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鹤唳-天下卷 第一章

  深夜,燕王寝宫。
  独孤无烈心事重重。十几天前收到云岫出从晋国朝阳城辗转传回来的消息,说晋军已经偷偷越过伏越山脉包围了燕国的门户──伏越关后,局势就突然急转直下,变得让他无法控制了。
  先是伏越关失守,十万燕军在突围时不知所踪。是已经侥幸突围成功还是被晋军全歼,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清楚地知道,唯一被确认了的倒是燕军主帅、曾被他寄予厚望的儿子──果亲王独孤宁参在突围时不幸被流矢射中毙命!证据就是至今仍被晋军当作战利品般炫耀地挂于叶城城墙上的宁参的尸体。
  主帅尚且如此,其它人的命运就可想而知,虽然还没有确实的消息,但实际上朝廷上下对这支燕军中的主力已经基本不抱任何希望了……
  伏越关一失,通往京都的大门已经彻底向晋王轩辕哲敞开!富饶的关中平原上千里土地一马平川,根本无险可守,过不了多久轩辕的大军必然就将兵临城下。¬
  这几天京都城里人心惶惶,有点门路的百姓都已经准备出城逃难,世袭贵族、王侯公卿更是纷纷要举家迁移,整个京都城一副树倒猢狲散的惨状,就连独孤无烈自己,也已经将迁都提上了紧急议事日程,至今还商议未决的是将都城迁向哪里。¬
  独孤无烈是个守成天子,在位几十年虽然和晋国也时常打上一些小仗,但只要能稳稳扼守住伏越关这个天堑,就基本上不用担心晋军真的会打进来。前几个月虽然伏越关在晋军的进攻下连连告急,但独孤无烈并没有太担心,反而利用这个机会如愿以偿地将云岫出召回到身边,并把自己属意大宝的皇三子宁参扶上了前台。按照独孤无烈的计划,只要宁参在伏越关将晋军击退,回到京都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立为太子。太子位一定,其它几个儿子争无可争,而他自己也可以跟这一生最想拥有的那个人过上几年安稳日子。
  可是事情却开始变得不一样。
  云岫出是回来了,但回来的他却与五年前离开时截然不同。五年时间让他羽翼已经丰满,就像一只急欲展翅!翔的雄鹰,再也不会满足于独孤无烈一个人的怀抱。¬
  云岫出不是没有野心,这一点独孤无烈很早就看了出来。一个像他那样聪明骄傲的男人,也不可能没有野心。只不过他一直隐藏得很深,以至于独孤宁耳与他相处十年居然没有发现,但独孤无烈不同,独孤无烈一生都处于权利斗争的中心,所以他还是很早就有所察觉。如果换成另一个人,有着这样的野心,独孤无烈会毫不迟疑地将他处死。可是轮到云岫出,他,虽然心里一直有所戒备,但要下杀手却完全做不到……
  想到这里,独孤无烈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回头看向御榻上刚刚和他缠绵过的女人,有着和云岫出相似的脸庞,这就是他宠爱她的全部理由。可惜,也仅仅是相似而已,谁也不可能模仿出像云岫出那样的风骨与神韵,倾国倾城的容貌,超凡脱俗的气质,坚韧刚毅的心灵,脆弱敏锐的情感,还有无人可以企及的智慧与狡黠……就是这样的云岫出,十年前已让他无法抗拒,甚至为他舍弃了一直钟爱的儿子宁耳。可是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他肯回来,独孤无烈却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他与自己渐行渐远!
