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溜回二皇子菲克斯的座位边,翔垂手站立在一旁。
烛光明亮,舞曲飘扬的宫廷大厅内舞会仍在继续。这特意为二殿下的生日举办的盛大Party,按说除了美妙的舞曲,精美的点心,理应还该有可以畅快享用的鲜血。
可是,这项宫廷舞会后正规的甜点被取消了。翔已经看见一些跳完舞的来宾们颇为不满地皱起眉,举起了替代的香槟。
翔的眼光,悄悄扫视着大厅。
菲利殿下端坐在众人视线的焦点,正在侧身和身边的美貌女宾倾谈,可是那漫不经心的眼光,却似有若无地四处搜寻,像在找着什么人的身影。那在灯烛映照下闪烁蓝紫变幻的锐利眸子,昭示着强大的、不容一丝轻视的强大和掠夺感。
他在找泽。翔的脑海中,迅速浮现这样的判断。
被那样的一双眼眸定为目标,那个柔弱的人类王子能逃脱吗?那一刻,翔心中黯然。
正要小声向菲克斯告假,一个娇小的少女来到了菲克斯的面前,甜甜微笑,那是海荫克家族的来客:「敬爱的二皇子殿下,我可以请您跳下一支舞吗?」
「当然,我的荣幸。」礼貌地站起来,菲克斯拉住那个吸血鬼少女柔软的手,把她带到了舞池中央。
虽然她的笑容很可爱,可是手心却冰凉。还是人类的身体温暖,菲克斯想。比如拉着翔奔跑的时候,感觉就比现在舒服很多。
「殿下在想什么吗?」娇美的少女明亮的墨绿眼睛看着他。
「啊,没有。」他随口答。
「您一定是饿了,和我一样。」撇撇嘴,吸血鬼少女轻巧地旋转,翮翩的舞裙曼妙摇曳,「这样盛大的舞会居然缺少随时提供的鲜血,这真是太奇怪了——听父亲说,舞会完了竟然也没有正餐,要知道,我已经空着肚子跳了四支舞了。」
微微一怔,菲克斯想起了刚刚在兄长的寝宫看到的一切。
「很抱歉没招待好您,我可以叫下人带您去御厨那里,稍微进食一杯温热的血液。」他礼貌地致歉。
吸血鬼少女的脸红了,自己似乎不该抱怨的,这可是在温文尔雅、腼腆矜持的二皇子殿下面前!
「不必了,我可以回家用餐的。」她微笑,「海荫克家族有许多人类奴隶,光是我,就有三个随时可以供血的仆人哦。」
微微皱了皱眉,小吸血鬼殿下没有再说话。
舞曲终了,他把那个少女送到座位,转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他默默坐了一会,才抬起头,抱歉似的看着自己的仆人:「翔……我好象有点冷。」
大吃了一惊,翔迅速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冰冷,而且温度继续下降地厉害!
