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个时间,我们见个面吧。”电话那端是磁性的低沉男音。
“哦……。”楚云音不知可否的发出一个同样不知所谓的语气词。
“不愿意么?”那边的声音带着不急不火的沉稳,似乎胜券在握。
“无所谓。”楚云音依然是懒洋洋的语气。
“那么这个周末见面吧,正好这周我到你那里出差。”对方的声音依然沉稳,沉稳而不容置辩。
“我什么时候都无所谓。”反正什么时候都忙,什么时候也都闲着,自由撰稿人的生活还蛮适合他散漫无纪律性的个性。
“好吧,说定了,周末见,在哪里见呢?”
“等等……”再闲适的楚云音也觉出对方的认真了,“为什么要见面呢?这样不好吗?”
“为什么不见呢?这样有什么好?”对方一扫以前的耐心,语气有些强硬。
“可是我们一开始就说好只在网络上交流。”楚云音有些不安地说,每当别人逼迫他的时候,他就不由自主地要躲藏。
“那是你一相情愿,我可没说。”男人有些生气了,“你不喜欢我?”
“不,很喜欢。”楚云音不得不承认,男人在他孤寂的生活中,给了他很多很多安慰。
“那么见面吧。”男人咬定这句话,似乎楚云音不给他个肯定回复就不会罢休。
“这……”楚云音不知说什么了,照往常对这样坚决要求见面的人,他会一口否决掉,他会说这是他网上交友的原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很虚弱,连否决的力量都没有。
“周末,下午四点钟,我在植物园门口等你,夜深了,你也早点休息吧,不要熬夜,对身体不好。”男人一语定乾坤,然后很利索地“啪”就扣了机。
楚云音手拿呜呜响着盲音的话筒发呆,怎么说见就要见了?他没有答应他啊!
敞开的窗子送来一阵清风,楚云音打了个寒战,抱着单薄的肩膀瑟瑟发抖。
已经是春末夏初了,怎么天气还是这样冷?
是天冷,不是他的心冷……
楚云音,男,二十六岁,自由撰稿人。
目前的投稿倾向于音乐评论和时尚杂谈,偶尔也写一点小品文,诸如心情点滴之类的,诸如朦胧恋情之类的,他开始掌握了投稿的方向和方式,也慢慢熟练了和编辑打交道,家里安装的电话只有这个用途而已。
不,还有两个意外,就是刚才的男子柳停云和另一个死党林云戈知道他的电话号码。
刚才那个男子是在网上认识的,认识的很偶然,因为楚云音的一个同好,写小说的女友叶心蕊举行网络婚礼,婚礼的那晚特别邀约楚云音参加,作为女方的亲属。
尽管个性内向不喜参与这种人多事杂,纷纷攘攘的场合,碍于叶心蕊的情面,楚云音还是准时上网了,在特地申请的那个聊天室里,认识的不认识的不下于二百人。
大家都乐得很,向新人祝贺,边打闹边开玩笑,网络时代的爱情也成了众人无法回避的热门话题,都觉得像叶心蕊和她老公这样幸运的,能够最终喜结连理的实在少见,所以也着实可贵。
看着众人聊的分外投机,各个喜上眉梢的模样,楚云音就倍感落寞,人多时候最沉默,他插不上一句话,也觉得无话可说。
空闲了几分钟后,楚云音被踢了出去,他并没有觉得怎样,正想就这样离开,却看到在叶心蕊的小窝中叶心蕊给他的留言:云,来聊天室,不要丢下我一人。
楚云音还能说什么呢,在她的大婚之日,还能特别记着他这个朋友,他心头一暖,再次进入聊天室,想着即使是空空看着别人聊天也是不错的消遣。
这是个文人汇集的地方,每个人都很有个性,即使是黄色笑话也讲得雅而不俗。
楚云音用了匿名“云儿”,漂浮不定地看着热闹非凡的虚拟空间,这是太虚幻的地方,会有天长地久吗?心蕊是个太罗曼蒂克的女人,真希望她的幸福能延续一生……
“云,给你介绍个朋友。”叶心蕊用私聊对楚云音说。
“哦。”楚云音的态度冷淡,却不忍拂主人的雅意,还是答应了,“好啊,是哪位?”
