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遥把报纸扔在桌上,摘掉眼镜,以食指和中指撑住额角。
愈演愈烈。
报纸上占用了半幅版面大肆渲染的那件事,主角有二。其中之一是厉森,父亲为国际娱乐公司总裁,而他本人则身任该公司的总经理。
另外一个是苏瞳,同时也是司遥手中经纪的唯一艺人,出道半年,目前的资历是一则广告和一张唱片。面对镜头时,他的脸上总挂著邻家男孩般的和煦微笑。
司遥一直觉得,在这五光十色的娱乐圈,苏瞳太过纯真,简直像不慎落入泥潭的天使,相较于此,厉森则像是一个魔鬼。
这样说并不是因为厉森为人多么恐怖残暴,不管圈内圈外,他都是个名人。这几年里,与他传出绯闻的艺人甚众,那些市井小民心中的偶像,不分男女,无论清纯冷艳叛逆矜持,都像是中了什么咒语似的,毫无例外地拜倒在厉森脚下。而最终的结局,有人以“我们一直只是朋友”将前尘一笑带过,也有人诅咒著厉森的放浪形骸,从此一蹶不振。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厉森是一个魔鬼般的男人。那张英俊的面孔,有著堕天使蛊惑人心的表征,也像恶魔一样放肆地追逐凡人,却在转头后,就将对方无情抛弃。
但即使是这样的人,也有他的最低原则──绝不对自家旗下的艺人出手。而对于非公司旗下的艺人,他毫不留情。
一个月前,从海边拍完外景回来的苏瞳就告诉司遥,他在拍摄地点偶然遇上了厉森,当时厉森正和几个朋友一起。那是两人首度碰面,但厉森却趁拍摄空档时,找上苏瞳攀谈。因为只是些稀松平常的话题,苏瞳没有在意,也毫无防备,那时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之后自己将迎接的是,厉森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猛烈攻势。
这一个月来,媒体上大幅报导厉森对于苏瞳的种种追逐。一个是花名与恶名并肩的恶魔,一个则是初出茅庐便倍受女性喜爱的小明星,两人之间将擦出怎样的火光,而结局又会是谁拜倒在谁脚下,这是近来最热门的娱乐话题。
昨晚在苏瞳的个人小型歌友会上,有人送来一捧大到离谱的花束,卡片上的落款正是厉森。于是这件事又再度登上娱乐头条。
司遥有点头疼。
如果对象换成其他人,通常只要冷酷地拒绝几次,便会知难而退,但厉森显然不同──他那样的人,一定从不知道退缩与失败是何物。他有能力、有魄力、也有魅力,更有著在圈内举足轻重的影响力,这就难怪迄今为止一次次的追逐游戏,均是以其压倒性的胜利告终。
若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天真又缺少防备的苏瞳,或许会在还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前,就被攻陷了吧?
媒体已将两人的绯闻炒得沸沸扬扬,苏瞳却还对司遥说,这些媒体真坏,明明厉森人还不错,却被写成那样。
对苏瞳的个性,司遥心中有数。他知道,在厉森露出真面目将苏瞳扑倒、并连皮带骨吞干净之前,苏瞳一直都会把厉森当作一个好人。
劝说或警告都是没用的,以往那些人,一定也被身边的人这样说过,但最终还是输得一败涂地。他们会失败,是输在别有所图,想藉厉森的权势爬得更高,或想挑战看看,是能否征服这个战无不胜的男人。
苏瞳对厉森没有任何图谋,但这并不意味著他不会输。最惨的可能是,他连自己输了什么、怎么输的都不知道。
司遥不希望看到这种事发生,所以忠告过苏瞳,尽量与厉森保持距离。但那个脑袋里少根筋的笨小孩,始终坚信厉森不是坏人,也应该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坏事。
比起厉森,苏瞳的天真懵懂才是最叫司遥头疼,而愈演愈烈的绯闻,已渐渐将事情推往负面发展。花边新闻虽能相应地提升人气,但这种同志绯闻,传久了也只是有弊无利。
大概只能去找厉森本人谈了,至于要怎么谈,才能让那个男人大发慈悲而收手,他还没有个主意。
桌上的行动电话发出振动,接通后传来熟悉的爽朗声音,提醒司遥今晚的聚会不要迟到。
