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木(上) 第四章

  次日,宏达贸易,总经理室。
  罗跃奇趴在聂闻达的办公室上,无聊地把玩桌上的钢笔,时不时还看看墙上的挂钟。
  九点零五分,聂闻达迟到了。在他最急着找人的时候,聂闻达居然迟到了!罗跃奇忿忿地在稿纸上打了个大叉叉。
  九点二十分,当罗跃奇第N次尝试拨打聂闻达的电话时,聂闻达终于出现了。
  “你在搞什么?居然这么晚才来!”
  一大早就被人如此劈头盖脸的责问,聂闻达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你吃错药了?这么早跑过来。”罗跃奇向来是日上三竿才出被窝的大少爷,出现得这么早实在少见。
  “我有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聂闻达放下手中的公文包,脱去身上的西装外套。
  罗跃奇立刻狗腿地接过外套,帮聂闻达挂进衣橱里,然后可怜兮兮地说:“老头子逼婚了,帮我想个办法躲过去。”
  “逼婚?不是年前才逼过吗?又来?”罗跃奇要献殷勤,聂闻达也不客气,直接指了指桌上的杯子,示意他给他倒杯水。
  罗跃奇翻了个白眼,还是老实地拿起杯子,边倒水边说:“老头子相中那女人从国外回来了,主动提了结婚的事。”
  “她不是一直不想太早结婚,为什么突然又要结了?”
  “鬼才知道为什么!”
  罗跃奇的婚约由来已久,那时他还没发现自己喜欢男人,而现在他又不想告诉家人实情,所以根本无法拒婚。随着年龄的增大,结婚一事不可避免地被提上议程,他想躲都躲不掉。
  聂闻达出起了主意:“那就说目前事业为重,过两年再提就是。”
  “这个理由去年已经用过了,老头子一直都说男人要先成家后立业,现在女方同意,他是求之不得。”将水杯塞进聂闻达手中,罗跃奇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这可是你的婚姻,你爸爸就算再独裁,也会问问你的意见的。”
  “问?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从来都是决定好了才来通知我,问个屁呀!我还想多玩两年,这下真是要命了……”
  “那你究竟是不想结婚,还是不想现在就结婚?”聂闻达放下杯子,突然严肃地看着眼前的人。
  “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如果你不想结婚,那就告诉你爸爸你喜欢男人;如果你只是不想现在结婚,那就直接去找你的未婚妻,告诉她你要晚两年再娶她。”
  聂闻达说得云淡风轻,罗跃奇却急得青筋爆起。“这是什么鬼办法!”
  “你又想跟男人鬼混,又不愿放弃跟女人的婚姻,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聂闻达冷哼了一声。
  “不然你要我怎么办!难不成跟家里人说我喜欢男人,要找个男人过一辈子?”
  “为什么不能跟男人过一辈子?你以自己的天性为耻吗?”
  “难不成你就引以为荣了?那你为什么不向你爸坦白你喜欢男人!”
  气氛突然冷到冰点,聂闻达与罗跃奇互相看着对方,一时间没了声音。
  好半天,聂闻达才缓缓吁了一口气,说:“我现在不向我爸坦白,是因为他的身体不好。如果哪天有个男人能让我觉得非他不可,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他:我要跟那个男人过一辈子。何况,就算我没有遇上这样的人,我也不会去找个女人结婚的。”
  “你疯了。”聂闻达的想法罗跃奇实在不敢苟同。他就算玩得再疯,也从没想过要脱轨而出,去找个男人过一辈子。这个跟性向无关,而是压力的问题,成为其它人眼中的异类,可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我只是不想勉强自己。”聂闻达比较坦然。
  “如果碰不上让你死心踏地的男人,你就独身一辈子?”
  “当然。”
  聂闻达以前从不说长相厮守这种话题,如今突然蹦出这么一句,罗跃奇不由得疑心渐起。“你现在遇上这个人了?”
  一瞬间,聂闻达的脑子里闪过吕钊的脸,让他不由得露出微笑。他对吕钊的感情也许还没到那一步,但是聂闻达知道那个孩子对他而言是特别的。
  见状,罗跃奇走到老友面前,仔仔细细将他打量了一遍又一遍,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聂闻达被他盯着浑身不自在,于是问:“看什么?”
  罗跃奇突然伸手捏住聂闻达的下巴,将他的头扭向一边,于是他脖子上的几道红痕立刻从衣领下曝露出来。很明显,那些伤痕出自某人的指甲。
  “玩得这么猛?谁弄的?”
