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床,因为没有合适的衣服,裹着条大浴巾就出了客房。
这时,看到女人不仅为我备好了早饭,还为我的猎犬们煮了一大锅肉骨头。一群黑黝黝的狗,正拱在房间一角,努力地吃着。
“总要贿赂一下吧,我可不想它们整天撵着我咬。”看着我发愣,她笑了笑,“今天我打个电话去跟报社请假,去给你买合身的衣服和平时用的东西。”
说完,她抓起固定电话,放在耳边停顿三秒,又愤愤放下:“怎么搞的,居然没有信号?!”
她接着去抓手机,这回开始惨嚎:“有没有搞错,手机居然也没信号!电信公司的人都死光了吗?!”
我一边用手抓着包子往嘴里塞,一边看她抓狂地走向大门:“算了,天亡我也,只有买张IP卡,再去电话亭……”
她扭动门把,推了推,门纹风不动。再仔细端详片刻,神色忽然凝重:“门缝……被电焊焊死了。”
我停止了进食,冲到门前看。果然,钢铸防盗门的缝隙被焊得结结实实。
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雷戈。
立即冲向窗台,推开窗户对着外面大吼:“雷戈,你给我滚出来!躲在暗处算计别人,真不要脸!”
刚吼完,就看见楼下——公寓四楼腾地冒起青烟和火苗,烧得毕毕剥剥作响。
嘎,难道雷戈恼羞成怒,还要来个杀人灭口?
女人冲到窗台前,看到这副光景,脸色顿时惨白:“什么人……居然下这样的毒手,要将我们困在这里活活烧死吗?”
火势越烧越猛,直直往上蔓延,我甚至能感觉到灼热的气流一波波袭来。这种情况下,绝不能坐以待毙。
当下再不犹豫,伸手揽过女人的身体,将她抱在怀里,一脚跨出窗外。怀中女人的指甲深深掐入我的臂肉,惊声尖叫:“不要!这里是五楼!”
心中暗骂运气衰,怎么会遇到这种一惊一乍、犹豫不决的品种。动作却未曾犹豫,朝外纵身一跃。
身后,猎犬们随着我纷纷跃下。
有了上回跳车的经验,落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上时,只是磨破了一些皮肉。看上去虽血淋淋的吓人,实际上连筋也未曾伤。
猎犬们就没有我的好运气,有的断了腿,有的索性摔断了脖子或脊椎。只有五六只强悍的,虽然全身多少挂彩,却还能雄赳赳立在我身旁。
放下怀中的女人,还没来得及整顿,就听得枪声连响,看到脑浆血花四溅,身旁还活着的猎犬一一中弹而亡。
我震惊之下,转身正想看看来者是谁,一阵剧痛忽然袭来,顿时头晕目眩。片刻回过神,发现左肩胛骨下被一支带倒勾的射鱼枪从背后穿透,正血如泉涌。
十几个一看就是地痞的人从四面围过来,全部端着枪,面带得逞的笑容。
退无可退,索性一搏。我站起身,咬着牙将肩胛骨下那支射鱼枪生生拔出,淋淋漓漓带出一大片血肉。然后,蓦然扑向那群地痞。
但还没近身,就被四支同样的射鱼枪穿透了大腿、手臂、脚踝和小腹。我勉强向前走了几步,终于脚下一软,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顿时,几个人一拥而上,死死将我还在流血的四肢按牢。
“雇主吩咐要留活口,所以没射你的要害。”其中一个地痞端着射鱼枪发射器走出来,在狼狈不堪的我面前蹲下,面带微笑,“你这家伙,值不少钱哪。”
“老大,这女人怎么办?”旁边有人在问,“长得还不错的样子。”
“杀了她。不过现在方圆五公里都被隔离,根本没有人……暂时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喽。”蹲在我面前的人回过头,猥猝地笑着。
他们要对那女人怎么样?我心头大惊,抬头看到那些人正在迫不及待脱她的衣服,连忙大叫:“住手,你们想干什么?!”
那些人根本对我的话置若罔闻,手下未曾停留半分。过了片刻,却听到他们倒抽冷气的声音:“妈的,原来是个男人!”