“嗨,你好!”对方主动和楚云音打招呼,楚云音看到那个在聊天室中最活跃的家伙--“情有独钟”,风头之劲甚至超越今夜的主人公叶心蕊夫妇。
即使是从事文字工作的,楚云音还是不太喜欢这种过于煽情过于肉麻的名字,不知为什么楚云音竟直觉对方是个和他一样的男子。
“云,他想认识你,是个不错的人哦。”叶心蕊很热情地做中介,“不要被他的名字吓住,那可是他特别起的,虽然有点流俗,确是很有蕴意的。”
“ok.。”楚云音感激叶心蕊对他的照顾,“你去忙你的吧,很多人和你说话呢,呵呵……别冷落了你老公哦。”
“放心,他跑不了,已经被我拴牢了。”叶心蕊的语气中是难以掩饰的幸福和甜蜜,曾几何时她也是个寂寞人呵!
爱情总是让人哭,让人觉得不满足。
看叶心蕊的情就况知道这句话并非完全对的,她很满足,她很幸福,她寻得了她的另一半……
楚云音点燃一根烟,在冰冷的键盘前敲打不知所谓的句子,只有这样他才能和外界有所交流,感激网络吗?……是的,他懦弱,他不敢去现实中寻求侮辱。
只因为他爱的是男人……是和他同样的人,他就没有资格站到灿烂的阳光下。
“我是gay,我喜欢男人。”“情有独钟”在打过招呼后就突然打出这么一句,让楚云音夹着烟的手一抖,烟灰落在手指上,灼痛。
“哦。”楚云音仍然打了这么一个单字。
楚云音开始想是不是叶心蕊特地给他安排了这样一次聊天机会,也许对方就是叶心蕊特地给他找的陪伴,因为她知道楚云音的性向,也一直关心着他的生活,为他孤独的日子而焦灼……
“不过我并非是男人就追,更不会去追一个连一面也没见过的人,所以你大可放心:p”对方打了调皮的伸舌头的笑脸。
楚云音也不由笑了,似乎能看到对方为着让他吓了一跳而扬扬自得的模样,像个小孩子一样爱恶作剧的“情有独钟”。
“我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谁也不喜欢。”楚云音回了这么一句。
“啊!!!”对方打了长长的感叹号。
“很奇怪吗?”楚云音为扳回一局而微笑。
“也许我可以让你喜欢我!”他又冒出更出格的一句。
“这么自信?”
“对,我是个优秀的男人,为了爱人会变得更优秀。”
“看来做你的爱人实在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当然,有没有意思和我交往一下呢?”
“你不是刚说了不会去追一个连一面也没见过的人吗?:p我可不会自讨没趣。”楚云音还以颜色,打死他也不会相信第一次聊天,只聊了几句就会对自己动真心。
在网络上习惯了花言巧语,习惯了甜言蜜语,真真假假早已分不清楚。
“啊~~~自相矛盾啊,我还真是丢脸:d,一看见你所有逻辑都乱了。”
“我还真是魅力不凡啊。”看着这样变相恭维的句子,虽然有点肉麻,却还不至于厌恶,楚云音没有像往常和人聊几句就退出。
“我叫柳停云,你呢?@_@”
楚云音有点疑惑,怎么看对方也不是初次上网的嫩手,为何不懂网络聊天的规矩?哪里有贸然问人名字的?