  “你管得太多了。”拍开罗跃奇的手,聂闻达飞快地拉好自己的衣领。他可不想坦白自己昨天在吕钊那边受了刺激,最后不得不另外找人消火的事情。
  “说起来……你最近好像都没回家住。”聂闻达的反应让罗跃奇的疑心更重了。
  “你去过我家了?”
  “嗯。前天去了,你不在。你不会真的找到梦中情人了吧?”
  聂闻达一人在外独居,罗跃奇有时玩得太晚不方便回家,就会去他家借住,所以聂闻达给了他一把钥匙。本来聂闻达玩到夜不归宿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可刚刚听到他的真实想法,罗跃奇自然会有些联想。
  “我这几天住在吕钊家里,他受了些惊吓,我陪陪他。”
  “吕钊?那个砸坏你车的小朋友?”聂闻达的回答让罗跃奇大跌眼镜。
  “他不小了。”聂闻达纠正。
  “你们……”
  “昨晚不是他。”聂闻达再次纠正。
  “你到底在搞什么?”罗跃奇没有错过聂闻达眼底闪动的光芒,那是猎人见到猎物时兴奋的眼神。“吕钊对你来说太小了,而且他也不喜欢男人。拿来说笑可以,动真格的可不好!”
  “谁说他不喜欢男人?”聂闻达笑了。
  “他喜欢男人吗?”
  “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解决自己的麻烦吧,我这里你就别操心了。”说完,聂闻达按下内线电话,吩咐秘书给自己送资料,间接宣布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
  事情没有定论,他不想太早拿出来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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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钊起晚了,因为聂闻达没有叫醒他。
  说来真是丢脸,自从聂闻达住在他家之后,他每晚都睡得很沉,早上聂闻达起来后会将他叫醒。而今天,没有人叫他。
  火烧眉毛似地从床上爬起来,推开门吕钊才发现,不该在此时出现在他家的纪饶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取代了平时坐在那里的聂闻达。
  “你醒啦!”纪饶看见吕钊,立刻高兴得站起来。
  吕钊不自在地笑了笑,突然想起自己既没梳头也没洗脸,连衣服都没穿好,顿时惊得逃回了房间。他一直都希望纪饶无论何时看到的都是他最好的一面,可今天他却这么邋遢地出现在他面前,真是衰到家。
  “怎么了?”不明所以的纪饶追到吕钊的房门外。
  “没什么!你等等,我就出来!”手忙脚乱地穿戴整齐,吕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镜子,只好凭感觉用手指耙了耙头发,然后拿衣袖狠狠地擦了擦脸。
  门外的纪饶等得不耐烦了,一边使劲地敲门,一边高喊吕钊的名字。就在他豁出去准备撞门的时候,吕钊终于低头走了出来。
  一把捉住吕钊的双臂,纪饶紧张地问道:“你没事吧?”
  “什么事?”吕钊一头雾水。他只是进去整理一下,纪饶却搞得像碰上人口失踪。
  “你……”
  “什么?”吕钊瞪大眼睛看着表情奇怪的纪饶。
  “那个聂闻达……”
  “怎么?”一想起聂闻达是为了什么事住到他家来的,吕钊的脸“刷”地一下涨得通红。
  见到吕钊如此反应,纪饶也跟着满脸通红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他、他……他对你……”
  “什么?”
  “他是不是想对你干坏事呀?”纪饶鼓起勇气,一阵大吼。
  “什么……坏事?”吕钊彻底胡涂了。
  “他……他昨天……”
  不知道纪饶到底要说什么,吕钊疑惑地问:“他昨天怎么了?”
  “我看见他亲你了!”
  “什么?”纪饶的话就像突然投来的重磅炸弹,吕钊觉得自己被炸傻了,僵硬地站在原地,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
  “你欠了他的钱,他是不是想借机会欺负你呀?我看新闻,好多这种变态……”纪饶又开始自说自话。
  “你说什么?”吕钊打断他混乱的说话,问:“聂闻达做什么了?”