  云岫出的身边,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独孤无烈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他可以用极端的手段逼云岫出回京都,也就不会甘心眼看着他落入另一个人的怀抱,所以他当机立断地决定将宁参的妹妹十三公主嫁给风星野,并且在被轩辕哲挟持为人质时,他也毫不迟疑地决定了就让云岫出代替他去吃点苦头。
  翅膀硬了想要飞的人,总是需要接受一点教训。
  所以当他一口说出要岫出代他做人质的时候,岫出虽然笑得灿烂,但眼底那抹受伤的痕迹仍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对此,他没有后悔,他觉得这是云岫出想要跟他撇清关系需要受到的惩罚,他甚至心里还稍稍有些感觉痛快。¬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岫出当时已经中了毒,那双美丽的眼睛已经快要看不见了;他也没有想到挟持他的那个车才会是晋王轩辕哲;他更没有想到岫出会因为母亲的原因没有能从伏越关回来,而是真正落入了晋王手中。所以等独孤无烈开始后悔的时候,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
  ……
  初夏的夜晚异常闷热,眼看会有一场暴雨,独孤无烈烦躁地站起身,走到窗边,想开窗透透气,却意外地听见大殿外有低低的喧哗声。
  “怎么回事?!”他不悦地斥责,天知道他已经够烦的了,眼看着晋军即将兵临城下,可至今朝臣们仍然决定不了将都城迁往哪里。本来如果与银雪城的联姻顺利缔结的话,新都向北迁往银雪城附近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以现在他与风星野之间这样尴尬的关系,再向北迁都就不合适了。但如果向南迁都……南方的国力本来就要相对薄弱一些,如果晋王继续南侵,恐怕到时依靠南方的力量不足以对抗啊!向南迁都怎么看都只能是暂时偏安的权宜之计。想到这独孤无烈不禁对至今下落不明的云岫出有了几分怨忿,如果不是他一定要跟风星野搅在一起,他何至于这样被动!
  问了半天,屋外迟迟没有人应答,这对独孤无烈无异于火上浇油,正要雷霆大发,门却“吱……”地打开了。
  “这晚了父王还未休息?”随着柔和的语声走进一个人,素色的儒衫更衬托出尘的清雅,轻浅的笑容如和煦的春风。
  独孤无烈双眸一亮,惊喜地想要将来人抱进怀中,向前走了两步,却猛地意识到什么,停了下来,脸色渐渐发白。
  “啧,啧……”来人漫不经心地感叹着,“父王还真是无情啊,我好容易才死里逃生地回来,父王连一个安慰的表示都吝惜么?”说到这儿,侧耳听见卧榻上传出轻柔的呼吸声,释然一笑,“原来是父王的新欢啊,岫出没有打搅到父王吧?”
  “云岫出,”独孤无烈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冷冷地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如您所见,当然是正大光明走进来的。”云岫出耸耸肩,浅笑依然,讽刺的味道却更加浓厚。
  他说得笃定,独孤无烈却开始慌乱。燕王居住的正承殿,本就是整个王宫防卫的中心,再加上一个多月前居然被轩辕哲带人突袭进来劫持了燕王,防卫的严密更是又加强了不止一倍。虽然自己的正承殿云岫出以前经常都会来,但也决不是在这样的深夜,不经通报,不经允许,就能让他轻轻松松走进来的!
  能做到这样只有一种可能,独孤无烈虚着眼睛,凝神紧紧盯住神情自若的云岫出。宫廷政变的戏码他见得多了,却从没想到会这么快落在自己头上!
  可是──没想到是一回事,没做准备就是另一回事了,身为燕王,他无时无刻不得不比别人多做一手准备!
  “来人!”一声暴喝,从大殿四周飞身闯进四个黑衣侍卫,将云岫出困在了正中央。这是独孤无烈最后的底牌,四个从未显身的影卫不到万不得已他决不会召唤。现在殿外的情形不明,但可以想见应该是在云岫出的掌握中,如今之计惟有出其不意地一举控制住云岫出,才有可能翻盘。“云岫出企图谋反,给我将他拿下!”¬
  命令下达了,四个影卫却没有动。
  独孤无烈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脚有些发软,他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感到一个无边无际的罗网已经将他牢牢地缚住!