和其他同业相比,司遥这个经纪人算不上称职,他并没有常常跟在苏瞳身边,但苏瞳本人却觉得这样就好。
换了衣服正要出门时又接到电话,是苏瞳,为了绯闻的事。苏瞳觉得很不好意思,他知道司遥不喜欢绯闻。
艺人只要做艺人该做的事,绯闻什么的只是无聊人士的消遣,非常低级──司遥曾以嘲弄的语气说过这些话。
不过那件绯闻,毕竟不是苏瞳自己去招惹来的,所以就算有错,也只能怪他太相信人性本善。
虽然无奈,但司遥并不讨厌他这一点,也不愿责怪,只要他先安心工作,明天会去探班。
结束通话后,司遥到公寓楼下停车场取了车,便开车前往目的地。
车子最后在一幢傍水而立的别墅前停下,这时路旁早已停满了车。好不容易,司遥找到一个位置停车,然后走进别墅。
夜晚的别墅灯火通明,人影络绎,都是被邀请来参加这场小型聚会的。聚会主办人,也是别墅的主人付选,原本是个小有名气的室内设计师,不过前几天他刚赢得一项国际大奖,所以现在已不能说是小有名气了。
进屋后,司遥没有立即看到付选,四下环顾,人群里有他熟悉的身影,也有陌生人。在那之中,他意外地发现一个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的人。
厉森,他独自一人静静靠在墙边,却让人觉得好像屋内所有焦点都往他身上集中。厉森就是这样引人注目,比起在电视或报纸杂志上看到的,本人要更为高大,也更加俊朗。
这时刚好有人过去搭话,面对接踵而至的问候闲谈,他的剑眉傲慢地挑起,薄唇却现出微妙的笑意,带著不易察觉的讥诮。虽然有些难以亲近,却也不至于让人感到很不友好。
这个男人的确拥有被称为魔鬼的本钱。
司遥远远观望,终于,人潮渐渐从厉森身边退去,他抬脚走了过去。
感觉到有人注视著自己而靠近,厉森稍稍侧脸,再度挑起的眉梢显得有些不耐。那慵懒的视线却在对上司遥的脸时,很明显地动摇了,线条冷峻的唇边,是比先前更加微妙的笑意。
这一幕,司遥全看在眼里,很快地走到厉森前方,有意给两人间保持一段不远,也不会近得突兀的距离。
“厉先生,晚安。”司遥的开场白并无新意,但客气有礼。
“你好。”厉森轻轻颔首,毫不收敛的眼光将司遥从上到下肆意打量。
这种眼光很容易把一些易冲动的人惹恼,而敏感的人则会被看得羞怯地移开视线。但司遥并不属于这两者之中,他的眼光不避不让,笑容自在不迫。
“你是谁?”厉森这样问,并不掩饰眼中露骨的兴趣。
有了兴趣就直接出手,这是厉森的一贯风格。他的守备范围并不仅局限于娱乐圈内。
面前这个高个子男人,有著瓷器一般光滑细腻的白皮肤;藏在镜片后方,是一双清澄而明亮的修长眼眸;嘴唇偏薄,弧线却分明有致,这种唇线是很性感的,然而,是因为鼻梁太过挺直端正吗?他浑身上下,散发著一种说不出来的禁欲气息。
追捕这样的猎物,光想像就让人兴奋不已。
“我是苏瞳的经纪人。”司遥答道。他不是没注意到厉森赤裸裸的目光,只是有意忽视罢了。
“经纪人?”厉森显得有些意外,“你只是经纪人?”
他竟完全没有注意到司遥话里的那个名字。
司遥终于了解他在那些追逐游戏中是多么置身事外。想玩的时候就玩玩,不玩的时候则丝毫不会为之动容。
不过,他这一分钟不玩,不代表他下一分钟不会又突然临时起意。
司遥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的表情似乎在说,我没有站在幕前真是可惜。”
厉森微微一愕,旋即挑眉:“的确有点可惜。但你又怎么知道我所想的不是喜剧萤幕?”
“至少我知道自己比卓别林还是要好看太多。”
因为司遥那认真的语气,厉森再次一愕。他沉默片刻,在缓缓扬起嘴角的同时问道:“你的名字?”
“司遥。”
“司遥。不错的名字。”
“我也这样认为。”
“哼,你倒是不谦虚。”
“过分的谦虚等于骄傲。”
“你已经十分骄傲。”厉森嘲弄地说。
“但是在你那十二分的骄傲面前,我这十分的骄傲也只能自叹不如。”司遥凛然地望著厉森。
一瞬间,厉森几乎以为司遥脸上掠过了一抹冷笑,可再仔细一看,却已找不到冷笑过的痕迹。
只是错觉吗?
当他这样思忖时,有一个人走到他们身边,一手揽住司遥的肩膀,说:“哟!好久不见。我刚才在想你怎么还没来呢,原来是在这。”
司遥转头,看见的是付选那亲切笑著的脸,他也笑了笑:“好久不见。”
付选咧咧嘴,转向厉森:“你怎么也一直站在这?不喜欢里面人多?不对呀,你应该早习惯了吧?”