我也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那被撕扯下来,扔在一旁的两个厚海绵垫子和胸罩。
女人垂着头,一边痛哭,一边用手遮掩着自己平平的胸部,声音嘶哑晦涩:“杀了我吧……你们,杀了我吧……”
那种模样,竟是精神已经完全崩溃。
旁边的人却尤自不肯放过他,半晌,就听一个人说:“就算是男人,长成这样,怕也能上。”
“没错,而且……说不定更爽。”很快有人附和。
那些人本就没有什么道德和是非观,说做便做,三两下将他的衣物除得精光。其中一人掰开他两条细长的腿,狠命捏了把他软垂粉红的**,毫不怜惜,一个挺身就开始攻池掠地。
他痛得张嘴欲叫。下一秒,一根丑陋的阳物却塞进了他的嘴里,拼命抽动。此时,他姣好的面容扭曲着,眼眸微张,泪水不住地沿着脸颊流下,模样看上去极为凄惨。
“住手!你们快住手!”我看得义愤填膺,却被几个人死死压住四肢,无力回天,只能在一旁大喊。
他和那些人,在做我和海茵以前做的那件事。但是,为什么他的表情看上去如此痛不欲生呢?
“哼哼,还有闲心管别人的事吗?”在我旁边蹲着的那人,忽然捏起我的下颔,怪声怪气地笑着,“比起那个娘娘腔,你要有劲多了……外国血统吧,长得真不错。不如,你来帮我泄火。”
话音刚落,那人便一把将我身上的浴巾扯下,将下腹贴上我的臀缝,用力摩挲着。隔着一层裤子,我能感觉到那人的**正在迅速变硬。看着眼前那副凄惨光景,想到自己将遭受到同样的对待,不由得脸色大变。
“我付钱,是让你们做事,不是让你们享乐的!”一声断喝打住了所有人的动作。
地痞们迅速放开了正玩得兴起的那具身体,拉上自己的裤链。就连在我身上摩挲的那人,也不再继续,站了起来,恭声道:“是我们的错。”
是雷戈吗?我抬头,却看到发话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外国中年人,浅灰色的头发,容貌俊朗端正,衣冠楚楚,颇有风度。
不知道为什么,从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起,我就开始全身颤抖,完全不可抑止。那是种……无法挣脱、深入骨髓,仿佛瞬间被打入地狱的恐惧。
“瞧你这副样子,好像还记得我。”中年人走到我身旁,捏着我的脸轻笑,“虽然还没恢复,但本事真不小。除了那条没用的蛇对你死心塌地外,沙利文那小子,居然为了你放弃了所有,甚至连命都快丢了……想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吗?”
阿青怎么了?像雷戈那样强悍的人,又怎会快丢了命?
胸口蓦然大震,我强压住从内心深处涌上的恐惧,抬起头望向中年人:“他们……怎么样了?”
中年人似乎非常满意我的反应,却再不回答,而是松开我的脸颊,朝左右挥了挥手。
一个有着两根皮带的小球被塞进了我的嘴里,然后在脑后扣紧。我的尖叫霎时变成堵在喉咙中的呜咽,然后浑身痉挛。
铺天盖地的恐惧,霎时占满了我的身心。我害怕,害怕得无以复加,却又不知道这种害怕从何而来。
“克拉纳赫,还记得,当初你是怎么向我哭着求饶的吗?”中年人放声大笑之后,一把抓住我的头发,狠狠提起,声音忽然诡异低沉,“还有,你死时的模样,真是美丽绝伦……”
我头痛欲裂,一些破碎零乱的影像开始在脑海浮现。每一个影像,都鲜血淋漓,充满了残虐的气息——
“高贵的西多夫阁下,被轮暴两天两夜的滋味,怎么样呢?”比现在年轻许多的中年人,用脚踢了踢地上一具蜷缩成一团,满是鲜红白浊的赤裸身体。
“这么漂亮的皮肤,衬上血红的鞭痕,再合适不过了。”有着柔软银发的高大男人被悬吊着,全身深至见骨的血痕纵横交错。
“这里所有人,都是你的主人。克拉纳赫,你就随时随地乖乖张开那两条漂亮的腿,承受他们的宠爱吧……哈哈哈哈哈。”银发男人的身体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两腿之间一片血肉模糊,却还有无数双手在他身上贪婪地抚摸、拧掐着。
银发男人痛苦得面容扭曲,全身都在痉挛。而那张脸……就是我自己。
“克拉纳赫……”
“克拉纳赫……”
不要,不要再往下继续了!我不是那个人,我绝对不是那个人!