“没看到吗?云儿。”楚云音打了个哈哈,送出这么答了等于没答的一句。
“我们很有缘分,云儿,四处飘荡的云,会因我而停留吧。”
楚云音皱了下眉,还真是自做多情的家伙。
“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留,我注定了漂泊的命运。”楚云音说,这是他的心里话,从那次伤了心,他再也不相信自己能找到港湾。
“也许,我可以陪你一起漂泊,如果你非要漂泊的话。”
“对不起,不想谈这个话题。”楚云音有些倦了,这男人明摆着在追他。
明明没任何交流,明明在前一刻还是陌生人……
“对不起,失礼了。”柳停云很识趣的闭嘴了,“对于网恋怎么看?”
“没什么看法,因为从不涉及。”楚云音很干脆的掐死这个话题,他累了,不想再说话,“对不起,有些累了,遇到再聊。”
楚云音向一对新人道了晚安便关了机,看着暗淡下来的屏幕发呆,柳停云,不错的名字……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放下电话很久楚云音才醒悟过来,说要周末见面,明天不就是周六了吗?
真是狡猾的家伙!
楚云音深深吸口气,大脑有一阵的发晕,他想一定是在室内呆的时间太长了,为了赶稿,他已经有四五天没出门了吧?抬头看看那个放在书桌上的小闹钟,已经指向凌晨,外面的商店也早关门了,冰箱里的储存已经精光,看来今天晚上要饿肚子赶稿了。
他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想搜罗点能吃的东西,最后只找到一包速溶咖啡,他叹息着去那间仅容一个人,可是连一个人回旋都困难的小厨房里煮咖啡,即使是速溶的,还是需要开水啊,他连开水也没了……
打开煤气灶,却迟迟不见火头,关了再开,如此反复了几遍仍然没有星火,晃动一下煤气罐,才发现灌已经空空如也,早已没了煤气。
楚云音就这么站在小厨房中,仅有的一点煤气臭味薰的人昏昏然,大脑一片混沌,仿佛陷在一个黑色旋涡里无法自拔,一向觉得悠闲自得的单身生活其实是这样的凄苦么?
一阵难以承受的钝痛在四肢缓缓蔓延,就像千万只蚂蚁侵蚀骨髓,小厨房里昏黄的灯光映出被扭曲拉长的人影,楚云音看着那黑色的影子发呆,咸热的液体顺着消瘦的脸颊无声滑落,一颗一颗落在胸前,把胸膛灼伤,液体越来越多,像小溪汇流成河,河水再度奔入汪洋,绝堤的感情成了出栏的困兽疯狂咬噬他孤独的灵魂,夜正深沉……
当他再也支撑不住困乏的身体时,他走出了小厨房,在房间唯一的一张沙发上坐下,随即又趴在了上面,掩住面,在一片黑暗中啜泣起来,先是小小的声响,像受了委屈而不敢声张的孩子,肩膀抖缩的厉害,渐渐控制不住的声音变成梗塞在喉的低沉悲鸣,忘了工作,忘了黑夜,哭泣着的男人不知道心中到底为何而难过……
不知何时睡去的楚云音被一阵刺耳的门铃声惊醒,他霍然从沙发上站起,一个眩晕又跌回沙发中,腹中一阵翻滚,空腹欲呕的滋味已经折磨了他许久,简直要把五脏六腑全部呕吐光的难受……
门铃声执拗的响着,楚云音摇摇晃晃的挣扎起来,也许是送报纸的,不过门口有信报箱啊……
“叔叔。”脆生生的童音夹带着几许怯懦,小小的手指咬在嘴里,露出的指关节青白一片。
“晓晓?怎么这么早?”楚云音透过楼梯口的窗户向外望,是一片灰白颜色,天刚透亮,太阳还没有散发一点光热。
“我饿。”
“你爸呢?”楚云音慌忙把他领进屋,冰冷的小手刺骨的寒,让原本在沙发度过一宿而有些着凉的他打了个寒噤,“又是一夜没回家?”
