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力没有了,居然连出来散心多走几步也变得这么容易累,拖着落云你陪我出来逛,停停走走的你一定无聊死了吧……还有啊,这样想来,以后如果要下山去看封凌和离觞,我这个样子,大概要拖你和小真的后腿。”
“怎么会……莫言你别胡思乱想,现在比较虚弱只是因为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你乖乖照着顾真所说的方子休息调养,不要任性乱跑,再过一段时间……再过一段时间,上山、下山那点路就一定不会有问题!”
“呵呵……是吗?”莫言微喘着靠着一株桃树坐下,摸了摸满额的虚汗,微微一笑,“就算下山没有问题,剑……是一定再也拿不了了吧!”
“莫言……”景落云低低地应了一声,本还想多说几句安慰的话,可是脑子里一时之间所能想到,竟是几日之前莫言刚能下床时,剑才刚被握在手中,就“哐当”一声摔下地时候的情形。
他喉咙顿时一紧,哽咽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过这样也很好啊,至少不用每天那么早就起。这么个大冷天的,能躺在被子里暖和地睡到大天亮,落云你都不知道那是多舒服的一件事情!”
像是意识到景落云忽然低落的情绪,莫言伸长了手臂,搂了搂他的肩,“更何况这段时间,无聊的时候就去小真那里翻翻各种医书、药理,研究一下各种阵势、蛊术,发现这些其实也是很好玩的……
“打发时间,并不是一定要学剑啊,所以落云你真的不用为我担心!”
莫言……
去顾真那里翻看医书,你根本就不是因为无聊吧……只是还不想放弃,固执地以为从来运气都很好的自己,这次一定能够再次找到奇迹,重新恢复一身的武功,对不对?
一直都是那么好强、骄傲又不服输的个性,如果真的再也拿不了剑了,一定是绝对不会甘心的。
只是莫言,这一次,你大概真的要失望了……
师父和顾真都说,能勉强把命捡回来就已经是天大的奇迹,先不说现今还无法预测的隐患,被药物彻底损伤过的身体即使能够完全恢复,比起普通的健康男子,都会颇有不如。
明明是该被安慰的那个人,却在这个时候还在笑嘻嘻地反过来安慰自己。
平常安静的生活中总是爱搞怪,看上去没心没肺的样子,可到了危险急迫的关头,却是比任何人都要果敢坚定,片刻之间做出来的决定,经常会决绝得让人心惊。
所以直到现在,景落云都还未能想明白,当时是怎么样的一种驱使,让莫言几乎是毫无半分犹豫地用自己的命做赌注,去换回青和的性命。
对了……青和……
想到这个名字,景落云的眉头更是紧蹙了起来,某些一直记挂在心上的疑团,终于还是让他忍不住问出了声。
“莫言,那天……我是说那天晚上,你手腕上的绳子,是青和来给你解开的吗?”
“嗯?不知道……我那个时候糊涂得很……落云你干嘛忽然提那只乌龟?”
“没,没什么……随便问问而已……”
想了想,莫名的忧心让景落云忽然觉得这个话题还是不要继续为好。看莫言扶着树干开始慢慢地想站起来,景落云上前一步,很小心地扶住了他的身体。
莫言对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在重伤和疼痛之下,记忆已经完全模糊了吗?
可景落云对于看在眼里的一切却是铭刻于心,始终不能忘记。
由于担心和焦急而先师父和顾真一步赶回山上,推开房门的那一瞬,夹杂在浓郁的迷迭香之中的,却是让人心一跳的情欲味道。
衣裳什么的揉成一团扔在一旁,莫言赤裸的身上只盖着一条薄毯,沉沉地昏迷着,而墙角的地方,身上青紫一片印着奇怪痕迹的少年青和,正很费劲地穿着上衣。
听见推门的声音,青和的动作顿了顿,看清来人是景落云之后,慢慢地站了起来。
那一刻,景落云很清楚地看到青和所站立的地方,浓稠的鲜血正沿着纤细的小腿和脚踝一点点滑落。
始料未及的奇怪气氛让他一时怔在那里,呐呐地才准备开口,青和已经咬了咬嘴唇,颇有些困难地从他身边擦过,推开门避了出去。
细细的血迹一路连成长长的红线,干涸以后很快就变成褐色的暗痕,几乎无迹可寻。
可是某些东西,即使落云不问,青和不说,莫言无法清晰地记起,真真切切地发生以后,却是任何人都逃避不开的。
“说到那只乌龟……”像是想到了自己某份不为人知的心事,并没有太过在意景落云的异常,莫言略略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出来:“他最近……还有没有下山?”
