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重楼昏昏欲睡之际,马车终于停止了行进。他一下子清醒过来,听见脚步声响,几个人走近,将他抬下马车,又走了片刻后,把他丢到一片硬梆梆的地面上。
麻袋被解开了。池重楼深深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张开双眼。入目是间简陋的小木屋,几支蜡烛照着四壁萧然。
一个手脚长大的壮汉掏出池重楼嘴里的布团,粗声道:「今后你就住在这里。先跟我去厨房领饭,吃完了,去马房给爷的墨辰看病。」
池重楼听出这壮汉就是先前警告他的那人,他活动着酸痛的关节,问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二皇子的王府。算你好命!别人挤破了脑袋想进来当下人都没份福气呢。」壮汉不耐烦地拉起池重楼,「快去吃饭干活!爷最宝贝墨辰这匹马,治好墨辰,少不了你的赏赐。」
池重楼被壮汉拖着往外走,总算明白自己是给那二皇子当成兽医抓了回来,作声不得。看这几个下人的气焰,可想平时横行无忌惯了,要是争执起来,他少不了又要皮肉受苦,还是先忍一阵算了。等秦沙发现他没了踪影,迟早会找到这里要人。
壮汉名唤青空,是府里的马夫。带池重楼用过饭,也不管天色全黑,拖了人直奔马厩。
二皇子爱马,这一排马厩极为宽敞,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不闻异味。青空走到马厩尽头,推开木门。池重楼就着灯笼光线,见一匹浑身墨黑的高头大马正在栏内不停地转着圈,不时打个蹶,显是腿脚乏力,毛色也有些发暗,不似寻常马匹油光水亮。
青空絮絮叨叨地道:「这马已经几天不肯吃东西,脾气又暴躁得很,不给人近身,还把昨天请来的大夫踢伤了,你也小心点。」
池重楼心想这人面相凶恶,心底却不算太坏,点了点头,放轻了脚步靠近黑马。
他天生就喜欢亲近猫狗牛马之类的牲畜,马又最通人性,觉察到池重楼没恶意,竟向池重楼靠过来,脑袋越过了木栏,在池重楼面颊上轻蹭着。
池重楼被黑马鼻孔喷出的热气弄得发痒,笑着摸了摸黑马的脑袋,打开木栏挡门走进去细加诊察。他在赤骊时也曾替宫里御马看过病,此刻检查过马匹,又望了眼食槽里的草料,向青空打听过黑马饮食习性,已知病因。「牠是因为吃得太好了,再饿上两天,换些普通的干草喂牠,就会好。」
青空半信半疑。「吃太好了还不行?这阵子喂的草料都是掺了上等燕麦和蔘鬚末子的,补得很啊!」
「就是补过头了。」池重楼不客气地道:「给你天天吃十全大补汤,你也早晚会病倒。」
青空似懂非懂地摸着脑袋。这时马厩外隐约传来说话声,黑马前蹄一扬,竟从栏内冲了出去。
「啊!」外面的人没料到黑马会突然冲出,放声惊叫。
池重楼吃了一惊,忙跟着青空奔出马厩。
一个鹅黄衫子的清秀少年正狼狈地从地上爬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雪屑,捡起掉地的灯笼。
黑马的韁绳,正握在一人手里。这人看少年起了身,才轻哼一声,一双纵然含怒依旧顾盼风流的眼睛朝池重楼和青空扫了过来。「青空,你怎么没看好墨辰,让牠乱跑?」
青空讷讷地还没开口,那少年已经轻轻拉了下殷若闲的袖子,笑道:「二皇子,是凤羽胆小自己摔倒的,也没什么伤,不碍事。」
殷若闲眼里怒气微敛,问道:「墨辰今天还是不吃东西吗?」
「还不肯吃。」青空老老实实地低下头。
「那替我牵胭脂出行吧。」殷若闲将墨辰的韁绳丢回给青空。
