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翔楼位于占地广阔的文府宅邸东边,精雕画栋的雅致楼宇四周花木扶疏,假山瀑布,景色宜人,而此楼即是文府主事者文仲雅的居处。
单筑儿一路跟在文府总管范永泰的身后,沿着三五步即高悬一盏灯火的曲廊前行,而心中忐忑不安的感觉在总管告知将要带她前往何处后就不曾放下过。
自从她被父兄当面告知要把她送予文爷为妾并将她送入文府后,她一直不曾见过这位“文爷”,而就在她以为她已不会再见到这位“文爷”而探感庆幸时,情况突然又改变了。
“范总管,你先下去,我要单独与‘她’一谈。”
温文略显低沉的男性嗓音扬起,打断了单筑儿满脑子胡思乱想,她仓卒地抬眼一扫,这才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陌生厅中,而前方坐榻上坐着一人,浑身散发出强烈的气势,让她在未看清那人面貌时,即已怯怯地垂下眼帘,不敢再多看一眼,甚至也不及查觉带她入厅内的范总管已然退出厅外。
文仲雅半眯起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那低垂头颅,看不清长相的女人。
起码她长得娇小婀娜,身段看似不差。而一头及腰长发未扎起的披散在背后,使她有着—股楚楚动人的韵味散发出来。
“过来。”他命令道。语调依旧低沉温文,可却有着不容人抗拒的威严。
单筑儿一震,略为踌躇了下才慢慢往前走向他,直到离他两步远距离时才停住。
“抬起头来,看着我。”文仲雅依旧半眯着眼,语气低沉有力地再次命令道。
单筑儿不安又忐忑地抬起脸,依着命令地迎向犀利的目光。
文仲雅挑起眉,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秀美可人的小脸……
粉嫩纲肤的小脸上柳叶细眉,琼鼻小巧秀挺下两片诱人粉唇,而最吸引人的则是那双晶莹剔透、黑白分明的水眸……
难怪单家人敢在外大放厥词了,这个单筑儿果然长的有几分姿色。
文仲雅一向将侍寝的女人当成发泄精力的对象,虽不将就,但也不很苛求,所以当他夜晚需要女人时,多半由服侍就寝的随从为他到“芳华苑”召人来,并不特意指定对象,只要找来的女人,得了他的眼就成。不过他的随从也不曾让他失望过就是。
外界的人一直以为送上美女是最好拢络他的手段,而他来者不拒的态度更是加深此种印象,可谁又知道,他只是懒得多费唇舌去纠正他人错误的认知罢了,更何况他并不排斥温暖的女体为他暖床的滋味,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他又何必矫情不接受呢!
只是单家这般的依恃这个“赠予”……
她……有什么不同吗?
文仲雅绽开一抹奇特诡谲的淡笑,突然伸臂将站在离他两步远距离的纤躯一把扯来近前,并将她夹在自己跨开的双腿之间。
单筑儿猝不及防,惊惶地睁大水眸,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呃……”
文仲雅唇角笑意更深,环住她娇小柔软身子的双臂更加收紧地制止她的动作。她的挣扎激起了他对女人不曾有过的占有心态。
接触的女人不知凡几,这还是头一次碰上个女人不愿被他搂抱的。
“别忘了,你可是被送来给我作妾的,难道没人教你,如今我已是你的主子、你的夫,你是不能随意反抗我的。你这般挣扎可不是明知故犯吗?”
文仲雅一只大手滑至她脑后浓密的青丝之间,掌住她的头颅,噙着笑容的嘴吐出恶意的警告。
单筑儿身子—僵,原本因突然受惊而挣动的身子不敢再有动作,瞠大的水眸清楚的看清他眼中散发的掠夺的光以及眼底默性的邪佞神色。
尚未从惊吓中恢复,他的话语又带给她另一层的惶惧感觉。她一点也没有听错那些话语之中所蕴含的恶意与讥讽。
“你不笨嘛!听得懂我的话。”文仲雅盯住她慌惧的眼。有些讶异她竟然听出他话语中的嘲讽与恶意。
女人之于他都是属于“无脑”之类,除了争宠谄媚之外别无长处,所以只要伺候得令他满意,他也不吝于回予丰厚的赏赐,不过别的方面就不要妄想了。
而令眼前这个女人竟能在他的目光下做出这种反应……不知她是训练有索或是怎的……”
嗯!有意思……
文仲雅眼底的恶意加深。“这般楚楚动人的惊惶样,不知尝起来是怎生的滋味?”他轻佻柔语,毫不掩饰地说着露骨的话。
未经人事的单筑儿心头一揪,即使并不明白他的话中之意,可却看得懂他眼中不知名且令她感到害怕的的的眸光,她的身躯更加僵硬。
他……该不是想要……打她吧?