“恩,我爸说他不回来我就来找你,叔叔,我饿。”乌黑的双瞳闪着湿润的光泽,以前每次来时都红红的颜色不见了,也许这孩子早已不再独自哭泣。
“你等我几分钟,马上带你去吃饭。”楚云音的低血压终于回升,完全清醒过来,他到小浴室匆匆洗脸刷牙,胡乱梳了几下头发,到抽屉里摸了张钞票,准备出门时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皱巴巴的很是难看,“哎……再等我一下。”他又到衣柜里翻衣服,顺手找了条米色长裤和黑色的长袖t恤,“走吧。”
刚五岁的林晓不到他的腰际,蓝色长褂和同色系的背带裤,乌黑的短发乌黑的眼睛,白皙的皮肤,就像拉斐尔笔下可爱到让人心痛的小天使,正该在父母双翼之下恣意玩耍,天真无邪的年纪,却不得不和他一样常常一个人独守黑夜。
生而不养,孰之过?
“叔叔,我想吃蒸饺行吗?”林晓小心翼翼地问。
“好啊,我们再去那家早餐馆。”离这个危楼不远处就有几家饭馆,都是粗陋的大排挡,饭菜做的很可口,就是卫生没有保障,一般楚云音是不到这种地方吃饭的,不过偶尔断粮的时候也不得不来凑合一顿,一来二去也和老板们混熟了,他知道私下里这些人都叫他作家,看得很高,虽然他充其量只能说是个写手。
“老张记”像往常一样人满为患,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看着这些面带土色却嬉笑自如的人们,楚云音总是能发现一些人生存活的意义。
楚云音租的房子属于危楼,政府的旧城新建一旦实施很可能就会推倒这座楼,而居住在这座楼的是比他更困窘的的人们,无业青年,失业中年,孤寡无依的老人……如果认真想想,一定会以泪洗面的人们大多时候却是笑容满面,那毫不做作发自内心的快乐会让每日匆匆来去的楚云音诧异不已。
快乐,或者说是苦中作乐,看似平庸的人其实比他想象中坚强的多。
每当承受不住的楚云音有些危险的念头时,他就会到这些饭厅茶馆坐坐,和老板们闲磕牙,或者只是静静地坐着,看他们喝酒猜拳,调笑打闹,一些浮在心底深初的黑暗就会慢慢被融化掉。
“哟!您来了,快请坐,万子,快给老师找个座!”老张正在包汤饺,看到楚云音走来立即打招呼,然后亮着他的大嗓门吩咐打杂的儿子找位置,看着楚云音的脸笑开了花,核桃纹层层褶褶荡漾开去,像舒缓了的绸缎一样熨贴人心。
“您忙,我们等一下就好,不急。”楚云音笑着说,“大伯的生意真红火哟!”
“马马乎乎喽,混口饭吃,还不是起早贪黑的,这年头……”老张的核桃纹又皱了回去,旋即又爽朗的一笑,“老师也很辛苦啊,经常看到通宵的亮着灯呢。”
“我是夜猫子,昼伏夜出。”楚云音仍然笑着,他知道他的生活方式和普通人还是相差很多。
“喔唷,那可对身体不好,要注意啊,一个人的。”
客气的闲聊着,楚云音喜欢这种温和无伤的氛围,只是林晓瞪圆的眼睛看着香气四溢蒸饺逗得老人直乐,伸手给他两个刚出笼的饺子,“小家伙,来!先吃着!”
林晓犹豫了一下,看看楚云音,楚云音点头后他才伸手接过,可是刚出笼的饺子太热了,烫得他一龇牙,楚云音见状忙替他接过来,待稍微冷却了才给他,“吃吧,好了,有空位置了,来这边坐,我去要点小米粥喝。”
“老师,晓晓这孩子倒像是您儿子呢。”老张无心的一句话惹得楚云音一阵发呆,他的儿子!