「菲克斯殿下,您的凝血病又犯了!」他倒吸了口冷气,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注意到二殿下开始不对的脸色。
果断地拉起菲克斯的手,他小心地把脸色越来越灰白的菲克斯搀扶向大厅外。
捣住胸口,苍白赢弱的菲克斯看上去随时会倒下来:「翔,带我去寝宫,我的房间里有……」
「来不及了,那里太远,您偷藏的冷冻血化开得要一段时间!」抱住快要趴在他身上的小吸血鬼,翔犹豫了一下,奋力向阴暗的花园跑去。
鲜艳绽放的蔷薇花丛旁,幽静的月色温柔照耀着,映出一片片黑黝黝的阴影。
警惕地侧耳倾听了一下,四周虫鸣叽叽,没有异常,翔才在一处阴影下站定,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飞快地向自己的手腕割了下去,避开了自己的主动脉。一道剧烈的疼痛,殷红的鲜血,飞快流淌下来。
身边,闻到鲜血气味的小吸血鬼,有点清醒了过来。
「翔!不要,我不想喝你的血……」他难过地别过脸,控制住向那甜香诱人的血液舔舐的欲望。可胸口憋闷地快要炸开,那道红色的血流,仅仅是看着,就能快要让他发狂。
不由分说扭过他的脸,翔微笑着把正在流血的手腕伸到他的嘴边:「拜托殿下,已经割开了——您坚持不要的话,我就跑回大厅。」
带着这样流血的手臂回大厅,会被已经感到饥饿的一堆吸血鬼贵族们团团围住,吸到连最后一滴血都干掉!菲克斯无奈地闭上眼,把嘴凑到了他的伤口边。
随着「咕噜」的吞咽声慢慢变小,脸色灰败的菲克靳慢慢恢复了点力气。他很快停止了吸食,用柔软的舌尖轻舔着翔的伤口。
唾液里的止血成分在生效,很快地,那道伤口的流血停止了,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膜。
「好了,翔。」他低声说。
「真的好了吗?」翔有点担心地看着他依旧难看的脸色,「你还是多吸一点,我怕压制不住病情。」
「真的好了。」胸口仍然有冰冷刺骨的痛楚,眼光会不由自主地瞥向翔那依然鲜血淋漓的手腕,菲克斯拚命克制住本对鲜血渴望的本能。再吸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控制自己!
「对不起……翔。」小吸血鬼眼里有种深深的,真诚的难过。
若无其事地包扎好伤口,翔露出洁白的牙齿微笑:「菲克斯殿下,您的食量已经够小了,我很幸运——这是真心话。」
把一脸闷闷不乐的菲克斯送回到到大厅,他飞速退下,向着自己的房间跑去。不知为什么,翔很想和那个俊美忧郁的王子多说说话。刚才在菲利殿下的寝宫里偷看到的那些,让他对他有着很大的好感。
打开门,他果然看到了那双安静明亮,热切等待的眼睛。
「你是菲克斯殿下的仆人,对吧?」泽问,却惊讶地发现了他手上正渗出血迹的绷带,「……这是?」
「啊,二殿下刚刚需要鲜血。」翔不以为意地微笑。
愕然无言,泽忽然沉默下来,室内瞬间充满压抑而沉重的气息。
「……疼吗?」沉默了很久,他才低声问。
「什么?」翔醒悟过来,「您问这个吗?」他看着刚刚割伤的手腕。
「是的。我从来没被吸食过血液,不知道我的族人们……每天都在忍受着什么。」他轻轻说,眼中悲伤的颜色。
「有点疼,毕竟是用刀子割开肉啊。」翔笑起来,并没有一点自怜自伤,「可是这很普通,要知道作为菲克斯殿下的仆人,我受到的伤害已经少得可怜。」
他举起手臂,露出不多的几道浅浅伤疤,有点得意地鼓了鼓臂膀上的小块肌肉:「瞧,我敢打赌,皇宫里就数我的伤最少,所以我才长得这么健康。」
是的,这个少年的皮肤是少见的浅蜜色,和地下王城的人类因见不到阳光而造成的苍白比起来,看上去,有种健康明朗的味道。
他的手臂上,也没有像普通人类奴隶一样密密麻麻的伤痕,要知道随便在街上拉过一个人类来,他们的手腕和脖颈上,都会有重迭的伤口。吸血鬼一族们在这个地下王城里随意地吸取着他们的血液,但是也很注意不伤害他们的性命——地下王城已经沉陷在地下整整六百多年,这里被作为吸血鬼一族的食物而豢养的人类,数量是有限的。只有有节制地吸食血液,加上适当地让他们繁衍,才能维持两个种族间的食物链。