精神接近崩溃的同时,神智终于开始模糊,我从没有这样欢迎过昏迷降临。
是啊……逃吧,逃到那一片空白的地方,睡一觉。不过是恶梦而已,醒来就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强烈的电流,一次次冲击着身体,我在痛苦和颤栗中醒来。睁开眼,发现自己被悬吊在一个空旷的房间里,四面都是银白色的金属墙。面前,是手持电鞭冷笑的中年人。
熟悉的浓浓药味迎面扑来,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
动动酸涩的头颈,发现墙角处,阿青像个粽子般被捆成一团,动也不动,浑身片片青紫虐痕,头颅深垂,瞧不出是死是活。
“你们把他……怎么样了?”我看着阿青,费力地动着麻木的唇舌。
“放心,这条蛇虽然没用,却也是我们宝贵的试验品之一。”中年人笑着,仰头望着我的脸,“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是没变——那种假惺惺的慈悲。”
“我不是……我不是克拉纳赫。”我压抑住胸前再度翻滚的悲怆感情,勉强申辩,“我是在这里出生成长的……根本就不是。”
“这一点,我当然知道。”中年人的手指探入我胸前的伤口,狠狠往里抠弄,满意地望入我忍痛的模样,“你和这条蛇,都是由我父亲制造出来的……算了,我来帮你,一点点回忆起来吧。”
说完,他撤出被我创口处溢出新血染得猩红的指尖,放在薄犀而棱角分明的唇边轻舔,俊朗的面容刹时平添邪魅:“记住,我的名字叫路希欧德。呵呵……这么长的故事,要从哪里说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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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倒退至三十五年前的德国。那一年,克拉纳赫·莱汶降生,路希欧德·莱汶四岁。
路希欧德年幼丧母,跟着没有责任感,三天倒有两天泡试验室的科研工作者父亲艰难度日,因而比同龄孩子要早熟得多。
那天,父亲抱了个婴儿回来,告诉他这是他的弟弟。
想起死去的母亲,路希欧德有些震惊和心痛。但早就学会接受现实的他,很快适应了一切,并喜欢上了那个婴儿——他从未,见过那样漂亮的孩子。
柔软、贴在小脑门上的银色头发,闪着冰蓝色潋滟光泽的无邪大眼睛,胖嘟嘟的身子,天使般的笑容,令路希欧德爱不释手。
每天,他都会对着那婴儿讲话、亲吻那胖胖的小手小脚,胸中柔情满溢。想起来,那段日子,竟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原以为生活就这样无风无波地继续下去,没想到六年后,大变陡生。
父亲不顾路希欧德的反对和克拉纳赫的哭闹,一意孤行地将克拉纳赫过继给一个贵族家庭。从此,克拉纳赫·莱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更名为克拉纳赫·冯·西多夫。
路希欧德爱着这么多年来深切呵护的弟弟,却明白自己无力回天。于是,他处心积虑地打听着克拉纳赫的下落,终于在又一个六年后和克拉纳赫考入同一所学校。
十二岁的克拉纳赫,此时已经异常地高挑俊美,令人移不开眼去。他天份极高,人又努力,有神童和天才之称,反而比路希欧德要高上两年级。
两人相认后,路希欧德十分兴奋,克拉纳赫却反应平平,对他和别的校友并没有什么不同。
看着以前对自己撒娇的弟弟变成众人仰视追逐的对象,路希欧德又是欣慰又是失落——克拉纳赫,已经不再需要自己。
但是,自从见过克拉纳赫,胸中那种思慕越来越强烈,直到无法自控。
某天,在这种疯狂的思慕下,路希欧德将克拉纳赫约了出来,仗着身高和体力的优势,强暴了那个朝思慕想的人。
克拉纳赫很快在他身下脸色惨白地晕了过去,鲜血不停地从撕裂的**涌出。路希欧德浑身颤抖,心中满是罪恶,最后居然迷迷糊糊抱着怀中那具身体来到了校医院处求医。
最后,丑闻被校方强压下来——毕竟发生这种事情,对这所名校来说会有很大的影响。
路希欧德被迫辍学。但这件事情,比起后来所发生的,对他的影响根本就不算什么。
路希欧德被父亲吊在天花板的横勾上,痛打了一天一夜后,扔在了马路上,扬言和他从此断绝关系。他本是倔强的人,既然父亲这样说出口了,也就再不回去,开始浪迹街头。
十六岁的孩子,为了谋生,什么都做过,包括向那些可以给他钱的人张开双腿,任人予取予求。
