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林晓领进来,看看他那个模样,楚云音有些担心,掀开他身上的小背心,儿童特有的柔嫩肌肤上居然是片片淤青和紫痕,看得他心惊胆战:“晓晓,和人打架了?”
“恩!”林晓使劲点一下头,并不否认。
“为什么?你们老师应该教导过你打架不是好孩子吧?”
“因为……因为他们骂我是拖油瓶,说我是没人要的孩子……”林晓扁扁嘴,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可是他强忍着,泪眼朦胧的看着楚云音,“叔叔,什么是拖油瓶?是不是妈妈不要的坏小孩?”
“乖!不是!晓晓这么乖,怎么会不要你呢?”楚云音心疼他,抱在怀里不知如何抚慰,孩子需要女性的母爱,可是……
带他去浴室洗澡,稍微一碰孩子就会龇牙咧嘴,可是他倔强地咬着牙,硬是不叫痛,楚云音看得又是心疼又是怜爱,洗干净用大浴巾裹着抱到床上,楚云音从家庭备用的药箱中翻出红花油,然后小心翼翼地帮林晓涂上,再轻微的按摩按摩,尽量把淤血推散开。
红花油是楚云音的必备药品,差不多两个月就要买一瓶新的,当然不是他用,都是为林云戈准备的,冲动、暴躁、爱打架的林云戈几乎月月都要受伤一次,每次受伤都会像只眷家的狗跑到楚云音这里来,现在对于一些外伤的处理,楚云音自信不输于一个刚入道的外科实习医生了。
“叔叔,为什么你不是我爸爸呢?”林晓看着楚云音在他身上缓慢揉搓的大手怯生生地说。
“怎么了?”楚云音笑着看看他,小孩子就像通灵性的小动物,会自觉选择对他好与不好的人来依偎,而林晓是犹为聪明的一个小孩。
“爸爸要娶新妈妈了,今天他带那个女人到奶奶家,还给奶奶买了一大堆东西,”林晓再次扁扁嘴,带着一丝愤怒,“可是我不喜欢!我讨厌她!讨厌!讨厌!讨厌!”他握紧了小拳头。
“新妈妈不好吗?”楚云音尽量语气平静地问。
“一点也不好!她说爸爸结婚后我就要跟着奶奶,不能和爸爸一起住了,她是把爸爸抢走的坏女人!坏女人!是老巫婆!”林晓孩子气的话却让楚云音笑不出来,如果可能他也想像林晓一样大声斥责从他怀里抢走云戈的女人,可是不行!他没有资格!
每次都这样,只有两个人的关系稍微有一点超越,林云戈就会立刻跑到女人怀里寻求平衡,就像他刚大学毕业就急匆匆结婚时一样……只要对手是女人,楚云音就没有自信能赢得了。
“她既然爱你爸爸,一定也会爱晓晓的,只是大人要过大人的生活,晓晓跟着奶奶也好哟。”楚云音违心地劝着这个倔强的孩子。
“不!我才不要!我谁也不跟着了!”林晓大声说,“除了叔叔,我谁也不要,奶奶也不好!”
“这……”楚云音头疼,他带着个孩子是没什么大问题,问题是他这算什么啊,他为什么要带别人的孩子?一个如此决绝要和他断清关系的男人的孩子!
“今天就先在叔叔这儿吧。”楚云音笑着说,“我会把你的意见给你爸爸说的。”
“恩!我喜欢和叔叔在一起,让爸爸也来好吗?”林晓天真地问,“我不要妈妈!”
对这样任性的孩子话,楚云音也只有报以苦笑。
孩子倦乏了,在疼痛稍微退却之后就呼呼睡着了,看着他稚嫩的脸蛋,楚云音感慨万千,曾经他是那样嫉妒占据了林云戈绝大部分精力的林晓母子,可是……事过境迁,这孩子居然对他最为依赖,而自己也是如此的喜爱上这个孩子,去掉林云戈的因素,楚云音相信自己依然会疼爱这个聪明乖巧的小孩,如今被父母当作小皇帝宠着的孩子很少有林晓这样的了。
楚云音往林云戈母亲家里拨了个电话,在响到最后一声话筒才被拿起来:“喂,谁啊?”那边的声音是急噪不耐的。
“伯母,是我。”楚云音不用想也知道她在着急什么,“云戈在家吗?”
