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是初春,但山顶的夜晚仍然很冷,寒风簌簌,吹在脸上是微微的刺痛。
云岫出对这一切似乎都一无所觉,他只是本能地向着林子最深处走去,一直走,走出了松林,一直走到了山峰的另一侧。
这边的景致突然一变,飞瀑流泉,别是一种风光。
他走到溪边,随便挑了一块石头坐下,脱下鞋,光着脚丫伸进了溪水。
山里的泉水本是积雪所化,冰寒刺骨,刻骨的凉意终于让他纷乱的心绪平静下来。
天已渐渐泛白,东方的天际,耀眼的启明星冉冉升起……
「岫出,想不想喝点酒?我这里有一壶最辣的烧刀子?」坐了半个多时辰,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
他没有回头,只是冷漠而疏远地回答:「谢了,城主,我不喝烧刀子。」
风星野慢慢地走了过来,在他身旁一丈外的另一块大石上坐下,手里提着一个酒葫芦,拔开塞子,仰头喝下一大口酒,又继续问道:
「岫出,你也算是江湖人,没想过以后去浪迹江湖?独行天下,快意恩仇!」
「没有。我不喜欢那种日子!我这个人从小就娇生惯养,我喜欢住最华丽的房子,喜欢有很多人侍候,喜欢穿最好的丝绸衣服,喜欢每餐都能吃到最精细可口的食物,喜欢随时都有花不完的钱财,所以城主说的那种生活根本就不可能适合我。」他保持着冷淡的口吻,一口回绝掉。
事实是否真的这样,他并没有想过,只是因为风星野这样问,所以他一定要那样回答。
风星野轻轻一笑,经历过昨天的事,云岫出一定会反弹,会生他的气,会恨他,会怨他。
不过,只要他还肯跟自己说话,就还没到不能挽回的地步,这以后,就要看谁更有耐心了。
他以手为枕躺在了巨石上,仰望着苍穹,像对老朋友一样淡淡地说着闲话。
「那真是可惜了。我曾经在江湖上流浪过两年,十八岁时我的银雪功就已经修炼到了第八层,达到了前辈们从来没有过的境界,所以当时我决定去闯闯江湖,开阔一下眼界。后来我的银雪功就是在另一座瀑布边修练到第九层的。其实流浪江湖的日子挺不错,一个人吃饱就全家都饱了。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自己烤野味,外面的皮都烤焦了里面却还是血淋淋的。第二次烤时我不知道还应该要放盐;第三次我倒是放了盐,不过又放得太多了……虽然每次
都有不足的地方,不过因为是自己一手一脚弄出来的,所以我觉得其实味道都还不太差……」
风星野就这样淡淡地说着,也不管云岫出在听没在听,就这样一直说了下去,全都是他当年闯荡江湖时所经历过的事。
有得意的,也有出糗的,不过得意的事情从他口中讲出来,也听不出他有多高兴,出糗的经历他说出来,也没觉得他有什么不好意思……
但就是这样淡淡的叙述,不知不觉,却吸引了云岫出。他慢慢转过头来,看着潇洒随性的风星野,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风星野微微一耸肩,无所谓地说:「没什么,随便聊聊,只是我的一些经历,你不想听吗?」
「不,你继续说吧!」
云岫出轻轻摇头,这些都是他从未听说过的,虽然平淡,但却真实。
不是那个传说中如神话一般,威风凛凛战无不胜的武学怪眙,而是一个也可能犯过很多错,出过很多糗的风星野。
这样的风星野更鲜活,更令人……愿意亲近。
「……没有什么了,总之我不一定真的是个武学奇才,但绝对是个烹饪白痴!一直到现在,我唯一敢保证不会弄错的,就是白水煮鸡蛋,如果你有兴趣,哪天我倒可以煮给你尝尝。话说回来,岫出,你做过饭没有?」风星野好奇地问道。
云岫出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没有。不过……我倒可以试……」不知不觉,他竟听出了兴趣,竟有心也想一试身手。
但随即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啊,难道说被风星野这样简简单单地一转移视线,他就真要原谅他了?