与此同时,克拉纳赫已经登堂入室,步入上流社会,报刊杂志上时常出现他的头像和名字。
每当看到有关克拉纳赫的报纸书刊,路希欧德都会留下来珍藏。胸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欣慰还是嫉怨。
两个人,就如同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两极,分别成长。
待到再有交集的那年,路希欧德二十六岁,克拉纳赫二十二岁。
十年的摔打,使路希欧德拥有极为毒辣的手段——无论对别人还是对自己。此时,他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黑帮头目,自由来去于上流社会,为那些名流政要解决在阳光下解决不了的事情。
一次聚会中,路希欧德见到了克拉纳赫。克拉纳赫的身边,带着两个十岁左右的漂亮小男孩子,一个栗发、一个金发。据说,他们是克拉纳赫的养子。分别叫做德拉克罗·海茵和雷戈·沙利文。
当路希欧德接近他们时,那个叫做雷戈的金发小家伙异常警惕地拦在了克拉纳赫身前。最后,还是克拉纳赫笑着拉开了他,走向路希欧德,和他握了握手。
在接触到克拉纳赫指尖的瞬间,路希欧德全身都在颤栗。
十年过去,那人的耀眼程度,有增无减。只是瞧上一眼,就仿佛被灼伤了眼球。而且,他长高了不少,就连自己,都需要仰视。
难怪,明明在政界发展,却连明星杂志都拿他做封面。
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情。十年来,他对克拉纳赫的爱恋,从未停止。
这次,路希欧德不再是青涩少年。他极小心地靠近、细细经营着自己和克拉纳赫之间的关系,却再度重重挫败。
克拉纳赫利用他的信任,一举毁掉了他苦心经营的黑帮,将他送入监狱。这个事件令克拉纳赫声望如日中天,他不久后和著名大财阀联姻,创建衍流党。
幸好,当死刑即将执行的时候,克拉纳赫的政敌用另一个囚犯替下了他,将他纳入旗下,成为其左右臂膀。
身为已经被处死的囚犯,路希欧德只能出没于阴暗的地方,一边暗中招兵买马,积蓄着力量,一边为别人卖命。此时,他对克拉纳赫热烈的爱,已经转变为浓烈的恨。
想起克拉纳赫来到自己家里的情形,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回过头去调查父亲,才发现克拉纳赫不是任何人的孩子。
克拉纳赫,根本就是用基因砌成的产物。他本身,就是科学的一个精密游戏。
难怪会如此完美得引人犯罪,难怪会优秀得需要众人仰视,难怪取舍冷静得如同神祗……原来注定,他爱上的不过是一件经过精确计算的有机体罢了。
得知真相的路希欧德几欲疯狂,亲手绑架了克拉纳赫。
那是个极恶毒的诡计,是一向正直,有着悲悯胸怀的克拉纳赫无法拒绝的。
克拉纳赫被绑架之后,衍流党并没有大乱,这些都要归功于那个叫做雷戈的金发少年及时隐藏了消息。那年,雷戈不过十五岁。
路希欧德得到克拉纳赫之后,用尽一切可以想像到的手段,发狂般地折磨他,甚至动手阉割了他。克拉纳赫的人格和自尊在这种折磨中迅速崩溃,最后发展到任何人只要对他吼一声,他就可以爬过去舔那人的脚。
路希欧德之所以会折磨克拉纳赫,就是想看到他挣扎痛苦,屈辱难堪的模样。只有那时,他才隐隐感到自己爱上的不是一件有机体,而是个活生生的人。
如今自尊尽失的克拉纳赫,已经不再符合他的要求。所以,在最后一次凌辱后,他亲手割断了克拉纳赫的喉管,然后将那具破败不堪、一看就知道受过怎样对待的躯体寄给了雷戈·沙利文。
不久后传来消息,克拉纳赫·冯·西多夫,衍流党创始人,被刺身亡。
看着一张张充斥着讣告的报纸,路希欧德哈哈大笑,直到笑出眼泪。是的,被刺,被他玩弄凌虐了三个月后死亡的克拉纳赫,居然被美化成“被刺”。
再怎么样优秀冷静,雷戈毕竟是个少年,看着养父被如此残虐地杀害,根本就压抑不住内心复仇的愤怒和冲动。很快,他就踏入了路希欧德布下的陷井,手下尚能掌控的势力从此土崩瓦解,自己也身受重伤,不知所踪。
故事到了这里,看上去完结。实际上,却远远还没结束。
路希欧德轻笑着,伸手紧紧拥住了我,唇齿缠绕上我结实的肩部和颈项,用力**咬噬:“这些年,每当想起将你踩在脚下,你哭泣求饶时的表情,都会兴奋得要命。无论哪个女人、哪个男人,都不能带给我那样的感觉……”
“啊……住、住手!”他咬得极狠极深,次次见血,很快我的肩部和颈项处便一片血肉模糊。我忍不住大叫起来,“一定有哪里搞错了,我不是克拉纳赫!绝对不是!”