她该不是以为他要打她吧?全身绷紧如受困陷阱的小动物。
文仲雅蓦地冷嗤出声,双手一扬,两手抓住她上身衣衫前襟往两旁用力扯开,露出单薄肚兜下的一截白嫩小腹。
“啊!”单筑儿惊吓得猛抽了一口气,羞得脸色倏地涨红。”你……啊……”
“呃……”过度惊惶让单筑儿的声音全哽在喉问,眼底隐隐泛出惊吓的水光。
自幼丧母,复又独自在单家后院长大的地,从未有人教导她有关于男女之间的事,所以她完全不明白文仲雅此时的动作用意,可她的心中却也隐隐有些明白。
这该不会就是她在“芳华苑”里,偶尔听到别人所言的,身为一名侍妾所该“做”的事吧?
“反应这么僵硬,怎么讨我的欢心呢?”文仲雅柔声揶揄。
直到她不再抵抗他的侵入,且她的雪白身躯也逐渐泛起红晕时,他才面露诡谲地猛然撤出手,并放开钳制她身子的手,然后任由精神恍惚、浑身虚软的她由他的腿上跌下,软趴在地上。
接着,文仲雅由坐棚起身,走到门前,朝守在房门外的随从吩咐了几句话后,复又回头,站在趴跌在地的单筑儿旁边,俯头盯视她。
“别以为让你进了文家,你单家就可以在外边大放厥词,去告诉你的父兄,千万别惹火我文仲雅,否则后果可不是你单家可以承担得起的。”他徐缓柔声道来,只可惜语气中的冷冽令人不寒而僳。
“另外,想要成为我文仲雅的宠妾,就如你单家在外所言,”他冷嗤一声,“那你就给我待在这里,好好学习所谓宠妾是如何伺候主子的!”
话落,文仲雅转身坐回坐榻上,灼烈又冷凝的目光
盯住地上正挣扎起身的单筑儿,看着她努力屈起身子跪坐在地上,一双小手难掩羞愧地胡乱着衣。
本来只想借着给她一些教训好让她传话给她的父兄,要他们别妄想利用文家的用意,却在接触到她柔馥的香躯后而差点功亏一篑。
他没有想到她的身子竟然会激起他的欲念,让他想就此占有她。
幸好理智及时阻止了他。
虽说被送进文府的女人,多多少少每个人心中都有着特定的目的,可如单家这般大胆妄为的倒是没有,如此富含目的的女人他是不会有兴趣的,就让她待满一年被遣出府去吧!
至于被她激起的强烈欲望……反正女人多的是,尤其是他文府里更是不缺……
半晌,云翔楼的随从已带着一名长相妩媚的女子在敲门后进入厅中。
“爷,翠云姑娘带来了。”
“你先下去。”文仲雅摆了下手。
“爷……”随从迟疑了下,目光飘向跪坐在地上的单筑儿。
文仲雅冷眼一瞟,“就让她待在原地,不准离开,待会儿再与翠云一同送回芳华苑。”
“是。”随从不敢有所犹豫,立时应声出了厅外。
在云翔楼工作多年的他,深知只要爷露出那种目光时,就是代表着爷心情不佳,而此时身为仆佣的人是有多远就闪多远,千万别轻易开口,以免更加惹怒了主子,招致可怕的后果。
随从退出厅外后,文仲雅起身上前,揪住翠云转身就往内室走去,并在经过单筑儿身旁时抛下—句话。
“学着点吧!”
直到通往内室的门合上的声响传来,单筑儿才抬起低垂的小脸,一脸不解地望着合上的门扉。
她从来就没想到在“芳华苑”众人口中的“文爷”竟是—个如此“可怕”的人。
他不仅对她做些令人羞窘欲死的行径,还用力推她,害她跌痛全身筋骨,险些爬不起身,未了还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令人不解的话语来“警告”她,然后又要她留在此处……学习?