他真的希望晓晓是自己的儿子呢……
楚云音端了两碗小米粥过来,看到蹒跚走来一屁股坐在林晓身边的人,手一抖,米粥漾了出来,“唉!粥洒了!”咕哝不清的语音带着几分不满,楚云音把米粥放到小方桌上,一股强烈的酒气传来,他忍不住锁紧了眉,“你怎么又喝酒?不为别的,小心你自个的身体。”
“去!去!”林云戈不耐地冲他摆手,“罗里八嗦的,比我妈还烦!儿子哎……你说是不是?”他歪着头看正埋头苦吃的林晓,边使劲揉搓他小小的脑袋。
“爸!我喜欢叔叔!”林晓抬起脸用清澈的目光盯着林云戈,“你喝酒,讨厌!”
“去去!混小子,敢说你老爸讨厌!明儿个就把你扔到垃圾堆里。”
“哼!叔叔会把我捡回来,叔叔,对不对?”林晓抬头看着仍然傻傻站着的楚云音,一双小鹿般温顺的目光充满了依赖和娇气。
“对,不要理你爸,乖,吃饭。”楚云音终于恢复了正常,在林晓另一侧坐下,“要不要再来碗稀饭?”
“不,什么也不吃。”林云戈摇头,那表情比林晓更像任性的孩子,一百八十五的身高因为窝缩着愈显可怜,楚云音想自己再瘦也能一把把他提起来,虽然要比他矮过十公分。
楚云音不理他,径直又去要了碗稀饭,放到林云戈的面前:“喝!不喝我踹你!”
“恩!叔叔我帮你踹!”林晓兴致高昂地瞪着林云戈,“把他踹到垃圾堆里!”
“呵呵……”楚云音笑着,昨夜的郁闷一扫而光。
“你们!”林云戈用被血丝充满的眼睛瞪着两人,可是僵持了两秒,看到两人不到黄河不死心的决绝模样也只好叹息着去喝稀饭,听到他呼噜呼噜喝汤的声音,楚云音总算放下颗心,每次逼着林云戈吃饭都不亚于一场撕杀,从没见过他这种以酒当食的人,早晚会把胃喝坏!
“走吧。”吃过饭,扶着踉踉跄跄的林云戈向公寓走,楚云音在心底叹息,今天的工作安排又会被打乱了,只要有林云戈在,他就别想安静。
“叔叔,把爸爸丢到浴室里吧?”林晓垫着脚尖可是也只到林云戈的下巴,不过这已足以让他嗅到林云戈呛鼻的酒臭了。
“好啊!”把半醉不醒的林云戈拖到狭窄的浴室,因为太过狭小,晓晓无法进来,楚云音打开莲蓬头,这栋老旧的公寓只有淋浴设施,没有浴缸,试了一下水温,正合适,楚云音踢了一脚瘫软在地的林云戈:“自己洗,我去给你找替换的衣服。”
楚云音要向外走,浴室的门却被不知何时站起的林云戈一脚踢死了,他顺手按下了插销,“儿子,去打电动,让叔叔帮老爸洗澡。”
“恩,老爸你要乖乖的哦,不许欺负叔叔哦!”林晓乖乖的去打电动了。
浴室里一片死寂,只有哗哗的水无情的流。
楚云音作势要开门,手腕被死命的一拽,整个人跌倒在宽厚的胸膛里,当他被强行脱起下巴,粗暴的吻压上双唇时,不知是水流,还是什么东西迷蒙了楚云音的双眼,当那个吻在被扯掉了衣服的光裸肌肤上延续时,阵阵的暖流在四肢蜿蜒,望着被水气充盈而变成灰色的天花板,他终于哭出了声来……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楚云音试图挣脱那双臂膀的钳制,可是他小小的力量在比他高大许多的人面前实在逊色太多,犹如蚍蜉撼树,有点自不量力的可怜可笑。
“放开我!”楚云音情急之下低头在他的胳膊上咬了一口,死命的一口,留下深重的牙印,隐约中看到血丝浮现。
“好痛!”林云戈猝然松开了手,太大的冲击力使楚云音滑倒在地板上,水仍然自由自在地哗哗地流,湿透的衣裤紧粘在身上,说不清的憾恨让楚云音闭紧了嘴巴,水落下来,睁不开眼,他就这样半跪在地板上双手掩面,无声的哭泣着……
“啊……”头发被一把揪住,剧烈的头痛使他不得不仰起面来,透过朦胧的水雾,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狰狞目光,楚云音痛得想大叫,可是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在这简陋的房屋内,稍微的声响就会传遍整间屋,外面的晓晓会听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反抗?”嘶哑的声音中是浓浓的愤怒和斥责,“你居然反抗我?”