景落云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本想就这样敷衍过去,才想说点什么把话题岔开,却被莫言一把将肩头抓紧,“落云,你和我说实话!”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人,自己要说谎时总是瞒不了他;就像他对青和那些可笑的口是心非,同样无法瞒过自己一样。
“青和前段时间一直在养伤,的确是没有下山,我并没有骗你,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现在,他的身体大概恢复了七、八分,师父昨天有特意上山看过他。我想,如果没有意外,新的任务大概就是今夜了……”
“该死的……”
“莫言,你……你想怎么样?”
“我?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怎么样?那只乌龟真的要滚下山,我难道还会有第二条命再来救他一次吗?”
重重地踢开脚边的一块小石子,莫言头一斜,整个身体的重量几乎都交到景落云肩上,“回去吧,落云……我有些饿了……”
***
莫言让落云陪着去后山散心了,所以趁这个时候下山,大概是最好的吧。
“落云,别……别再让那只乌龟下山……每次他下山,我都……好担心……”
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有些发抖,青和边仔细做着下山前的准备,心里的地方,挥之不去的却始终是这样一句。
即使可以因为莫言一直倔强的恶劣态度,而拼命忽略掉他对他所有的好,可是这么硬生生说出口的一句话,却是无论如何也抛不开的吧。
只是这一次……
闭了闭眼睛,青和的脑海里浮现出昨日穆朝风对他说过的每一个字。
“青和,这次这件事如果成功,我会亲自开始教你武功,并且……把琉璃剑的秘密告诉你。”
这句话……这个结果……不是他一直在等的吗?
所以,即使这次的胜算比上次的更低,他也不得不拼了命地下山去。
对不起……莫言!
狠狠地咬了咬嘴唇,紧了紧腰间缚剑的短索,青和把眼睛睁开了。
突如其来的刺眼光线,晃得人有些眩晕,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推开,有人眯着眼睛斜斜地倚在门边。
“莫言……”青和脱口而出的一声低唤,紧接着却像惊觉到什么一般,将双唇紧紧地抿了起来。
他们之间,不止一次相互以性命做交换的羁绊,却因为那点莫名其妙的骄傲,谁也不肯先低头。
门被重重地反手摔上,莫言双手抱胸,懒洋洋地一点点踱到青和身前。
喉咙忽然有种奇怪的干燥,眼前这张慵懒漂亮的脸和着那股若有若无的迷迭香,让那些刻骨的片段开始不断重播,青和手指悄悄地紧捏了起来。
“你要下山?”简短的一个问句,却是隐藏着某种不耐的怒意。
“嗯!”
“现在?”
“嗯……”
“……”
长长的一阵沉默,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在空气中起伏成不安的序曲。
“如果没事,我走了!”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奇怪的压迫感,青和低下头,只想迅速从这样的气氛中逃开。
肩膀的地方一疼,已经被莫言狠狠地抓在了手里,“不许去!”
话音才落,青和几乎是惊异地抬起头来。
他们之间从冷战以后,莫言对他的事几乎从未过问,更别说,用这样的口吻和他说话。
莫言有些焦躁的神情在青和带着探询的目光中,慢慢也有些窘迫起来。
“你真以为每次都有人等在那里去换你的命吗?这次下山对付的是什么样的人,你到底知不知道?”
“嗯,我知道,我算过,如果运气好,我有三成机会活着回来……”
“你既然都知道……”
“这是最后一次了!”把莫言的话轻轻打断,青和咬了咬牙,迎上莫言的眼睛,“这是最后一次,莫言……师父说了,如果这次我能够活着回来,就把琉璃剑的秘密告诉我……”
“三成机会……我不明白!乌龟,那柄破剑……那柄破剑就比你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吗?”
“……”
“更何况……更何况乌龟,我现在武功全失,已经……已经没有办法再换一次命给你了……”
话说至此,已经是莫言能开口说出的最极限——以他的个性,这样的一番言词,不仅带着企求的意味,承认了他的在乎和关切,更是把平时里毫不在乎的伪装全部赤裸棵地剖开。
一时之间青和的心上一阵绞痛,看着莫言因为自己忽然的真情流露而带着懊恼的目光,几乎就要就此放下一切,拥紧他,这辈子再也不放开。
“对不起,莫言……”只是最后,话到嘴边却依旧还是无法改变,即使青和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还是将莫言眼睛里淡淡的温柔一瞬间击碎。
说了那么多……连那些平时说不出口的东西都鼓起勇气地说出口,青和你就一点都不在乎吗?
