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虫,起床啦!」盖着的棉被子被人一把掀起,然后清脆的巴掌声在自己因为俯卧而露出的屁股上响起,火辣辣的痛感将他从梦境中一把拉了出来。
「啊!好痛啊!你干什么!」翻身从床上跳起来,燕四揉着被阳光刺得有些发痛的眼睛张嘴就骂。
「今天是老大的冠礼,你还想赖床赖到几时啊!就算平常老大再怎么宠你,但是这个时候你要是还迟到,他铁定会把你拴着丢进池水里去的。」阳光斜斜地射入室内,光线中
散浮着细小的尘屑,闪闪发亮。青年高大的身体被阳光笼罩着,反而更显黑暗而看不清样貌来。
「他哪里有宠我了,不整死我就算不错了。」一面打着哈欠,一边慢吞吞地换着衣服,燕四看着自己细瘦的手臂发怔。
「快一点,别磨蹭了。堡主和堂主都已经到了大殿了。」
穿好衣服,拢上头发,燕四走到院中的井边汲了一点水洗了洗脸,人精神了不少。
「十四,我好像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们以前的事儿了。」脸上的水珠顺着鬓角流到尖细的下颌,最后汇成水珠滴落到胸前。手里拿着布巾却想不到去擦干,燕四站在晨曦
中,一脸还未睡醒的茫然。
「是吗?」抱着胸在一旁等他的燕十四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天色,「什么时候的事儿?」
「刚进飞燕堂的时候,那时候我们还小,老大也还小。」燕四的眼神有些发滞,似是还没完全从梦中清醒过来。「我梦到老大把我扔到池子里害我后背受伤的事……还有,他
笑我长得不好看……」
「五年前的事儿了,你怎么还记得啊。」燕十四叹了一口气,把燕四的衣服领子整整好,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说起来,那个时候起,老大就对你与众不同了,前几年我们
这些兄弟们都还不服气,想不通老大怎么这么得意你。」
「他哪里有对我好。」被燕十四拉着,燕四还在絮叨,「他根本就是看我不顺眼,每天不是叫我做这个,就是让我做那个,天天把我当苦力,还老是挖苦我。」
「那就是另眼相看你懂不懂?」燕十四笑。
「不懂!」燕四斩钉截铁地回。「这样叫对我好?怎么不见你们也去尝尝啊。」
「……」燕十四看了燕四一眼,忍不住骂了一句,「傻瓜!」
「话说……」
「说什么?」斜眼飞过去,乌黑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油亮亮的光芒。
「你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啊?」略带不甘的叹气声幽幽地响起,同样的话燕十四已经听了不下百遍,于是他只好伸指掏了掏耳朵,露出一丝不耐的表情。
「为什么只有我这么矮……我原先明明高出你很多的啊……」
冠礼是男子成人时所办的仪式,普通人家一般不会刻意操办,但是对于燕北飞,这个冠礼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一般人家,男子十六岁的生日便可举办冠礼,但燕北飞却一直
等到了二十岁,才得到了冠礼的机会。傲龙堡的飞燕堂里,虽然挂着大红的彩球,却看不出多少欢乐的气氛。堂中挤满了新旧部属,人人面色都很凝重。
北堂奉鸣带着儿子媳妇早早地坐在了正位,就连平常很少带出来的长孙北堂春望也穿戴得齐齐整整坐在了一边。
燕四被燕十四拉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燕北飞跪在燕怀商面前,冠礼已经开始了。
燕怀商的样貌几乎没什么变化,看起来还是跟五年前差不多,只不过脸色有些苍白,人也清减了一些。燕怀商这几年露面的次数越来越少,而且一次比一次看起来虚弱。燕四
听人说过,燕怀商早年被人暗算,受过很重的内伤,虽然老堡主出手救了他,但是身体受到的损伤很难复原。当年的神医药王也曾经铁口直断,说他活不过五十岁。那么这样算来
,燕怀商最多也只有十年的寿命了。看着燕怀商的脸,燕四不觉有些心酸。
老实说,这个加冠礼沉闷又无趣,与其说是燕北飞成人的宣告仪式,还不如说是燕怀商的交班仪式。正式将飞燕堂堂主之位交给了燕北飞,燕怀商便跟北堂奉鸣告假,准备离
开傲龙堡四处游历去。
接下来便是众人上前跟燕怀商父子交谈,有道喜的,有挽留的,有哭的,有笑的,刚刚还肃穆沉重的地方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燕北飞是这里面最耀眼的一个。
身体拔长了许多,坚韧而匀称的身体包裹在象征堂主身分的玄青色长袍中,俊美的五官添了几分英武之气,依旧是漂亮的燕子,但是看起来成熟了很多。而站到他身边去的燕
十四,身材高大,早已脱去了少年的稚气,原本清秀的面容,如今完全出脱成了一个英挺的青年。
这么多年,唯一没有变化,没有成长的大概就只有他一个人吧!