“我……”楚云音的声音虚弱无力,我为什么就不能反抗你呢?他好想说,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他说不出口,为自己的软弱而气恼,却只能恼怒自个儿,无法把怨恨推卸到这个恶魔般的男人身上。
霸道的吻又席卷而来,他一阵头晕眼花,暖暖的水流像只温柔的手从脸颊抚摩到脚,比水流更热烈更狂肆的手在背上滑动……
全身虚脱般的无力,楚云音跪在地板上的膝盖隐隐做痛,支撑不住沉重的躯体,他坐在了自己的脚跟上,欲呕的恶心使他连连咳嗽……为什么?为什么又这样?性事竟是如此痛苦而可怕……
对自我的极度厌恶和躯体的极度不适让他从没断线的泪水更加止不住的流,无能的男人,软弱的男人,该死的男人……楚云音这样诅咒着自己。
林云戈草草的洗了身体,随手扯下唯一一件大毛巾围在腰间,打开浴室的门,迈出一只脚,回头看看楚云音又收了回来,他蹲下身子,粗鲁的揪住楚云音的头发托起他的下巴,那双眼睛已经红肿了,十足一只可怜的兔子……
“你少给我装清纯,”林云戈的语气恶劣到极至,“扭捏个鬼啊!靠!也不想想是谁无耻地爬到我的身上!”
“你!”楚云音的心脏如同被刀一刀刀慢慢地切,左一刀右一刀,刀刀在心窝,他痛得拼命摇头,“不……不……不要再说了……”
“哼!”林云戈站起身,走出浴室,“嘭”一声带上了门,留下久久的颤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那声音如同毒蜂的尾针,针针刺进楚云音的心头,再也拔不出来。
也不想想是谁无耻地爬到我的身上!
啊……啊……想起那一幕,楚云音几乎要疯掉,那是他此生再也无法挽回的错,一生就毁在了那么一次的情不自禁中吗?
当楚云音裹着仅可遮掩前部的小浴巾出来时,林云戈已经躺在他的单人床上睡着了,胡乱找件衣服穿上,低着头拉拉练时眼泪再次忍不住浮上来,从来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多眼泪,男儿流血不流泪的啊,这样的自己真是可耻可厌之极!
“叔叔,你怎么了?”林晓像只小猫一样绕到楚云音的脚前,仰着苹果般可爱的小脸看着楚云音,大大的眼睛中满是担忧之色,“爸爸又欺负你了?”
“没有。”楚云音咧一下嘴,结果唇角硬生生扯上去的同时,扑嗒一声,热热的液体也滴落在了林晓的小脸上。
“叔叔!你哭了?”林晓的小脸突然就寒冷下来,他转声跑到床前,爬到床上坐到林云戈的身上开始用小小的拳头捶打林云戈的胸膛,“坏蛋!坏蛋!大坏蛋!”
“下去!”林云戈睁开眼,看到林晓用手拨开他,“我要睡觉!”
