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床 第四章 真相──记忆的断层

  悄无声息地将车停在路边黑灯瞎火的地方,易向行下了车,手里拿着女人给的背包。很快,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就带他融入了四周的黑暗之中。
  这是城南的高档别墅区,因为价格昂贵,所以大部分都没能售出。缺少了住户,白日里豪华典雅的建筑一入夜就变得死气沉沉。
  易向行步行了好一段距离,来到一栋空宅门前。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套在铁门的电子锁上按了几下,不一会儿就听门锁开启的声音。他从容地推门而入,穿过四四方方的庭院,来到别墅的右角,然后沿着墙边排水用的管道徒手攀上了房顶。
  两层楼的别墅,站在房顶正对着隔壁别墅左侧的露台,这就是易向行要的位置。露台属于邢家,他计划从那里潜进去,去见识一下邢家那张诡异的罗汉床。
  夜探私宅并不是易向行的爱好,但是邢中天白天的态度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倒要看看这床里究竟藏着什么猫腻。
  从背包里拿出微型射绳枪,易向行对准露台发射了钢制绳索。绳头破空而出,牢牢钉在露台的墙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楼下凶猛的狼犬听到动静立刻站得笔直,警惕地看着露台的方向。停住动作观察了狼犬一会儿,易向行从背包里掏出早已上膛的麻醉枪别在腰间,然后从容地将钢索的这一头固定好,安上滑轮,并在滑轮上打上一个绳扣。背上背包,易向行将左手伸进绳扣里稳稳扣住,然后右手持枪,纵身而下。
  滑轮跟随绳索倾斜的方向快速滑动,带着易向行安全越过邢家外墙上的电网。不过那低得不能再低的“吱呀”声却引得狼犬一边狂吠一边跳跃,早有准备的易向行抬手就是两枪,那两头畜生便很快安静下来。
  顺利到达露台,易向行从背包里拿出万能钥匙,轻松弄开了露台上的门,潜入了邢家。根据白天的记忆,他很快摸到一楼,成功进入放床的房间。
  比起客厅那些繁复的摆设,这个房间的陈列就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长方形的格局,没有窗,罗汉床就摆在进门往右的墙边。易向行举着电筒,扫过那张三面有栏板的老式木头床,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小心翼翼地摸过平滑的床面,仔细地检查上面的每一寸,易向行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要说这床的特别之处,恐怕只有它的材质了。木质浅色带棕,纹理倾斜交错,光线照上去隐约有金丝顺纹而行,应该是罕有的金丝楠木。
  易向行不识古董,不过他曾经在古董店见过金丝楠木做成的小柜子,当时的标价是十八万。这床用的同样材质,应该也是价值不菲。邢中天不愿让人看它,也许是出于财不露白的考虑。
  眼见忙碌了一夜却一无所获,易向行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他一脸不快地准备收拾家伙离开,却听到门外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不好!
  本能地贴靠在墙边,易向行全身绷紧。这个房间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如果来人目标是这间房,推开门一眼就能看到他。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易向行可不认为邢家人会好生款待他。
  一手扶墙慢慢挪到门边,一手从腰上抽出麻醉枪,举起对准门口,易向行摒住呼吸,暗自作好偷袭的准备。
  脚步声停下了,果真是在这间房外,易向行动手打开了枪上的保险。意外的,他贴在墙上的右手触到一个很小的突起,未见用力,墙面就突然裂开一条缝,并迅速向两边分开。
  入眼是宽敞的嵌入式落地柜,左边打造成呈“井”字的九小格,右边分为上下两层,所有柜面皆是红绒布装饰,柜底有地灯发出微弱的光线。这本来只是古董商惯用的收藏之地,却因为右下层的那样东西变得诡异非常。确切的说,那“东西”是一个人。
  一名衣着暴露的长发女人蜷缩在柜子右边下层的隔间里,乱发挡住了她的脸,发间露出惊恐万分的双眼与绑在唇齿间的白布。易向行与女人同时被突然出现的彼此惊到。这时,门口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易向行来不及细想,再次按了一下墙上的突起,迅速闪入柜中。