“没什么。”厉森淡淡地说,这时候的表情,不同于之前对那几个搭话者的不耐,和对司遥也不同,很平常,却反而有点不像是他会有的表情。
一直以来,每个人都太习惯他的傲慢张狂,忘记了他也不过是个芸芸众生中的凡人。
“如果你觉得很闷,可以离开没关系。”
付选真诚地说,“你肯赏脸来这一趟,我就很高兴了。”
“没什么。”的确,厉森是觉得有点无聊,不过这种感觉已经随著司遥的出现而消失。况且他既然来了,至少也要敬付选一杯,说声恭喜。
对于真正欣赏的人,厉森其实从不吝啬于表示。
之前厉森在海边买下的别墅,就是由付选担任室内设计。厉森很满意他的成果,彼此也就这样结下不深不浅的交情。
“恭喜你。”
司遥不著痕迹地拨开那只揽在肩膀上的手,对付选说,“这个奖你实至名归,我也为你高兴。”
“谢啦!好学弟。”
付选低笑几声,拍拍司遥的胳膊,“其实论才华,我不如你,那时老师也说你是他的学生里最有潜力的一个。只是你的设计里,总是少了点什么……”
“哦?”司遥不以为意地听著,没有忽略厉森那感兴趣的眼神。
“该怎么说呢?”
付选摸著下巴,“你的设计有创意,有概念,可以说不缺任何成功条件,却不适合居住。这不是因为你的设计有哪不合理,而是在于‘心’。你设计的房间,无论用什么颜色,始终给不了人‘这是家’的感觉,或者说,反而给人一种‘这不是家’的感觉。”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司遥无奈地苦笑。
“有!当然有!你自己仔细辨别,总之看著你设计的房子,就不免让人觉得,住在这里面好像会很寂寞孤单。”
“是吗?”司遥笑笑,“这倒是个大问题。”
“唉,别灰心。”
付选鼓励道,“我都说了你有无限潜力,要成功绝不是难事。你现在只是缺少一种感觉,这感觉总有一天会出现,也许很突然,也许是一点一点累积,在你不经意回头时,才会发觉原来它早已出现。总之,学长相信你,你一定不会让我们和老师失望!”
“谢谢。”司遥说。
对于付选的鼓励,司遥非常感谢,然而对于他所说的“感觉”,司遥却只觉得茫然。
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他所欠缺的、无论如何也无法融入设计的……
“不是家”的感觉?那到底,什么又才是家的感觉呢?
虽然是公众人物,厉森却意外地很不喜欢人多的场合。喝过酒,也说过恭喜后,他便告辞离开。紧随其后,司遥也找了个理由向付选告别。
在别墅外的一排轿车当中,司遥找到刚坐进车里的厉森。他轻敲车窗的时候,厉森正准备发动引擎。
看见窗外出现的那张脸,厉森不免意外,摇下车窗挑眉说:“怎么了?”
“你是回市区?”
“不错。”
“那正好,介意顺道载我一程吗?”
“载你?”厉森的眉梢挑得更高,似笑非笑地,“你没有开车过来?”
司遥的确一看就与他这样的富家子弟不同,但就其衣著以及谈吐,要说他穷到没钱买车,实在很难让人相信。
而司遥从厉森这一问中,察觉出他对人很有戒心,即便对方是他有兴趣的人。
“我有。”司遥将一只手搭在车顶,“不过我想和你多聊聊。”
“聊聊?”厉森眯起眼睛,“我的时间没有多到能和人彻夜闲聊。”
“我也没有。”
司遥同样眯起眼,淡淡一笑,“不过如果是和你,我不介意。我有些事要跟你谈。”
厉森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开门:“上来吧。”
司遥上车后,厉森立即将车发动,向市区驶去。
“你想说的是什么?”厉森原本想等司遥主动开口,然而司遥上车后却一直保持安静,怀疑他该不会是忘记了,厉森干脆单刀直入。
“嗯,是有事。”司遥漫不经心地应著,忽然说,“可以放点音乐来听吗?”
厉森斜瞥他一眼,无言地打开音响,随后流泻而出的是,一段清脆悠扬的笛声。这是让人想不到会在厉森车上听见的音乐。
“猜错了……我以为会是摇滚。”司遥坦言说。
“那种吵闹的声响我没兴趣。”甚至不将之称为“音乐”,可见厉森真的相当厌恶吵闹。
“这么说,你车上没有摇滚音乐的CD?”