“不在,陪女朋友逛街去了,云音啊,告诉你个好消息,云戈那小子终于要结婚了,可算了了我一件心事,他的女朋友真是漂亮,又识大体,还自己开了一家大公司,是个了不得的女人哟,真不知云戈积了几辈子的德才能娶到这么好的女朋友,哎,你不知道今天上午他们俩一起来,给我买了很多好东西啊,全是名牌货,喔唷,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哈哈,到他们结婚的时候你也要来参加哦,云戈也就你这么个老同学了。”
不管楚云音想问什么,老太太自顾自地罗嗦了一大通,“真是个好女人啊,自从她来过,我今天一直打的很顺手,每圈都胡牌,哈哈,果然是我们家的幸运神啊,糟了,她们叫我了,没事来玩啊,我也有段日子没见你了,不说了,三缺一都等着我呢,再见!”不由分说,老太太便挂了电话,楚云音拿着话筒发呆,连自己打电话想说什么也忘了。
空气闷热,在鸽笼里几乎喘不过气来,楚云音从冰箱拿出几灌啤酒喝,喝了两罐忽然觉得这样和林云戈有什么区别呢?大男人要什么借酒浇愁?他又自暴自弃地把其余啤酒放回冰箱里,可是依然郁闷,打开窗子,外面灰蒙蒙一片,积压的云层抬手可得,大雨欲来了。
因为阴天,天黑的格外早,在六点半天色就暗淡了下来,做了份蛋炒饭,把林晓唤起来吃饭,看到香喷喷的晚餐,林晓乐得眉开眼笑,小孩子很容易就忘了伤痛,一直让着好吃,不算小的碗,他吃了整整一碗米饭,又喝了一大杯牛奶,才满足的拍拍圆滚滚的肚子说:“叔叔,要不要吃西瓜?”
楚云音失笑,当真要拿刀来切西瓜,吓得林晓吱哇乱叫,跑到床上用毛巾被裹起来,像只小老鼠似的动也不敢动,楚云音的笑声在小房间内久久未散。
八点多钟林晓睡下了,在他睡之前楚云音告诉他自己要出去,一会就回来,一个人惯了的林晓也没有异议,很乖的就睡了。
外面的街道像个大蒸笼,滚滚热浪扑面而来,怕热不怕冷的楚云音最讨厌过夏天,总是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
空气的湿度很高,但雨仍然没有下下来,似乎在等待着暴风雨的城市躁动不安,街上穿梭的车辆人流都在煎熬的边缘,忍耐着酷暑的人们各个苦不堪言。
已经进入七月份,七月流火,是个难以承受的季节呵!
不愿意乘车,步行到达“夜巴黎”时已经是九点半多了,里面有中央空调,进去大厅立刻觉得浑身舒爽,楚云音的大脑也冷静了许多,一时冲动就来了,可是来了要做什么?
走进歌舞正厅,里面人满为患,楚云音不知道怎么这么多出来夜游的人,其中大多为男性,一些类似兔女郎的侍者如花般的穿梭不息,不时地有只手在她们丰满到夸张的前胸和臀部摸一下,女人特有的尖叫不时刺激着耳膜,刚进来的楚云音转身就想回去,一个声音留住了他。
“云音!云音!这里!”楚云音寻着声音看去,在一个偏僻角落意外地看到了柳停云,柳停云正在对他挥手,“云音,过来这边!”
已经被发现的楚云音只好一步一拖地走到柳停云的身边,在他身旁坐下来,柳停云立即叫来侍者要了杯鸡尾酒,楚云音诧异得看他一眼:“我不喝白酒。”
“哎,这不算白酒了,几种勾芡的,口感很好哦,试一试。”柳停云笑着劝他。
看着琥珀色的酒,楚云音端起来申时了半天才轻酌了一口,他不由睁大了眼睛,柳停云的笑意更深了:“是不是很好喝?”