「菲克斯殿下,似乎很善良。」泽说。作为一个吸血鬼的专属仆人,身上只有这么少的伤疤,的确很少见。
「是啊,我被抓来这里后,就一直跟着他,他是一个善良又害羞的小家伙,和他哥哥菲利殿下可不一样。」翔伸伸舌头。
很快他发现这个名字给泽带来了很大的影响。眼色忽然变得古怪,泽转头看向旁边。
「对了,你说被抓来……你不是出生在这里的原住民吗?」过了一会儿,他才继续问。
「是啊,我来自你们头顶上的那个世界。」翔点点头,「是皇宫里的侍卫长默奈尔大人把我抓到这里来的,那一年我才七岁。」
「上面的世界?」眼睛蓦然放出亮晶晶的光彩,泽急切地看着他,「可以对我说说那里的事情吗?我的母亲经常向我描述那些奇妙的东西,可是她总是说不清楚,因为她也从来没见过。」
「当然可以,我还记得很多事啊!」很高兴地在床边坐下,翔招呼他:「听说被抓来的人类都被分给了重病的吸血鬼贵族,所以我很难看到同类,想和人聊聊都不可以。你知道菲克斯殿下毕竟是吸血鬼,很多想法他总是不能理解。」
「那么说说吧!比如什么是阳光,什么是日夜更替,还有,什么叫做黄昏、清晨还有正午?」他眼睛里有种孩子般的热切,和翔刚才看到的那个忧郁少年完全变了样。
「啊,说起来,这些都是很常见的现象。我被抓到这里来之后,还很是惊奇了好一阵呢——居然会有永远不落的月亮,居然会有没有阳光也能盛开不凋谢的蔷薇和郁金香,居然还有永远在黑暗里生活的人类!」翔一口气地说,「我原来生活的那个世界里,有一种叫做太阳的东西,它像月亮一样,高高挂在天上。可是,它发出的光线是金黄的,温暖明亮的,美丽得不得了!」
「怎么美丽呢?」泽惊奇地看着他,「比皇宫里最美的宝石还要美吗?还是说,比最鲜艳的玫瑰还有艳丽?」
「哦,那是不一样的!」急切地说道,回想起记忆中的灿烂阳光,翔有些不知怎么形容才好,「那比一千颗钻石还要耀眼,比一万朵玫瑰还要夺目,你不能仰视它,也不能抓住它,可是,当那种光芒照耀在你身上的时候,你会觉得温暖无比,像被最温柔的情人或者朋友拥抱着一样!」
静静地听着他的描述,泽痴痴地陷入了想象。良久,他才苦笑,俊雅的眉目有刻骨悲伤:「和我母亲说得很像。可是……我还是想象不出来。」
「啊,这的确很难想象。」翔点头,「当我拥有它的时候,我可没觉得有什么稀罕,但是我现在只知道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交换一个重新回到阳光下的机会。」
「一切吗?」泽惊讶地问。
「是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和鲜血。」健康爽朗的人类少年坚定地点头。「我总有一天会回去的,我来时的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没有吸血鬼生存吗?」泽越来越明亮的眼睛,充满向往。
「哈,有阳光啊!那是吸血鬼最惧怕的东西!而且,那里人类是主宰呢。」翔很肯定地回答,「来这里之前,我和哥哥生活在孤儿院里,虽然吃不到这么好的东西,看不到这么多华丽的地方,但生活得比这里快乐一千倍!」
「很快乐,那是一定的吧……」泽微笑起来,「不用理所当然地割开身体给人吸血,也不会被任何人叫做贱民。」
「我以为你不能理解,」翔耸耸肩,「说起来你是这里人类的王,不会受到什么真正的伤害。」
「王?」淡淡地自嘲一笑,泽反问,「你见过连自己的亲人也不能保护的王吗?除了我,就连我的母亲和妹妹们,也不能逃避被吸血的命运。」
翔惊讶地看着他,窗外永远不落的月光斜照进小窗,映着泽的眼睛。
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的漆黑的眼眸,被一种深如海水般的,痛苦的神情深深占满。
忽然忘记了他的身份,翔伸出臂膀,唐突地轻轻抱住了那个因为痛苦而微微颤抖的少年。
「不用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啊。」仓卒间,他很想用什么希望来安慰一下这个难过的少年,「总有一天你会见到阳光的,那会让你忘记这里的一切!」