“没有。”
“哦。”
“你想听?”
“不,我很庆幸车上没有让我想跳车的东西。”
“……”
厉森莫名其妙地向司遥瞪去,却看到司遥闭上眼睛双手抱怀,窝进柔软舒适的车座,说:“音乐很催眠,请原谅我已经好几天没睡过一次安稳觉了。”
厉森彻底无言。有那么一刻,厉森很想给对方一点教训,警告他不要随便在别人车上睡觉,但看他那么舒适享受的表情,却不禁让人觉得自己的念头很残忍。
结果厉森还是没能狠下心来,虽然有些懊恼,不过,偶尔斜眼瞟瞟那个男人毫无防备的睡相,心中却又奇异地产生一种像是赚到了的感觉。
这个浑身散发著薄冰般禁欲气息的男人,应该很少会在别人面前露出这种毫无防备的姿态吧?也因为如此,让人更加忍不住地浮现,若就此将他压倒,又会呈现出怎样一种姿态的遐想。
厉森无声地牵起嘴角,车窗上倒影出一张笑得俊邪的侧脸。
车子驶入市区不久后,司遥终于睁开眼睛,轻叹一声。厉森用余光一瞥,看到的依然是初见时那样清醒明亮的眼神。
让人不禁怀疑他刚才真的睡著了?
其实不用怀疑,方才司遥的确不曾睡著过。他不是苏瞳那个笨小孩,笨到能在这个恶名与花名昭彰的男人身边安睡,他只是闭眼思考。
想的自然是关于苏瞳的事。要说服厉森终止对于苏瞳的追逐游戏,绝不可能单凭三言两语……不!或许用千言万语也不够。
厉森这样傲慢的人,一定最讨厌别人对他的行为加以指摘,若是言语稍有不慎,就这样被他丢出车外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司遥并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容易被人丢下车,不过不必要的冲突还是能免则免。
这时前方不远处恰好出现一座红绿灯,就快要转成红灯了,于是司遥打算等到红灯时再对厉森开口。
很快地车子慢慢减速停下,司遥做好准备看向厉森,却发现他的表情有些怪异,眼睛直直瞪著前方,薄唇抿成一条线,说不出是隐忍还是愠怒的表情。
司遥将视线转回,看见前方停著一辆黑色敞篷跑车,驾驶座旁的女人正凑得很近地对驾驶座上的男人说话,两人开怀大笑。男人摸摸女人的脸颊,蓦地凑过去亲了一口。
就在这一瞬间,司遥明显感觉到车里的气氛变了,如同乌云盖顶般极度压抑。
他狐疑地再次看向厉森,厉森并没有回视他的目光,或者说,厉森像是已经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个人在,忽然就这样打开车门下车。
司遥坐在车里,看见厉森走到那辆跑车旁,抬起手,做了一个打招呼的手势,同时,露出笑容。那是一种很开怀很灿烂似的笑,是他从不曾在人前露出过的笑法。
司遥在众多车辆的灯光映照下,看见厉森那样笑,蓦然间胸口泛出一阵钝疼的堵塞感,他不自觉屏住呼吸。
他屏息看著厉森一直保持笑容对车上的人说话,然而那两个人却呆呆地愣在原地,没有任何回应,这情形显然不对劲。
那两个人是……
突然响起的喇叭声将司遥的思绪拉回。绿灯亮起,后面的车焦急地想通过,却被前面两辆车堵住。
司遥推门下车走到厉森那边,抓住他的胳膊:“回车上吧。”
厉森喉咙里挤出一声古怪的笑,一个字一个字咬出来:“祝你们玩得愉快。”转身,不看司遥一眼,阔步回到车内。
为防他一上车就驱车飞驰,司遥赶紧回到车上,不过在转身之际,他特意看了那个女人的正面。
那张表情呈现僵硬状态的脸有点眼熟,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上车后,就如司遥所料,厉森一路开车狂奔,不知道闯了多少红灯。
司遥叹一口气说:“要不要去喝一杯?”