不行!绝不能这样。
他沉默下来,扭过头,不想再搭理他。
风星野翻身从巨石上一跃而下,走到他身旁,犹豫了一会儿,叹息道:「岫出,你可以生我的气,不过你再把脚放在水里,就一定会受寒了。」
云岫出一撇嘴,冷冷地说:「走开,不用你管。」
风星野手指捏着自己的下颌,考虑了一下,才尽量很客观地说:
「这本来跟我是没什么关系,不过如果你真的生了病,会让我很为难。如果不管你,任你自生自灭吧,我们好歹也有一点亲戚关系,我伯恋雪知道了会说我无情。如果要照顾你吧,我从来没有照顾过病人,所以还真不知道该从何做起。而且我都已经是个烹饪白痴了,我可不想再发现自己还有什么地方也是白痴。所以,岫出,最好还是你自己把脚拿出来,不要再增加我的困扰了。又或者……你根本就是故意想让自己生病,想看看我是否会内疚?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肯定不会内疚的。」
一席话还没说完,云岫出已经气得从水里跳了出来,站在石头上,愤怒地盯着风星野。
这个自大、残酷、自以为是的男人!
想起昨天的旧恨,想起他那种疯狂的侵入方式,想起当时他无法言喻的身不由己,想起被强加给他的那种极致的快感和痛楚,这辈子他还从未这样无能为力过。
他握了握手中的那支「九天十地搜魂针」,几乎就要无法忍受地按动机簧。
敏锐地觉察出云岫出的变化,风星野邪邪地一笑,低声说:「岫出,我对你做过的事从来不后悔,你是个聪明人,一定能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你想发射那支『九天十地搜魂针』,随时都可以试试。这次我不骗你,以我们之间这种距离,如果时机把握得非常好的话,能有两成的机会射伤我。不过我要提醒你,『九天十地搜魂针』之所以珍贵,就在它不能重复使用,用过一次就报废了。当年天机子一共就做了十支搜魂针,这支报废,你要再想找一支可就更难了……」
云岫出有些无力地看着这个武功高得变态的男人,他像一堵最坚固、最厚实的城墙,让人感觉无隙可乘。他忿忿地把搜魂针收回了衣袋,正要坐回去,风星野淡淡地说:
「你既然已经从水里出来了,就没必要再放回去了吧!」
云岫出一愣,低头看去,赤着的一双脚早巳冻得通红,此时犹如针锥一般地在疼痛。
还未等他有所反应,风星野已经抱着他重新坐下,举起他的双脚,拉开自己的衣襟,竟——将他的双脚就这样放在他炙热的胸膛上焐着!
他瞪大了双眼,吃惊地看着风星野,怎么会这样?昨天那样残酷的风星野,对自己没有一点怜惜的风星野……
他想不通,但是脚底炙热的触感却是那样的真实,风星野坚韧结实的肌肤,蕴含无穷力量的身体,火热的温度,真实得让他无法忽略……
「你要生气,可以找我闹,干什么要虐待自己?」口中淡淡地指责,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宠溺。
云岫出沉默着,不敢开口说话。因为他知道,只要一开口,他就会泄露出内心的软弱,而此时他是无论如何再也不能在风星野面前低头了。
双脚渐渐恢复了温暖,风星野并没有打算放开他,双手揉搓着继续替他舒活血脉。
炙热的真气随着他的手掌在云岫出的肌肤上缓缓栘动,让云岫出不禁联想起,这双宽厚的手掌在他身上**所带来的,销魂蚀骨的颤栗。旖旎的画面让他苍白的脸庞微微有点变红,平添了一丝妩媚。
强自镇定的一双黑眸瞪得亮若星辰,非但没有杀伤力,反而增添了几分俏皮与可爱。
不经意中,风星野拾起了头,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云岫出。
心不由得一荡,想拥抱他,想抚摸他,想再次占有他!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任何亲昵的举动,都只会将他吓跑,再次竖立起他坚固的心防。
努力平静了、心绪,他小心地问:「岫出,天已经亮了,我们先回去吧!你昨天一天没有吃东西,早该饿了吧?」
等了好一会儿,见云岫出还是不搭腔,他试探地说:「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同意了。」说完俯身伸手欲抱。
云岫出推开了他的手,一双墨染的眸子清澈见底,不含一丝杂质,但也不带一丝感情。
内心的波澜已经平静,再也激不起一丝涟漪,他终于重新控制住了自己。
「我可以自己来,谢谢城主你的好心。」
冷淡而疏远的声音,如同一桶凉水浇落在风星野的心里,他喟然长叹,后退了一步,保持着一个恰当的距离。
