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和苏 第三章

  大郑神宫在王朝还有大郑的子民中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神明,神宫的奚朝祭司则是唯一可以接触到天神的人。
  奚朝并不倚靠大郑的宗法赋予他世俗的权力,但是也没有人敢违背他。
  人们不只认为他的决定是正确的,而是神圣的。
  苍风卷起皓雪肆虐着雍京原本繁华的天街。
  这条从奉正门一直延伸到禁宫正门的长街长二十里,宽二百二十步,是大郑繁华强盛的象征。如今它隐藏在一片白茫后面,风雪迷住了人们的眼睛。
  先行是护送奚朝大祭司进雍京是五百御林军,紧随其后的则是奚朝的撵舆,还有神宫的护卫军队。他们在风雪中行进,年轻的脸上只有冷漠和坚毅。
  这也许是近五十年来,雍京的人们第一次看到神宫的护卫军队。
  他们一直是神秘而独立的存在。
  矫健高挺立的骏马上面端坐着神宫的武士。亮银色的头盔,腰间悬剑,左手擎着长矛,那是用须弥杉木制成的一丈长的标杆生铁锻造的武器。还有他们随风扬起的白色披风上用浅淡的金色丝线绣满了古老的经文,这样的文字带着魔性,透过白色的雪雾闪动着无法辨识的光泽。
  长街两旁的人密密麻麻的,却只能听见马蹄铁叩在天街青石上单调而沉重的节奏。
  人群后面站着一个人,身上披着黑色的披风,左手握剑,貂皮风帽遮住了他的眼睛还有大半的脸。在这样的天气穿着成这样的人并不少,所以他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他消瘦的身形几乎要隐匿起来了。
  奚朝坐在撵舆中,手中握住的铁卦有些微的颤动,让他感觉到麻酥。这个铁卦中加入了“燃世”,可以在十丈之内感应到所有神宫锻造出的武器。
  他想到了什么,些微掀起了沉厚的锦帘,隔着所有人,看到了那个黑衣人隐匿在披风下的眼睛。
  一双可以映照月光的眼睛,闪动的都是银色光泽。
  奚朝细长的眼睛和那个人对上了,一瞬间,他们可以明白对方心中所念。
  黑衣人微微低头,算是施礼,然后裹紧了披风,离开这个沉默而嘈杂的地方。
  奚朝重新端正坐好,宽大的袖子挡住了他枯瘦的手臂和手指。
  他知道,自己也许不久于人世。
  一个洞悉天机的人是不可能拥有长久平淡而腐朽的生命。
  不是病痛,而是一个祭司本能知道生命抽离后的虚薄。
  他并不恐惧,只是有些担心而已,这时想起了那双银色的眼睛,连神宫龟甲都无法测算出未来的命运,本身就是诡谲的传奇。
  
  翊宣走进东宫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秀远拦着他,说和苏还没有起,还说和苏天亮才睡,不能打扰,所以这次无论无何都不能让他再到太子的寝殿去了。翊宣没有坚持,坐在和苏的书房中,等着他。原想怎么也要到下午了,谁知道不到一刻,和苏挑开棉布的帘子,走进内堂。
  拥着和苏,翊宣感觉他黑色的平丝袍子都是冰冷的。
  翊宣触到和苏的脸颊,接近透明的苍白,他的手捧起了和苏的脸,用自己的手帮他取暖,还一边问着,“外面果真这么冷,从你的寝殿到这里不过几步路,就冻成这样。怎么不叫我过去呢?”
  周围忽然多了温暖的拥抱,和苏没有挣脱。
  方才从雍京北门那边回来,他去那里看雍京的御林军护卫奚朝的情形。他极需要见师父一面,但是却不能让父王知晓,所以只能先注意御林军分布保卫的样子,这才能不为人知的进入净土寺。
  不过,刚才师父看到他了。
  这让他稍微安了心,至少师父知道他想见他。
  本来秀远也要去的,可和苏怕翊宣会突然过来,除了秀远,东宫之内恐怕无人再能不着痕迹得拦住翊宣了。
  和苏从外面回来只换下了披风就到了书房,他不能让翊宣久等,不能让他起疑,他一直营造给翊宣和父王一个病弱印象,不能就此打破。
  但是,他没有想到,翊宣一见面就很自然拥住了他,而问的那句话却着实不好回答。
  和苏避开了这个问题,他说,“这么早,怎么了,又是那个需要东宫的印信?”