青空忙将黑马牵回马栏拴好,走去隔壁马厩牵出匹通身火红如烈火的骏马,伺候殷若闲和凤羽上了马。殷若闲骑术精湛之极,双腿略夹马肚,红马便如支箭般急射而出。
池重楼刚在心底赞叹了一声,红马倏忽掉转头,转眼奔到他面前咫尺才停住,将他吓了一大跳。
「好好地给墨辰治病,别动什么歪主意。」殷若闲向这面目平庸的青年丢下句警告后,便拥着凤羽放马疾驰离去,留给池重楼一阵烟尘。
他本来只想让家丁将这不长眼的兽医揍上一顿解气,但转念想到爱马墨辰病了好几天,就嘱咐家丁绑了池重楼丢在他马车内,带回府中给墨辰看病。至于这兽医是秦沙的仆役,殷若闲根本没放在心上。以他身份,想要哪家的仆役,是给了那家天大颜面,料想秦沙也不会吝啬个下人,他索性懒得开口索讨,直接将人绑走了事。
池重楼还没来得及跟殷若闲说上话,后者已经驾马走得无影无踪。他抹掉满面灰沙,轻叹,随即摇头。这句屏国的二皇子,空长了副俊美面孔,性子却实在不敢恭维,幸好当日寿筵上皇母没有答应将雪影妹子嫁给这二皇子,不然可就误了雪影终身了。
***
接连几天,都是冬阳明媚,积雪融尽。黑马墨辰在池重楼精心照料下,精神恢复了许多,开始吃池重楼喂给牠的草料。
青空不由对池重楼刮目相看,言语里客气许多。池重楼闲来跟这马夫聊过几回,也大致瞭解了王府底细。知道这二皇子殷若闲是句屏老皇帝的皇后所出,身份本比妃子庶出的大皇子尊贵,但因皇后早逝,母家势力反而远远不如大皇子,是以句屏老皇帝立长不立嫡,将长子封为太子,又有意让二皇子入赘赤骊。结果秦沙出使未归,句屏老皇帝便已病逝,由太子继了位。
殷若闲虽是先皇嫡子,但生性最爱醇酒美人,对皇位权势并不看重,只在府中跟侍人吟风弄月。青空说到二皇子的侍人时吞吞吐吐,池重楼回忆起那天见到的秀气少年和殷若闲十分亲暱,想了想,也就明白过来敢情那二皇子是喜欢娈童的。
秦沙府里却没有人找来。池重楼等了几天也开始有点不安,心想莫非是秦沙早已知情,不敢得罪二皇子,将他转手送给了殷若闲?
他可不想在这恶劣的二皇子府里住到老死……池重楼苦笑,将手里最后那点干草喂给墨辰,拍干净身上草屑后,回到自己所住的那间简陋小木屋内。
在这里住了数日,都没人拿衣服给他换洗。池重楼生平最爱洁净,今晚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下去了。他煮起桶热水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又将所有的衣服都用皂角泡水洗了,拧干后在屋内牵根绳晾着。
忙完一切他已冻得牙齿打架,赶紧赤条条地往冰冷的被子里一钻,搓着掌心脚底几处穴位活络气血,过了一阵,身体逐渐暖和发热,他才停手,裹紧薄被闭目入睡。
刚有点朦胧睡意,木屋门陡地被人推开,冬夜刺骨的冷风立即呼呼灌进屋里,池重楼打个寒噤睁开眼,借着桌上摇晃明灭的烛焰,看清来人竟是二皇子。
殷若闲反手关上门,对床上的池重楼望了一阵,突然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池重楼眨了眨眼,吃不准殷若闲怎么会冲到他面前问这么一句,沉默着不出声。
「别想说假话矇骗我。」殷若闲拨开眼前的衣服,在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里入了座,微笑道:「卫应侯今天亲自找上门来询问你的下落,还说愿意拿十个俊童换你回去。呵呵,我可从没听说过卫应侯会对谁如此担心,说吧,你究竟是谁?」