  
  “大王,出什么事了吗?”在床上一直熟睡的女人终于被吵醒了,揉一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撑起半个身子,娇柔地问道。
  独孤无烈回头看了她一眼,却实在没有心情搭理。¬
  云岫出淡然一笑,对四个黑衣影卫命令道:“你们先把她带下去吧,我和父王还有事商量。”
  这次黑衣影卫的动作很快,用锦被顺手将女人一裹,挟在腋下就退了出去,空荡荡的正承殿里只剩下父子二人。
  “你是怎么做到的?”看着自己一手挑出来的黑衣影卫听话退出的背影,独孤无烈明白自己已经输了,不过,至少他想弄明白自己是怎么输掉的。从云岫出秘密潜回京都,到策划政变,再到解除了自己的全部禁卫,他竟然都没有听到一点消息,一点声音,一点动静。这,几乎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呵,这四个影卫是父王最近才挑选出来的吧?就连整个王宫禁卫,也是父王不久前才重新更换过的吧?”云岫出一边回答,一边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正承殿里的布置他很熟悉,所以不怕找错地方,不过,他却恰好坐在了以前只有独孤无烈才能坐的椅子。
  “以前的那几个影卫的确对父王衷心耿耿,不过在轩辕哲袭击您时,他们不是已经全都死在了轩辕哲手里吗?”他含笑反问,“这一次挑选影卫,虽然最后人选是父王您亲自决定的,不过……不论您选谁都一样,因为所有的候选侍卫都是我的人。”
  “怎么可能?我特别注意过他们的出身,而且那时你不是已经──”云岫出的话太过惊人,独孤无烈一时无法相信。¬¬
  “我已经被轩辕绑到伏越关了是吗?父王,如果我当时人在京都,您还会这么大意吗?”他反问,“让我们把话挑明吧,父王您什么时候相信过我呢?没有,虽然您是为我舍弃了宁耳,不过您也一直在防着我,不是吗?如果这次不是我‘凑巧’被您‘委以重任’送轩辕哲出关,您在部署禁卫时就会更慎重许多吧!而且您有没有想过,无双堡在我的苦心经营下,为什么实力看上去差了银雪城这么多?那就是因为有很多人我从来没有将他们的身份公开过,所以您当然发现不了他们与我有什么联系。告诉您父王,不仅您这次候选的影卫全是我的人,就连整个王宫禁卫,您基本上也全帮我换成无双堡的人了,所以今晚我真的只需要走进来而已。”
  “不是巧合?你知道我会被袭击……”独孤无烈骇然问道,一个多月前轩辕哲竟然杀进王宫挟持了他的事一直是他内心的恶梦,为此他乘云岫出不在京都时彻底更换了王宫禁卫,并且重新挑选了贴身守卫他的四名影卫,难道竟是自投罗网?
  “我很高兴父王您终于想到这一点了,事实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巧合。轩辕哲化名‘车才’被我揭破底细从宁泗府上逃出去后就一直躲在宁耳的废太子府,这个从他到达太子府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只不过我没有动他而已。他在京都让我给逼得走投无路,伏越关的战局又让他不得不马上回去,在这种情况下我再巧妙地泄漏出您王宫守卫的漏洞,就不怕轩辕哲不铤而走险地来找您麻烦了!结果也果真如我所料,轩辕哲虽然损失惨重,不过您身边那几个一直让我感觉很棘手的影卫倒也被他杀了个干干净净。后面的事情父王您应该明白了吧?轩辕哲原本是想让您送他出关的,我没有答应,我说‘如果车先生敢对我们大王不利的话,也请记住,只要我将车先生加在我们大王身上的一丝不差地在车先生身上找回来,我们燕国算起来就没亏。’呵呵,一个是燕王,一个是晋王,他怎么折磨您,我就怎么折磨他,这样算我们燕国就真的没亏!”说到这里,云岫出心情大好,笑了起来。
  “轩辕哲是个聪明人,我这样一说,他立刻就警觉起来,虽然他不知道我究竟了解他多少底细,不过您还记得吗?他马上就改变主意要我替您送他出关了!”嘴角嘲讽地微微一勾,云岫出继续说道,“至于您,就更好揣度了,那个时候您只要自己能够脱困,无论是谁替您去送死都无所谓,对不对,父王?您果然连犹豫都没有就让我去了!咳……父王,您至少应该做个样子,让我心里也稍微好受些才对啊!”
  话说得痛心疾首,语气却全然没有一点心痛的意思,吐露出来的秘密更是骇人听闻。
  虽然一直知道云岫出心计很深,算无遗策,可是不知不觉还是低估了他,原来自己一直都在他算计之中,独孤无烈苦笑,“你为什么不干脆让轩辕哲把我弄死?这样岂不是更简单!”