  “他亲了你!他帮你擦药的时候你睡着了,我看见他亲你了!”即使纪饶未经人事也多少知道些皮毛。男人之间的亲吻会牵涉到何种赤裸的企图?光是用想的都让他觉得无比羞耻。
  相较于纪饶的激动,吕钊倒显得毫无波澜,只是呆呆地站着,然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纪饶说的事他完全没有半点印象,只是那句“好多这种变态”,就像尖刀一样钻进他的脑子,扎痛了他的神经。
  他也偷亲过纪饶,他也是变态……
  “吕钊?”纪饶以为吕钊吓傻了,于是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脸颊。
  吕钊猛地回过神来,拼命挣开纪饶的束缚,就像不小心踩到滚烫的炉渣。
  “你一定看错了。”吕钊的话里没有疑问,倒像是一种偏袒,只是他分不清是在袒护聂闻达还是在袒护他自己。
  迟钝的纪饶没有瞧出其中的端倪,只是一个劲儿地肯定自己所见非虚。
  一阵腿软之后,吕钊重重地跌坐在地板上,整个人像掉进冰窖里,瑟瑟发抖。
  “吕钊!”
  纪饶担心极了,连忙跪在吕钊身边,想扶他起来,却被他僵硬地挡开。吕钊蜷缩着,如同遇袭的蜗牛。
  “都是我不好!如果你不帮我背黑锅,也就不会欠聂闻达的钱了。他对你肯定没安好心。怎么办?他一定会害你的!”纪饶急了,眼眶红红的,一脸悔恨。
  吕钊把头埋在膝间,神情恍惚地看着纪饶的一举一动。
  “没事的。等我把钱还上了,就没事了。”他说。
  “对啊!”纪饶突然跳起来,恍然大悟道:“欠他钱的是我!我这就去告诉他,只要我把债还清,他就没理由再打你的主意了!”
  说是风就是雨,纪饶不等吕钊反应过来就向门口飞奔而去。
  “纪饶!”
  这个傻瓜!
  吕钊生平第一次对纪饶的迟钝感到愤怒,他欠聂闻达的早就不是一万、两万了,他要拿来什么来还?
  纪饶快要气疯了,埋着头使劲往前冲。吕钊和他从小玩到大,他从来都是以保护者自居,如今被保护的那个,却要为了他这个保护者承受如此大的侮辱,这要他如何忍得下去。
  聂闻达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一肚子坏水,纪饶好恨自己昨天没有冲过去给他两拳,让他再也不敢随便欺负吕钊。
  可他为什么没有冲过去?
  纪饶记不清了,他只知道自己一直在发抖,然后什么也没有做。
  车是他砸的,钱是他欠下的,吕钊是被他给害了,说来说去,罪魁祸首就是他纪饶。吕钊会被欺负,归根结柢就是为了他纪饶。他纪饶就是个没有用的窝囊废!
  “纪饶!”
  吕钊一阵狂跑,终于追上双眼发红的纪饶,顾不得街上人来人往,他死死抓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再向前一步。
  “别拦我,我要去跟他说清楚!”
  “你先别急!你确定没有看错吗?”一定是弄错了,聂闻达看上去完全正常,怎么可能是那种人?也许他只是帮他赶走脸上的蚊子,根本不是在亲他。
  聂闻达怎么会看上他?一个只知道向他借钱的笨蛋。
  “我没看错,他就是在亲你!”
  纪饶嗓门大,吼一句半条街的人都能听见。吕钊难堪得脸都绿了,气道:“你小声点!”
  没见过吕钊如此又急又怒的样子,纪饶愣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你没发现吗?”
  “什么?”吕钊不明白。
  纪饶的嘴唇蠕动了几下,而后声若蚊蝇地来了一句:“聂闻达看你的眼神一直都不对劲,你向来敏感的,怎么都没发现?”
  “你想说什么?”
  “他最近一直住在你家吧?昨晚他说今天还会去你那儿。”
  纪饶意有所指的几句话听得吕钊心头一阵抽搐,一时间却又找不出话来应对。
  “你被他胁迫了?”纪饶再次恍然大悟,“他用钱的事来威胁你了?你不会因为还不上债,就、就……”
  “你在胡说什么!”吕钊彻底恼了,纪饶居然会做出这种猜想,真当他是个变态了?他根本……
  等等,根本什么?
  吕钊傻了,他发现自己无法为是否“变态”这件事提出任何反驳,他喜欢纪饶,而且还亲过他,不管聂闻达是不是变态,他都已经是个变态了。吕钊的心里有些发凉,寒得他全身直打哆嗦。
  见吕钊的脸一阵白过一阵,纪饶不禁担心起来。
  “吕钊……”
  “呃!”
  吕钊打了一个嗝,他紧张过头了就会打嗝。
  “你别急,我这就去告诉聂闻达他的车是我砸的,我不会让他欺负你!”纪饶以为自己说中了事实,难过得眼泪都要掉下来。这次不管说什么,他都不会再让吕钊受半点委屈,就算背上一身烂债他也不在乎。
  “你等等!”吕钊还是揪住了纪饶的衣服,不过这次不是为了拦他。“你以为我会为了还钱把自己给卖了?”