「我,我是赤骊四殿下送给秦大人的……御医。」池重楼不是傻瓜,既然秦沙坚持不肯向殷若闲吐露他的真实身份,他更不愿不打自招。要是让这句屏皇族知道了他是赤骊大殿下,铁定会将他囚为人质严加看守,那他这辈子就真的归国无望了。
「御医?」殷若闲起身走到床前,脸上神气明白写着不信。「哪一国的御医会有你这么大的胆子,看见皇亲国戚也不参拜,还敢大模大样躺着不起来吗,嗯?」他唇含讥笑,忽然伸手掀开了被子。
「啊啊啊!」池重楼呆若木鸡。
殷若闲也愣住,原本只想把这藐视他的青年男子拖下床教训一番,谁知被子下面竟是具不着寸缕的躯体。不过……
眼眸在池重楼匀称修长泛着浅淡蜜色的身躯上溜转两圈后微微眯了起来。之前跟池重楼打过几次照面,都没留意,现在凑得近,才发现这男子貌不惊人,目光却温润清亮,皮肤也极有光泽,肌理细腻,不输给他府里的那些男侍……还有那头铺在枕上的长发,又黑又亮,宛如匹上等的绸缎。
一股淡淡的药草幽香,不知是来自池重楼发间还是身上,沁人心脾,令殷若闲情不自禁地弯下了腰,想要找出这股幽香的来源。
「干什么?」寒气终于让池重楼头脑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成年后破天荒地在人前赤身裸体,不由面红耳赤,夺过薄被将自己裹成个粽子,含怒望着殷若闲道:「二皇子,请你出去。」
他脾气温和,即便对待最下等的奴仆也都和颜悦色,下到逐客令,已是动了真怒。但这副生气的样子落在殷若闲眼里,竟似在向他耍小性子,他心神一荡,反而坐到了床沿,轻笑道:「这里是我的王府,你凭什么要我出去?」
池重楼哑口无言,只瞪着殷若闲,却见这二皇子居然伸出手,抓起他一缕头发放到鼻端嗅了嗅。「奇怪,那股药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莫非是你身上带的?让我闻闻看!」他俊目流盼,笑吟吟地低头,朝池重楼的脸凑了过去,手也紧随其后,想摸一摸这青年的皮肤是不是和他想像中一样的柔滑。
这风流浪荡子,竟然把他当成府里的娈童调情戏耍!池重楼气结,抓过枕头往面前一挡,道:「二皇子,请自重。」
殷若闲既起了念,早把来木屋的初衷抛诸脑后,只想逗弄池重楼一亲芳泽。池重楼越是抗拒,他兴致越是高昂,推开枕头,双眼凝视着池重楼,柔声道:「你不想我好好待你吗?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告诉我。」明明是命令的口吻,可自他口中说出,含情脉脉,直叫人心房微颤。目光更是温柔多情,简直能溺死人。
池重楼活了二十五个春秋,还是第一次碰到这阵仗,明知对方在捉弄他,仍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面颊也发了热。怔忡间殷若闲俊美含笑的容颜再度逼近,他最终吐出一声叹息,扭头望向墙壁,静静道:「二皇子,你这么戏弄我,很有趣吗?」
「你!」殷若闲目中闪过丝窘态,本以为这青年老实巴交,他略施柔情,定能手到擒来,想不到池重楼居然不受他诱惑。几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油然而生,但见池重楼这一扭头,颈中牵出道诱人线条,竟别有风情,他仍不死心,凑上唇在池重楼耳根处飞快轻啄一记,笑道:「你皮肤真嫩……」
「啪」的一记清脆巴掌,打得他笑容就此僵硬。
池重楼生平初次动手打人,手掌也发了麻,怒视这轻薄无耻之徒,早忘了自己如今人在屋簷下,叱道:「出去!」
殷若闲俊脸铁青,对池重楼瞪了半晌,终于连说几个「好」字,腾身而起头也不回地出了木屋。
