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龙共舞 第五章

  一家窗明几净,座落于书店某角落的咖啡店,由于正值上班时间,只有少数男女得以享受美好的下午茶光阴浓烈而芬芳的咖啡香气勾引着店外来来往往阅读书籍的过客。
  “喝奶茶吗?还是柳橙汁?”应巳龙询问。
  “奶茶。”
  “约克夏奶茶和卡布奇诺,这里的提拉来苏不错,要不要来一份?”
  “可以吗?”简品蕴小嘴嘟成期盼的圆圈,这是她惯有的小动作。
  “再一份提拉来苏和水果慕斯。”他向柜台的小姐加点。
  托着瓷盘两人挑了最靠它的座位。
  天下一大乐事就是跷班享受一顿丰富的下午茶。
  香浓可口的甜品滑入胃里,搭配上具有独特香气的约克夏奶茶几乎让她满足得傻笑三声。
  应巳龙没多大心思观看相本里每一张属于他的脸孔,只是随手翻览,眼角余光睇觑憨喜的她。
  简品蕴随着咖啡店里播放的音乐轻哼,每一口送进嘴里的甜品足足在抿长的唇瓣间停留三秒,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像极了正慢慢享用桑叶的……蚕宝宝。
  “呼……”蚕宝宝终于吃饱喝足了,大吁一口含带浓浓奶香的气息。
  “别客气,慕斯也拿去吃。”应巳龙将小碟子推到她面前。
  “咦?你不吃吗?”虽然她垂涎这块水果慕丝已久,仍不好意思染指。
  “我不吃甜食。”
  不吃甜食还点?浪费。她在心里嘀咕着,叉子在掌心转了一圈,继续攻向爽口慕斯。
  “这张照片的颜色怪恐怖的。”应巳龙向后翻了翻,这类型的照片共有三十几张,锐利的极端色有别于一股照片或艺术服的柔美。
  “那些是用正片拍摄的特效。”她咬着银色叉子含糊咕哝。怪恐怖?她倒觉得正片的效果比她料想得更好呢!
  “这粉粉的呢?”他又指着另外几本相簿中的照片。
  “柔焦。”她又说出术语。
  “这张——”
  “趁你不注意偷拍的。”嗯,慕斯真是人间极品。
  他问一句,她答一句,绝对没多奉送任何对话。
  应巳龙看向低着头,只有发涡正对着他的简品蕴。“你怕我?”
  “怕。”肯定的单音字节脱离牙关,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两双黑瞳视线纠缠,她若立刻移开眼光就太心虚了……唉,她连嘴里香滑软嫩的慕斯都还来不及咽下肚就先“表明心迹”,好像有点说不过去耶……
  “你可不可以装做没听见?”她愣怯又不抱希望地问。
  “不可以。”应巳龙扯起笑,“为什么怕我?”
  他自认为两次会面共处得相当愉快,难道是他长得太骇人、太严肃?但论验人,他绝对不及御飞的“黑道大亨面孔”一半,论严肃,他恐怕连承关的指头也比不上。
  简品蕴开始以叉子戳刺着尚有一半分量的水果慕斯,水剪的双眸骨碌碌地转,欲言又止地思索着用辞,最后决定以反问句来代替回答。
  “你不是讨厌我吗?”
  其实,她很想直接问清楚上回他态度急速转变的原因,如果真是她无心的疏忽而令他不快,她欠他一个道歉。
  “我本来打算今天送完照片就和你老死不相往来,绝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碍眼……”虽然无缘再见“赵子龙”帅哥但无妨,她宁可捧着相本沉醉在回忆,也不愿他对她的厌恶加深一丝一毫。
  人与人相处的头一眼有时除了外貌之外,直出也是相当重要的因素,即使彼此并不熟识,脑海中却会产生第一个念头——“喜欢”或“讨厌”眼前的人,进而构成交友的取决要素。如果,他对她是直觉的讨厌,那又何妨?她就快快乐乐的和他的Say  Goodbye,即使心里沉重的失落感令她想哭……
  抬眸,再多看他一眼,深烙他的影像也好。
  “你怎么会以为我讨厌你?”果然被童玄玮说中,那次的拒绝让她误解了。“因为博览会那天我失常的反应?”