燕四突然变得气闷起来,乘着堂中的混乱,他悄悄地溜了出来。想想也没什么地方好去,也不敢离开太远,信步走到位于大堂东南角的一处山石背后,看看还算安静,燕四挑
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了下来。耳边隐隐传来人声,但那声音似乎离他很远。靠在山石上,燕四望着湛蓝无云的天发起了呆。
「喂!」
好像有人在叫他,燕四没搭理。
「喂!」那人似乎有些不耐烦,又叫了他一声。
「我不叫『喂』!我也没东西喂你!」他不耐烦,燕四比他还不耐烦。
「哼!」既然不叫「喂」那个人就换了个声音,冷哼了一声。
燕四总算把发呆的目光撤了回来,不大情愿地别过头,刚好跟锦衣华服的小小少年四目相对。
「啊!」燕四立刻从石头上跳了起来,脸上也堆起了笑容。「嘿嘿,是孙少爷啊,您怎么跑这儿来了?」
少年有一双灵动的乌溜眼睛,吹弹得破的滑嫩皮肤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已经十三岁的人。大概是因为少堡主夫人给自己儿子补得过头了,北堂春望自己从过了十岁就再也没往大
里长过,也因此这孩子不大爱笑了,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很少出现在人前。个头虽然小,但孙少爷的地位可不是一般的高!而且小家伙板着脸的样子也还是挺让人害怕的。
「孙少爷,您来这里坐吧。」掸了掸本来就没什么灰尘的石头,燕四让他过来坐。
乌溜溜的眼珠盯着他看了两眼,北堂春望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似地坐在了燕四的身边。
「你怎么也溜出来了?」这种场合会溜出来的原来不只他一个,北堂春望像是找到了同盟军一样对燕四产生了一点亲近感。
「因为好闷啊!」燕四愁眉苦脸地对北堂春望说,「仪式一大堆,您不会觉得闷吗?」
北堂春望晃了晃他的脚没做回答。
「而且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堂主,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咦,你也喜欢燕叔叔吗?」北堂春望有些惊讶,不过刚刚自己说「也喜欢」不就等于承认自己喜欢燕怀商?心下不免又有些懊恼。
「是啊,」燕四倒没怎么注意到,「别看堂主总是不笑,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其实他心地很好,对我们都很照顾。」
「嗯、嗯!」北堂春望连连点头,「燕叔叔笑起来的样子其实很好看的。」
「是啊,我知道,」燕四双手撑在身边笑了出来,「我们老大长得很像他,啊,就是燕北飞啦,他也是,平常老是凶巴巴的,但是笑起来的时候样子可好看了。」
「你喜欢燕北飞?」北堂春望歪着头问。
燕四的脸突然红了,舌头也打起结来,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直接地问他,没有心理准备,燕四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那、那、那怎么可、可能……」
「可是你说你喜欢燕叔叔,又说燕北飞跟他长得很像。」
「呃……」燕四挠了挠头发,「不一样的啦。」
「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不一样?」北堂春望皱起眉头。
「喜欢也是有好多种的啊……嗯,你不会明白的……」
「你是想说我现在太小不会懂的吗?」北堂春望双眉皱着,眼底已经泛起了怒气。说他小,可是他最大的忌讳。
「不是的。」燕四连连摇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呢……我自己都弄不清楚……」
「不清楚?我不信,连喜欢不喜欢也弄不清楚吗?」北堂春望很不屑地撇了撇嘴,「你还真是没用哎!」
燕四咬着唇,过了好久才说:「那个人,又小气,又自我,喜欢挖苦人,又爱作弄我,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北堂春望静静地看着他,从怀里摸出块手巾来说:「好了,我知道了,你不喜欢他。可是也用不着哭吧。这么大的人了,让人看了会笑话。」
「我哪里有哭了!」燕四一把抢过北堂春望的手巾,背转身子过去胡乱地擦,「我可没有哭。」
「你刚刚跟我说的都是真的吗?」
「什么?」
「燕北飞这个人小气自我又喜欢作弄人?」北堂春望一脸的严肃,「爷爷刚对我说要让飞燕堂成为我的直属。如果燕北飞真像你所说是个人品很差的人,那我要考虑看看他是
否合适担任飞燕堂堂主这个位子。不然我去跟爷爷说一下,直接换个人好了。」
「啊?!」燕四吓得差点从石头上掉下去,「不、不、不要。其实他人品没那样……呃,他好得很,又聪明、武功又高、办事干练、处事公正……大家都信服他……您千万别
去跟堡主说换人。再说除了燕北飞,我们不会承认别人来当飞燕堂堂主的!」
「一会儿说他坏,一会儿又说他好,你这个人还真是奇怪!」北堂春望看着燕四一脸的复杂表情,决定不再去理会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好像也大不了多少的人麻烦的苦恼,跳下
石头,拍了拍手说,「算了,不跟你说这些了。不过我觉得你人还不错,有一点可爱。如果下次你有什么困难或者需要什么帮助的话,直接来找我就好了。」
「咦?您说什么?」什么叫有一点可爱?他十七八岁的人了被一个小萝卜头说可爱是件很丢人的事情好不好?