  “那不是便宜了宁参?他在伏越关坐拥雄兵,而且父王,不要告诉我您没有预先立下遗诏之类的东西。那时朝廷大臣还没有被我完全控制,您若死了,遗诏一公布,宁参继承王位名正言顺,我还拿什么跟他争?所以父王,您的命可是很重要呢!当时我都已经中了毒,并且也知道眼睛马上就要瞎了,不过为了您的安全,我还是冒了很大风险替您走这一趟,简直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所以父王,您可不要说我不孝顺……”隐忍多年的怨气终于可以一吐为快,云岫出忍不住嘲讽起来。既是挖苦独孤无烈,也是讽刺自己。“像我这样孝顺到陪自己老爹上床的儿子,恐怕还真是不多见吧?如果我今天没有干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父王您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把我的事迹也编进《大燕.孝子列传》里供后人效仿?”
  独孤无烈无言以对,虽然他也知道对他们之间的事情云岫出可能并不甘愿,可是身为燕王,他早已习惯了忽略他人的感受,毕竟能侍奉得让燕王满意,不才应该是每个臣民的荣幸吗?所以他绝没有想到云岫出的怨毒会如此之深!自古宫廷政变失败者的结局就只有一条,闭上眼,他已经准备认命了。“好吧,岫出,是你赢了,你准备怎么处置我?”
  “父王,您……下诏由我监国吧!等战胜轩辕哲后,您再退位。轩辕哲是我惹的麻烦,就让我来把他结束掉。”
  独孤无烈不能置信地重新睁开了眼睛,“你不想杀我?!”
  “杀您?没有这个必要吧!父王,不是我瞧不起您,现在由我监国不是等于在救您么?我听说您在准备迁都,迁到哪里?凭您的本事迁到哪里要不了三个月都会亡国,那时您才真是死路一条呢!现在我来承担您的责任,您不是应该对我感恩戴德么?所以父王,我并不想把手弄脏,您如果安分就可以在这王宫中颐养天年,可千万不要枉费心机做出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来诱惑我!”云岫出鄙夷地说道。
  独孤无烈做了几十年帝王,几时被人这样羞辱过,恼怒之下反唇相讥。“我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朝廷大臣都已经被你摆平了吧?有银雪城在背后支持,就算是个男宠也能登上这个宝座。云岫出,你把自己卖给风星野可真是做了一笔好买卖呀,我只是奇怪他为什么不想自己来坐这个位置!”
  “男宠!父王,我在您心中一直就只是个男宠对吧?”这句话果然刺到了云岫出的痛处,他蹙起了眉头,“从小到大,与宁耳相比,与您其它几个儿子相比,无论我有多努力,有多优秀,您从来都视而不见。我到底什么地方比不上他们?为什么您单单要这样对我!”
  这个问题隐藏在他心中已经快十五年了,也折磨了他将近十五年,云岫出百思不得其解,今天,终于问了出来。
  独孤无烈沉默不语,看着他痛苦的神情,内心突然有了一丝歉疚。他叹了一口气,整整衣冠,向殿外走去。走到门口,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对不起,岫出,我一直知道你很优秀,比他们几个要强得多。只不过,我对你的感情,从来就不是父子之情。”
  说完,大步走出了正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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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整个燕国发生了剧变。
  燕王独孤无烈突染重疾,下诏立云岫出为太子,监理国政,总领一切事务!
  消息传到银雪城,风星野笑了。¬
  云岫出的动作好快!
  和云岫出在叶城外分手时,他说要先回京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当时风星野就明白他是下决心要向燕王出手了。虽然风星野早已向朝廷中银雪城派系的官员打过招呼要全力支持云岫出,虽然他也知道云岫出参与朝政近十年在朝中隐藏的实力不可小觑,不过他还是没有想到这个结果会来得如此快速,如此容易。
  这说明……想到云岫出的个性,风星野摇摇头苦笑,说明这只狡黠的小狐狸还是向自己隐瞒了他的绝大部分实力,说明即使没有银雪城的帮忙,燕王王位依然是他的囊中之物。
  更有可能,云岫出从一开始就压根没有指望过要依靠银雪城的帮忙!而他之前和自己在嘉州和京都的种种纠缠、交涉、谈判,都不过是他瞒天过海的一种表象。无双堡的实力真正如何,除了云岫出本人,恐怕无人能知。不过如果像蝴蝶这样的绝世高手都甘愿在他手下隐姓埋名的话,那么又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
  风星野不由得想起几年前天机子百晓生在编撰《武林风云榜》时点评云岫出的原话:“一笑即可倾国,谈笑即可屈人之兵,出道五年却无人知其武功高下,故评曰:深不可测。”百晓生最终也没有将云岫出的名字列在榜上,而是让他超然榜外。不错,一个单纯的武林排名榜,又怎么能评价像云岫出这样的人物呢!