  说时迟那时快,门外的人走进房间的时候,房内已是空无一人。
  活动墙面与柜子隔板之间还有些距离,易向行挺直身体站在中间。
  静谥的空间里,徘徊在他耳边的是另一个人的呼吸。蜷缩在柜中的女人无法言语,只能用混沌的气息表达她起伏的情绪。
  呼、呼──
  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易向行的视线警惕地瞟向女人。地灯幽暗的光线在女人的脸上留下明暗不均的阴影,只见她大而圆的眼睛不断向上翻着,试图向易向行传达某种讯息,那眼珠白多黑少的样子硬是让红绒布映出的温暖灯光变得瑟瑟泛寒。
  注意到女人明显的舞女装束,易向行不由想起与陈实一同失踪的玫瑰。
  这女人是邢优派去勾引陈实的玫瑰?!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陈实呢?一连串的问题顿时压到易向行的嘴边,他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门外还有人在,他可没打算暴露自己。
  女人被白巾勒住了舌头,同样发不出声音,于是两人之间很快演变成以视线角力。
  几分钟过后,墙面突然传来轻微的颤动,易向行一惊,立刻踩着柜子左边的“井”字隔板,蹭蹭两下爬了上去。后背紧贴着天花板,他伸长四肢,左边撑住墙壁,右边撑住柜子,刚刚稳住身体,就看见有人走了进来。
  一个头顶微秃的男人将女人从柜子里拽了出去,因为没有抬头,他没发现易向行。
  易向行暗自庆幸了一下,马上又感觉不妙。男人出去的时候没有关上柜门,以他现在的姿势,最多坚持十分钟就会掉下去,到时候一定会被发现。就在他为此感到头疼不已的时候,房内传来一个粗哑的声音。
  “不要怪我,是你自己来的。”
  易向行听出那是邢优的父亲邢中天,接紧着他又听到类似摔倒的声音,好像有人在踢打木质的床板。
  “别做无谓的挣扎了!”
  “别动……”
  “该死的!”
  邢中天自言自语似的说着话,易向行忍不住弓背垂头,像只蝙蝠一样探出去察看房内的情景。
  女人显大字形躺在罗汉床上,双手与右脚已经被绑在床围上。邢中天站在床边,双手正抓着她的左脚费力地捆绑。女人用力挣扎着,想踢开邢中天却不敌他的气力,只能从被堵上的嘴里发出“唔唔”的哀鸣。
  以为邢中天是对那女人起了歹念,易向行深吸了一口气。他是来打探那张床的,这种闲事他只能当没看见。正打算调整姿势以便撑上更久,谁知一瞬间,仰面躺着的女人对上了他的视线。就像遇上了救星,她激动得泪流满面,双眼直直地盯着易向行的方向,“唔唔”之声也是越来越大。
  “对不住了!你忍着点吧!”邢中天没有察觉异样,仍在继续自己未完之事。
  看到他的下一个动作,易向行呆住了。
  只见邢中天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猛地划开女人大腿上的皮肤。一下、两下、三下……鲜血立刻涌了出来,流向浅棕的木床。接着,邢中天向后退了一步,好整以暇地观看这一幕。大约是感觉到痛了,女人的目光从易向行身上挪到自己身上,当场吓得脸色煞白。
  “唔唔唔唔……”
  女人怕得全身发抖,拼命扭动身体,像条被缚的蚯蚓般拼命翻滚,力气之大竟让四肢上的绳索勒进了皮肉里,嘴角也被白巾给磨破了,感觉就像在进行垂死挣扎。以易向行的经验,邢中天在女人腿上弄出来的那个伤口并不致命,根本不需要如此歇斯底里。冷静下来伺机而动才是御敌之道,不过女人显然不太明白这个。
  易向行挪了挪已经开始打滑的右手,开动脑筋思考逃离之策。现在他可没功夫研究邢中天想搞些什么,也没兴趣搭理那女人的死活,离开这个鬼地方才是他的首要目标。
  “唔唔唔……”
  磨破的嘴角为白巾染上血红的颜色,女人似在嘶喊声,模糊中能听出是“救救我”的意思。
  易向行缩回柜子里,本想充耳不闻,却抵不过那越来越凄惨的声音,忍不住探头再看。这不看还好,一看就正好对上抬起头的邢中天。原来,女人一直盯着易向行的方向,已经引起了邢中天的注意。
  “是你!”见到易向行,邢中天大惊。
  易向行比他更惊,右手一滑再也没撑住,整个人从天花上掉了下来,重重摔在地板上。不过,让他如此惊慌的并不是房主邢中天,而是那张罗汉床。
  不知何时起,女人腿上流出来的鲜血一接触到床面就开始消失,就像被床体吸收了一样。金丝楠木制成的床上,之前隐约可见的金丝纹理竟然从木质中脱离出来,舞动勾缠着,慢慢卷住女人的身体。它们越长越长,越聚越多,不一会功夫就变成千丝万缕,那跳耀的金色散布在女人的身体之上,然后蓦地收紧!