「快点回去吧。仪式应该差不多了,如果被人发现你偷偷溜出去就不好了。」像个大人似的,北堂春望揉了揉燕四的头发,然后径自离开。
燕四摸了摸自己的头,看着北堂春望的背影忍不住苦笑。
「喂,老四,你怎么躲在这里?」北堂春望的背影刚一消失,燕四的手臂就被好友抓住,「快一点,快一点,一会儿是飞燕二十卫的授徽仪式,你要是不在,这仪式就成飞燕
十九卫了。如果不想被老大扒皮,你就快点跟我走。」
「授徽?要授什么徽啊?」
「从今天起,我们就正式成为飞燕堂二十精卫的一员啦!」
「那五常叔他们呢?」
「老的二十精卫退休啦,他们有的要跟老堂主走,有的会留在堂中处理堂务。出外勤的这些事儿,以后就全交给我们去办了。」
「哎?怎么这么快啊!」
「少啰嗦啦!」
「问题是,我根本不想出外勤啦、啦、啦!」
「唔。。。」热气从周身的孔窍中散发出来。虽然紧咬着牙关,但还是抑制不住从齿缝间流露而出的微吟。
「真气要从这里下来,对,慢慢地,轻轻地,吐气……下到腹中,入丹田……」
身体是热的。但皮肤上渗出的汗却是凉的。夜风穿过树梢打在赤裸的胸腹非但没有让他减轻一点负担,这轻徽的刺激反而让他提不上来气。
「不行……不行……」那灵活的指尖还在自己的身上游走,被他牵引着,身体里似乎真有一股热流跟着他的指尖在动,只是,他的指尖并没有按照正常的路径在走,而总是出
人意料地停在一些地方。身体里的气流越来越无法控制。开始在他的身体里四处乱窜,让他的呼吸也完全乱了章法。
「你的身体怎么这么红?」那清冷的,低沉的,有如鹅绒般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只是听到他的声音,身体的热度就会上升,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这究竟是为了什么。胸口
像被人用针刺着,点状的痛感渐渐爬满了心脏,那一股麻痹感让他一瞬间以为自己的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这样可不行哦!」他轻声地笑着。笑声中有些许得意,「如果心不在焉,就算再练十年,你也练不出什么东西来!」
「唔……」咬紧了牙,那可恶的嘲讽声就当什么也设有听见。努力,努力,再努力,只要能把真气重新导回正途就好。
温热的气息喷在自己的颈窝处,周身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他甚至感觉到斜垂下来的发梢轻轻搔动着自己的后背,又酥又痒。可恶!太可恶了!
