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方展墨睁开双眼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洁白的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插进手背的针头上连着透明的导管,牵引着冰冷的药液缓缓地滑入皮肤。
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他艰难地用手肘撑起上半身。环视房内,只有右边的病床上躺了一个人,缠着纱布的额头挡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见凌乱的发尾。
抵不住身体的酸软,方展墨重新倒回了床上。须臾,有人推门而入。对着那熟悉的高大身影,方展墨动了动嘴皮,却半天发不出声音。
「渴吗?先喝点水。」结实的手臂穿过方展墨的颈后,体贴地托起他的后背。
贪婪地啜饮杯中的温水,一不留神呛到气管里,「咳、咳、咳、咳……」方展墨把头埋在弟弟的怀中,差点咳到断气。
「慢点,没人跟你抢。」方展砚放下手中的杯子,用力拍抚哥哥的背脊,帮他顺气。
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方展墨的脸已经红如关公。
「好些了吗?」
脱力地点了点头,方展墨轻轻地申吟了一声,问:「我怎么会在医院?」
「你昨晚被人下了迷幻药,我送你过来的。」
「迷幻药?」方展墨抚着额角,努力地回忆昨晚发生的事。先是在酒吧与人斗酒,然后打架,再来……
「唔!」
「怎么了?」
「头疼,昨天的事想不起来了。」
方展砚眼神微微一黯,随即帮哥哥揉了揉太阳穴,说:「别急,可能是药力的关系。你好好休息。」
「嗯。」方展墨闭上了双眼,在弟弟的帮助下躺好。
方展砚又问:「饿不饿?我刚刚买了粥。」
「我想睡了。」
「那你好好睡。」伏在哥哥的床头,帮他掖了掖被角,方展砚打了个哈欠。折腾了一夜,他也乏了。
迷糊中,方展墨蓦然睁眼,问:「陶杰在哪里?」
方展砚听到这个名字,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温吞地指了指隔壁床的人。
「他怎么了?」方展墨大惊。
「头上撞了条口子,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医生怕他脑震荡,所以要留院观察一天。」如果不是发现陶杰撞破了头,他也不会带哥哥来医院了。
方展砚想起当时的情景还有些害怕,一转头就看见他跌在车子的前后座中间,头上血迹斑斑的,还以为出了人命。看情形,他很可能是在哥哥飚车的时候从后座上摔下来,头磕到了哪里才受的伤。
方展墨忍不住确认,「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你安心睡吧。」用身体挡住哥哥投在陶杰身上的视线,方展砚伸手想合上他的眼睑。
方展墨反射性地摆头一避,方展砚的手就尴尬地僵在半空中。
「我睡了。」假笑了一下,方展墨翻了个身,背朝弟弟躺下。
方展砚握紧了手中的拳头,瞪着哥哥的背影半晌,最后颓然地垮下肩膀。原来昨晚的事情过后,一切仍在原地踏步。一旁可怜的陶杰,一直处于昏睡状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第二天,休息得神清气爽的方展墨与陶杰同时出院。
「方大哥。」陶杰额头的纱布已由昨天的一整圈,换成了一小块。「你没受伤吧?」
「还好。连累你缝了三针,真对不起。」方展墨尴尬地笑了笑。陶杰的伤是他间接造成的,虽然事情的最开始他是出于好意。
「没关系。」陶杰腼腆地笑了笑,
「你家人没来接你?」方展墨问。
「我不是本地人,读书才过来的。」
「那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嗯。」
陶杰的家是位于市郊的一间廉价出租屋,方展墨在门外站了差不多一刻钟才受邀进入。谁知,床底露出的半只袜子,还是揭露了陶杰作为独居男生的邋遢特质。
「我不太会做家务,你别介意。」陶杰摸着头,十分不好意思。
方展墨微笑着化解他的尴尬,「没关系,男人都这样。」
瞥了瞥四周简陋的陈设,方展墨坐在屋内唯一的一把老式靠椅上,不经意地问:「你常去酒吧?」按陶杰的经济状况,酒吧可不是一个好去处。
陶杰的表情一滞,边给热水瓶装水边说:「偶尔吧,觉得寂寞了就去那边待待。」
寂寞?方展墨垂下眼帘,没有出声。
「方大哥……也喜欢男人吧?」陶杰为热水瓶插好电源,面壁而站。「其实我很羡慕你可以开一家『月之海』这样的酒吧,随时都能找到同伴。」