  她不语,眼神中清楚写着——没错!
  她将捣烂的慕斯送进口里,虽然外型惨不忍睹,味道却丝毫不差,只是心理影响味蕾,让她食不知味。
  “一开始都还好好的,你伸手在我眼前比比画画之后,态度就变了……当然不是说变凶或怎么样,而是‘疏远感’——很刻意建构起来的一堵高墙。”即使隐藏在浓黑的长睫下,当时他眼眸中的怅然是瞒不了人的。
  应巳龙小啜一口咖啡,没有开口的迹象。
  “而目……你那时的笑,很勉强。”简品蕴扁扁嘴。“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让你产生不舒服的情绪,但我一定要告诉你,我很抱歉——”
  “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他开口打断她的话,俊颜徽垂。
  “没关系的,你没必要委屈自己强装无所谓。”简品蕴再度夺回发言权。“讨厌是一种很正常很正常的情绪,我国小之前,我大哥也很讨厌我呀,每天不是赏我白眼就是压根当我是空气,我爸工作忙,根本无暇分心照顾我们……那一阵子我的生活圈子就是自己的小卧房,呆呆地坐在床边缝娃娃,我可以两天缝好一只牛或狗娃娃,直到我的房间再也容不下任何布娃娃,大哥就拿个黑色的大垃圾袋全部收拾丢弃……然后我就背着他再缝、他再丢、我再缝所以他以前都会偷偷揍我。”
  她撑着腮帮子,卟哧一笑。很难想像现在疼她入骨的大哥曾经也以欺负她为乐。
  她的心思很敏感细腻,但看待事物时的态度又很淡然,从不去强求她得不到的——不管是物质上的,或是亲情及友情……
  “可是你大哥看来很疼你。”
  “对呀,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他就很保护我。”简品蕴笑得连眼睛都弯成新月,脸上布满以兄长为荣的光彩。
  “哪件事?”
  “邻居的一群大男生把我围起来,取笑我是智障——其实我才不是智障,我只是比较自闭……正好被放学回来的他看到,他和他们打了一架,然后我扑跳到其中最高最壮的男生身上,狠狠咬住他的脸颊,嘟囔着‘不要打我哥哥’之类的话。”她眨眨眼,粉颊上有羞赧的红晕。“后来还是大人们被那男生的哭求声引来,死拖活拉的才把我从那男生身上拉下来,那个男生脸上有一道好吓人的牙痕和血迹——后来那男生看到我就会绕道而行。”
  而她也在事件平息之后才紧抱着简品惇放声大哭,嘴里一直反反复复询问着他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受伤?要不要去看医生……商品谆的“兄长自觉”就从那一天发芽,似乎觉得拥有一个妹妹是天底下最骄傲的事,保护妹妹成了他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当然他不只是说更是执行得彻底。
  发觉自己的离题,简品蕴将话锋又转回应巳龙身上。“所以就算你真的讨厌我,也不用勉强自己强颜欢笑,别看我聪聪明明的实际上我在某些方面很迟钝……迟饨到有些离谱,不太听得出别人过度修饰的字句含意,也许有得罪你的地方,你别在意……”
  两人陷入短暂无言的尴尬。
  好像该闪人了。她喝下最后一口奶茶,从包包里掏出百元钞票放在桌上。“不耽误你的时间我先——”
  手掌还来不及从钞票上移开,应巳龙的大掌先一步复上她的手背、阻止地起身欲走的举动。
  他倏然开口,话题却偏离一百八十度。
  “参加博览会的前一天,我作了一个梦,或许对平常人而言,作梦只是微不足道的生理反应,但对我——它不是。”应巳龙凝视着她。“哪个梦境是不一样的,与我二十几年来所作的连续梦境迥然不同,我痛恨梦境,连带影响我痛恨所有梦境中出现的景物。”
  简品蕴杏眼中闪动着困惑。他干嘛突然告诉她这种事?