  跟云岫出相处越久,越了解他,才会发现,你永远不可能知道他的那颗美丽的脑袋里究竟想了多少事,转了多少个弯,用了多少心机!
  想到这点,风星野感觉自己的头皮开始有些发麻,咳──要和这样一个人纠缠一生,真是──一刻也不能放松啊!
  今后想要过一点平静的日子,大概是不可能了!不过,幸好他也不是一个能甘于平静的人!
  云岫出,会是他一生的挑战呢!
  十五年前就在银雪城,他将云岫出认定成他一生的对手,事实证明,当年的他有多么英明!
  风星野嘴角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得意地笑了。
  “城主,老夫人派人来请您过去用晚膳了。”正在高兴,风月冷冷的插了一句,将他拉回到现实。
  回到银雪城见到父亲,风星野才知道其实在叶城外二叔风仲语的态度简直可以算得上是和蔼可亲!
  从小到大,银雪城老城主风仲言一直都很尊重风星野的意见,哪怕有时他的想法并不是完全正确,风仲言也宁肯多付出一点代价来让他认识到自己错在哪里。有这样的父亲是他一生最大的幸事,但久而久之也让他渐渐忽略了父亲作为一代枭雄的另一面性格,在云岫出的问题上父亲的态度就强硬得异乎寻常,如果不是母亲一直在努力居中调和,恐怕两父子早已吵翻无数次了。
  来到饭厅,父亲、母亲、二叔、二婶,还有一直和父亲及二叔亲如兄弟的风毅都已经在座。看见风星野过来,风仲言冷冷地把头扭到一旁,风仲语尴尬地向他简单点点头算打了个招呼,只有风毅站起身叫了声:“城主。”
  风星野无奈地暗自叹口长气,还是只有走到父亲身边,恭恭敬敬地说:“父亲!”
  风仲言板着脸冷哼了一声,算是听见了。风夫人怕儿子难堪,赶紧过来将儿子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开口劝道:“好了好了,好容易全家一块儿吃个饭,就不要为了一个外人伤和气了。”
  风星野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母亲,岫出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是什么!风星野,我将银雪城交给你时,从来都没想到有一天你会用银雪城的利益去讨好一个男人!”风夫人还未回答,风仲言已率先发难。
  “父亲,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
  “没有?我问你,没有你全力帮助,云岫出可以在这种时候登上太子位?”
  “这是他自己的本事,在这件事上我并没有出多少力,更没有损害到银雪城的利益。”
  “不可能。无双堡的实力我不是不知道,就凭他自己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做到。”
  “父亲,我可以肯定地告诉您,无双堡的实力究竟如何,就连云浩然都不一定清楚,您就更不可能清楚了。如果云岫出告诉我说无双堡的真正实力并不在我们银雪城之下,我也一定相信。”这句话一说,在座诸人愣住了,风星野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但要说无双堡的实力有这么强,谁也无法相信。
  “父亲,我问您,如果我有一件事情是一定要做成的,我是会指望依靠别人的帮忙呢?还是会凭借自己的力量来完成?”