刚刚攒起的一点力气就如同被戳破的水泡般,立刻消失无踪。
「啊!」泄气地坠下身体,他用汗湿的额头抵在干净的石块上,放弃地大叫,」我不练了,不练了,再也不要练了!」
「这么快就放弃了,是谁当初信誓旦旦地对我说过要在二十人中夺得头筹的?现在的你,根本只能排在中上而己。老四,十四的悟性可要比你高,你们是一同进飞燕堂的,但
现在的你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你若再不笨鸟先飞,只怕很快就要垫底喽。」轻轻的,微带沙哑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像有一根羽毛在他伸手无法触及之处有一下无一下地搔弄着,
让他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说是为了在练功时不会心无旁骛而被蒙起了双眼,却因为无法看见让身体变得更加敏感,被再次袭上后背那温暖却无情的指尖撩动,他再也无法忍受地喊出来:「够了,你别
玩我了,你这样,我根本没办法用心练功的嘛!」
「啧,啧!枉费我特意拨出晚上的时候给你做特别的训导,没有能快点进步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跟我这么大呼小叫的。老四,你又皮痒了是不是?」一把握住燕四想要揭开蒙
眼布的手,燕北飞将他的脸抬起来,看者他那张微微发抖的双唇,燕北飞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唇,「谁许你自己拿下来的?」
「……老大,你别在欺侮我了好不好?」燕四的声音里已经带了一点泣音,「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讨厌?谁说的?燕北飞的眉梢微挑,伸手揭去了蒙在燕四眼睛上的布条。微微发红的眼角,因为积蓄满了泪水而变得湿润。乌黑的瞳仁中,自己的影子清晰地映于其中。
「谁说……我讨厌你的?」嗓子突然变得有些发涩,这沙哑的声音都似乎不是属于自己的。燕北飞的心脏怦怦地乱跳着,是的,燕四红着眼睛想哭又逞强着不肯哭的样子是他
的最爱。每次将他逗弄成这样,都足以让他的好心情保持一整天。
「你……你不是讨厌我的吗?」被燕北飞凑这么近地提问,燕四的脑中混乱成一片。那么接近,近得可以看到燕北飞眼中含着眼泪的自己,近得可以看见燕北飞长长的睫毛,
近得可以看到燕北飞藏在左眉中心的那一颗黑色的痔。燕四浑身的血都似乎被人抽走一般,半点力气也提不上来。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短促而急剧地喘着,思维完全停止了摆动。
可恶!燕北飞在心中暗骂了一声。总是觉得他有趣、可爱,但没有哪天会像这样,在他身上嗅到如此强烈的色香。他楞楞地注视着自己的样子,微颤的双唇好象正在诱惑着自
己,一脸困惑的表情像是无辜的证明,又像是无声的邀约,燕北飞压住自己想要一把抱住他的冲动,克制住自己想要狠狠吻上去的想法,快速地撤离了燕四的身边。
「算了,天很晚了,你回去吧。」藏在袖中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握成了拳,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自已的指尖不再发抖。燕北飞将自己的后背对着燕四,沉静的声音中让人
无法窥见他的动摇,「明天还有事情,我也不能陪你太久。燕四,早点休息。」
啊?!望着燕北飞离去的背影,燕四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所以我就跟你说了嘛,老大其实是很喜欢你的。」坐在一边大口啃着苹果,燕十四安慰着看起来无精打采的好友。
「他怎么可能喜欢我。」燕四叹了一口气,跑来找燕十四倒苦水的这一个时辰里,他的叹气声,燕十四听了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
「你怎么这样讲。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你又不是缺胳膊少腿的丑八怪,为什么老大不能喜欢你。」燕十四将手中的果核轻轻的一抛,准确地扔进了放在墙角的杂物桶中。「
我也喜欢你啊,队里的其它兄弟不是也很喜欢你?」
「不、不一样的!」燕四的脸突然红了起来,神情也变得有些扭捏不安。
「有什么不一样?」燕十四拍着燕四的肩膀将他搂住,小声地说,「该不会,你小子对老大有什么别的想法吧!」
「想法?」要不是燕十四压着他的肩膀,燕四差点儿跳起来,「我能有什么想法?」
「真的没有?」
「我、我、我不知道啊……」燕四苦恼地趴在了桌子上,「反正,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可是哪里不一样,我又说不出来。」
「是吗?」燕十四眯起眼睛,突然嘿嘿地好笑起来,「老四,你知道吗?你看老大的眼神很特别,就好象要把他扑倒,然后这样那样的样子……」
「哪样跟哪样?」燕四很迷惑地看着他,「十四,你说话老是不干不脆我越来越听不懂了。」