  翊宣看了看和苏,忽然低头吻住了他。
  本来只是想印一下就放开的,结果和苏唇齿之间极淡的兰花香气,还有蜂蜜的甜味,这是和苏最喜欢的神宫秘炼的兰花茶的味道,而这样的味道让他想起了他们的初次相拥。
  显然勾起了他最美好的回忆。
  越吻越深,最后他敲开了和苏的牙关,已经无法克制自己。
  和苏些微抗拒了一下,双手抵住了翊宣的胸口,身体也逐渐后退。
  最后当他的后背靠在了殿内的柱子上,这才退无可退。
  翊宣放开了他,鼻尖亲昵的碰触他,低声说,“和苏……不要再这样问我了……”
  和苏幽幽一笑,抬起手指摩挲着翊宣的脸颊,“几天不见,瘦了些。”
  “你也是呢……”翊宣把头靠在了和苏的肩上,“……和苏,身体好些了吗?”
  和苏没有说话,只是他的双手环住了翊宣背。
  翊宣搂着和苏,忽然想了什么,问他,“奚朝祭司今天到雍京,可能直接到净土寺,和苏,你去看他吗?”
  和苏摇头,“父王不喜欢我去的,我不去了。初一在净土寺的祭天,我也不去了,今年太冷,出不去。”
  “……和苏,我带了一些冰片给秀远了,听说治头疼很好的。”说到这里他看着和苏,“最近我可能不能过来看你了,要自己保重。”
  翊宣发现和苏近些年越发的瘦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身体的原因,已经成年的和苏依然仿若清秀少年,时间似乎在他身上停滞不前。违反世俗法则得到的美好,终究让人感觉有些惶恐。翊宣总感觉无法完全拥住眼前的和苏,不自觉加了手劲。
  和苏可以感觉到翊宣的手臂铁一般锢着他,很不舒服,眉皱了皱,问他,“怎么了?”
  翊宣放松了一些,低声说,“没事,只是有些想你……”
  “现在不是就在东宫吗?”
  翊宣揽过和苏,拥着他,就这样站着,没有再说什么。
  本来翊宣打算外面雪小一些再走,但是最后却又被和苏留在了东宫。他不知道和苏究竟为什么这样做,不过他却隐约可以感觉到和苏在害怕。在每一次缠绵当中,和苏就像野火一般,燃烬身上最后一丝生命一般。
  火热而绝望。
  这里的躺椅上,翊宣俯身亲吻着那双可以映照出月光的眼睛,撑开了和苏的身体,缓缓把自己推了进去……
  突然他对翊宣说,“翊宣,也许,我们这样不好……”
  和苏翊宣本来是兄弟,是政敌,是夺嫡的对手,结果他们的关系却演变成这样。
  欲望之外,谁能保证没有感情在里面?
  翊宣没有回答,他的动作一直没有停下来,不变的是温柔。
  翊宣,也许我们这样不好……
  夜里翊宣没有睡,他看着身边躺着的和苏,脑子里想的都是他的话。
  帮他清理完了,也在伤口上了药,和苏这才睡了。
  因为身下的伤口,和苏只能趴在卧榻上,内殿很暖,和苏身上盖着薄丝棉被,只到腰际,长发散在一边,整个脊背露在外面。
  翊宣苦笑着,为他重新压了被子,自己慢慢坐了起来,靠在抱枕上,就这么看着和苏的睡颜。
  和苏对于他是过于特殊的存在。
  当年母后的自尽还有张家的毁灭不只让他在那个时候恨和苏,更让他明白在禁宫中存活下去,不俯仰随人,只能是走到这一切的顶峰。
  轩辕的王子有几个,但是郑王的位子却只有一个。
  可是和苏呢?
  一年来的隐居是真的养病,还仅仅是韬光养晦?