两扇小门在他身后开得笔直,寒风涌进,将那点微弱的蜡烛火焰也吹灭了。池重楼无奈,只得裹着被子下地关紧屋门,再回到床上却已没了睡意。
刚才怒中出手,现在头脑冷静下来,不觉有些懊悔。万一那二皇子恼羞成怒,他性命堪忧,可想到殷若闲那轻薄嘴脸,又觉得自己还该再甩上两巴掌。
算了算了,打都已经打了,多想也没用,船到桥头自然直。他甩掉胡思乱想,安然梦周公去了。
***
「那个兽医竟然不识好歹敢打二皇子?」
凤羽瞅着殷若闲颊上那五道怎么也掩饰不了的指痕,惊讶之余忍不住好笑,又不敢露出笑意,强忍住脸肌抽搐,道:「他的胆子也太大了吧?还是赤骊国的人不懂规矩,连皇族也不放在眼里?」
「我瞧他是活得不耐烦了。」殷若闲哼了一声,一把拉过凤羽。「你想笑就笑,这么憋着做什么?」
凤羽这才「噗哧」笑出声,顺势坐到殷若闲腿上,摸着男人难得扳起的脸,问道:「二皇子不是想杀了他吧?」
美人在抱,殷若闲心情总算舒畅了些,淡然道:「我要是想杀他,当场就一掌劈死他了。」气归气,贵为皇族,他的傲气也不容许自己去跟个仆役计较,可那记耳光绝不能白挨。
最可恨的是,从来都是美人们争相讨好他,那面容平凡的男子却根本不把他当回事,大伤他的男性自尊,不可原谅!
他揽在凤羽腰间的手臂不知不觉地收紧,听凤羽呼痛才惊觉自己失态,松手哼道:「我就不信收服不了他。总有一天,要他乖乖躺在我身下,哭着来求我。」
他双目闪动着属于征服者的好胜光芒。凤羽想到了殷若闲在床上的风流手腕,脸一红,附和道:「是、是。二皇子想要的,一定跑不了。」
殷若闲低笑,轻咬凤羽唇-瓣,满意地听着少年逐渐急促的呼吸声。「还是你这小鬼最会说话,呵……」
凤羽被殷若闲伸入他衣内摩挲的手掌弄得痒痒的,扭着腰身左躲右闪,腋下仍给殷若闲攻佔,他笑得几乎流出了眼泪,把头枕在殷若闲肩上不住讨饶。
满室,春情暗涌。
***
池重楼自从甩过殷若闲一巴掌后,日子倒是风平浪静,宛如什么也没发生过,他也就把这事淡忘了。这天清晨用过碗薄粥,直往马厩走。
青空正在前面的空地上给几匹骏马刷洗。墨辰也在其中,牠已经完全康复,见到池重楼后,欢鸣着奔了过来,噗哧噗哧直喷热气。
池重楼拍了拍马脖子,对青空道:「府里你有没有相熟的大夫?能替我借些医书看吗?」再这么整天无所事事,他都快闷出病来。
青空顿时面现难色,他粗人一个,目不识丁,哪会跟那些大夫有交情。池重楼见他为难,倒有些过意不过,道:「我随便问问的,没有就算了。」
身后,突然响起殷若闲慵懒带笑的声音:「想要医书,跟我说就是。」
殷若闲穿着一身藕荷色金线滚边紧窄锦衣,背负长剑,越发显得潇洒俊挺,朝池重楼微微一笑,温煦如春风,似乎全然忘记了那天曾给池重楼打过一记耳光,「你想要看医书,明天我就让下人带你去府里的藏书楼。」
池重楼看着他,不出声。这二皇子忽然出现还大献殷勤,着实惹人生疑。
殷若闲知道池重楼对他心存戒备,也不以为忤,笑着摸了摸墨辰,翻身上马,向池重楼伸出了手。「来吧!我带你出府,看看永稷城外的山水风光。」神秘年谁
「不敢劳驾二皇子。」居然还想来纠缠他?池重楼压下心头反感,不亢不卑地一口回绝,转身就走。
「重楼殿下,你就不想知道,贵国如今出了什么大事吗?」殷若闲轻描淡写的一句,却像把钩子,将池重楼刚迈出的脚步吊在了半空。
他回头,殷若闲正笑吟吟地望着他,在马背上再度弯下腰。「上来吧,重楼殿下。」
池重楼心念转了两下,道:「我自己会骑马。」走去马厩牵出那匹红马胭脂,上了马。礼乐射禦,都是赤骊皇族子弟必学之术,他虽然喜静不喜动,对武学也没什么天赋,但勤能补拙,在宫中武师指点下,骑术也算学得有板有眼。
殷若闲略觉意外,看池重楼文静温吞的样子,还以为是个书呆,没想到池重楼骑马的姿势十分老到。