  嘶啦嘶啦──
  就像打鱼收网一样,金丝缠紧女人的瞬间就陷进她的皮肉里,皮开肉绽的声音顿时清晰可闻。鲜血从数不清的伤口里渗出来,流淌至床面时又被完全吸收,如此周而复始。
  “唔唔唔……唔唔唔……”
  女人疯狂的挣扎只换来金丝更紧的纠缠,纵横交错的金丝慢慢将她裹成一个蚕蛹。
  咔咔咔──
  最后传来的竟是骨头断裂的声音!易向行惊呆了,看着金丝将女人碎成数不清的小肉块。
  冲上喉头的呕吐感让他一阵晕眩,还没恢复过来就发现一道黑影袭向自己。本能地在地上一滚,躲开黑影,易向行定睛一看,原来是邢中天举着匕首想要捅他。
  见易向行躲过一击,邢中天马上扑过去继续挥刀乱捅。易向行挣扎着想站起来,左脚脚踝却传来刺痛,应该是刚刚摔下来的时候弄伤了。无奈之下他只能狼狈地在地上滚来滚去,险险地避开一次又一次致命的攻击。
  见迟迟不能得手,豆大的汗珠从邢中天的额角滚落下来,原本整齐的发型也随着他激烈的动作变得十分凌乱。今晚的行动本是一个秘密,邢中天瞒过了儿子,瞒过了所有人,却被这个只见过一面的易向行撞破,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这间房间的秘密只能由他一人掌控。
  “去死!”高喊着,邢中天举起匕首重重刺向已经被逼到死角的易向行。
  看着明晃晃的刀尖冲自己直直落下,易向行反射性地举起右臂,突然,他的左手碰到一个金属硬物。麻醉枪!易向行大喜,对准邢中天就是一枪。
  麻醉针打进了邢中天的肩膀,只见他双膝往地上一跪,匕首跟着从他的指尖滑落,掉在了易向行的身上。捡起匕首往远处一扔,易向行推倒神情逐渐涣散的邢中天,然后靠着墙壁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瘸着拐着挪到罗汉床跟前。
  仔细看着床上那一团血肉模糊,易向行联想到邢优拍下的诡异照片。这就是真相,有关这张凶床,令人匪夷所思的真相。易向行不禁猜测陈实与这女人也是一样遭遇。用衣袖擦了擦脸上涔涔的汗水,他长吁一口气。
  突然,易向行感觉背后有人猛地推了他一把,站立不稳间,他直直摔向罗汉床,身体立刻陷进那一堆滑腻、粘稠的尸块之中,血腥味直冲鼻腔,眼前到处是飞舞的金色丝线,易向行吓得全身发软,拼命想爬起来的时候,丝线已经开始勒入他的皮肤。
  “呵呵……”
  强忍着麻痹感站起来的邢中天发出几声毛骨悚然的冷笑,易向行死了,他的秘密就能得以保存。看着被金丝裹住的男人,他嘴角带着笑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
  “啊!!!”
  易向行陡然惊醒,大叫着从床上弹身而起。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陈设,神经质地将自己的卧室仔细打量了数遍,他才慢慢缓过劲来。抚着胸口压住内里狂跳的心脏,他已经记不清刚才的噩梦究竟是什么内容,只有心悸的感觉久久不散。
  抬手擦了擦满头的大汗,易向行从床上爬起来,打算去浴室冲洗一下。谁知,他的脚刚踩到地上就感到一阵巨痛,低头一看发现他的左脚脚踝上竟然肿得像个大馒头。
  隐约想起了什么,易向行单脚跳到房间的穿衣镜前。镜子里,平素完美的脸孔上分布着数条细小的伤口,看上去就像被很薄的利刃割伤的。不光是脸,手臂、胸膛、小腿,那伤口落在了全身各处,从衣服的破损处露出来。易向行慢慢皱起了眉头,这时,他发现镜中的自己居然穿着一套全黑的夜行衣,而且衣服上还留有大片明显干涸的血渍。
  对了,昨天夜里他去了邢家……就像记忆出现了断层,易向行突然想不起自己昨晚经历了什么。身上这些莫名其妙的伤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是什么时候回的家?还有……
  Ring──
  电话铃声将易向行从回忆中拉了出来。他三跳两跳挪到话机前,提起了听筒。
  “是易向行先生吗?”
