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雨的天空,湛蓝得耀眼夺目。
午后的一场大雷雨,将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清洗得干干净净。
今天是我的重要日子。
过了今天,我就满十五岁了!
听老妈说,被公司派到北海道工作的爸爸也会特地赶回来一起庆祝。仔细算算已经有半年多没见到那个臭老头了,说什么我也得快点回家才行。
因为越早回去,才会有较多的时间好好跟他发牢骚,免得他被老妈和小翔霸占,那我连趴在他背上撒娇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拜托教练放人花了一点时间,但是假单一到手,我便立刻用最快的速度飞奔回家。
“我回来了……”
我精神奕奕地打开大门,中气十足的大喊。
还以为老爸会拿着拉炮欢迎我到家,可是家里却冷冷清清,空无一人。
进门没看见老爸的大皮鞋,我的肩膀沮丧地垮了下来。
“什么嘛!竟然比我还慢!”
发现老妈的黑色高跟鞋也不在,这让我稍稍松了一口气。她大概是去车站接老爸了吧。
玄关的地方,除了我正准备脱下的运动鞋,还有小翔的黑皮鞋规规矩矩地放在右手边第一个位置,以及一双经常紧紧依靠在它旁边的耐吉球鞋。
那双球鞋的主人是雅纪哥。
雅纪哥大我三岁,目前是城之内高中三年级的学生。
尽管高三的学生到了这个时候都应该为了准备大学入学考试而忙到焦头烂额,但是成绩优异、排球也打得吓吓叫的雅纪哥,早就被保送进入K大的体育系。所以他脸上不但看不到准考生该有的紧张表情,反而还悠哉地当起我和小翔的家教,替我们做总复习测验以应付城之内高中严格的入学考试。
其实雅纪哥是老爸的同事兼换帖——大泽叔叔的独生子。
五年前雅纪哥的父母离婚之后,他就突然变成我们家的小孩一样,一下课就往我家跑,不回家过夜是常有的事;虽然他家就在隔壁。
这还不都是因为雅纪哥有一个凡事以工作为优先的爸爸才会这样。
雅纪哥的妈妈受不了大泽叔叔总是把工作放第一,我老爸排第二,她莫名其妙被排到第三顺位去,才会负气离婚的。
其实也不能怪大泽叔叔,谁教老爸和他从高中、大学,一直到出社会,都是在一起、在同一家公司任职,交情好得连我老妈有时候都会忍不住要嫉妒;像现在我老爸会被派到北海道分公司也是托他的福……或者说是他害的!
因为大泽叔叔是我爸的顶头上司,在他的极力推荐下,我爸成了他得力的左右手,所以非得和他一起到北海道去替公司开疆拓土不可。
就这样,一去两年多了,而且调回东京总公司的日子还遥遥无期呢。
老爸除了过年过节会回来和我们聚众,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和大泽叔叔在一起。有时候,我反而觉得大泽叔叔跟老爸比较像是一家人。
关于老爸的事情,他比我们知道得还要多,就连许多我妈都不见得知道的习惯和表情,他都可以如数家珍。
幸好我爸不是女人,要不然大泽叔叔当初绝对会把他娶回家当老婆,那我们这些萝卜头肯定就不会在这世界上了。
我把脱下的鞋子放好后,原本想到厨房偷吃点东西的,可是厨房里除了堆满一桌子写着某某超市的塑胶袋装着的生菜蔬果以外,炉子上连一个锅子都没有。
当然,也没有可以先让我祭祭五脏庙的食物。
肚子咕噜咕噜地发出声音,好像在抗议我这个主人的失职。饥肠辘辘之下,我也忍不住抱怨起老妈来。
这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难道她不知道今天是她两个宝贝儿子的生日吗?晚餐的时间就快到了,却连一道像样的菜都没煮好,真是失职!该不会是饭菜煮到一半,才发现这个月的瓦斯费没缴吧?
忍着胃穿孔的可能,我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到二楼去找小翔。没有参加社团活动的他,是个一下课就会回家报到的乖宝宝,也许他知道老妈去哪里了。
也许是我穿着袜子的关系,走路没有发出声音。
是我的错觉吗?
听不见自己的脚步声,让我觉得二楼显得格外安静。
平时只要一踏上二楼,就会传来雅纪哥和小翔在房间里谈笑的声音,可是现在却什么都听不见。
太安静了吧!
感觉好像电影里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之前的诡谲气氛……令人浑身紧绷。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配合这种心情,还是冥冥之中我也感受到空气里的异样,我放慢自己的脚步,朝小翔的房门缓缓的接近。
小翔的房门和平常一样半开着,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书桌上的台灯微微亮着。
小翔不在书桌前,也没有看见雅纪哥的身影。
奇怪?人都到哪里去了?
为什么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才刚推开房门的那一瞬间,我整个人像是立刻冷却了一样,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我蓦然回神,已经来不及了。
我怀疑体内的血液,大概也冻结了吧!
房间里并不是没有人,只是两个都在床上——
在小翔的床上。
刹那间——
怦咚、怦咚……怦咚、怦咚……急促的鼓动在胸口跳跃着。
我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倘若闭上眼睛,眼前的画面是否就会被清除呢?
我忍不住祈祷,这只是一场梦。
然而……眼前的一切,仿佛强调它不可磨灭的存在似地,持续的进行着。
小翔平躺在窄小的单人床上,雅纪哥就坐在床边。
霎时,好像有什么东西,滋滋地……燃烧着方才凝结的血液。
不要!不可以!大脑发出了警告。
我不想看!住手!我在心中拼了命的大叫。
但不管我怎么声嘶力竭地呐喊,声音就像瞬间消失了一样,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弯着身子的雅纪哥,正在用他的唇……
轻吻着小翔!
然后是太阳穴、鬓角、脸颊……还有细细的脖子……
骗人!不可能的!我不要!
血液为之逆流,寒毛也都站立起来。
我讨厌这样!
即使全身的细胞都拒绝接受,然而它却不容分说的渗入了我的记忆。
当雅纪哥伸手正准备解开小翔制服的扣子时,他突然翻了一个身。
我消失的声音却在这个节骨眼突然恢复。
如果不是双手的反射神经维持正常运作,立刻捂住即将张开的嘴巴,我想,我恐怕已经不由自主地尖叫出来了。
雅纪哥也同样被惊吓到了吧!
他脸上露出和我一样惊讶的表情,来不及收回的手还停在半空中。
在他幽黑的眼眸中,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慌张的神色。
真是稀奇。
雅纪哥定定地注视着小翔的睡脸,确定没有醒来的迹象,他便把手贴在左胸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雅纪哥深情款款地抚摸小翔头发时的幸福笑容。
就像一块烧红的铁,深深地烧灼着我的左胸。
如果有什么比女人生产还要痛的感觉,我想我现在的经历就是吧。
如果不是看见这一幕,我永远也不相信,心是真的会碎裂的。
而在这一瞬间,我同时明白两件事——
那就是雅纪哥暗恋着小翔,而我——也暗恋着雅纪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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