  “那是一个出现在我梦境中的女人……”应巳龙边说边将手掌再次遮掩住她的眼鼻,如同日前评股。“有人说,梦境是对未来的预知,但我的梦境……是过去。浩荡冗长历史中的某一环节,在那里我遇到了她。而在现实我遇到了你。”
  简品蕴脑中迅速整理他字句中传达的意义,得到简单的结论。“我长得很像你梦境中的她?”
  而他的种种反应全是源自于他讨厌所有与梦境相关的人事物?就因为这个理由,他才连带排斥无辜的她?
  “或许像,或许不像。”毕竟他没见过梦中女人的全貌。
  这是什么回答?像就像,不像就不像,哪还有什么或许?简品蕴拉下他挡在眼前的手掌,显然不接受他模棱两可的回答。
  “童玄玮说的对,我犯了个错,不能将我自己对梦境的情绪加诸在旁人身上,你拥有神似于那女子的部分容颜,但你不是她——就算你‘曾经’是,现在也不再是了。”他笑,诚恳地道:“我为了自己那天的反应道歉,别急着走好吗?再坐一会儿。”
  她无法拒绝如此亲切的笑容,点点头,一方面也是相当好奇他刚刚吐露的话。
  “你说你作了连续二十年的梦?那不是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作了?”
  “嗯。”
  “是什么样的梦?”她兴致勃勃再追问。
  “某个战国时代的梦。”他耸耸肩,“骑马、打仗、鸣金鼓……”
  “一定是三国。”简品蕴肯定万分,毫不迟疑。
  “为什么?”
  “因为你像赵子龙呀。”
  应巳龙简直要失声狂笑。“你不能将自己的‘认为’套扣在我头上,你又看过赵子龙了?你到底是凭借着哪些原因认为我像赵云?”
  即使他在梦中的的确确听到那名女子唤出“赵将军”三字,但那并不代表就是属于他的身分,即使他在与她的头一次相会,由她口中听到“常山赵子龙”的称呼时,心头颤震翻涌的狂涛巨浪仍旧清晰刻印在脑海……
  “矣……我也不知道,就觉得你像嘛。”她当然没见过活生生的赵子龙,充其量只看过一幅幅出自不同名家的画作,有些画得斯文,有些又画得豪气,但国画和真人自然差异颇大。
  她只是直觉认为他是——至少她确信不疑。
  “无论像或不像,是或不是、对我没有多大意义,我是应巳龙,这是不可否认也绝对肯定的事实……但是困扰着我的是梦境中想传达的涵义,我搞不懂。”他的目光落在相本中某一张完全没有笑容的他,神情看来好陌生,仿佛不是他应巳龙,食指点触着照片,“有时候我照镜子,反射出来的身影回视我的模样及眼神陌生得令人怔忡,那个时候的我……不是我。”
  她低眼,看着照片中的人像,再检视应巳龙,反复数次。
  “你太多心了,在我看来都是你呀。”差别只在一个穿着西装,一个穿着战袍,同样帅气。
  “多心?我三哥甚至认为我疯了,或许。”最后两个字自嘲得令人心酸。
  “你只是作了无法解释的梦,就像传说有人投胎前没有喝孟婆汤,带着前世的记忆到另一个肉身,你的情况好像是盂婆汤喝得不够多,记忆残存,所以才会一直梦到前世的场景。”简品蕴试着安慰他,井捧上他的咖啡,佯装成盂婆汤,仿佛只要他多喝几口,一切的烦恼根源便会消散。
  “我倒认为有人想告诉我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对某人来说相当重要。”
  “你认为是什么事情呢?”