与众不同的性向,始终不能曝露在阳光下。「月之海」那种特殊的环境,大家都相同,不用去隐藏什么,机会自然多一些。只是机会并不等于成功,大多数在酒吧开始的情缘也不过是基于发泄的立场。狭小的圈子里,心灵契合的同伴始终是可遇不可求。
「排遣寂寞有很多种方法。」方展墨语气中透着茫然。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的头发很漂亮。」陶杰不知何时蹲到了方展墨的面前,干净清透的眼里透出暖暖的柔光。
「人不漂亮?」方展墨弯起嘴角。
「当时站得太远,看得不是很清楚。后来在舞会上看见你……」陶杰的脸突然涨得通红。
「怎么?」
「其实我早就认出你来了,可是不敢贸然上前。你当时和葛晴一起,我怕会捅娄子。」
看着陶杰严肃的表情,方展墨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原以为他很单纯,敢情也是一肚子小九九。
陶杰的目光剎那间定格,眼底只见方展墨那笑成弯月一般的狭长凤眼,白晰的皮肤在室内半明半暗的光线之下泛着珍珠似的光泽,外放而耀眼,让人移不开视线。不同于女人的美丽,却比女人的美丽更甚。
不想让方展墨发现自己看呆了,陶杰嘟起嘴,佯装生气,「你笑话我?」说完,自己却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那精灵的笑容,方展墨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过几天我陪你去医院拆线。」方展墨站起身,将陶杰扶坐在椅子上,拍了拍他的手臂说:「如果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给我。」
陶杰点点头,目送方展墨离去。直至人影消失在门口,才不由得自主地抱紧自己的双臂,抚过方展墨曾经接触的地方,思绪游离。
***
今天葛晴搬回了自己家,方展墨送过她之后,把弟弟的东西搬回了他的房间。有些疲累地倒在自己的床上,他忍不住祈祷:让一切都回到原位吧。
此时,方展砚正站在自己的父亲兼上司面前,接受训斥。
「三更半夜玩到撞车,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失检点吗?!」
方展砚板着脸,生硬地答道:「那是意外。」
「你哥哥嗑药的事也是意外?听说同行的人也醉得不醒人事,受了伤都不知道。」
「您听说的还真多。」
作裴龙被讽刺得一时无言,好半天才接上话:「我是关心你才会特别留意你的事。这次如果不是我托朋友,你以为你哥哥嗑药的事这么好蒙混过去?真不知道你妈妈是怎么教孩子的……」
「董事长,」方展砚打断裴龙的话,冷淡地说:「我的家事并不在公司的管辖范围之内。关于这次撞车所造成的费用,一律由我自己承担。如果公司认为再配车给我不合适的话,可以将车收回,我完全没有意见。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话音一落,方展砚就侧着身子,一副急着想离开的样子。
裴龙见儿子如此态度,不由得肝火上升,可是又无法发作出来。僵持了一会儿,只好说:「你去吧。记得别在工作上出纰漏。」
方展砚面无表情地出了父亲的办公室,整个人身上腾起生人勿近的恐怖气息。什么事都不顺利,让他烦躁得想抓狂。哥哥依然没记起那晚的事情,仿佛那个热情地挑逗他的人不过是梦里的幻象,更要命的是,方展墨对陶杰心怀愧疚,总是在惦记他,隐隐的危机感让方展砚坐立难安。
回到家,发现放在哥哥房间的东西全部跑回了自己房中,方展砚的怒火立刻爆发出来。
「谁动了我的东西?!」
在厨房熬汤方淑艳被儿子的吼声吓了一跳。「怎么啦?」
「我的东西是谁搬过来的?」方展砚见是母亲,不由得放低了音量,可语气还是不怎么好。
「是你哥吧。葛晴搬回去了,你的东西当然要搬出来。」
「要搬我不会自己搬啊,他为什么那么多事!」一副巴不得他赶快搬走的样子。后半句卡在方展砚的喉头,没能说出口。
方淑艳见儿子如此蛮横,忍不住教训:「展砚,展墨是你哥哥,不许没大没小。」
方展砚不吭声,重重地坐到自己床上,脸色发青。
「别气了,你哥不过是顺手帮帮你,有什么可气的。来,来厨房帮妈妈试汤。」
照例在午夜过后回家,方展墨倒头就睡。睡到一半,突然被人压得喘不过气来,迷糊中忍不住地哀求道:「别压着我。」
「压死你最好。」与恨恨的语气相反,方展砚抬起身来,打开灯,双臂抱膝坐在了哥哥的身边。
作方展墨陡然睁眼。「展砚!」他是什么时候跑进来的?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方展砚把半张脸埋在膝间,透过头发的缝隙看着哥哥。略带悲伤的眼神,刺痛了方展墨。