楚云音点点头:“口感真的很好,它的名字是?”
“california lemonade。”柳停云笑着说,“加州柠檬汁,是一种以苏打水调制的鸡尾酒哦,很适合你清淡的口味。”
楚云音再深深地看他一眼,不得不承认他的见多识广。
“别这样看我,我会想入非非哦。”柳停云调笑他,楚云音脸微微一红,觉得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大孩子在几天之内就成熟了很多,他有点惊讶,但是看到柳停云专心注视舞台上正歌唱的许葳时,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
楚云音不认为柳停云是个喜欢夜总会这种地方的青年,但是为了某个人来,那倒是很说得通了,虽然柳停云一度对他有意思,但是那只是一种很淡的喜欢,楚云音想柳停云应该也发觉了,他们做朋友会比做情人更合适,关系也会更融洽。
“听许葳说林云戈还是要结婚了?”柳停云终于说到了重心。
楚云音一口喝光了杯子中的酒,向使者挥手又要了一杯,“我不知道。”
“和他好好谈谈吧,你们都太能退避了。”柳停云认真地看着他,“很多事情需要交流,有时候也需要一点莽撞,三思而行只会错失最爱。”
“waiter!”楚云音再度挥手,从口袋里拿出一百元钱,“点歌,不用找了。”
带着长耳朵的兔女郎微笑着:“先生您要点什么歌?”
“《归去来》”
“好的,请稍等。”
“等一下,”楚云音又叫住了侍者,“我要求主音吉他手来唱,就是他!”楚云音指了一下林云戈。
“好的,先生好眼力啊,林哥的歌声很好听的。”侍者微笑着离开了,走到台上和林云戈耳语了一番,然后用手指了指这边,楚云音抬高了下巴,林云戈的眼睛冷漠如寒星。
旋律改换了,许葳后退两步,林云戈走到了麦克风前,怀中的吉他是崭新的名牌货,因为某种原因,楚云音对吉他也算颇有研究了,看出他换了新的吉他。
“这次是我真的决定离开,
远离那些许久不懂的悲哀,
想让你忘记愁绪忘记关怀,
放开这纷纷扰扰自由自在;
那次是你不经意的离开,
成为我这许久不变的悲哀,
于是淡漠了繁华无法再开怀,
是我守着寂寞不能归来,
啊 拥起落落余晖任你采摘,
啊 留住刹那永远为你开,
那次是你不经意的离开,
成为我这许久不变的悲哀,
于是淡漠了繁华只为开怀,
要陪你远离寂寞自由自在。”
柳停云看着楚云音深深叹了口气:“何苦?你又何苦呢?直接说不好吗?”
楚云音喝光了第四杯酒,眼睛有点充血。
“感谢那位先生的点歌,这首是免费奉送。”林云戈撩了撩额前的长发,回头对伙伴低声说了句什么,轻摇滚的旋律替换了抒情曲。
柳停云的脸一苦:“老天!他居然回你这首歌!”
楚云音毫无表情的看着台上。
“我宁愿你冷酷到底,让我死心塌地忘记
我宁愿你绝情到底,让我彻底的放弃
我宁愿只伤心一次,也不要日夜都伤心
我宁愿你冷酷到底,请别再说
你走的那场夜雨,都是我的伤心
抹不去你留下虚伪的唇印 回想你欺骗的话语
既然已决定离去
为何还留下残情
让我以为你是迫不得已,让我不能彻底忘记
我宁愿你冷酷到底,让我死心塌地忘记
我宁愿你绝情到底,让我彻底的放弃
我宁愿只伤心一次,也不要日夜都伤心
我宁愿你冷酷到底,请别再说 我爱你—啊——我爱你—啊—— ”
我爱你的尾音一直在耳膜中回荡,楚云音摇晃着站起身,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自取其辱,明知这个任性的人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是从来不会回头看他一眼的!
楚云音步履蹒跚地走出大厅,在门口和一个人擦肩而过,楚云音身子一斜踩到了对方的脚,楚云音低头道歉,对方看了他一眼:“是你啊!要走了?”