  “遗憾。”
  “遗憾?”她像只九宫鸟,重复。
  “好像有人要分享他的遗憾给我。”他一直很不愿去相信“那个人”就是他应巳龙……或是在好久以前,他还不叫“应巳龙”这个名字的年代。
  “听起来好不舒服噢。”她只听过分享快乐,哪有人在分享遗憾的?
  “不只你听起来不舒服,我连想起来都很不舒服。这就是我痛恨梦境的原因之一。”他接过她捧着许久的咖啡杯,轻啜。
  “那你所提到的梦境中的女人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应巳龙默然。
  看来不是太讨喜的角色耶……不然他干嘛突然安静下来?简品蕴暗忖。
  良久,应巳龙才回答:“我也想知道。不过她出现的次数太少,连五官也瞧不清楚。”
  “梦到她的时候,你的心情怎么样?还不错?”
  “平静。”有些类似现在与她对坐交谈时的感觉,至少他是不讨厌的。
  “喔……”简品蕴思索片刻,从背包中取出记事本,在上头涂涂写写、抹抹画画,半晌后偏着脑袋道:“不行,资料太少……”
  “什么资料?”他看着她在空白格上画出四个Q版漫画人物,还不忘连上人物关系图。
  “你提供的梦境资料。这个是你,这个是我,另外两个就是你所谓梦境中的人……我想知道其中的相关性,或许可以解决困扰你好久的问题。”挥动铅笔,简品蕴像个认真做笔记的好学生。“假设你和那位想与你分享遗憾的某人是宿命羁绊,梦里的女人是姊姊或妹——”
  “不是姊妹,她叫他‘赵将军’而他称呼她为‘茧儿姑娘’。”应巳龙补充道。
  “看!我就说嘛,赵将军,历史上有几个赵将军?!”她拉长尾音,一副“我说的没错吧”的表情。
  “很多,多到你数不清。”
  简品蕴皱皱鼻,不再与他争辩,反正她自己肯定就行了。铅笔急忙在Q版古装姑娘旁边注明“茧儿姑娘”,另外一个比着胜利手势的稚气将军旁也加上“常山赵于龙”及一个特大号的爱心。
  “你想会不会是恋人呀?”不过怎么还如此生疏地互称将军和姑娘呢?听起来好像关系很淡……
  “誰?你和我吗?他问得好故意,逗得她抹上面朵红霞在颊边。
  “我、我是说这个叫茧儿的和赵子龙啦!”她忙不迭澄清,结巴的字句泄漏了她的慌乱。
  应巳龙不再取笑她,回答:“百分之五十的可能。”
  “那另外的百分之五十呢?”
  “等我作完梦才揭晓。”
  简品蕴点头。说得有道理,目前一切纯属虚构,就好像连续剧不看到最后一集,永远也不知道结局。
  “喏。”她突然将记事本推到应巳龙面前。
  “做什么?”
  “从今天开始,你每天把梦境的点点滴滴详细记下来,包括每一个字和每一种感觉。”看到应巳龙皱起眉心,她迅速说下去,口气几乎带有恫喝的意味。“你不想解开梦境中的谜题吗?”
  “……好吧。”
  简品蕴这才露出满意的笑靥,尔后白嫩嫩的小掌又伸到他面前。
  “这又是做什么?”他不解。他和她果然有代沟吗?
