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将她紧锁不放的墨瞳似火,她觉得自己快融了,融在他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浓烈爱意,融在他生死永不分的痴情,身像着了火,烫了她的身,也烧得她坚定心意开始消融……
不行,她撑不住了!
「香浓!」
她掩住耳,不听不看,夺门而逃。
「啊!」
她一时不注意,跌了一跤,跌在烂泥上,藕色衣裳染上一大片污渍,彷佛寄身青楼的自己,再如何洁身自爱,不曾与男人有过苟且,终归是曾执壶卖笑,早已有损闺誉、有亏妇道,还有何颜面与丈夫破镜重圆?
何况她的夫君从前是万民景仰的不败将军,如今是称霸漠北的巨富,无论是哪种身分,都不该有个待过青楼的妻子,她不想让他受人嘲笑,她舍不得他被人取笑呀……
泪珠一滴滴地滚落泥地,止也止不住,她心头的苦裹着酸甜,苦着夫妻相见不相认,甜着有幸嫁予多情郎,悲伤与欢喜交杂难分。
够了,有他方才那番话,她吃的苦、受的罪,全都不算什么了,等他伤势复原,她就离开,走得远远的,不拖累他、让他死心另娶——
「别离开我!」
忽然,一双男人长臂由后环抱住她,不由分说地将她紧拥入怀。
傅香浓整颗心顿时揪紧。大夫说过他还不能下床、不能吹风,他竟然不要命地跑了出来!
「你——」
「别走!」
她转身奔离的一幕让南天齐胆颤心惊,怕她这么一走再不回头,即使一路追来让伤口迸裂,痛得他频频抽气,但是在结结实实将她抱满怀的此刻,他早已感觉不到痛楚,只有得而复失的恐惧。
「好,我认输、我投降,嫁不嫁都好,我不逼你,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想做谁就做谁、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要我没名没分跟着你也无所谓,只要别离开我——」
耳畔传来丈夫的痛苦言语、慌乱气息,像在无言控诉她的残忍,一想到他还带着伤,傅香浓动也不敢动,只能柔顺地倚偎在他怀中。
「回房去,好不好?」
她止住泪,一心记挂着他得快回房养伤。
「先答应我。」
他像个闹脾气的孩子,固执地非得到她亲口允诺不可。
傅香浓轻轻叹息。为了安抚他,看来只能先假意应允。
「好,我答应你。」
她转过身,发现他脸色苍白,额鬓更冒出不少冷汗,分明正忍着极大不适,教她心疼不已。
「走,快跟我回房,让大夫来瞧瞧你伤口。」
「你舍不得我?」她心疼的眼光让他苦笑。「好、好,舍不得、放心不下,就不会一走了之,能留住你,让你别总是一见我就想逃,这伤也算值得……」
他轻抚她面颊的手心传来一股不寻常的热度,让傅香浓惊觉他正发着高烧,焦急地扶他站起。
「别说了,你在发烧,我得快点找大夫——」
南天齐没等她说完,又将她轻拥入怀。「先别动,让我再抱抱你,再抱一会儿就好。」
傅香浓轻叹,拿他的固执没辙,却也贪恋此刻的紧紧相依,彷佛这些年来的分离只是一场恶梦,凝香楼的香嬷嬷不曾存在,她仍是那个受尽丈夫宠爱的小妇人,一切不曾改变。
闭上眼,她在丈夫怀中无声垂泪,多希望当自己再度睁开眼,一切全回到从前……
一个多月后,找不着逃脱机会的傅香浓,只得无奈地随着伤势已痊愈的南天齐返回京城,才知晓昏君已被暗杀身亡的消息。
幸好内有备受百姓爱戴的香王韩东麒立刻即位,坐镇宫中,外有定远王世子左永璇,铁腕肃清想乘机夺位的外戚与佞臣,天子脚下的京城非但没有陷入一场混战,反而因为三人处置得宜,又少了为虎作伥的贪官污吏,人人安居乐业,一片祥和太平。
只不过在京城以外,各地仍不断传来兴义师之名,行据地为王之实的乱事,新王立即为南天齐叛国之事翻案,恢复其永康王名号,更加封为龙骧将军,统领百万雄兵,和左永璇一起带兵弭平四方乱党。
而南天齐一领兵出征,傅香浓便开始自己的「脱逃」计划。
仇人已死,丈夫也返朝为官,荣宠更胜已往,她更不愿成为他的累赘,于是悄悄低价卖了凝香楼,甩脱南天齐派来护卫她的随从,涂黑了自己的脸扮作普通村妇离京。
步行到下个城镇后,她买来男装换上,再聘雇马车载她到离京百里之外的一处小村落,千辛万苦全是为了不留下任何线索——唯有一人除外。
「前环小溪、后围竹林,环境的确清幽,难怪你一见就喜欢,决定在此定居。」
接到傅香侬来信通知,便带着义子千里迢迢而来的常相思,参观过她住居周遭环境后,也觉得这是个避世独居的好地方。
「翔儿,以后你就能和你娘一起住在这儿,再也不分开,高不高兴?」
立在常相思身旁的南恒翔抬头看看她,再看看从未见过的娘亲,脸微红,有些腼觍地点点头。
常相思笑着推推他。「傻孩子,还不快过去喊娘。」
南恒翔脸儿略红,有些别扭、害臊地扯着衣角走到亲生母亲跟前。
「……娘。」
「翔儿、我的翔儿……」
傅香浓泪如泉涌,抱着以为这辈子再也无法见着的儿子哭断肝肠。
望着他们母子相认的感人一幕,常相思深感欣慰,不禁跟着红了眼眶。
不过,她还有满腹疑惑,正等着傅香浓为她一一解答。
毕竟她已由左永璇那儿听闻,南将军认出凝香楼鸨儿就是他的妻子,但是傅香浓在信中不曾提起丈夫只字词组,反倒问她可愿移居来此和他们母子同住,这件事始终教她困扰。
「相思,多谢你这些年来帮我抚养翔儿,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只能跪谢你的大恩大德——」
「万万不可。」常相思将她扶起,巧笑嫣然。「翔儿懂事又贴心,这些年来有他相伴是我的福气,你行大礼反倒是见外,不把我当姊妹了。」
望着好友令人如沐春风的和悦笑靥,傅香浓有些意外,隐约察觉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改变了这位原本不苟言笑的女大夫。
「你有喜欢的人了?」
「嗯。」常相思并不扭捏否认。
「是怎样的男子?」傅香浓有些好奇,但更多的是关心。
「自大狂妄、死皮赖脸,天底下脸皮第一厚的男人。」论起左永璇这个人,常相思自认这评语再贴切不过。
可是听在傅香浓耳中,完全不懂她是说笑还是当真,根本无从想象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别说我了,这一路赶来,只怕翔儿已经累坏,你还是先带他去房里午睡片刻,我们再聊。」
「也好。」
傅香浓蹲下身,爱怜地望着无论眉眼、口鼻,都与他父亲有几分神似的小人儿。
「翔儿,娘带你进房里歇息一会儿。」
「思姨呢?」翔儿着急地望向常相思。「思姨,您不可以趁我睡着的时候离开喔!」
「傻孩子,你思姨会和我们一起在这儿生活,当然不会离开。」
傅香浓曾在信中提及,希望常相思能和他们母子一起在这儿定居,如今看她随身带着一个不小的包袱,理所当然地如此认为。
翔儿摇摇头,表情有些失落。「不,思姨说,只有翔儿跟娘一起住,她要去找巧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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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舍下堂夫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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