***
在无定山上这幢没有名字的小木屋里,两个跺跺脚江湖都要抖三抖的人,就这样表面冷淡、矜持,暗地里却波涛汹涌、暗潮迭起地过了三天。
他们刻意回避了一些事情,至少在这三天里,这些被刻意回避的话题,是他们心中最愿意遗忘的事。到了第四天,两个人心里都明白,这是最后一天了,该来的始终会来……
现在,他们坐在书房里,手里端着一杯清茶,神情端庄。
「岫出,我今天收到三个跟你有关的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还有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云岫出沉吟了一下,「你的好消息不等于是我的好消息,你还是先说那个不好不坏的消息吧。」
风星野笑了笑,「不好也不坏的消息,就是昨天江湖上排名前十的杀手组织同时接到一单生意,有一个没有透露姓名的大客户下了张订单,只要你的命,不要你的人,预付金是每家十万两黄金,事成后再付三十万两黄金。因为这个订单是公开的,也就是说,除了这十家组织之外,其他任何人、任何门派、组织只要杀了你,也可以至少拿到三十万两,现在整个道上已经闹得轰轰烈烈了。岫出,你什么时候这样值钱了?还没开始行动就花了一百万两黄金,看来有人是铁了心要你的命啊。」
云岫出洒脱地一笑,无所谓地说:「不知道,我认识的人里,只有城主你有这么多闲钱来干这样无聊的事,其他的嘛,至少江湖中还没人能有这样大的手笔。好,那坏消息又是什么?」
「你还真看得起我啊……算了,坏消息就是你母亲云夫人和她的侍女,前天突然失踪了。」风星野突然无比肃穆地说。「风堂查了两天,没有找到一点蛛丝马迹,这按理说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是这几天你都在我的身边,我几乎要以为是你的杰作了。」
「不是我。她们现在不可能还有地方可去,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晋国神教又找上门来了,如果她们是要被带回晋国再处理,那么你们风堂就一定能查到线索。如果一点线索都没有,那就是她们已经被毁尸灭迹了。」云岫出乎平静地说,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风星野沉默了一会儿,虽然早知道他们母子的关系很差,但云夫人毕竟是云岫出惟一真正的亲人,他拿不准云岫出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
所以,当初风星野只是下令隐堂将云夫人带回银雪城,具体处理他还要开过长老会,权衡后再作决定,没想到等隐堂潜入无双堡时,云夫人已经没有了踪影。
云岫出见风星野不说话,抬头审视了一下他,反而安慰道:「这对我来说不是个坏消息,好吧,城主把您的好消息也说来听听,但愿真是个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风星野放慢了语速,凝视着云岫出低沉地说:「我们和晋国可能又要开战了,朝庭已经内定三皇子领兵出征,但其他几个皇子也还未死心,为争兵权正斗得十分热闹。所以,岫出,如果你想要的我没理解错的话,现在就是你回去的最好时机。」
云岫出没有说话,他向后移了一下,靠在椅背上,美丽的双眸微微眯了一点点,唇角挂上了似有若无的笑容,像一只无比可爱的小狐狸一样凝眸思考着。
风星野说的这条消息他三天前就知道了,在无定山庄的那天早上,灰衣人「蝴蝶」给他送的蜡丸上,写的就是这条消息,
那么同理,风星野只可能比他更早知道这条消息,而且……蝴蝶虽说武功在江湖中,绝对排名在前十名之内,但无定山庄是风星野的地盘,在风星野的眼皮子底下进出无定山庄,风星野绝没有可能会不知道。
那么,那天风星野的折磨和逼供,也就不会是因为自己的抗拒而一时兴起的了,而是早有的计画……
那么,风星野不惜用出那种手段,如此迫切地要知道自己的底牌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云岫出越想越复杂,他已经低估了风星野一次,就绝不能再犯第二次错误。眼前这个男人,不需要任何动作,他的冷酷和强势就能压迫得人无法透气。
虽然说他可能对自己是抱有另一种感情,可是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为了自己的野心,又有什么感情是不能舍弃的呢?