“算了吧,其实你早就应该想起来的,在七年前就应该。”路希欧德抬起头狰狞地笑着,薄唇边一片血污,“只是无法面对那样的自己,对不对?毕竟,被轮暴、被鞭打、被性虐、被阉割……直到最后被杀死的记忆,绝不美好。”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往下说了!”我拼命地摇着头,脑袋里如同十七八个大锤在同时敲击——
“克拉纳赫,不要去……我有不好的预感。”拉住银发男人胳膊的,是看上去还是少年的雷戈。
“克拉纳赫,你不是人,只是一件用基因拼成的有机体,根本无需留下后代。那么,就算被这样对待,也不会感觉到难过吧。”路希欧德左手拿着锋利的手术刀,右手从上到下抚摸着银发男人赤裸、布满鲜红血痕的身体,直至来到他软垂、被银色毛发覆盖的玉色**处。
“克拉纳赫……”
不要继续了,不要再继续了!
“放开啸森,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眼看着那些零乱的图像,就要在脑海中拼凑成完整的记忆时,一个声音响起打断了这一切,脑海中的拼图霎时四分五裂。
我惊魂稍定,不停地喘息着,望向那声音的来源:“阿青?”
在墙角被捆成一团的阿青居然挣扎着站了起来。细看了,他一只眼睛肿成一条缝,另一只眼睛带着一圈乌青,嘴角和鼻子下面带着凝固的血块,脸肿得失去了原来秀美的轮廓,不由得一阵心痛。
就是这样的阿青,却还在那里虚张声势地大喊大叫:“我让你放开他听见没有……咳咳……否则,我要你好看!”
“是吗?”路希欧德放开了我,走向阿青,狠狠一脚踢向他的腹部。
阿青倒在地上,痛得全身蜷作一团。这次,他站都站不起来,却还在那里嘴硬:“哈哈哈哈……你的力气就、就这么点儿吗……还不够……给大爷我挠痒痒的……”
路希欧德冷笑着,穿着皮鞋的脚伸入阿青两条长腿的跨间,用力踩着他软垂的粉红色**:“那么,这种滋味如何?”
“唔……这……这算什么。”阿青惨白着脸,冷汗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中细细泌出,“没用的东西……再用力一点啊……”
“笨蛋,给我闭嘴!你想找死吗?!”我心痛得眼角湿润,终于忍不住大声咆哮,“路希欧德,你恨的人不是我吗?!我在这里,别对不相干的人下手!”
路希欧德从阿青身上收回脚,转身望向我:“怎么,现在想起来了?”