这青年男子,倒是越来越出乎他预料……殷若闲眼内笑意更浓,轻提韁绳,带着池重楼出了府邸。
***
永稷城位于句屏疆土东部,郊外多是平原,被几座小山岭和两条江河环抱着。冬风迎面吹来,尽携湿润的泥土和落叶气味。
池重楼和殷若闲出城后,又走了一阵,身边景色荒凉不再见人烟,只有数头白鹭,拍水飞过瓦砾滩涂。他清了清喉咙,正想向殷若闲打听赤骊近况,殷若闲却先勒停坐骑,招呼他下马小憩。
「前面没山岭阻挡,风势更大,我们就在这里歇脚吧。」殷若闲解下披风铺在河滩边,让池重楼坐下,又捡了些树枝生起火堆,给他烤火。
池重楼穿得还是那套粗布衣裳,确实觉得有些发冷,烤着火,对殷若闲的反感不由减退了些。心想这二皇子人虽轻狂,却满懂得照顾人。
「那个,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他等了半晌,殷若闲只是含笑看着他,池重楼只能先开口。
殷若闲拨着火笑道:「卫应侯那么看重的人,绝非等闲。我事后当然要派人查个清楚。」他一正面色,凝望池重楼,诚恳之极地道:「重楼殿下,那晚是若闲太过冒犯,得罪之处,还请重楼殿下海涵。」
池重楼不记仇,又见殷若闲郑重其事地向他赔罪,反觉不好意思,腼腆地道:「重楼那晚出手伤人,也有不该,也要请二皇子别放在心上。」
殷若闲肚里暗自好笑,这赤骊大殿下果然是老实过了头,被他三言两语就驱走了敌意。他脸色却更加正经,道:「是我鲁莽在先,该打。重楼兄,你我相隔数千里,能相遇相识,也算有缘,若不嫌弃,叫我若闲即可。」
池重楼犹豫了一下,拗不过殷若闲期待的目光,点头叫了声:「若闲」。
猎物,是一步步接近陷阱了。殷若闲在心中得意微笑。
两人随即通了年岁,池重楼竟还比殷若闲年长一岁,他在赤骊当惯了兄长,自然而然便将殷若闲那晚的举止归为年幼胡闹,脑海里最后残留的那些微不快也就此烟消云散。问起赤骊近况,得知池雪影远嫁玄龙,却在大婚之日惨死炎雪质子剑下,不禁错愕万分。「玄龙皇帝怎么没保护好雪影,还给人闯进喜堂行凶?」
殷若闲摇头道:「重楼兄你有所不知,玄易非但没有救护贵国储君,事后还袒护凶手,不肯处决炎雪质子。所以令弟四殿下才修书给卫应侯,要我句屏出兵襄助赤骊,威逼玄龙严惩凶手。我皇兄已经应了卫应侯之请,同意助贵国向玄龙讨个公道。」
池重楼恻然点头。池雪影虽然不是他的亲妹子,对他还算恭敬,就这样客死玄龙,令人扼腕。皇母又对雪影寄望极深,一定为雪影痛彻心肺。
他越想越担心,思乡之情一经勾起,便无休止,试探着问道:「若闲,你能不能送我回赤骊?」
「眼下可不行。」殷若闲见池重楼的眼神因他的拒绝黯淡下来,忙道:「重楼兄千万别误会,若闲绝不是要囚你在句屏,只是句屏赤骊和玄龙极可能开战,到时兵荒马乱的,句屏到赤骊又路途遥远,若闲怎放心让重楼兄你涉险。重楼兄你就安心在我府里住下,等时局太平些再归国,若闲绝不会阻拦。」
他说得头头是道,池重楼竟无从反驳,只得默然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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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夫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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