而且,他的野心和目的,风星野是已经知道了,可是风星野又为的是什么呢?什么才是那个男人看得起的呢?关于这一点,他到目前为止都还一无所知。
风星野冷冷地注视着云岫出眼中的阴晴不定,也不催促,由着他慢慢地思考。他大致能猜出云岫出脑中齿轮旋转的轨迹,也知道自己这几天冷热,而残暴而温柔的态度,造成了云岫出怎样的困惑,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在风月走的那天晚上,风星野就已经想明白了,云岫出不相信感情,可是他相信利益。那么他就只有先用利益来将云岫出套死,让他无法离开自己。
幸运的是,云岫出的野心太大,羽翼未丰,此时的他是太需要自己了……
「城主,您能告诉我在这场皇子之争中,银雪城一直支持的是谁吗?」良久,云岫出终于开口了,他选择了一个不会犯错的方向开始进攻。
银雪城称霸北武林,没有强硬的政治背景是绝对做不到的,他也不会天真地以为,因为自己和风星野上了床,风星野就会抛弃银雪城的最大利益,来支持自己这个目前毫无前途和希望,甚至连身分都还没有的「新人」。
风星野在心里暗自赞叹云岫出的敏锐,但表面上却丝毫不露声色。
他像个锚铢计较的商人一样,寸土不让地说:「你知道,岫出,我们交情归交情,利益归利益,这涉及到银雪城的最高机密,请恕我不能直言相告了。不过,我一直都是很愿意帮你的,而且还差着你一个承诺,所以如果你要我帮忙,差人拿玉佩来见我就行了。当然这仅限于一件事,如果还有其他的要求,你就必须开出足以能打动我的条件……」
「比如说……」云岫出故意沉吟道。
「呵呵,岫出,这可是该你动脑筋的事……」风星野的太极也练得极其出色。
「也就是说,今天城主已经没有其他免费的消息要告诉我了?」云岫出丝毫不为所困,站起身形,拱手道:「岫出叨扰城主这么多天,也该告辞了,那就多谢城主的款待。」
风星野此时才温柔地笑了一下,让人如沐春风。
他从袖中取出一柄短剑,递给云岫出,关切地说:「岫出,这是我们银雪城祖传的宝剑,名叫莫离,就送给你防身吧,你可一定要小心!还有,你真的不需要我帮你解决杀手事件吗?」
云岫出傲然一笑,不屑地说:「些许跳梁小丑,岫出还没放在心上。再说,现在这一时半刻间,岫出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是能打动城主的条件!城主好意,岫出心领了,谢谢您的宝剑,岫出一定会珍藏的。」
刚要转身,风星野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将他拉了回来,凝视着他说道:「岫出,你还记得十五年前你离开银雪城时我对你说的话吗?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会寂寞死的,所以你一定要小心啊!」
云岫出的心轻轻一颤,嘴角漾起一抹深情的微笑,他双手攀上风星野的颈项,在他唇边如同承诺般轻轻印上一个吻,然后一笑而去。
***
第二天,云岫出回到了无双堡。
刚刚办完喜事的无双堡此时已没有一点喜庆的气氛,处处明松暗紧,禁卫森严,见到云岫出安全无恙地归来,全堡上下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提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继续警卫。
云岫出回到落月轩,刚刚换好衣服,就见门外已悄然竖立着一个灰色的身影,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平凡得不给人一点存在感。
云岫出招呼道:「蝴蝶,你进来吧,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灰衣人闪进屋内,躬身道:「现在江湖上谣言很多,大家都比较相信的一个版本,就是银雪城城主风星野狂热地爱上了您,所以在婚礼前不惜毁掉这么多年和无双堡的姻亲关系,公然劫走了您,并且为了逼您留在银雪城,才故意出天价收买杀手。」
「这么说,大部分人都相信这次下单杀人的,是银雪城了?」
「是的,毕竟这次下单的人,一次性就实打实地拿出了一百万两黄金,江湖上还没有其他人有这样的实力。」
「那么其他门派的反应呢?」
「大多数门派都比较谨慎,不过这次给的花红数额太过巨大,如果成功够他们吃一辈子了,所以很难保证他们没有动心。
「另外有几个和您交好的世家,本来参加完婚礼都已经准备离开了,听到这个消息又主动留了下来,说是要等您回来,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这其中就有东方世家、慕容世家、武当派这一代的几个大弟子、唐门的两位小少爷,还有峨眉派虽然已经回去了,但何融雪带着两个师妹,还留在东方世家等你回来。」
「哦……这样吧,你派人给他们都发个帖子,就说我已经回来了,今晚在堡里请他们聚一聚,谢谢他们的帮忙。」
「是。」
「还有,通知『金鱼』,让他把我们在京里的房子好好收拾收拾,再放个风声出去,就说我准备回京了。」
「是。」
「蝴蝶,你现在要全力追查到底是谁在买我的命,我不能和整个江湖为敌,只有查到出钱的杀了他,才能平息这场风波。」