  “我是。”
  “我是国仁医院,你的妹妹易向心小姐昨晚出了车祸,正在我院进行治疗……”
  放下电话,易向行出现了片刻的呆滞,直到完全消化刚刚听到的内容他才开始慌乱起来,顾不得脚伤,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出了门。
  国仁医院离易向行所住的社区不远,是城中最大的一所公立医院,颇具规模的白色建筑群上,远远就能看见分外刺眼的鲜红十字标识。
  进了医院,易向行被告知妹妹因为颅内淤血陷入了深度昏迷,已经从急诊室转到了脑外科。强撑着几乎被噩耗击倒的身体,易向行找到了脑外科的加护病房。看着妹妹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被一大堆冰冷的仪器包围着,那么单薄那么孱弱,易向行只觉眼眶一热,视线便开始模糊。
  “你是易向行先生?”一个略显低沉的女声打断了易向行的悲伤。
  闭目平复自己的情绪,易向行应了声:“我是。”
  “我是令妹的主治医生师从恩,请跟我去办公室,我会把她的病情向您做个详细的说明。”
  清爽利落的短发,年轻干净的脸,这位主治医生看起来就像某所医科大学的在读生。
  “你几岁?”易向行不相信这样的人能治好自己的妹妹。
  闻言,师从恩挑了挑眉,反问:“有问题吗?”
  “我要请最好的医生来治疗我的妹妹。”
  “我就是最好的。这都什么年代了,易先生难道还相信‘医生要老’这种黄历?”没有半点迟疑,师从恩直截了当地声名了自己的地位。同时,她还不忘指示一旁的护士给易先生准备一副拐杖。
  一路上几乎都是靠单脚走路的易向行看上去摇摇欲坠,的确是需要一副拐杖的样子。护士们见师从恩就这么给了无礼的易向行一个下马威,纷纷忍不住偷笑。
  “师医生真的是这里最好的脑科大夫,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而且她还非常尽责,你可以放心把妹妹交给她的。”最后有位年长一点的护士长看不下去了,过来为易向行解了围。
  接过拐杖,易向行面无表情地看着师从恩,师从恩也不慌不怵地回视他。四目相接,本应是火星四溅的局面却突然沉寂下来。易向行身上的戾气收敛速度之快,几乎让师从恩以为他对她的异议只是错觉。
  易向行并不是突然认同了师从恩,而是正在走近他的人让敏感的他下意识地掩去了自己不愿轻易表露人前的一面。
  “张警官?”师从恩也发现了来人。
  原来是昨天在警局见过的重案组队长张锐,易向行暗自站直了身体。
  “早,师医生。”冲师从恩点头打了个招呼,张锐把注意力放在了易向行身上,“易先生,你可出现了。”
  “你找我?”易向行问。
  “你妹妹出了这么严重的车祸,肇事人又逃逸了,我是特地过来找你调查的。”
  重案组的人跑过来调查车祸?直觉告诉易向行,张锐的出现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我要先了解我妹妹的伤势,能等会儿吗?”易向行问。
  看了看重伤躺在病床上的易向心,张锐耸耸肩表示同意。于是,三人一起去了师从恩的办公室。
  “易小姐右腿、肋骨均有骨折,内脏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但受伤最严重的还是脑部,现在她的脑内已经有大面积瘀血压迫了脑神经,直接引发了她现在的昏迷……”详细解说了易向心现在的伤情之后,师从恩给易向行出了个难题,“要清除你妹妹颅内的淤血有两种方法,一是手术,一是让它自然吸收。手术风险大,但见效相对较快,而自然吸收是保守疗法,比较费时,但风险会比较低。我暂时无法准确断定两种方法孰优孰劣,但以我的经验,像易小姐这么年轻的病人,保守疗法会比较稳妥一点。”
  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易向行单手放在额前揉了揉,问:“用保守疗法的话,大约要多长时间我妹妹才能醒过来?”