燕十四的眼殊转了转,将嘴伏在了他的耳朵上,压低了声音小声问:「你见了老大会不会脸上发烧?」
燕四点了点头。
「是不是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燕四点了点头
「是不是心里欢喜,但是又闷得难受?」
燕四的眼睛瞪圆了看着燕十四。
「是不是手脚没力气,浑身冒虚汗?」
「你、你怎么全知道?。」
燕十四松开了手,无限同情地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叹了一声道:「唉,你没治了。」
「十四,你说这话什么意思?」燕四跳起来,一把揪住燕十四的胳膊。
「我是说,老四,你病得不轻了。」燕十四一脸的沉痛,将手搭在燕四的双肩上,「兄弟我爱莫能助了。」
「病?这是病吗?」燕四皱着眉头,「不可能,我身体好着呢,哪来的病。」
燕十四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对他说,「不相信?不相信的话,哥哥我今天晚上带你去个地方,保管叫你明白你对老大的喜欢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喜欢!」
月上树梢,一袭清辉照亮了大地。偷偷溜出傲龙堡,燕四随着燕十四骑着马进了兴龙山脚下的辽阳城。
天色其实并不晚,辽阳城中灯火通明,一派热闹景象。燕十四拉着马,领着燕四穿街过巷,显得驾轻就熟。很快便将人带到了一处高挂着红灯笼的所在。
「着是哪儿?」站在高高门楼前,燕四拧者眉头看着高悬的匾额问燕十四。
「你怎么连这儿也会忘了呢?」燕十四将手中的马缰扔给了门里迎出来的小厮。「这可不是当年我们讨饭吃的时候被几个公子哥儿狠狠揍过的地方吗?」
「彩蝶院」三个烫金的字烙在乌黑的漆匾上,在红色的灯光照射下散发出奢华的光彩。
「这里是妓馆吧?」燕四有些诧异地看着十四,「你把我带来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这样说着,燕十四已经拉着燕四的手,带着他走了进去,「我们已经是这么大的人了,有些事情到了该经历的时候。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
「我可没觉得这有什么好的!」燕四想要转身回去,却甩不开燕十四的钳制,拉扯的一小会儿工夫,早已有四五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围拢了上来。
「喂,十四,你快来帮帮忙啊!」被四无个女人连拉带推,又不好对女人动手的燕四被那浓烈的脂粉香气熏得发昏,想要燕十四来帮自己解围,却从人缝里看见那小子正揽着
两个姑娘谈笑风声地向另一个房间去了。
「燕十四,你记着,我饶不了你!」燕四怒吼。
「记着便记着,」燕十四清朗的笑声分开四周嘈杂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燕四的耳朵里,「等你成了真正的男人之后,这渡夜资和介绍费可是要分文不少地交给我啊!」
「不行啊!你们别动手动脚的啊!」燕四慌得一头大汗。手忙脚乱地推着围住自己身边的女人不安分的手。
「呵呵,这位公子腰上很有劲儿呢,是练家子吗?」
「哎呀,讨厌啦,人家最怕练家子了,一上来就用力个没完,能把人折腾死!」
「少来,你这个小妮子,淫心大动了吧,哪次不是把人家的精气吸干净的。不行,这次要把他让给我。」
「小翠儿,凭什么让给你,上次我接的是个半老头子,这么年轻漂亮的孩子当然应该先让我尝鲜!」
眼见这几个女人把自己拽到一边空房后开始为谁先谁后的问题争吵起来,燕四瞅了个空子,猛地发力,分开众人冲了出去。
「哎,小哥儿你别跑啊!」
「不好意思,各位姐姐,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燕四狼狈不堪地拔脚就跑,却在廊子上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啊,抱歉!」燕四急匆匆致了歉,正想离开,却在抬头看见那人样貌的时候楞在了当场。
「老、老、老大?!你怎么会在这里?!」燕四高声尖叫着,颤着手指点着对方的鼻子,活像了当场逮到自家老公出来嫖妓的女人,一脸的惊诧、痛心和愤怒。
「闭嘴!」燕北飞一把捂住燕四的嘴,趁着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将他拖进了最靠近的房间。
燕四手刨脚蹬,却怎么也挣脱不了燕北飞的铁钳。
看他不再反抗了,燕北飞才把手放下来,一脸怒意地反问他:「这个时候,你怎么会跑来妓院?」
「十四带我来的,说是来治我的病……可是,老大,你怎么也会在这里?」燕四颤抖着声音问燕北飞。
燕北飞上衣敞着,露出精壮的胸膛,颈部还留着几个显眼的红色唇印。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绝对是那些妓女身上才有的脂粉气味。燕四看着他,心底冒着酸酸的泡泡,也没多
想什么,伸手就去擦燕北飞脖子上的口红印子。
用力地擦、用力地擦,擦到燕北飞痛叫起来。
「你干什么啊!」
「你还没说你来干什么!」