“没错,我是克拉纳赫,我就是!”我忙不迭地承认,拼命点头,“只要你肯放走阿青,随便你……随便你要对我做什么,都无所谓。”
路希欧德歪起一边的嘴角,目光对着我的身体上下游移。
我只觉得浑身发毛,不寒而栗。我从未见过这种目光——仿佛被一寸寸锋利的刀片,刺入肌肤般难过。
“啊啊啊啊……”路希欧德身后的阿青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站了起来,一边大喊着,一边将整个身体撞向他。
猝不及防之下,路希欧德被阿青撞倒在地上。虽然很快就从地上爬起,毕竟还是添了几分狼狈。
“这么想找打的话,我就成全你。”路希欧德终于恼羞成怒,一把拎起阿青扔在脚下,没头没脑地对他一阵乱踩。皮鞋踢打着肉体,发出彭彭的闷响声。
这次,我再怎么喊,也不能阻止路希欧德。
我看见大口大口的鲜血从阿青嘴里喷出,我看见他的小腹和胸膛变得青紫一片,我看见他的身体渐渐软下去,直到动也不动。
那个笨蛋……明明全副武装也不过只有两颗细细小小的牙,却在那里自不量力地狂妄叫嚣……以前总是叫我笨蛋,阿青,其实你才是最大的笨蛋。
我死了的话,你还是可以继续过日子吧……毕竟,不是谁离了谁就不能活,又何苦自找一身伤痛。
“放心,死不了的。”路希欧德狠狠将瘫软下来的阿青踢到一旁,又再度走向我,“像你们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容易死。克拉纳赫,你说是不是?”
就在这时,厚重的金属门砰然发出声巨响,突然被人撞开。
“我不是让你们……”路希欧德眉头轻皱,回过头去,脸上的表情却霎时变幻成不信,“沙……沙利文,你居然能到这里来?”
“是不是你的眼线对你说,我伤口感染导致并发症,躺在床上就快死了?”雷戈手中端着枪,身后带着一帮人。他裸着精壮结实的上身,腹部缠着一圈纱布,隐隐透出血迹,“莱汶叔叔,像你这种人都还没上天堂,我怎么舍得离开。”
尽管不明显,但雷戈端枪的手在微微颤抖。而那线条优美的腕上,还带着我留下的深刻疤痕。
“还在恨着我吗?”路希欧德忽然笑了,“怪不得克拉纳赫这么疼你,临死前一直提起你,他说……”
“他说什么?”雷戈听见克拉纳赫的名字,神情立即大变,目光迷离,语气也变得急迫起来,“他说我……什么?”
“他说……”路希欧德一边模糊不清地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接近着背后那面墙。
那面墙在众人面前翻转和路希欧德的消失,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等雷戈回过神来想要扣动扳机,已经来不及了。
“那家伙是怎么做到的?妈的,看上去,这上面明明什么机关都没有!”雷戈的一个属下跑过去,摸着那面严丝合缝的墙,嘴里骂着。
一旁,有人在解阿青的绳索,将他从地上扶起来。看到阿青胸膛在微微起伏,呼吸还算平稳,我心头终于放下一块大石。
与此同时,雷戈垂下手中的枪,三两步抢到我身边,解开悬吊着我的绳索,蓦然将我鲜血淋漓的身子紧紧搂在怀里:“对不起……克拉纳赫,对不起……”
几滴灼热的水落在我血肉模糊的颈项间,生生烧出一片痛。我不适地扭动了几下身子,然后蓦然呆住——
雷戈……在哭。而且是当着那么多属下的面,毫无尊严地失声痛哭。
外面下著雨,我趴在床上,忍著伤口处传来隐隐的痛,看著四面斑驳的墙、不停漏著水的天花板发呆。
屋子里一片寂静,如果忽略雨水落在破搪瓷盆里发出惊天巨响。
我很好,如果忽略雷戈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名为上药的双手。
原来,自从我离开雷戈,路希欧德那老小子不知哪里得了消息,就盯上了我。我在垃圾场的那段时间,正是路希欧德和雷戈斗得死去活来的日子,他们用钱弄走了那些流浪汉,互相牵制,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我离开垃圾场,雷戈以为我被路希欧德的人掳走,再沈不住气,贸然出击。最後造成的结果是,葬送了主基地和大部分财产──就是那幢有著巨型铁槛的别墅,手下死伤过半,自己腹部中弹。
雷戈现在,基本上算是一条落魄潦倒的落水狗。闯入科研所救人的突袭,也完全是玩弄小聪明後攻人不备。他没有和路希欧德再对抗下去的实力。
所以我们如今所住的地方,是这座城市的贫民窟;所以现在过的日子,是见不得光加上躲躲藏藏。
关於这些,我并不想抱怨。但是……我终於忍无可忍地一拍床板,大声咆哮:“雷戈,你在摸哪里?!”