为你被责骂,为你武功全失,为你受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苦楚,为你甚至以性命相搏……
都比不过那柄破剑在你心目中的位置吗?
无法抑制的愤怒、失望、心疼,甚至是连自己都说不清的心情,让莫言的身体重重地抖了起来。
眼看青和已经走到门边,莫言冷声一哼,迅速地堵了上去。
“莫言……你让开,别逼我对你动手,你现在……你现在打不过我的!”
很好……青和,你早有把握是吗?
早知道我武功全失根本阻止不了你,所以你刚刚才那么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听我像个傻瓜一样说那些话?
只是……你真以为我武功全失,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吗?
心下瞬间冰冷。
微微一笑,莫言的身子侧开了。
“乌龟……”所有的激动情绪像是在一瞬间平息下来,莫言的脸恢复平日之间那种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懒懒神情,“看来你是铁了心要下山,我大概说什么都没用了。既是如此,我们就喝一杯,就当为你饯行吧!”
片刻之间就变化的气氛,让青和有些僵硬地立在当场。
“怎么,乌龟……”随手从桌上提了茶壶斟满两个杯子,莫言递到青和面前,“就算不喝酒,现在要走了,连茶也不愿和我喝一杯吗?”
默默地从莫言手中把茶盏接过,青和脖子一扬,已经尽数倒入喉中。
看着眼前莫言笑颜盈盈的模样,青和心下一疼,那些一直坚持的字句毕竟还是说出了口:“对不起,莫言。这是最后一次了,我……我会活着回来的!然后,我会……我会一直……”
越来越无力的声音,被茶盏落地的“匡当”一声而被截断。
随着青和身体的渐渐软倒,和眼睛里越来越多的惊怒交集,莫言“噗哧”一声嗤笑了出来,“乌龟啊乌龟,你舍不得走是不是?我就知道你装模作样了那么久,其实根本就是想一直留在这里……”
“你……你在茶里下了什么?”
“迷药啊,明天药效就过去了,你不用担心!”
“你……放开我!我要下山!”
“哎呀……什么叫放开你啊?我难道有给你绑绳子吗?你要下山随时都可以走啊!你自己都说了我现在武功全失,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又怎么拦得了你?”
眼看青和双拳紧握的瘫软在地上,用尽力气却还是动弹不了的模样,莫言慢慢地蹲下来,“看来去小真那里学了、翻了几天医书还是挺有用的,前几天才配出来的迷药,想不到今天就派上用场,而且看来效果还不坏……”
长长的头发垂在了额前,让莫言无法看到青和此刻脸上的表情。片刻之后,却是极清冷的一声:“楚莫言,再说一次,你放开我!”
轻轻的一声叹,莫言摊了摊手,“乌龟,如果你真的想下山,实在走不了了,还可以用爬的不是?乌龟对爬不是最擅长吗?”
脊背的地方一阵轻抖,看来是在极力地忍耐什么。沉默没有延续太长,青和的手肘曲起,膝盖的地方一点点用力,竟是真的准备向前爬去。
莫言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还准备调侃出口的句子咽在喉间。
“混蛋!”重重地向后拽起青和的头发,让那张一直深埋着的脸抬起来,莫言恨声吼了出来。
“你真用爬的?你就这么想下山?那柄破剑就那么重要?很好,很好!青和你听着,我从现在起就守在这里,每隔三个时辰喂你一次迷药,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从这里爬出去!”
“你……卑鄙!”半响之后,轻轻响起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楚莫言,喝那一杯,是因为你说是饯行……没想到,你这么卑鄙!”
“卑鄙?”
莫言抓住青和头发的手力气加重,怒极反笑地重复了一声。
我卑鄙?
青和,我为了你,被师父处罚了一次又一次,为了你伤了一只手臂,为了你差点丢了性命,为了你武功全失……现在换来你的一句卑鄙?
很好,我倒要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卑鄙!
冷冷一哼,莫言的手掌下滑,狠狠一下撕扯,青和肩头的大片衣裳已经裂开来。
“你……你要干什么?”青和一直平淡的语调终于在这“哧”的一声之后,露出了不一样的惊惶。
“干什么?”低低一笑,莫言已经从腰间抽出一柄小小的匕首,“我最讨厌别人不听话,你刚才那样的态度让我实在是很生气。所以呢,我决定在你身上刻个东西做记号,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卑鄙!”