「我没有。」方展砚忍不住摸摸弟弟的头。
「你有。」
「展砚……」方展墨叹息了一声,打开被子,包住了衣衫单薄的弟弟。两兄弟并排坐在床上。
「那天的事你记得对不对?」
「什么?」方展墨眼神闪烁。
「我的眼镜没了,你没发现?」
「啊!你的眼镜……」
「别装了,你没问我眼镜的事,是因为你知道原因。」方展砚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哥哥,「我的眼镜是你扔的。」那晚,方展墨激情地拥吻方展砚的时候,把他的眼镜扔出了车外。
见谎言被拆穿,方展墨无言以对。
「嫌我烦就直说,这样遮遮掩掩的有必要吗?」
「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要的是……」
「展砚!」方展墨高声打断弟弟的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逼弟弟把话说绝了。「我不是在遮掩什么,只是对自己的亲弟弟做了那样的事,你让我拿什么脸来承认?不过,还好错得不是太离谱,我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好不好?」
不让弟弟有说话的机会,方展墨拍拍他的脸,说:「回房去睡吧,要是把妈妈吵醒就不好了。何况你明天还要上班,小心没精神。」
「我不回去!」方展砚甩开哥哥的手,神情激愤,「你甩甩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你把我当什么?」
「展砚,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方展砚突然一把推倒哥哥,翻身骑坐在他的腰上,「什么叫错得不算太离谱?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方展墨被弟弟的吼声震得心神尽失,无法消化突如其来的表白。
下一秒,温热的嘴唇以泰山之势压了下来,封住了方展墨所有的呼吸。猛烈地翻搅,忘情地吮吸,生生抽走他的意识,摄人心魄的狂热气息席卷,在昏黄幽暗的灯光下尽显迷离。
方展砚把所有的深情都倾注在自己的舌尖,细致周全地爱抚着哥哥口腔内的每一寸。甜腻美好的感觉渐生,让人留连忘返。方展墨举起双臂,缓缓地扣住弟弟的肩头。方展砚吻得太投入,没有在意。谁知那手掌突然用力,方展砚就被哥哥掀翻在身侧。
「你疯够了没有?方展砚!」方展墨面色青黑,对弟弟的行为气愤至极。
「没有!」方展砚挣扎着,想到爬起来,却被哥哥再次压住肩头,不能动弹。「我喜欢你,我爱你,不是发疯,不是游戏。你既然可以喜欢别的男人,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方展砚,我是喜欢男人没错,可我不想乱伦,不想把妈气死,你明不明白?」
方展砚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欣喜若狂,「没关系的,妈妈已经知道了,她不会反对的。」
「知道个屁,她当你是小孩子没长大,敷衍你的。」
「不会的,妈妈明明……」
「展砚!」方展墨吼住弟弟,痛心疾首,「我不可能喜欢你,你别做白日梦了。」
话音一落,满室寂静。
方展砚黑亮的眼睛,霎时间水光熠熠。方展墨心一软,手上的力度不由得微微松懈。方展砚趁机扼住哥哥的手腕,大腿一抬,再次将哥哥压到身下……
方展墨仰头驱散最后的余韵,低声问道:「怎么样?你还有力气吗?」
方展砚微微侧头,合了合眼睑算是回答。
「帮我解开绳子。」
抬起虚软的双手,方展砚费力地解开哥哥手腕上已经有些松垮的绳结。一得到自由,方展墨爽快地扳开弟弟的双腿。
「痛!」方展砚低呼着,羞涩地将头埋入枕中。
看着弟弟股间红白交错的痕迹,方展墨皱紧了眉头,一边拿来纸巾帮弟弟擦拭,一边骂了句:「傻瓜。」
「哥……」方展砚闻言,神情凄怆。
「真是个笨蛋,下次不准再这么做了。」严厉地教训完弟弟,方展墨忍不住在他的额头印下一个轻吻。
他服了,这个弟弟比他厉害,他彻底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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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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