  “……”
  “好,我们现在就去找聂闻达说清楚,让你看清楚我们到底做了些什么买卖!”吕钊本不想跟着纪饶一起冒傻气,可是他不愿意纪饶对他有任何误会,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产生误会。
  听吕钊这么一说,纪饶感觉松了口气,他想解释自己不是要证明吕钊做过什么,只是不想看他吃亏。可没等他说上话,吕钊已经扯着他的衣袖,飞快地往聂闻达的宏达贸易公司走去。
  因为吕钊他们被罗跃奇带进去见过聂闻达一次,所以柜台的接待小姐这次没有拦阻他们。不凑巧的是聂闻达刚好在开会,他们只能坐在外面等候。
  宏达正是上班时间,员工们都在埋头工作,办公气氛十分严肃。纪饶坐在待客的沙发上,慢慢有些不自在,于是站起来来回回走动两下,而吕钊只是呆呆地站在一旁,双眼无神地直视前方。
  “你还好吧?”纪饶忍不住问吕钊。
  “我去上厕所。”吕钊摇摇头,突然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可是纪饶却像影子一样挥之不去,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进了洗手间。
  吕钊本就不是真的要上厕所,纪饶这一跟上来,他就更加不用上了,于是只得跑到水池边洗了把脸。冷水让他冷静下来,不禁为自己一时冲动的决定感到后悔。
  “我欠聂闻达的早就不止一笔修车钱了。”
  “嗯?”
  “外婆的住院费,妈妈的律师费,全都是他帮我付的。我都不知道有多少……一直没敢问。”吕钊撇撇嘴,冲着镜子做了个鬼脸,想让自己轻松一些。
  聂闻达居然肯借给吕钊这么多,不正代表着他别有所图吗?纪饶皱起眉头,更加坚定了要找他说清楚的决心。
  “不管欠他多少,努力还一定能还上的。我帮你。”纪饶给吕钊打气,还用力拍了拍胸脯。
  听他这么说,吕钊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悲哀,还钱要是真有那么容易就好了。
  “一会儿你进去,打算怎么说?”
  他很担心,害怕纪饶一进去就质问聂闻达昨晚为什么亲他。要是只是个误会,那就丢脸丢大了。
  “当然是告诉他车是我砸的,然后要他离你远一点!”
  还好!
  吕钊松了一口气,又问:“你会不会是看错了?”
  “我……”
  “聂闻达怎么可能对我有兴趣?要是你昨晚看错了,却又跑过去质问他,他一定会很生气的,到时候我们就麻烦了。”聂闻达会占他便宜,吕钊真的不太相信。
  “可我明明就……”被吕钊反复这么一问,原本很确定的东西又突然变得不那么确定了。
  纪饶的犹疑让吕钊开始不安,他向来粗心,又容易冲动,会不会弄错根本就没谱。
  “哎……”
  这时,厕所隔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叹息,把吕钊和纪饶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紧接着,隔间里的人推门走了出来。吕钊看见那一头红发,脸色有些发青,心里却莫名地松了口气,虽然他一直不太喜欢罗跃奇这种夸张的风格,但是他看起来并不坏。
  “你笑什么?”纪饶总是急匆匆的,一刻也耐不住。
  罗跃奇没有回答他,反而深深地看了一眼吕钊,而后若无其事地开始洗手。一时间,洗手间里只有流水哗哗的声音。
  “闻达对你做什么了?”洗完手,罗跃奇回身问吕钊。
  吕钊还没开口,纪饶却抢了先:“他昨晚亲了吕钊。”
  “不是!纪饶看错了。”纪饶直白的话让吕钊无地自容。
  “我没看错!是你睡着了,我看见他……”
  “好了。”沉声打断纪饶的争辩,罗跃奇将手放在自动干手机下,和着机器嗡嗡的声音问道:“聂闻达有没有说他为什么要借给你钱?”
  “他说反正我已经欠了,再欠也没什么区别。”
  “那他有没有要求你在什么时间之内偿还?”罗跃奇又问。
  吕钊愣了愣,说:“他说等我有能力的时候……”
  事情似乎真的不对劲了,吕钊的脑子里闪过聂闻达的话:你只要记得我是你的债主,等你有能力偿还的时候,我自然会来收债。
  债主,这个词从来都不会出现在什么好地方。
  罗跃奇看出了吕钊的疑惑,于是暗示道:“聂闻达是个商人,从来不会不求回报地为他人提供帮助。”
  “我就知道他对吕钊没安好心!”纪饶一脸气愤。
  话说到这分上,吕钊却突然把矛头指向了罗跃奇:“聂闻达不是你的朋友吗?你为什么要拆穿他?”