“不许睡!大坏蛋!又欺负叔叔!每次都这样!每次都惹叔叔哭!爸爸坏蛋!我再也不喜欢你了!呜……”有心无力的小孩子开始哭泣,不懂得的掩饰的孩子越哭越大声,比自己受了欺负更伤心的哭着,恨不得把这个超级讨厌的坏蛋爸爸打出门去,他是那么那么喜欢的楚云音,每次都要被爸爸欺负,他是怎么也不能忍受的了。
“我不要叫你爸爸了,坏蛋!坏蛋!大坏蛋!”林晓任性的大喊大叫,被跟随过来的楚云音抱下床来,“乖,叔叔没事的,让爸爸睡觉,他晚上还要上班哪。”
“叔叔,我讨厌爸爸!讨厌!”林晓抱住楚云音的脖子继续哭。
“没关系的,一会叔叔带你出去玩好不好?”楚云音再也在有林云戈的房间呆不下去了,他要出去喘口气,随便哪里都好,随便和谁都可以,就是不想再看见这个人!
“恩!好哟!”一听可以出去玩,小孩子立即忘了适才的怒,喜笑颜开了。
“给我把衣服洗出来,晚上要穿。”林云戈懒洋洋地说,继续闭着眼假寐。
“自己洗。”楚云音开始找钱包,出门总要带点零用钱。
“洗完再出去。”林云戈的声音已经带着几分不耐,什么时候云音开始抵抗他了?该死!
楚云音咬着下唇,怔愣了半响转身走到浴室,把凌乱的衣服全部扔到小小的舆台里,他没有洗衣机,一来觉得不值得,二来没有钱。
“要不要我帮忙?”静悄悄跟过来的晓晓还没有舆台高,却想分担一下楚云音的劳作。
“不用,乖,等我一会就好,对了,功课完成了吗?不要到周一等老师打你pp哦。”
“嘻嘻,才不会呢,我可用功了,老师都喜欢我呢!”小孩子单纯的以不是喜欢就是讨厌的思维辨别着这个世界,在他眼里,楚云音比亲生的爸爸要可爱好多,也可亲好多。
“乖啊,一会叔叔给你买考鱿鱼吃。”
“哇!好棒!”最爱吃鱼的晓晓几乎要跳起来,转过身坐在沙发上乖乖的等楚云音洗衣服。
终于完工时,抬眼看看那座小闹钟,已经十点多了,楚云音叹口气,自从那晚后……他的生活就完全错轨了,被随时都可能跑来的林云戈父子搅得分崩离析,他却无法怨无法恨,晓晓是如此可爱,而那个桀骜的男人又是那样的让人放不开手,真不知道离开他,他会不会醉死他乡……
造孽吗?一切都是自找的啊……他们曾经是最要好的同学和朋友……从高中到大学,一直一直……纠缠了多少年了?晓晓都五岁了……
楚云音再次梳理了一下头发,对着镜子中两眼红红的男人发呆,这样平庸无奇的一张脸,难怪他不会喜欢……如果自己再漂亮点,或者说是英俊一点,也许就不会被如此折磨了吧?
林云戈是那样迷恋一切美好的东西,美丽的女人是他永远无法抗拒的诱惑,自己呢?不美丽不说,还是个男人……
“叔叔,可以走了吗?”从楚云音洗完衣服就开始一蹦一跳,雀跃不已的林晓过来扯楚云音的衣角。
“好了,走吧。”楚云音最后扫一眼衣镜中凄恻的脸庞,不行!他再次退回来,这样出去怎么可以,双眼肿的核桃一样。
他从抽屉里翻出很久没用过的墨镜,带上,纤瘦的男人,带着蛤蟆一样的眼镜,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为什么还要出去呢?
最终他们还是下了楼,林晓像只出笼的鸟儿,拍打着双翼振翅欲飞,清脆的笑声宛如天使之音温暖那颗干枯的心,有晓晓陪着,怎么样都能忍受吧?
离开了家的楚云音又开始牵挂睡的死猪一样的男人,中午给他带点饭回去吧……
“叔叔,到植物园了!哗……里面有小船哦!好想滑船呢!”晓晓用满含期待的目光看着楚云音。
无意中的闲逛,没有任何目的,在左转右转之后,竟然到了植物园大门口,在看到那座飞旋的孔雀花雕之后,一直迷乱的大脑突然清醒了,今天还有个约会,就在植物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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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扎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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