仿佛被这突然的热烈友情惊讶了,他怀里的人类王子有点僵硬。
「会有那么一天吗?」他低声问,感觉着来自同类的,稀少的温暖。
「会的,一定!」那一刻,翔心里做了一个决定,就连菲克斯殿下也没有告诉的一个秘密,他忽然很冲动地,想和一个同类分享。
「假如将来有一个机会回到上面的世界去,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他小心地问。
「不可能的。」泽苦笑,「这个地下王城被强大的结界包围着,通往外面的唯一出口,除了少数的贵族和皇宫侍卫,没有人知道。」
紧紧抿住了嘴唇,翔看着他。
「你想和我一起去那里吗?」他再次固执地发问。
「当然想……我也想用我的一切,来换一个看一眼那个地方的机会。」泽的脸上露出向往的微笑,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那个,充满连吸血鬼都惧怕的阳光的地方。」
「砰!」薄薄的木门,悠然打开。
「你没有机会看的,那种邪恶的东西,我保证你一生一世,永永远远,也不会看到……」华丽悠然的声音,用和泽一样缓慢的语速说着残忍到极点的话,面无表情的菲利殿下站在门口。
身后,数个沉默的皇宫侍卫静立在他身后,森然的撩牙在月色中悄然突现。侍卫长默奈尔站在最前面,似有若无地,看了翔一眼。
月光从门外霍然洒进,一瞬间,仿佛不再清凉皎洁,却充满冰凉。
优雅美丽的吸血鬼皇族身上,披着水银一般流淌的月华,用掌控—切的目光,看着仆人的简陋房间里,正轻轻相拥的两个少年。
没有暴怒的神情,没有愤怒的口气,他似乎只是在说着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已成定局的决定。
愕然地慢慢分开,床边的两个人终于从震惊中惊醒。
「……大殿下!」努力控制住狂跳的心跳,翔后退一步,站在了一边。
淡淡瞥了他一眼,菲利殿下的眼光,露出一种转瞬即逝的情绪。
那是极端的厌恶痛恨,翔几乎可以立刻肯定。
很快,这种情绪被优雅和嘲讽掩盖,他微笑着看向了泽:「你总是这样吗?忘记自己尊贵的身份。」
直视着他,泽已经从震惊中整理好思绪,昂然回答:「假如说到身份的话,尊贵的殿下您,倒是似乎更不该忽然跑到一个仆人的房间。」
「你以为我来做什么?」菲利扬起眉毛,「我只是很好奇人类的王子和他的低贱子民相处的方式。」
「我不认为我的方式有什么问题,假如你是指和一个朋友互相拥抱的话。」
朋友?这个词,似乎一下子就打破了菲利前一刻还优雅从容的面具。
猛然伸手攥住泽的衣领,他把他拉到自己面前,修长有力的手指紧紧掐住了泽的脖颈,用只有他们两人之间才能听见的低声咬牙发问,充满压迫和愤怒:「朋友的拥抱?我以为那是……」
泽胸前的血红宝石,就在这时,发出了那种他曾经不止见过一次的强光。炫目而强烈的热量忽然迸发,就连吸血鬼的王者也不能忽视和完全抵抗。
飞快松手,菲利退到几步之外。那宝石的红光随之黯淡下来,仿佛能感知到恶意已经退到了安全的距离之外。
无声地阴沉注视着泽,他的神情有着愤怒的不甘。
泽的心,猛然加速了跳动。不愿意露出任何怯懦,他清澈的眼睛,沉默对视着菲利那变幻的目光。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风声向着这边掠过来,皇宫的餐饮老总管转眼到了他们近前:「大殿下,菲克斯殿下的凝血病又犯了,刚刚摔倒在舞厅!」
忽然,一直沉默的侍卫长默奈尔抓住了翔的手腕:「殿下,我这就带他的随身仆人前去,给二殿下喂食鲜血!」
没等菲利发话,他已经急急地拉起沉默的翔,向外奔去。
「站住。」菲利殿下轻描淡写的一句,却让默奈尔一窒,「把菲克斯带过来,我要亲眼看着他喝。」
身体轻轻一震,默奈尔慢慢松开了翔的手,点头:「是。」
很快,菲克斯被侍卫长默奈尔抱着飞奔过来。
还没有昏迷,被病痛折磨着的小吸血鬼只是不停打着冷颤。
弄不清翔的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他有点瑟缩地蜷在默奈尔的怀里,强打起精神:「哥哥,我只是有点累了……」