“啊……”雷戈吓了一跳,随即一本正经地辩解,“那个,有些伤从体表是看不出来的。我是为你好,才仔细帮你检查一下。”
是这样吗?虽然被他摸来摸去的感觉很奇怪,但并没有不舒服。既然是这样,那倒是我杞人忧天了。
……不过,还是觉得奇怪。为什麽他一边检查,一边笑得诡异,就像只正在偷腥的猫?想起来,以前他给我按摩时,也是这种表情。
我天性本就懒惰,想到这里也就打住。索性闭上眼,耐心等待他检查完毕。
没想到就在这时,房门被人重重推开,接著就耳边就传来阿青上气不接下气的喊叫:“你你你你……你在对我的啸森做什麽?!”
阿青穿著牛仔裤和一件宽大的T恤,披著如鸦羽般光润的及肩发,踩著双拖鞋就冲到了我旁边。
“他在帮我上药和检查身体。”看著阿青过於激动的模样,我怕闹出误会,连忙出声解释,“雷戈不会对我怎麽样的。”
“是啊……说起来,你倒好得快,现在就可以这麽精神地对我大叫大嚷了。”雷戈瞟了眼阿青,一边不咸不淡地说著,一边继续帮我检查。
看阿青的模样,居然是气得半死。过了片刻,他蓦然扑向雷戈,从雷戈的手中抢过药盒:“要上药也是由我来上,你这个猥猝的小人!”
“不行,像你这种生手,只会弄痛他!”雷戈手下毫不犹豫,再度将药盒抢回,目光锐利地瞪著阿青。
“哼哼,两个半小时的时间,药早就该上完了。我看你,根本就是在另有所图!”阿青毫不示弱地回瞪过去。
我被他们一人一句吵得头大如斗,刚想开口,却见又有一人推门进来:“沙利文先生,会议时间到了,我们现在需要商量下次行动部署。”
“好的。”雷戈用身子挡住赤裸的我,替我盖上羊毛毯後,收起适才那副争斗嘴脸,霎时变为黑帮头目的威严面孔,转身面对进来的那人,“我随後就到。”
那人躬身而退後,雷戈站起来,向门外走去。临走前,随随便便撂下句话:“药已经上完了,克拉纳赫,你好好休息吧。至於没什麽事的人,也可以回自己的房间了。”
没什麽事的人在一旁气得半死,恶狠狠瞪著雷戈离开。
雷戈走後,我裹著那张宽大的羊毛毯,跳下床,拍了拍气鼓鼓的阿青,然後朝门外走去。
“啸森,你要去哪里?”阿青连忙拉住我,眼中全是焦虑。
“去听听他们有什麽行动部署。挺有趣的,不是吗?”我微笑,感到狂暴好战的血在体内开始流动。路希欧德,我绝不会放过你。
阿青拦在我面前,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麽,又没说出口。
“怎麽,不想让我去?”我看著阿青。
“不……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吧。”阿青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修长的手指却神经质般紧紧抓著我身上的羊毛毯不放,“只是,你要答应……无论在什麽情况下,都不要丢下我。”
“对不起,上次是我不好。”看他这种神情,我心中蓦然大软,将他拥入怀中,第一次开口向人伏低认错。
“还有,那个雷戈……明显对你有企图。”阿青在我的怀里摩挲著,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你这个人,本来就没有什麽节操,经不起诱惑……以後你想做那种事,找我就行了……”
到最後,阿青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模糊,以我敏锐的听觉,居然听不清他在说些什麽。
忽然觉得气氛很怪,再低头看阿青的脸,居然红到了耳根,而且还在往如玉般莹洁的脖颈处蔓延──嘎,这笨蛋在自我陶醉些什麽?虽然体形比我和雷戈稍小些,但也好歹算个高高大大的男人,一边扭扭捏捏一边脸红个屁啊。
受不了那种羞答答的小模样,翻著白眼将他打横抱起,粗声粗气开口:“走了。”
阿青全身酥软地窝在我怀里,不知为何,脸红得越发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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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四面受敌,不仅仅要对付路希欧德那帮人,还必须同时对付警方──真像群过街老鼠。”
一张简陋的桌子前,围坐著五个人。雷戈坐在中间,一头灿烂的金发用绸帕束在脑後,修长有力的手指抚摸著线条优雅坚毅的下颔,沈默地听著其中一个络腮胡男人滔滔不绝:“坐以待毙是绝对不行的,只有搏一搏看……用我们最後的资本。”
