没有逃过苏遥卿的眼。
第二天大清早,她醒来时,屋内已空无一人,她打了个冷颤。赵冼锋人呢?失落和恐惧一同袭来。
不过当她看到桌上用炭灰写的留言时,冷清的面容上添了一朵笑花。
他去山中打猎了。
心中立刻卸下一块大石头,她利落地穿好衣服,打算去城里用最后的钱添置些针线。
推开门扉,雪晴天霁,堆雪的大地银装素裹,往外远望,她突然觉得景色有些眼熟,瞄向东侧,顿时呆立当场。
从这里往东去不到一里地,居然就是奶娘的坟茔。
这是巧合?还是他的精心安排?他跟踪了她吗?
萍水相逢的他,给她太多太多她渴望的东西,一时之间,她心中满是甜蜜的慌张。
目前时兴的绣样无非鸳鸯戏水、盘枝艳花、五蝠献寿,这些对于苏遥卿来说都很简单,奶娘还未过世前,她就和她一起做针线活赚取家用。可眼下她坐立难安,一会儿瞧瞧偏西的日头,一会儿看看通往山里的小径。
已过未时一刻,他为何还不回来?难道是在山中遇到应付不了的事?她心神不宁的丢下绣巾,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转来转去,最后决定亲自去寻找那位自称百步穿杨的大少爷。
山里寒气凛人,密林深深,把太阳的余晖阻挡在外,越往深处,阴冷恐惧的气息越深重,彷佛眨眼之间,树林里就会跳出猛兽,置她于死地,而回荡在林间的兽吼叫声更是骇人。
他到底在哪里?看着周遭环境,她现在开始后悔了,她不熟悉山中的路径,闯进来恐怕只会给赵冼锋增加麻烦。
绕来绕去,她这才发觉自个迷路了,她的心里也越来越恐慌害怕。
野兽的嚎叫近到就像在身后,她猛一转头,看见黑暗里有一双双亮闪闪的眼睛觑着她瞧。
不,她不要死,她想见到赵冼锋,她还有妹妹要照顾,她不能死……不堪负荷的恐惧压倒了她,她蜷缩着身体,用手抱住头,捂住耳朵。
倏地,一双大掌握起她的柔荑。
「走开!走开。滚。」她崩溃地又拍又打,奋力的挣扎,以为是林中的妖怪来抓她。
「啊!住手,小仙,住手!」赵冼锋躲着雨点般的拳头,抓住她的两肩,「笨丫头,是我!」
顾不得男女有别,他整个人压在她身上,逼她对上他的眼睛,两人在雪地里滚得浑身是雪,「你打够了没有?」
苏遥卿终于压下恐惧,看清楚赵冼锋的脸,立即绽放出欣喜若狂的笑容,可下一刻她又抡起拳头槌打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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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街七王妃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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