  “哼,风家人做事从来不靠别人。”
  “这就对了,云岫出也是一样,他在本质上跟我是完全一样的人。登上燕王宝座一直是他的目标,为了这个目标他可以说是从一开始就舍弃了在江湖上和银雪城争雄,所以他究竟隐藏了多少实力,谁也不知道。”
  “这么说他对你也没有说实话了哦?这样你还要维护他?”风仲言不愧是老江湖,并没有被他的话唬住,一开口就逮住了风星野的痛处。这句话一问,满桌的人不约而同凝神静听,等着风星野的回答,就连因为身份不同早已决心置身事外的风毅也关心地看了过来。
  看样子现在不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以后他们的前途就更渺茫了,风星野暗暗头痛,不过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父亲,我知道母亲和您是相濡以沫几十年,母亲自然是什么事都不会瞒您,但您呢?不管是出于爱护也好,关心也好,银雪城的很多事您也不会告诉她吧!岫出和我就更不一样,他有他的目标,我有我的责任。一般来说若我不主动要求,他就决不会过问有关银雪城的事情。同样有关他的事情,我也没有问得很详尽。况且我们真正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还很短,这段时间事情又一桩接一桩,逃命都来不及,当然更没有工夫说这些。不过我不认为如果我问了的话,他会不对我说实话。”
  “哈!你还知道银雪城的事情不能都告诉他啊,这点我倒是真的很意外!”风仲言气恼地说着反话,连云岫出都知道要避嫌,他自己的好儿子倒还主动将机密说给外人听。
  “父亲,请您不要对岫出抱有成见!岫出在叶城那样困难的情况下,对银雪城的下属也没有见死不救,所以请您对他也公平一点好吗?”风星野也有些生气了。
  “我就是不懂,这世上好女人都死绝了吗?你就一定非要给我弄一个男的回来,风星野,你太让我失望了!”风仲言吼道。
  这句话说得严重,风仲言话一出口,自己也惊觉有些过头,冷静了下来。而风星野则是完全没有想到父亲会对他说出这种话,二十多年来他一直是父亲的骄傲,银雪城的骄傲,没想到有一天父亲会痛心疾首地说出对他失望的话来。
  他呆住了。半晌,终于才勉强点了点头,僵硬地说:“我很遗憾让您失望了。”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风夫人赶紧想追,刚一转身,却看见丈夫的脸色已经气得雪白,她叹息着重新坐了回去。“欸……你们父子就像是一个模子套出来的,一个比一个强。星野从小你就宠他,一句重话都不肯说,怎么现在又一下说得这么过分?你明知道咱们儿子一直都是最优秀的,就算他这件事做错了,你也应该多点耐心劝劝呀,难不成还要逼得他再翘一次家么?”
  “是呀,大哥。”风仲语也开口劝道,“星野这孩子你不是不知道,对他来硬的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况且他又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对银雪城的利益他一直是非常在意的,你刚刚说他……那些,确实是说过头了。”
  “风毅,你怎么看呢?”相比之下,老成执重的风毅的意见,风仲言觉得可能更可靠些。
  风毅认真思索了一下,才尽量客观地说:“我与云岫出接触不是很多,不过……不论江湖上对他褒贬如何,在年青的这一代中,他大概是唯一能与城主比肩的人物了。以城主的成就来说,放眼江湖没有一个能与他匹敌的对手应该是很寂寞的。云岫出虽然在武功上比城主还稍有不足,不过不可否认的是他的智慧确实超人一等,在这方面我看就连城主对他都很服气,我想这也应该是他能吸引城主的原因吧?云岫出越强,就越吸引城主。”
  “风毅,照你这样说也不对啊。”风仲语插嘴道:“两个大男人惺惺相惜也是常有的事,可以做朋友,甚至可以做敌人,但没必要弄成那种关系啊!”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城主似乎真的很喜欢他。这次在叶城外见到城主时,他居然对我笑,而且还是很开心的样子,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城主呢。还有就是鲁大海曾经跟我说过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他说云岫出和城主,是无论如何也拆不散的!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已经超越生死了,如果当真把他们拆散了,那才将是银雪城的灾难!”
  “风毅!”听风毅这样一说,风仲言更加不悦。“你的意思是要由着风星野这样胡闹不成!”
  “不是,”风毅否认道,这年头和事佬也不好做啊!“我的意思是城主的个性极强,又嚣张任性,世俗的规矩在他眼里一钱不值,况且他喜欢云岫出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眼看风仲言又要生气,风毅赶紧往下说:“所以我觉得您不能对城主直接硬压,最好换个角度跟城主好好谈谈,比如说风月不是已经怀孕了吗?既然是城主的孩子,城主一定不会不负责任的。况且在叶城时云岫出也说过,他和城主的事情如果老城主您不同意,他就可以当从来没有发生过。云岫出是个极端傲气的人,将来还是燕王,我想这么丢脸的事情他也不会不重新慎重考虑!”
  “不错,风毅你说的不错,是我们把事情给弄拧了!”一言惊醒梦中人,风仲言大喜,对风夫人说:“你今晚就找风月来谈谈,把他们的亲事给办了,总不能让我们的孙子生出来没名没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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