「闭嘴。」冷冷看了他一眼,菲利的眼光,看向了站在一边的翔。
没有说任何话,翔快步上前,手腕一抖,再度用小刀割开了自己刚刚受伤的伤口,无言地伸到菲克斯的嘴边:「殿下,请……」
似乎感觉到房间里紧张的气氛,菲克斯犹豫了一下,终于没有表示反对,而是直接吮吸起来。
轻微的吸食声,在众人的静默中显得格外清晰。偷眼看看哥哥那冷淡的脸色,不知怎么,菲克斯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有像以往一样及时停止,他狠狠心,一直吸到翔的脸色变得极其苍白,才停住了。踉跄了一下,翔脚步虚浮,在身边侍卫长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
「继续,把这个仆人的血吸干。」
……震惊无比,屋子内的几个人,泽、菲克斯、默奈尔,同时转头看着吐出残忍命令的菲利殿下。
「不,哥哥,我的病已经好了,不需要多余的鲜血了!」焦急地表示反对,菲克斯叫起来。
「你就是每次进食的鲜血太少,才会令身体越来越差。」菲利淡淡道。
「才不是。我的食量本来就小……」反唇驳斥,小吸血鬼有点不高兴地看着哥哥。
「是吗?」拉过他身边的翔,菲利殿下捋起他的袖子,露出了只有几道伤疤的手臂,厉声道:「这是一个忠心尽职的佣人该有的手臂?难怪你的病总是不好,我看是你总是不忍心吸他的血吧。」
「是又怎么样?翔是我的朋友,我就是不想吸他的血。」菲克斯梗起脖子,脸涨红了。
「朋友?」菲利慢慢地发问,转头看着因为失血而显得格外虚弱的翔。这是今晚第二次听到这个词语,都是为了这个原本毫不起眼的下人。
仔细审视着这个以前并没注意过的人类少年,他的脸色,冰冷的吓人,「这就是你的能耐吗?引诱和你根本不该发生交集的泽不够,居然还敢教坏单纯幼稚的菲克斯殿下?」
脸色苍白的人类仆人看着高出他一个头的菲利殿下,眼里不再是平日里的温顺,却露出一种不卑不亢:「我很抱歉,因为从外面的世界来,所以我至今不习惯这里的很多事情。」
惊诧地注视了他片刻,吸血鬼皇族的大殿下不怒反笑了。
「很好,我第一次在地下王城里遇见一个不害怕我的人类贱民。本来我不想和一个下人计较的,可是很显然,你触及了我的底限。」他注视着这个健康的人类少年,唇边是绝决的残忍,「我想该用你的血,警告所有有逾越想法的贱民们——朋友这个词,决不该用在不同身份的人身上。」
「殿下,不是这样的。」仿佛明白自己今天的不能幸免,只有十几岁的人类少年露出一个堪称顽皮而蔑视的浅笑,「我来的那个世界,朋友是一个再普遍不过的词啊!」
冷冷看着他,菲利高高在上的脸上,浮现讥讽的笑。
仿佛不愿再和一个低级的贱民下人争辩,他转眼看着侍卫们:「带这个人下去,割断他的喉咙,放尽最后一滴血。」
「殿下!……」愕然看着他,忠心的皇宫侍卫长似乎想说什么,却终于忍住。
「不!」同时尖叫起来,泽和菲克斯一起扑过去,拦在默奈尔面前。
「哥哥,这是我的人,就算要处罚,也该我来不是吗?」菲克斯的脸色惊惧万分,转头哀求地看着菲利,「哥哥,求你了,不要……」
毫不为之动容,菲利深邃傲慢的脸部轮廓在月光下散发着邪恶,用冷酷的眼神示意另外的几个侍卫抓住了菲克斯,继续对着侍卫长发话:「把他的血冷冻起来,给菲克斯殿下预备着,以后他再发病,都先用这个人的血来救命。」
「菲利殿下……」一边的泽,终于缓缓开口,神情痛苦,「请饶过他,请您!他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不是吗?」
「这算是替你的子民再次求情吗?」菲利殿下懒洋洋地盯着他,「你有什么筹码?」
无言地静默,泽听见自己空洞无力的声音轻轻回答:「没有。可是……」
他急急地抬头,看着目光阴沉的吸血鬼殿下:「您不是一直想尝尝我的鲜血吗?我可以满足您。那个契约规定您不能伤害我不假,可是,那是指我不情愿的情形下,只要我心甘情愿,那个契约是无效的!……」
「心甘情愿,那个契约无效的情况下啊……」微微一笑,菲利眼神波光流动,仿佛有点些许的动心。
「是的是的。」一迭声地重复,泽的心中狂喜,他会答应吗?自己能救下翔吗?!