「你眼睛瞎了吗?」燕北飞没好气地说,「男人到这种地方还能做什么事?当然是来嫖妓的,嫖、妓!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懂吗?你懂吗!」
擦着唇印的手停在半空,「嫖妓」这两个字儿就像两道霹雳,震得他差点吐血。楞楞地看着燕北飞,燕四突然冲出房间,像逃命一般冲到了妓馆门口,抢过自己的马一溜烟儿
地跑了。
「这下满意了吧!」燕北飞没好气地骂道,「你还打算藏在门够头看好戏看多久?给我立刻滚出来!」
「嘿嘿。」燕十四磨磨蹭蹭地从门后转出来,笑眯眯地对燕北飞说,「原来大哥也在这里啊,真是巧啊,我怎么都不知道原来大哥也会来这种地方的呢?要么怎么说无巧不成
书,早知道我就带小四去别家好了,打扰了大哥的兴致,真是对不住啊对不住。」
「巧个屁。」燕北飞阴沉着脸看着一脸无辜状的燕十四,「你小子是存心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二十个人里就属你鬼点子最多。故意把老四带过来这里见我,你到底存的
什么心!」
「冤枉啊,老大。」燕十四连忙高举着双手连声叫鬼,天地良心,我哪里敢啊!还不是老四过来跟我诉苦说他什么会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手脚没力气,浑身冒虚汗之类的,
我想可能是老四长大了,有了那方面需要。当兄弟的,自然要想办法帮他纾解不是,所以才带他过来,想让他变成个好男人……」
「好男人?」燕北飞一把揪住燕十四的领子,目光阴狠地瞪着他,「你果真是他的好兄弟啊!」
燕十四脸上的血色一下褪了个干净,开玩笑,被燕北飞这么瞪着,寿命可是会变短的呢!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看着燕北飞冲出去的身影,燕十四不觉双手合十。
「老四,我们兄弟一场,能帮你的我尽力帮你了,可是后面会怎么样就不是兄弟能管得到的了。」长叹了一声,燕十四慢吞吞地踱出门去,一边走一边小声地嘀咕,「真是的
,什么人不好喜欢,老四怎么会偏偏喜欢老大这么冷血又无情的人呢?硬邦邦的又没半点风情……女人软软暖暖的多好……不过小宝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会喜欢老大也不会让人
太意外就是了。」
「老四能把老大压在下面的可能基本不存在……不过老大也未必肯把老四压倒……啊,真是有够麻烦的!」看看天色不早了,推开黏过来的一个又一个女人,燕十四脸上浮起
一丝愁云。「如果老大也喜欢他就好了……不会只是单纯戏弄他玩吧?」陷入沉思中,燕十四已经拉着自己的马走出了彩蝶院。「感情的事情真是奇怪,一会儿喜欢一会儿担心一
会儿生气一会儿伤心……追的追,躲的躲,猜的猜……偏偏还有那么多人会沉醉其中……」
不知不觉,燕十四拉着马已经走到了大街上,他还在低头沉思着,嘴里喃喃自语:「这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有什么好的……」
「啊!」人群中突然发出的惊叫声让他抬起了头,街道对面,一辆马车正急驰而来。拉车的马拼命摇着头,嘴里喷着泡沫,但凭马夫怎么拉怎么喝止,还是发了狂一样直冲过
来。
人们尖叫着纷纷避让,只是燕十四还是站在原地皱着眉头一动不动。
「快点让开啊!」马夫站在车上惊恐不已地大叫着,「马疯了,会塌人啊!」
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马安慰它有些慌张的情绪,燕十四突然腾身跃起,冲向了受惊的马车。眼见人马就要相撞,有些胆小的路人已经害怕得捂住了眼睛,却见燕十四另一只手毫
不容情地向马首劈去。那马悲嘶了一声,翻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疾驰的马车也随之停了下来。
惊魂未定的车夫连忙下车,对燕十四连声道谢。
「这马得了急惊风,怕是不行了。」看了看地上粗喘哀鸣的马儿,燕十四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不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又受了水气。」
「是、是、多谢义士相救!多谢义士相救!」
车帘掀起,一张俏脸探出车外,黄莺般清丽的声音婉转而出:「多谢公子,您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呢,请问您高姓大名?」
燕十四遁声望去,只一眼,便觉得如被雷击一般成了泥塑木雕。
「我,明白了……原来,这就是老四的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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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飞燕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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