“你敢?”
眼看莫言虽是柔声笑语,手下动作却丝毫末缓,青和终于意识到莫言刚才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绝非说笑,这一次自己已经彻底地惹恼了他。
从未有过的恐惧感油然而生,那是连刀剑加身,甚王在死亡关门口徘徊时都未曾有过的。
“你敢?!莫言,你敢?!”尖叫出来的声音连自己都未曾听过,而莫言却依旧不紧不慢地撕扯着他的上衣,没有丝毫动容。
“马上你就知道我敢不敢了,乌龟!”用刀背轻轻拍了拍青和的脸,莫言的眉头皱了起来,“可是,到底该刻个什么好呢?”
“楚莫言,你放开我!我叫你放开我!”
“哎呀,乌龟,你太吵了!如果你再吵下去,我又没有武功点你的哑穴,大概就只能塞个什么破布到你的嘴巴里啦。你要不要试试呢?”
短短的几句,让青和的嘴唇几乎快要咬出血来。
“对了,这样就好!我想好了,既然叫了你那么久时间的乌龟,我就给你刻只乌龟做纪念好了!希望它以后可以陪着你一起长大,你说好不好呢?”
没有任何回答的声音,青和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如果目光可以成剑,莫言身上大概早已多出很多个透明窟窿了。
“乌龟你这样瞪我也没用,既然决定送礼物了,我就不会心软的!”
冰冷的刀锋紧贴到肩头的肌肤,微微地一刺,青和心上发紧,嘴唇已经咬出了血,而眼睛也慢慢闭上。
等待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空气中静默得有些窒息。
“乌……乌龟……”半晌之后,莫言有些犹豫的一声询问,带着某种奇怪的情绪。
青和的眼睛一点点地睁开来。
“你的肩上……还有背上……这些,这些是什么?”
莫言的目光停留在青和身体那些青紫一片的印记上,目光开始有些迷茫。
似乎……应该是他所熟悉的场面,记忆却是模糊不清。红色的、青色的、紫色的……一片接着一片,带着明显的牙齿肆咬过的痕迹,越向下越密集。
青和难以置信地仰起头来,眉目之中那点最初的红晕和羞赧,在莫言满足迷茫和困惑的神情中,慢慢被愤怒代替。
“喂……这些东西,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是皮肤过敏吗?会不会传染?”
隐约有零碎的片段在脑海里重播,想了想,莫言有些犹豫地放低声音:“还是……还是师父替我疗伤的那天,落云和小真都不在的时候,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所有的隐忍和委屈终于都在这句话里全部崩溃。
“楚莫言,你这个混蛋!混蛋!”几乎是尖叫出来的声音,从来都将任何感情埋在心里的青和,第一次像个孩子般地失态态。
一句又一句的咒骂和诅咒,让莫言脸上的表情从惊讶慢慢变成了恼怒。
“闭嘴!”
不知道是从哪里滋生出来的怨恨,莫言重重地一个耳光抽了过去,虽然武功全失,但此刻这一掌却也是丝毫没有留情。
嘴角的地方被这一巴掌抽得破开,腥热的血很快就留了下来。
“你要是骂得有点新意,我多少也还听一下,现在你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那我就只有让你闭嘴了!”
莫言跨坐在青和的腰上,锋利的匕首已经在肩膀上深深地划了下去。
“楚莫言……你放开我,不要这样对我……别让我恨你!别让我恨你……”已经是小小的、极力抽泣着的声音,青和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失声哭泣。
“随便你!”
这是那个黄昏,莫言对着青和所说的最后三个字,然后一下又一下金属利器在皮肉中划裂的声响,伴随着青和孩子般伤心的痛哭,直到天明。
肩膀的地方依旧疼痛,迷药的效用也尚未全然散去。
只是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已是一片明朗的天光——下山的时辰,终究还是错过了。
静静地盯着窗棂愣了很久,青和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昨日那一夜,第一次痛哭,第一次失态,第一次在被人欺负的时候会那样伤心……
却也是第一次在沉沉睡去以后,漆黑之中,没有噩梦来袭。
深深浅浅的迷迭花香铺陈在空气之中,不曾散去,所以即使在睡梦之中,他也能够强烈的感觉到有人一直静静地守在他的身边。
莫言……
想到这个名字,青和的手指紧紧地握住又慢慢松开,一点点地朝着肩膀的地方摸索了过去。
斑驳的伤口,即使只是用摸的,也知道下刀的时候并没有手软,所以即使现下上过了伤药,却还是一阵又一阵地抽痛。
时间被耽搁,任务没有完成,师父知道了一定很生气。
而他从几年前就一直隐忍等待着的关于琉璃剑的种种,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
一切的错失,不过是因为莫言一时过激的愤怒发狠而已。
好奇怪……明明应该满是痛恨和失望,此时此刻,却并没有太多的生气。
想着他口是心非却越来越掩藏不住的焦躁模样,想着他柔声劝阻却满是窘迫的神情……
如果一定要说疼痛,那大概更多的还是因为那两句——
“乌龟,这些东西,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是皮肤过敏吗?