学习什么?单筑J儿皱起细眉,满心不解。
突然,由内室传出连续的呻吟声,且一声比一声更加清楚大声,那是女人的呻吟……吧?
似痛苦又似欢愉的叫声让单筑儿全身—僵,吓了一跳地想起身探个究竟,可忽然耳中又传来夹杂在呻吟声之间,属于男人浓重的喘息声……
单筑儿慢慢拧起眉来。心头隐约有些明白,却又不是太明白这—阵阵由内室传出来的奇异声响,并非是有人碰上了什么危险之事所导致的……
原本欲起身的她定在原处,不敢有所动作。
那么,到底这位“文爷”之前所言,要她学习的事情是什么呢?
而这个疑问,直到那位翠云姑娘由内室走出,两人一同被房门外的随从送回“芳华苑”后,单筑儿还是没有找到答案。
翌日
芳华苑是一座由大大小小的院落所集结而成的居处。原本是用来让文府作客的宾客过夜之用,后来因被送进文府的女子日益增多,所以文府总管索性就将这一区大大小小的院落归为一区,让这些女子进驻其间,以利管理,而至于客居就改为另一隅的院落取代。
而单筑儿就住在芳华院最北边的一个小院落内,且还是名副其实的“小”,其间只有一间内外厅共用的房间,以及房外的小小花园。而且因她从未曾服侍过文仲雅,所以地位也只比佣仆高了那么一点,自然也就没有服侍她的侍女,因此—切起居生活皆得靠自己来打理。
单筑儿在此住了十月有余,其间除了住在邻近院落,同样不曾服侍过文仲雅的李媚和怡音偶尔前来走动
聊天外,其余住在芳华苑其他院落的人,她并不是太清楚,也很少有交集。
可今天就不同了。一大早当单筑儿由厨房转回自己的住处时,李媚与怡音竟不约而同的带着诡异的表情前来找她。
“筑儿,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跑来跑去的,好好的坐下来回答我们心中的疑惑。”
单筑儿才刚把由厨房端来,放着茶水、点心的托盘放在自己房中的小圆桌上,坐在桌旁的李媚已经按捺不住地开口。
“什么疑惑?”单筑儿奇怪的看她一眼,提起茶壶为每人倒上—杯茶。
她哪有跑来跑去,每次她们来找她,不总是由她先到厨房砌来热茶,然后再坐下来,大伙谈天说地,闲聊一番的吗?
“昨夜文爷点召你去‘云翔搂’服侍他,是不是?”
李媚单刀直入,直截了当地问。
“是啊。”单筑儿端起茶杯,没有多想的点点头。
“什么?”李媚惊呼出声,“爷真的先找了你后,再召那个住在南苑的翠云前去,那……筑儿,爷真的如别人所言那么神勇啊?”她蓦地降低音量地问。
李媚出身花楼,早已谙男女情事,因貌美而被人买下赠予文仲雅为妾,可惜被送进文府大半年了,也不曾见过他一面。无聊之余四处走动之下,认识了不少住在芳华苑的女人,而她最喜欢单筑儿的单纯,觉得单筑儿是芳华苑中最“无害”的一名侍妾。
可谁知今晨她竟惊闻这位“无害”的侍妾已抢在她之前被点召前去服侍文仲雅了。
“媚姐?什么神勇啊?”单筑儿举杯就唇的手停顿原地,一脸不解。
“别装了啦!昨夜爷点召你去服侍,难不成就只是看看你,而没要了你?”尖锐夹杂嫉妒不满韵噪音出自怡音的口中。
怡音原为一富商之妾,只因文仲雅无意间的一瞥,让富商误以为文仲雅对她有意,因而将她转送给文仲雅,可是来了数月,她与在座两人一般,也不曾与文仲雅有过接触,更遑论服侍他了。
故而当她听闻单筑儿已抢先—步被点召时,她的心中可是不平衡极了。
“要?”单筑儿一头雾水的重复,“怡姐,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耶!”
“装蒜!”怡音冷嗤一声地斜睨着她。
单筑儿瞠大水眸,更加不明白了。
李媚在一旁仔细地观察起单筑儿,却发现她一点也没有经人事的迹象。于是忍不住疑惑地问:“昨晚爷到底叫你去云翔楼做什么?”