“我们别无选择。而现在,也正好有这个机会。”雷戈将手边堆著石子的其中一颗摆在桌子正中,蓝灰色眸子如同鹰眼般闪现出锐利的光芒,“在这里,路希欧德将要进行一场地下拍卖会,拍卖会中的物品多种多样,其中甚至有性宠物,据说许多知名人物会来参加竞拍。”
“如果我们破坏这场拍卖会,再杀死几个名人,路希欧德所掌控的势力绝对会受到沈重打击。”桌子旁的一个瘦高男人开始兴奋,“我们也可以在其中找到契机,东山再起。”
“很遗憾,路希欧德就是想让我们这麽做。”雷戈的唇向上弯成好看的弧度,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著桌面,“这根本,就是他布下的局──令穷途末路的我们,不得不跳的局。”
听到这里,我再忍不住,推门闯了进去。放下怀里的阿青,我径直抓起雷戈手旁的一颗石子,放在桌子的一角:“我们所敌对的势力,现在有两方。一方是路希欧德,而另一方就是警方。如果路希欧德希望我们跳入这个陷井,不妨一边跳给他看,一边引警方出动,将他的丑行暴露给警方。哼哼,他应该想不到,被警方通缉追捕的我们,居然会这样做。”
我一口气说完後,发现一桌人全部目瞪口呆。而雷戈,正赞赏地看著我:“没错,虽然警方高层也有路希欧德布下的人,却不会阻止警力追捕我们。这样一来,路希欧德就相当於被本国政府机构盯上,再在这块土地上嚣张就难上加难。至於他回到德国的总基地如何,就不在这次行动的考虑范围了。”
“实行这个计划,必须兵分两路。一路去扰乱拍卖场,一路去引出警方。”我拿了一大一小两颗石子,分别放在原来那两颗石子的旁边,“扰乱拍卖场需要依靠人多势众,闹得越沸沸扬扬,拖时间拖得越长越好,而引出警方必须依靠精锐灵活……为了不让路希欧德看出破绽,这两件事必须同时进行。给我七个人,我负责引出警方。”
“不行,我绝对不能让你去冒险!”一直微笑著的雷戈忽然沈下脸,站起身抓住我的肩膀。过了片刻,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口气缓和下来,“你的伤还没好,不能去。”
“皮肉伤而已,对我来说根本就没什麽。”拂开雷戈放在我肩上的手,我声调陡高,“失去这次机会,下回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时候。再虚耗下去,力量只会越来越薄弱,而现在……我不知道还有谁比我这个提出计划的人,更适合去引出大批警力出动。”
“没错,我觉得只有这样。”
“是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
此时,围桌而坐的那些人,全部都在附和著我的提议。
雷戈抿著唇,如鹰般锐利的蓝灰色眸子略带恼怒地瞪著我。过了半晌,他才开口:“克拉纳赫,你决定的事情,从来就没有改变过……但这回,能不能听我一次?我绝对……承受不起再次失去你的打击。”
说到这里,雷戈的声音竟然开始哽咽。
“你想一直关著我吗,像对待心爱的宠物,或名贵的花草般精心饲养照料?再怎麽说,我也是个男人。”我目光灼灼地望向雷戈,然後微笑,“不会有事的,放心。”
“好,既然你话说到这种地步,我让你去!”下一秒,雷戈蓦然咬著牙,将我拥入怀中,在我耳边粗重地喘息,“但你记住……如果你死了,我也绝不会继续活下去!记住,记住!”
在我耳边恶狠狠说完这番话後,雷戈松开了我,走回原来的位置坐下。俊美无俦的脸上,再度平静无波,完全看不出表情:“那麽,就这样定下来了。我负责带人去那个陷井,而克拉纳赫负责带人去引出警方。”
“是,我现在就下去准备。”我微笑著裹紧身上的羊毛毯,准备退下,却感觉到有人在拉我的胳膊。
回过头看了,竟是阿青。他一对黑眼睛直直望著我,眸子里全是担忧:“我也要去。”
刚下意识地想拒绝,脑中却浮现出对阿青的承诺,於是微笑:“好的,一起去。”然後,伸出手去,紧紧将他的手握在掌心。
阿青,今後无论什麽情况,我都不会再抛下你不管──无论是顺境也好,逆境也好,困境也好。
请你,也一直陪在我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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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相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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