“还是……还是师父替我疗伤的那天,落云和小真都不在的时候,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两腿之间的地方忽然一阵痉挛,记忆之中那种滚烫紧贴的热度始终挥散不去。
被他拥抱,明明就是自己愿意的。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如果不是已经神志不清,以莫言骄傲的个性,又怎么会对他做出那样的事情?
早就应该有所觉悟的一切,却还是在结果来临的时候,被轻易地击溃。
会委屈地哭出声来,是因为有所不甘。可是,自己这样的人,又还想要期待些什么呢?
***
几日之后,穆朝风上山,在莫言一字一句的跪地解释中,最终没有责罚青和。
景落云和顾真在一旁目瞪口呆地听着,等莫言含糊其词地说到对青和下了重手之时,更是忍不住低呼出来。
青和静静地站在一旁,面色苍白却始终未发一言。
穆朝风深深地看了跪在地上的莫言一眼,站起身来走到青和身后,伸出手触上他的肩头,像是要检查一下那不知轻重的几刀,到底把他伤到何种地步。
莫言脸色一变,紧张地正要开口,青和已经电击一般向后退去,从穆朝风手底迅速避开——禁忌般的伤口,没有任何人能碰,那是只属于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穆朝风的目光在神色异常的两个人的脸上来回探究很久,终于缓声开口:“青和,既然你能力未到,我也就不再勉强你下山,以后你就安心留在山上。等到你的剑术进展到足够令人满意的程度,我就会让你成为琉璃剑真正的主人。
“落云和顾真从今日起随我下山去,至于莫言……你就陪着青和留在这里……”
“为什么是我?”刚刚还一直低垂着的头猛地抬起,满脸的不可思议,“我干嘛要留在这里陪这只乌龟?我从小不就是落云的搭档吗?我要和他一起下山去!”
“闭嘴,莫言!你现在这个样子,连剑都拿不了,凭什么和落云站在一起!”
“我……”
还试图争辩的言词被硬生生地阻塞在空气中,莫言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半晌,像是没有想到穆朝风会对他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莫言……你也知道,虽然你和落云感情很好,可你们的剑气并不和。”
看着莫言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惨白,穆朝风毕竟心下不忍,声音柔和了下来:“琉璃既然决定给了青和,那弱水也是该正式传给落云和顾真的时候了……
“几年前你们三人试剑,只有你一人被剑气反噬,那是弱水自己选定了主人,并不是我要故意为难你的。”
莫言的呼吸慢慢地平定了下来,点了点头,“是!”
“更何况,莫言你所学虽然不及顾真踏实,不及落云精深,却是记性最好,所用最活的一个,有你留在这里对青和加以指点,我也放心不少……”
指点吗?
斜眼向青和的方向微微一瞥,两人的眼光才碰在一起,立刻匆忙避开了。
莫言的头低了下来,嘴角的地方瞬间挑起的,却是极轻极淡的一道弧,“弟子谨遵师命!”
“那么,青和你呢?”
嘴唇轻轻地抿了抿,静默片刻,头终究还是点了下去。
“很好,那就这样……顾真和落云这就随我下山吧,莫言和青和……你们照顾好自已!”
连告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太多,景落云已经在顾真的牵引下,紧随着穆朝风的脚步匆匆而去。更何况某些疑惑和纠结,并不是只字片语就能说得清的。
偌大的山间,风声呼啸,响彻山林。只是片刻之中,昔日热闹喧哗的木屋之中,所剩不过莫言与青和二人而已。
相互瞪视许久,谁也没有先开口。
片刻之后,莫言重重一哼,转身摔门出去。
再接下来,就是两人不甘不愿,相互冷嘲热讽却又不得不共同相处的三年。
招商银行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杀阵(上) 第六章
CopyRight © 2020 本作品由豆豆言情小说网提供,仅供试阅。如果您喜欢,请购买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