菲利眼里那变幻的波光,终于掩藏不住,凝结成最邪恶最冷酷的暴怒:「我刚刚警告过你,不准再为任何人流血,你居然就立刻抛在脑后!」
冷冷瞪着站在一边的几个侍卫们,他语气阴沉地像是夏日即将落下的暴雨:「还不去执行?难道要我亲自咬开一个下人的喉咙吗?!」
「殿下,由我来动手吧。」忠心的皇宫侍卫长默奈尔面无表情,铁一般地,紧紧抓住了翔的肩膀,反剪起来。
「不!……」惊恐而悲伤地大哭起来,菲克斯哑了喉咙,「不要不要,哥哥你不可以杀了翔!……」
守卫在旁的吸血鬼侍卫们,紧紧拦住了他。
「菲克斯,能和您做朋友,我很幸运。」翔对着在一起玩耍了好几年的小吸血鬼殿下微笑,然后转头看着泽,「阳光很美的,愿您有一天能看到它。」
背对着菲利,他看着泽的眼光,露出一种古怪的神色。眼光飘忽地看向了泽站立的床下,那是他自己的小床。
忽然用尽全力甩开身后的人,他扑到泽身前,紧紧再次抱住了他。
用只有泽一个人听的到的声音,他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话。
没来得及再多说什么的虚弱少年,被沉默的侍卫长默奈尔亲自锁住了咽喉,推向了后花园。
淋漓的鲜血,被装在透明的巨大玻璃器皿中,带了回来。屋内的几个侍卫闻着扑鼻的血液甜香,都不约而同咽了咽唾液。
「咕咚」一声,菲克斯死死地昏倒在了地上。
盯着玻璃容器中深红色的、不透明的液体,泽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刚刚还微笑地向他描述着外面的阳光的那个少年,因为给了自己一个温暖的拥抱,所以,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他的鲜血就在眼前,散发着令人眩晕的血腥之气。
侍卫们把昏迷的菲克斯二殿下抱了出去,小小的房间,不知何时,只剩下了菲利和泽两个人。
「记住,这个人其实是因为你而死的——他不该拿那些邪恶的阳光什么的,来引诱你。」注视着那容器中依然温热的鲜红液体很久,菲利才转过头微笑,充满强硬危险的警告,「你该永远忘记那些东西,永远。……」
看着泽的脸色,他不知怎么,忽然一窒。
终于抬头看着他的泽,脸上的神色,是那么陌生。以前就算再羞辱再刁难也没看见的痛楚悲伤,在那张俊美的脸上,深深地凝聚。
在那一刻,菲利的心里,竟然有了一丝明确的后悔,大约……有什么再也不能弥补了吧。
他忽然焦躁地一把把泽抓到胸前,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从今以后,你只能追随我——我才是你该臣服和追随的人。」
「……是的,殿下。」泽漠然回应,「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违背您的意思——在这里,您才是真正的、唯一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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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的契约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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