听着似曾耳熟的话,楚云音抬起头来,看到纪婉秋笑容可掬的美丽脸庞,他呆了两秒,被随后追来的柳停云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他埋首在柳停云的肩窝中说:“咱们走吧。”
被柳停云送回公寓已经深夜十一点多了,倒在沙发上动也不动一下的楚云音头痛欲裂,喝着清淡的酒后劲却大的惊人,他已经昏昏欲睡。
柳停云倒了杯开水喂他喝下,很多人以为醉酒后喝点红茶或其他浓茶会解酒,其实是陷入了误区,茶会刺激酒劲,只会更难受而已。
“没见过像你们这么别扭的人!”柳停云坐到他身边叹了口气,“明明……唉!”
楚云音翻了个身,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我是不是该放手?”
“如果只让你感到痛苦,那就放手好了。”柳停云再次叹口气,眼光移到楚云音的脸上,“很奇怪,你怎么会找不到一个生死不虞的爱人?”
“曾经有份真感情放在我的面前,我不知珍惜,当失去了才发现它的珍贵,”楚云音用梦幻似的语调背着已经烂俗的话,本想大笑的柳停云看到他的表情一点也笑不出来了,“如果一切还能重来,我会对他说我爱你,如果要给这份爱情一个时限,我会说是一万年,哈哈……哈哈哈哈……放屁!”
“云音!”柳停云俯视着他,“把这话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不好吗?只怕你们从来没对对方说过一个爱字吧?”
“哼!”楚云音别过头去,继续笑,“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死你了!”
“云音!”柳停云把他搬起来,“我不知道你在压抑什么?”
“你不懂。”楚云音摇头,“你不懂的。”
林云戈,林云戈就是这样的人,他死也不会承认自己爱一个男人,那还不如让他死来得爽快!
不说,咬紧牙关不说,不说那个字,也许还可以维持一点友情,说了就等于彻底的决裂,是的,这是昔日林云戈警告过他的话,他铭刻在心。
“是吧?也许,也许我不懂,但是我知道爱就要说出口,爱了就要做,如果只憋闷在心里,地老天荒了也仍然是悲哀的单恋。”柳停云再次叹息,“云音,我在追许葳。”
“好啊,你和他很般配。”
“哈哈,什么般配不般配的,好象相亲一样。”
“许葳有你的爱护会幸福的。”楚云音伸出手摸摸柳停云的脸,“你是这么可爱的男孩。”
一句可爱让柳停云胀红了英俊的脸,“可恶!我可是比你高大,谁可爱还不清楚吗?”
“当然是你可爱,呵呵……可爱的敢爱敢恨的男孩,谁得到你是谁的幸福。”楚云音的眼眶湿润着,因为醉酒而格外嫣红的嘴唇翕张着是难以抵御的诱惑,柳停云喉头发紧,他急忙扭过脸去不再看他,如果……如果不是林云戈,他怎么会猝然放手呢?
可恶!可恶的林云戈!有这样痴心的爱人还不知珍惜!
妈的!如果这样,那他的牺牲又为了哪端?
“好悲哀啊,爱上异性恋的男人。”楚云音喃喃自语着,“每当我觉得幸福快来时,总会有个女人抢在了前头,即使我再怎么努力也是枉然,这样的爱,这样的爱啊,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好想放手,再也不爱了,再也不恋了,永远一个人,就再也不担心为被甩开,就再也不用时刻揪着一颗心等待判决,呵呵……呵呵……你说出家当和尚怎么样?”
“胡扯什么呢!”柳停云回过头,看到楚云音笑得孩子般的脸,不由鼻子一酸,伸手把他抱在怀里,“云音,忘了他吧,别在折磨自己,和我一起吧。”
“你不是在追许葳吗?”楚云音语气虚弱。
“我一直爱的是你。”
“是吗?呵呵……真是的,许葳比我漂亮多了,是个可爱的人呢!那么大声的冲云戈喊‘我爱你,我爱你’,呵呵……”
“不要再说了!”柳停云皱眉,拷!为什么他的情敌一直是林云戈?无论是楚云音,无论是许葳,都那么爱林云戈,那个混蛋到底有什么好?