单筑儿—愣,想起昨夜文仲雅对她所做的那些令她感到羞愧的事时;忍不住脸儿泛红。
李媚与怡音没有忽略她乍变的神色,两人的眼中同时泛起疑色,不解她为什么突然脸红起来。
单筑被两人看得更加不自在,急忙遮掩似地开口,“其……其实昨晚爷找我去云翔楼,只为了警告我一些事罢了。”
这个结论是她昨晚努力很久且反复推敲文仲雅对她所说的话语中,所得到的结论。
至于爷对她上下其手的事,她是打死也不会说出来的,因为那实在是太丢脸,也太羞人了。
“警告?!”李媚与怡音两人同声一呼,“警告什么事?”
“呃,其实我也还没搞清楚哩!”单筑儿有些苦恼地回答,“好像是我爹还是我大哥做了什么惹爷生气的事,还是其他什么的,我也不明白。”
即使她在苦思之下有了结论,可她还是不明白,文仲雅为何不去警告那些惹他生气的人,反而对她这个什么事也不清楚的人说了一堆像是警告的话语来。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李媚与怡音面面相觑,绝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这般出乎她们的想像。
“唉!我还想说如果你被爷点召,那或许下次可以
在爷面前为我们提上一笔的说。”知道昨夜的情形,怡音心中的嫉意骤失,语气也恢复以往的平和。
“可不是嘛!我也是这么想呢!”李媚亦从善如流地附和,心中的不平衡亦暂时止熄下来。
“呃……”单筑儿葛地傻笑几声,“这我恐怕是帮不上忙了。”
别说依昨夜的情形,文仲雅是铁定不会再找她见面,就算有机会,在他那种目光下,她也不认为自己有办法说出些有条理的话来。
“爷既对你无意,你自然是帮不上忙罗!”李媚摆摆手,状似体谅地说。心中暗忖,今晨听闻昨夜文仲雅连召二女侍寝,害她还以为……这个流言也未免传得太离谱了些吧!
“唉!筑儿,昨夜见文爷的面,他是不是如我告诉你的一样,长得英挺俊美,温文儒雅啊?”之前怡音是三人之中唯一曾见过文仲雅的人。
单筑儿微怔了下,眉心轻颦。
如果与她以往在单家封闭的生活中所接触的人相比,文仲雅的确是比单家的长工、家丁,甚至是她异母的兄弟都要来得好看俊逸许多。
不过昨晚对她来说,文仲雅的长相并不重要,因为他对她所做的事与所说的话,可比他的长相可怕多了,更别提他那种充满诡异恶意,深不可测的目光了……让她直到今日,只要一想起他的目光,她的心跳就控制不住的加快起来。
这实在是有些可怕哩!
“发什么呆?”李媚伸出手指戳了下单筑儿的额头,“在问你话呢!”
“呃……噢,爷……爷长的好看,很好看……”单筑儿回神,想起怡音的问话,连忙干笑两声,迭声地说出她们想听的答案。
“看吧!我说的没错吧!”怡音露出胜利的目光瞟向李媚。“当初若不是爷对我有意,我家老爷也不会将我送给爷,不过这样也好,跟着爷这般俊俏的郎君总比跟着……”她抿了下唇,语意是不言而明。
李媚眼一瞟,“喷,你说想跟就能跟啊?也不想想你我被送进文府这段时间,连爷的面都没见过,想怎么跟呀?别不自量力。”她的语调充满着不以为然。
怡音回道:“你可知我们来此这么久,为什么连爷的面也见不着吗?”她睨着李媚,“告诉你也无妨,一直以来我们都没找对人,打听错方向了……”
“真的?”李媚挑挑眉,“不就是找那‘云翔褛’的管事询问打听吗?”
“才不是呢!”怡音撇嘴反驳,“原来那管事根本不管这码子事的,挑选由谁到云翔楼服侍爷的人是守门的随从啦……”
“那……”
单筑儿愈听愈不懂,注意力也不再集中在她们两人的话语上,只因自昨夜过后,她的心中已经产生了一大箩筐的问题未解,她很想找个人来问问,可是……即使她再怎么不解世事,个性再怎么单纯,某些疑问她也知道是不能随便问人的,再说,她也不认为自己有胆子开口问出“那种”问题。
那……她该怎么办呢?
单筑儿愈想,一张小脸就皱得愈紧。
或许……她也可以把昨晚的事都忘了,那就什么疑也没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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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妍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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