  “我叫简品蕴,今年二十二岁明智大学商业设计科二年级,朋友都叫小简,兴趣嘛……裁缝、画画和发呆,请多指教。”
  见他尚未反应过来,她主动将手掌塞进他暖热的掌心间、一握,上下晃动三次。
  “我就是我噢,不是你梦境中的女子,不要搞混了也不要因为讨厌梦境而连带排斥我噢。”她指着自己正漾笑的脸蛋,郑重声明。
  他笑,也握紧她的手,仿着她的举动上下摇晃。
  “我是应巳龙,劳碌辛苦的可怜上回族,请多用教。”
  ###############
  响亮的马蹄声,奔驰。
  梦,再来。
  他置身在马背上——不是兵骁将勇、交相厮战的混乱沙场,没有排山倒海的骏马强敌,只有他策着马,驰骋在山麓。
  空气里透露着冷冽,像在云雾之中。
  温热的躯体背对依靠在他胸前,吁喘浅浅吐纳着白烟,传来阵阵清香的女人气息。
  他执缰的手臂上攀附着一双纤纤小手,怯怯十指复在纯白衣袖上,轻盈得几乎没有感觉。
  茧儿姑娘?虽然不抱任何交谈希望,他仍试着唤她。
  出乎意外,她微偏过头呵着薄雾的菱嘴逸出娇软嗓音:“嗯?”
  你听得到我说在?他惊讶,这是在梦境中从不曾发生过的情况,他从来就没有办法在这个不属于他的时空表达意见。
  不冷,今天能看见旭日吗?她答了一句完全无关的回复,清嫩的嗓在饱含笑意及一丝期待,正与某个他听不到声音的人交谈。
  我知道。她点头,微仰的头颅再度偏转回正前方。只是手臂上的指尖加重些微力道,像是有人叮咛她要攀紧握牢,以免从马背上摔下去。
  有一句、没一句的轻语交杂,明明在他耳里听到全是她的独脚戏,他却永远都能想像出他所回答的那个问句,仿佛他正是发问的那个人……
  天际逐渐透出微光,自远方破开重重云霄,洒落在眼前壮阔的岩壑幽胜,活生生的“大陆寻奇”现场实况版呈现在他眼前。
  原来“他”是带着你来赏日出?他了然地喃喃自语,胯下的马匹主动停下小跑步,他抱着她下马……或许应该说是“他”抱着她。
  直到现在他才发觉她的双脚……
  你的脚?明知她听不到,他还是讶异地问。
  即使他扶着她轻如鸿羽的身躯,失了力劲的腿仍无法撑起柳絮似的重量,素净的柔荑依赖着他手臂扶持,勉强移动步履,缓缓拢络裙摆,席地而坐。
  心疼,蓦然明了的他瞬间闪过这种情绪。
  那双腿……是残的。
  当事者却没有与他同等的愁绪,捆眉、菱嘴全漾着浅笑。
  赵将军,您瞧!水袖下露出一小截白皙得近乎失了血色的细腕,指尖点向遥远云层中,一丝细长而缥缈的云迹。那朵云像不像条龙?
  龙?在他眼中看来,只不过是毫无意义的残云在轻缓流动风间逐渐消散的景象。
  风从虎,云从龙,好贴切的一句话。正巧包含了您的名和字。她笑着。
  我的名和字?
  所有场景在单调尖锐的节奏声中瞬间幻灭,睁开黑瞳的应巳龙仰卧在床铺软被间,摊展开来的书翼遮去日光灯直射的耀煇,据跃于清香淡雅纸页里是构图简单的卡通人物。
  四个角色四张轻快的笑容。
  犹记得他正看着白天简品蕴交给他的记事本,不料竟胡里胡涂坠入梦境。
  瞥向床几的闹钟,正指在凌晨两点,而吵醒他的罪魁祸首正是枕畔吵闹不休的手机。
  他按下通话键,嗓音慵懒而沙哑。“应巳龙。”
  “巳龙,你睡了吗?”手机彼端传来童玄玮焦急的询问声,显然收讯不佳,讯号断断续续。
  “凌晨两点你说呢?”他项手拿起笔,在记事本上详细记载下方才梦境中每一段发生的感受及对白。因为热心的简品蕴与他相的三天后再一块出来研究梦境大谜题。
  一思及那张甜甜又可爱的脸蛋,应已龙唇边的笑痕加深数分。
  可惜童玄玮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现在人在公司,你快过来一趟!”
  “怎么了?”应巳龙从不曾听过童玄玮的口气如此惊慌失措,也嗅出了怪异的气氛。
  “应氏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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