“呵呵……”楚云音伸手攀住了他的颈项,“什么是该的?什么是不该的?什么是禁忌的?呵呵……这世界有什么大不了,脱了衣服也就是男女两个,我们来做吧,让我快乐!”
柳停云直视他好大会,最终还是摇了头;“虽然我很想,但不是现在,等你清醒了再说吧,否则你会懊悔的。”
“我现在是最清醒的。”楚云音微笑着,眼睛中是浓烈的情欲,“我们来做吧,只为了快乐!for one night!”
他仰起头,主动吻上了柳停云的双唇,湿热的舌翘开了柳停云的嘴,挑逗的吸吮很快让柳停云忘了抵抗,不明所以的热流在体内奔流,像野兽一样的撕扯着对方的衣衫,柳停云的唇沿着楚云音优美的颈项下滑,平实的胸膛,依然挺立的双樱,再往下是平坦的小腹,柳停云含住了他的昂然,楚云音压抑着申吟,“啊……去浴室,这里不行……啊……”
柳停云看到了床上的孩子,两人踉跄着逃难似的走进浴室,门半掩着来不及关就跌倒地板上再次纠缠一起,发情的动物,只是兽性而已!
就在快达到高chao时,传来狂猛的敲门声,不,确切点应该说是砸门声,那力道之大已经快把脆弱的门板砸裂了。
挣扎着爬起来,衣衫不整地去开门,是林云戈。
楚云音头晕脑眩,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随后从浴室走出的柳停云看到林云戈也愣住了,都没想到他会来。
“我来接林晓。”看也不看两人一眼,林云戈径直向里走,走向床前抱起酣睡的林晓就向外走,在门口柳停云拉住他的胳膊:“云戈,你误会了!”
“放开!我不认识你!”林云戈的声音冰窖一样。
“云音爱惨了你!”柳停云说。
“放开!听不懂你说什么!”林云戈试图挣脱,可是抱着孩子的他无法使劲。
看着他的脸,看着他怀里的孩子,楚云音似乎大梦初醒般:“云戈?你要带晓晓去哪里?”
“回家。”
“你家在哪里?”
“当然在我妈那里!”
“晓晓说他不想回那里去!”
“这是我家的事,用不着外人插手。”
楚云音气馁。
冷酷到底是吧,呵呵,那就冷酷到底好了,他转身扑到柳停云的胸膛上:“停云,咱们继续。”
柳停云尴尬地看看林云戈,终于放开了还抓着他胳膊的手,林云戈抱着林晓大踏步离开,走下一层楼梯后突然仰起头对仍然没关门的二人说:“记得关门,否则春光泄露可没好果子吃。”
林云戈走了,留下一屋子冰冷的气息,楚云音跌坐地板上,两眼空洞无神。
“云音?”柳停云顿下来看着他,无奈的摇摇头,“去睡觉吧,你需要休息。”
见他半天也没有反应,柳停云只好把他抱到床上,打开小吊扇,又从冰箱里取了冰块放在他的额头冷敷了一阵子,再强行灌了他一杯水,楚云音终于昏沉沉睡去了。
柳停云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看着楚云音发呆,他不是不知道这个圈子里的酸甜苦辣,可是像楚云音爱得这么苦这么累的还真是没见过,是什么样的牵绊使他如此执着不放手呢?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值得吗?
柳停云不是个虚无主义者,但也是爱情至上主义者,在他眼里,合得来则在一起,如果大家都不愉快那就分手,没有必要彼此折磨,他不能理解楚云音的爱情,当然更不能理解林云戈的举措,照楚云音的说法,他是个绝对的异性恋者,可是他还是和楚云音有rou体关系不是吗?还是经常到楚云音这里来不是吗?
上次看到他和楚云音在一起,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打他,不是嫉妒是什么?不是吃醋是什么?而嫉妒吃醋不是只对于恋人的吗?他口口声声不爱男人,不爱楚云音,只是欺骗自己吧?为了他理性世界里的正常秩序,拼命地进行自我暗示和催眠:他是不爱男人的!