  “我天生多管闲事的命。”罗跃奇笑。
  “不行,我要去找聂闻达,把这事说清楚!”纪饶一刻也等不下去,转身就跑了出去。
  吕钊没能拦住纪饶,只好追在他的后头。
  罗跃奇看着他们,再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聂闻达对吕钊到底有几分认真,他只是希望吕钊能有一个公平的机会,如果他能了解聂闻达的真正意图,就不会一直处在疲于招架的位置。
  他还那么年轻,不该轻易地做出选择,毕竟聂闻达引他走的那条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走好的。
  ☆3000bl★3000bl☆   ☆3000bl★3000bl☆〖三千阵〗
  纪饶闯进会议室的时候,会议刚刚结束。聂闻达正和两名下属严肃地说着什么,纪饶这么贸然地打断让他明显有些不悦。
  “对不起。”吕钊站在纪饶的身后,习惯性地低下头,先声道歉。
  也许是看在吕钊的面子上,聂闻达并未追究纪饶的无礼,反而屏退了下属,问:“有事吗?”
  “你的车是我砸的,和吕钊无关。”纪饶站得笔直,声音却有点中气不足。他始终都有点怕聂闻达,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好像每次都要把他压成一块饼干似的。
  “所以?”
  聂闻达闲适地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上,耐心地等待纪饶的下文。
  纪饶定了定神,接着说:“维修费我来还你,希望你不要为难吕钊。”
  聂闻达脸色未变,只是轻微地挑了挑眉毛,问:“我怎么为难他了?”
  “你……”纪饶想质问聂闻达昨天的事,可话到嘴边却突然卡回了喉咙,进而转成:“吕钊不会再向你借钱了,他之前欠你的,我们一定会还清。”
  吕钊没料到纪饶会这么说,不由得愣在当场。外婆的医药费,妈妈的律师费,哪一样都是深不见底的大坑,一句“不借”就断了来源,那些坑要怎么填?
  向来少根筋的纪饶哪里懂得这些难处,他只是固执地认为,吕钊绝不能与这个不怀好意的聂闻达再有任何牵扯。
  聂闻达没有放过吕钊脸上的变化,当下就明白纪饶只是在擅自独行。为了让吕钊彻底看清纪饶的无能,他笑着问道:“你这么说,是想替吕钊还债?”
  “我……”纪饶哑然。
  吕钊没有错过聂闻达眼中的得意,他不喜欢那神情,那在他看来是一种蔑视。
  “不用纪饶帮我,我自己能还,请你把借款的清单给我吧。”
  听吕钊这么一说,聂闻达微微吃了一惊,旋即恢复过来,问:“你打算怎么还?就靠你现在那点微薄的薪水?”
  聂闻达并无贬意,可吕钊听来却是分外刺耳,忍不住冲口而出:“我可以卖了外婆的房子!”
  卖房子这条路吕钊早就想过了,可是他一直都拿不定主意,毕竟外婆的房子一卖出去,他们一家人就真的山穷水尽。
  吕钊这个决定也让纪饶吓了一跳,不过更多的是惊喜,为吕钊没有屈服于聂闻达的威胁而感到惊喜。
  压住心中的不悦,聂闻达面无表情地看着吕钊。
  他一直不想把他逼得太狠,就是担心没有转寰的余地,现在看来,是他小瞧了吕钊的一身傲气,这孩子,吃软不吃硬。
  “把房子卖了,你打算露宿街头吗?”提出最现实的问题,聂闻达不动声色。
  纪饶抢先答道:“吕钊可以住我家!”
  见他如此袒护自己,吕钊不由得心头一暖,眉宇间的沉重也稍稍缓和了些。
  “那好,过两天我会让会计把所有的清单列出来。”聂闻达向椅背上一靠,仍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
  “谢谢。”
  不想再说下去,吕钊拉着纪饶,只想快一点离开这个地方。
  就在他们走到门口时,聂闻达突然出声叫住了吕钊:“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能单独谈两分钟吗?”
  纪饶完全不想再和聂闻达打交道,自然也不愿吕钊与他说话。可是吕钊却点头答应下来。不管聂闻达是抱着什么龌龊的目的来接近他,他始终是帮过他,他没办法做得太绝情。
  好说歹说将纪饶推出了门外,吕钊关上门,低头站在门口等聂闻达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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