  “不清楚,这要看身体对淤血的吸收情况。”
  “那手术你有多少把握?”
  “手术的话至少要分三次才能完成,成功的机率大约在五成左右。”
  闭目沉思了一会儿,易向行深吸了一口气,说:“那就照你的意思吧。”
  妹妹好好的为什么会遭此横祸?易向行怎么也想不起昨晚到邢家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总是感觉这与妹妹受伤的事息息相关。
  “张警官知道我妹妹是被什么车撞的吗?”易向行问张锐。
  张锐没有回答,眼睛正盯着准备入院手续的师从恩,表情有点花痴。
  “张警官?”易向行想骂人了。
  “哦!”张锐如梦初醒,尴尬地笑了两声,说:“易小姐是凌晨三点左右被路人发现的,从现场的痕迹看应该是车祸,不过没有目击者。你妹妹为什么大半夜还在街上?她去见什么人吗?”
  易向行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妹妹为什么半夜会出门,不过,这个好像是题外话吧?
  “警方对这起车祸有没有什么线索?”
  “这个……没有……”张锐一脸无奈地挠了挠后脑勺,然后不经意地问:“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脚踝肿得只能穿拖鞋,脸上和手背上都有无法遮掩的明显伤痕,连易向行自己都说不清这些伤是怎么来的,但是他还是谨慎地回答道:“不小心摔的。”
  听到这话,师从恩反射性地抬头看了一眼易向行。腿上的伤还可以说是摔的,其他的却是怎么看都不像。
  “摔的啊!”张锐似乎也不大相信,但是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突然问了句:“易先生有开车子来吗?”
  不知道张锐为什么问这个,易向行警觉起来。
  等不到回答,张锐又自言自语地说了句:“如果你开了车子,顺道把我捎回警局就好了。”
  “易先生的脚上伤成这样子,怎么开得了车?”师从恩忍不住取笑了张锐的笨问题,随后把弄好的入院单子递给易向行,要他去给妹妹办手续。
  易向行拿着单子,走出了医生办公室。
  医院的走廊又长又深,明明是白天,却是一股子阴气逼人的感觉。
  易向行柱着双拐,异常缓慢地走着,路过加护病房时忍不住停下来站在玻璃窗前。看着他从小到大最宝贝妹妹静静地躺在那里,浑身伤痕累累,易向行无意识地将手中的入院单捏成了一团。
  妹妹为什么会遇上这种事?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头上就像加了紧箍咒,一阵一阵扯着疼。易向行不由烦躁地将头往玻璃上一磕,弄出来的动静把里面的护士吓了一跳。
  “安静!”
  护士冲易向行比了比嘴型,责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时,易向行才注意到护士正在给易向心换纱布。那些原本洁白的纱布上浸染着狰狞的红色,就像一把利刃刺入易向行的眼中。
  血肉糊模的女人,瞬间被吸收的红色,妖异起伏的金色丝线……
  急速变换的画面突然冲进易向行的脑海里,然后又像投入搅拌机一样马上变成碎片,易向行捂着头,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呃……”
  护士见状立刻冲出病房,想扶住他时却被他狠狠推开,病人家属因为受不了打击而大闹医院的事护士见过不少,易向行看起来神经兮兮的样子让她顿时警觉起来,于是小心地探问道:“你没事吧?”
  护士的声音再次打乱了脑中即将成形的画面,易向行横眉怒目地看了她一眼,护士一惊,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见对方如此反应,易向行知道自己失态了,立刻低头集中了一下精神,强迫自己换回正常的表情。
  这时,师从恩正好走了过来。“易先生,手续办好了吗?”
  “我……”微吁了一口气,易向行答道:“我忘记带证件了,需要回去拿一下,马上就回来。”他一秒都待不下去了,太多没有头绪的事情正在点燃他的神经,让他感觉马上就要爆发了。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他需要冷静一下。
  抬头时视线对上不知在何时站在他近处的张锐,易向行扯出一个抱歉的笑容,然后转身离去。
  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师从恩从地上捡起一个纸团,展开来看,竟是她刚刚开给易向行的入院申请书。
  “真是个怪人!”师从恩忍不住发表感慨。
  “的确很怪。”一旁的张锐用手抠着下巴,跟着附和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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