而实际情况应该是正好相反吧?否则何必如此恐慌?否则大可和楚云音断地干净彻底,完全不用理会一个在他眼中是变态的同性恋者!
如果单单只是出于同情,就能做到拥抱一个男人吗?
开玩笑!
柳停云苦笑,没见过他们这样不诚实的一对,活该互相折磨!
***!为什么他也要牵连其中呢!
看林云戈临走时看他的眼神,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刮一般,而看着楚云音的眼神更是愤怒到崩溃的边缘,柳停云有点后悔为什么不多刺激他一点,让他当场崩溃,那样他会老实一点地承认自己爱云音吧?
次日醒来已是中午时分,电话铃声惊醒了楚云音,挣扎着去接电话,宿醉之后的头痛使他想发疯:“喂?哪位?”
“云音,我啊,你在哪里?我已经到S大我弟弟的宿舍了,想找你一起出来玩,有空吗?”
“心蕊啊,”听到那清朗的声音楚云音也觉得舒畅了不少,“你还真是神速,昨天刚说要来玩今天就到了,吓我呢!”
“哈哈,是不是怕我吃了你啊!”叶心蕊开朗地大笑。
“还不知谁吃谁呢,好啊,我闲的很,到哪里玩?”
以前在出版社举办的笔谈会上曾经和叶心蕊有过一面之缘,颇为豪爽的女性和有些拘谨的男士竟然相见恨晚,聊得煞是投缘,分别后也是书信来往不断,在叶心蕊向楚云音表示好感后楚云音以已有心上人委婉拒绝了,叶心蕊很好奇楚云音的恋人是什么模样,在爽朗的女友一再追问下,楚云音坦白了自己的性向,本以为会受到白眼相待的楚云音却收到了叶心蕊很明朗的回复,并且说她身边也有和楚云音一样的人,她不觉得怎样,这是个人的自由。
从那以后,叶心蕊在楚云音的心目中的地位就再也没有过任何的动摇,她是任何人也无法取代的朋友,是唯一的女性朋友。
当后来叶心蕊陷入热恋,和网络彼端的男人陷入情网时,楚云音虽然奉劝她小心,却也没有过多干预,就像叶心蕊尊重他的性向一样,他也尊重她对爱人的选择权。
当他们最终结成连理时,虽然文坛朋友风言风语,对这段看似浪漫的网缘颇多猜测,楚云音还是给了她最真诚的祝福,朋友,这个名词在他们之间是比爱情更圣洁的存在。
“天气很热,去溜冰场吧?停云说这里的溜冰场很棒!”叶心蕊兴致昂然地说。
“好啊,不过先申明,我可不会溜冰,为叶女士助阵还可以考虑。”
“你呀!早知道你欠缺运动神经。”叶心蕊笑着说,“只是到里面享受一下冷冻感嘛,两点,两点我和停云在体育馆门口等你哟。”
“好的,不见不散。”电话扣死了,楚云音抓过来小闹钟看了看,不由惊跳起来,妈呀!已经一点半了!