厉森没作声,双手捏紧方向盘,眼睛死死地瞪著前方,仿佛路面上铺满的都是他前世的杀父仇人。
“我知道有一家酒店顶楼的酒吧很不错。”
司遥漫不在意地接著说,“只要你想得到的酒,在那里都可以喝到。”
厉森还是没反应,不过当司遥指引路线的时候,厉森却按照了他的指引,将车驶向酒店的方向。
他想喝酒,想喝很多很多,司遥知道自己没有料错。
到达酒店,厉森将车交给泊车小弟后,两人一起进了店门,搭电梯直达顶层。
就如司遥所说,这里的酒吧非常不错,不但酒类齐全,特别在环境和气氛的舒适度上,没有龙蛇混杂的吵杂感,空间内流淌著适当音量的乐声。
坐在包厢里,司遥静静看著厉森一杯接一杯地喝闷酒,毫无节制,什么酒都喝。这种毫无章法的喝酒方式,哪怕是千杯不醉也撑不住。
最后,司遥只好在酒店里开一间房,把已经彻底醉倒的厉森背进去,扔在床上。
“呼,你还真是重。”司遥坐进沙发里,给自己倒了杯水顺便喘口气。
厉森的体型看上去并不是特别壮,竟然这么有分量,平时大概有去健身房吧。
司遥托著腮,把躺在那里的厉森从头到脚反覆看了好几遍。也有问过他要不要喝水,得到的回应都是些听不清楚的咕哝。
他是真的醉了。也对,喝那么多不醉的只怕不是人。
司遥放下水杯,站起来走到床边:“你很热吧?我帮你把衣服脱了,介意吗?”
其实知道厉森不可能答话,所以司遥也只是问问,随即开始动手。
皮鞋、袜子、外套、领带、衬衫、长裤和内裤,一件不留,厉森被剥得像个刚出世的小婴儿,人事不知地酣睡在床。
司遥眯起眼,再次打量这个人。他没有想错,在衣物的包裹下,是一具并不粗壮但是相当精悍的躯体。
即使是这样放松地睡著,仍能看见微微隆起的胸腹肌肉,修长结实的双腿曲线,几乎令人为之屏息。
“你不站在幕前同样可惜……虽然这么说,不过你的曝光率也已经够高了。”司遥嘲弄地说。他拿掉眼镜放在床头柜上,脱掉鞋子侧躺在厉森身旁,单手撑著头,从另一个角度端详著眼前这个人。
“你真的有成为魔鬼的本钱。”司遥含笑自言自语,说完,侧过脸在厉森额头轻轻一吻。那里正因酒力影响而发红高热,恐怕现在他全身都是如此吧。
像是为了确认这个事实似的,司遥把手覆上厉森的脸颊向下滑行而去,落入颈间,擦过胸膛,一直来到小腹。
手心所到之处都是令人赞叹的光滑细致,连司遥也不禁感到爱不释手,兴致一转,他握住那个和拥有者一样还在沉睡著的部位,包容般地将之收进掌中。
也许是被弄得有点疼,厉森发出几声含糊的咕哝。
“想抗议吗?”
司遥用另一只手反覆捋著他额前的碎发,“来不及了,从你进入这个房间开始,你的一切抗议都已无效。”
“哼……”厉森如此回应。
司遥知道这是他无意识的回应不需在意,不过连醉了都还这么高傲,反而让人觉得他这样子很可爱。
其实每个人都有好几种不同的面貌来应付生活,就算厉森在人前如何傲慢狂妄,人后,他也有不为人知的层面,就比如之前司遥看见的,他的笑容。
“为什么要那样笑?”司遥呢喃著,注视著对方的眼眸中隐约折射出怜惜般的温柔光线。
“为什么连你也会……说不定,你也是个傻瓜。”
如同梦呓似的耳语,厉森一定没能听进去,可是一直在脸上徘徊的手掌,他感觉到了。他觉得很痒想要避开,却突然被扣住面颊,一个温润的物体堵住了他想要吐出低咒的双唇。
他嘴里的温度也和体表一样居高不下,还残留著浓重的酒气。司遥不喜欢酒气,但厉森柔软的双唇,以及口腔内湿热舒服的触感,足以弥补这一个缺憾。
他的舌头在厉森口中肆意翻搅,简直像在玩弄。这样粗暴的接吻方式,也许有人很喜欢,但厉森不是这种人,他不喜欢。
司遥感受到他的抗拒,于是捕捉住厉森要逃走的舌带进自己口中,贪婪地狠狠吮吸,把他的喘息、他的反对一并吞食。
已经醉到无力的厉森承受不了这种让人窒息的接吻方式,他本能地抬起手,想推开那个压在身上的物体,不过毫无成效……
说实话,其实司遥也没想到,厉森好歹是身经百战的情场杀手,然而欲望爆发起来,却也像个小男生一样这么不知节制。
归根到底,都是酒精惹的祸。
“所以你明早觉得浑身酸痛,不要认为错全在我。”司遥在厉森颊边耳语,也是他这夜最后有印象的一句话。
之后,当然也有片断的话语,只是他已没有闲暇再去记忆。
这一夜过去,将有很多事发生转变。
招商银行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魅不可挡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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