「是。」
「另外,知道我爹现在哪里吗?」
「堡主在冷竹院。」
「嗯?冷竹院?好,我马上过去见他。」
云岫出来到冷竹院,几天不见,冷竹院更荒凉破败了。
地上铺满了厚厚的竹叶,几扇没有掩上的窗户被风吹得噗噗直响。大厅里,湘妃竹帘卷起了一半,人已去,楼已空。
云浩然站在云夫人常坐的椅子旁,默默地凭吊着这个命运多桀的故人……
「爹……」
云岫出走到云浩然身后轻唤一声,云浩然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云岫出欣慰地笑了。
「回来了!你错过了恋雪的喜事,他可不高兴了,一会儿准会找你去闹。」
云岫出淡淡一笑。「爹……我,我想明天到京都去!」
云浩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内疚地说:「你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吗?咳,都怪我,当年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再卷入那个是非圈了,让你白白受了他们十年气。」
「不,爹,不要这样说,要不是有了您,我早就跟那个女人一个下场了。」
「你……还是不能原谅你母亲吗?」
「难道您不恨她?」云岫出不可思议地问。
云浩然默然半晌,看着眼前这个比谁都骄傲,比谁都坚强,也比谁都脆弱的孩子。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当年他们曾是多么年轻啊。
犹记得当年的女儿节,在晋国虞城的浣花溪边,是他第一个发现了向溪中抛撒**的云姬,那么美丽,那么纯洁,有如天使般的笑靥,一下就捕捉了他那颗还不通情爱的心。可是云姬喜欢的,却是他身边的燕王……
「不,岫出,我从来不恨她。当年我娶她,不是因为可怜她,而是因为我爱她,我一直都爱她,哪怕她变成了那样,可惜她想要的从来就不是我……其实在很多方面,你和你母亲都很像,除了外貌,你们两人都一样倔强,骄傲,而且聪明。」
「她?聪明?」云岫出一点都不相信。
「你不相信?岫出,我告诉你一个关于你母亲的秘密。你知道她从十四岁起,就在晋王那个老色狼的身边,服侍了他整整十年,可是她跟燕王走时,燕王曾偷偷向我炫耀,你母亲还是个处女……所以这些年燕王虽然没有认你,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是他的儿子。她不聪明吗?岫出,告诉我,如果是你,要怎么才能做到?」
云岫出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这还是他头一次了解到母亲的另一面,虽然如此,他嘴里却毫不犹豫地说:「是催眠,她用的是催眠,她一定在每次跟晋王上床前将晋王催眠了,然后用另一个人顶替了她。」
云浩然玩味地看着云岫出,戏谵地说:「是这样吗?看样子你也用这种手段骗过别人了?」
看着云岫出有些难堪地低下了头,云浩然继续说道:「你母亲虽然因为燕王的原因不喜欢你,还想把你扔掉,那是因为她对爱情太过执著,所以背叛之下才会万念俱灰,迁怒于你。不过,你母亲不懂武功,催眠术是她惟一的防身之术,她再不喜欢,不是也将她唯一会的东西教给你了吗?岫出,别怪她了,这世上惟一有权恨她的,只有风静,你们始终还是母子啊!」
云岫出沉默了一下,他不是个很善良的人,也不是个愿意原谅别人的人,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爹,我明天一早就走,就不去向您辞行了。」
「好,孩子大了留不住啊。岫出,到京都要小心,当年我领兵时手下出来的那些人,这么多年他们已经全都坐大了,现在我们燕国的军队实权,都控制在他们手里,这是谁都不能小觑的力量啊。正因为这样,以前皇后和太子才会千方百计把你弄到京都,软禁起来要胁我,这些你都是亲自经历过的,其中的险恶也不用我来提醒了。不过这几年每个皇子皇孙都在争取拉拢他们,也难保有人会不变心,所以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嗯,我记住了。」
「还有,岫出,从你出生我就是你的父亲,是我替你接的生,是我第一个抱的你,也是我一直看着你长大的,这么多年我们爷俩福祸与共,不管你的亲爹是谁,你都永远是我儿子,无双堡以后我一定会留给你的,所以你就不要一直都想着什么都让给恋雪了。」
「嗯,我知道了,爹。」
请继续期待风声鹤唳。京都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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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鹤唳-婚礼卷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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