真是的!叶心蕊这个女人做什么都是风风火火的,居然只给他半个小时准备,连午饭也没时间吃了,虽然本来也没什么胃口。
五分钟冲了个澡,换了件深蓝T恤,乳白色的亚麻长裤,看看镜子中脸色略显苍白的人,还算清爽,楚云音抓了钱夹就向外冲,从他家到体育馆足足有半个小时的路程,即使跑也来不及,只好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因为天热,在外面的车辆明显锐减,所以没有塞车,到达体育馆时正好是一点五十九分。
叶心蕊穿了件薄荷色短袖T恤,同色的休闲长裤,衬托着她窈窕的身材,虽然不是倾过倾城貌,却有楚云音最为欣赏的秀雅气质,无论怎样,叶心蕊是楚云音心目中理想的女性,如果可能,他也很想爱上她,只是命运捉弄,他有心无力。
她身旁的柳停云比她高了两头还多,白色衬衫,深灰色长裤,两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引得诸多人回头观望。
“哈哈,停云和我打赌你一定赶不及,我说你一定会准时到,看来还是我赢了!”叶心蕊笑着向他挥手,楚云音小跑过去,叶心蕊递给他手帕擦汗,楚云音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过来,手帕上是清淡的香皂味,淡淡的水果香,楚云音喜欢的味道。
“怎么样?还头痛吗?”柳停云递给他一罐冷饮,“喝点解热的。”
“谢谢!”对于热情的姐弟二人,楚云音无任何招架之力。
叶心蕊像只快乐的燕子在场上飞旋,原本陪着楚云音的柳停云也被她拉了下去,二人一起滑翔,姿势优美而流畅,让人联想起职业花样溜冰手,更何况是俊朗的男子和清秀的女人,渐渐二人成了场中注目的焦点,每个高难度的动作都会引来欢声雷动的喝彩声,自由飞翔般的二人脸上是运动时单纯的快乐笑容。
大约玩了一个小时,两人终于从场地里退了出来,看着还在咬三明治的楚云音,叶心蕊大摇其头:“你还是那么慢手慢脚的,一块三明治也要吃一个小时啊!”
楚云音尴尬地笑笑,不是他速度慢,而是没什么胃口吃,要不是怕他们姐弟担心,他是一口也不愿下咽的。
在被逼视下,楚云音三两下就吞下了剩余的半块,勉强咽下去,噎得他直打嗝,让叶心蕊笑也不是,不笑又实在憋得难受,让弟弟再去买点饮料,叶心蕊终于放声大笑:“没见过你这么脱线的男人。”
“呵呵。”楚云音傻笑。
“怎么都觉得该有个人照顾你。”叶心蕊小声自语般地说。
“呵。”楚云音不知如何应对,“一个人生活很自由自在。”
“但是也很寂寞。”
“哪个文人不寂寞?”楚云音笑着看向她,说起这个话题,叶心蕊一定会有同感的。
“是啊!”叶心蕊长叹口气,“斯人独憔悴大概可以概括文人的总体状况了。”
“说说你吧,怎么回事?就这样散了?”楚云音关心她。
“我是气不过。”叶心蕊微微摇头,“虽然刚度过蜜月我就闭关写作有点不应该,可是这是他事先就知晓的情况啊,我写起东西就六亲不认,他也不是不知道,说什么寂寞难忍才会一时做了出格的事,呵!男人不是最理性的动物吗?不是口口声声说女人是感情的俘虏吗?那他怎么回事?只会用下半身思考吗?shit!”
楚云音低头不语,他无法解释说有时候男人是把性和感情完全区分对待的,在很大程度上也可以说男人是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昨夜他不是也和柳停云纠缠了很久吗?
明明不爱他的。
楚云音为这样的自己和所有的男人而悲哀,爱,却爱不彻底爱不纯粹,也许,在爱情上,男人是永远的输家。
楚云音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林云戈每次都被女人带走的原因了,因为女人的专一,因为她对他的执着,因为她可以对他保证唯一,保证永远,她会吃醋,她会强烈的表示不满,就像叶心蕊一样,她会对他撒娇对他耍赖,而林云戈,而很孩子气的林云戈是需要一个强势的依靠!
拿冷饮来的柳停云和叶心蕊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上天保佑!这爱情中晚熟的人快点醒悟快点成熟起来吧!
否则看他那样痛苦,让周遭的人也跟着心痛。
三个人买了很多材料一起回到了楚云音的小窝,楚云音意外地在信筒中看到了两个帖子,一个是关于房屋就要拆迁的通知,限时一个月,一个月后就要推倒大楼了,楚云音在早几天就听到邻居们纷纷议论,倒是不太惊讶。
令他久久回不过神来的是另一张喜贴:恭请楚云音先生光临林云戈先生和纪婉秋女士的婚宴。
时间是八月六号,正好是阴历的七月初七,牛郎织女赶巧的日子。
还有一周就到了,说结婚马上就举行婚礼,也许这就是新时代的效率吧!
叶心蕊从他手里拿过喜贴看了又看:“你去吗?”
楚云音笑了一下:“去,当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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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扎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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