  和苏可以把自己完全敞开来面对翊宣,谁又能说清楚,其中有几分的真诚?
  翊宣双手抱住了头,乱了,一切全乱了,从遇见雪地中的和苏开始,他们的生命重新交织在一起,成了乱麻,谁也理不顺。
  冰凉的手指拉住了翊宣的手臂,翊宣一看,是和苏,他也没有睡。和苏收回的手被翊宣握住,然后他的身体也慢慢得俯在了和苏的背上。
  “怎么,哪里不舒服?”翊宣探了探和苏的额,轻轻问道。
  背上重新熨贴上一个炽热的胸膛,和苏感觉也是一颤。他说,“不是,睡醒了一觉,看你似乎也醒着……”
  翊宣在和苏的肩头吻了一下,翻身把和苏搂在怀里,没有再说话,只是为两个人都压好了被子。
  和苏枕在翊宣的肩窝,手被他握住贴在胸口上,闭眼睡了一会,却感觉脑子里越来越清晰,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大殿上面一动不动的帷幕流苏。搂在他背后的手很轻地动了一下,和苏抬起头看着翊宣一直在看他。
  和苏说,“你没睡。”
  翊宣说,“你也没有睡。”
  和苏伸出手轻触翊宣挺直鼻梁,还有那很薄的嘴唇,面向说这样的唇薄情寡恩,不过他们家里的人全是这样的长相,和苏也是。
  翊宣握住了他的手问他,“还很疼,睡不着吗?”说完就要起身拿药,不过和苏压着他,摇了摇头。翊宣微微笑着,他把和苏重新抱好,“那就睡吧,已经是三更天了。”
  和苏想了很多的往事,也想了以后,他忽然有一些话要对翊宣说,不然,也许以后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但是,话到唇边,却很难出口。
  很久过后,和苏忽然低声说,“翊宣,如果可能,我不想那么做。我不恐惧杀人,却……让你伤心了……”
  话音落了,和苏感觉身边的翊宣身体逐渐变得僵直,呼吸也不平稳,他在极力隐忍,不过……
  翊宣轻轻推开了和苏,拿过外袍罩在身上,他走到了圆木桌边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和苏就在卧榻上这么看着他。
  “和苏你为什么说这些,在这个时候说这些?”翊宣痛苦的声音更胜于质问。
  “翊宣……”和苏没有确切回答他。
  “真可怕,你的手上沾满了我母后还有她族人的血,而我竟然在这里和你几度缠绵。”
  和苏笑了,“你后悔了。”
  “没有。”
  翊宣转身到了榻边,抱起了和苏,在他的耳边说,“更可怕的是,我不后悔。和苏,也许这是违逆天地的,但是,我爱你和苏。不论生死,你是谁,你做过什么,不论以后我们究竟会到何种地步……
  “和苏,我以轩辕的血统起誓,爱你,知道时间的尽头……”
  和苏听了,却不知道应该悲伤还是喜悦。
  王族的爱是虚弱而冷酷的,轩辕的王子可以倾心去爱,但是下手的时候没有任何人会手软。而翊宣却很明白说明了一切。
  他是用轩辕王子的方式来爱他,而他又何尝不是?
  没有结局,没有未来的爱情在极度绝望的情形下以这样的形式得到延伸。
  也许,这就是永恒。
  和苏终于还是笑了,双手环住了翊宣。
  
  禁宫微音殿内,郑王弥江面前的书案上摆放着一个浓黑色的锦盒,他打开,里面是虎符。
  虎符代表着最高军权,可以调动大郑百万兵力。
  弥江拿起它,从中分开,一半继续锁进了锦盒当中,另外一半放在书案上。
  初一要在净土寺祭天,那天雍京城内的百姓也许会有上百万人到那里观礼,届时必定会混乱不堪。弥江想着必要时需要军队,可以排除混乱或者是别有用心的人制造的危险,这样确保万无一失。
  放好了锦盒,他叫进了缎棋,先问太医们对东宫太子的病情做出何种诊断或者是换了什么药。缎棋回禀说,太医局的几个医正说,只能看出殿下是畏冷,头疼,如今进的方子也还是温补的。
  弥江说,“从大内拿一些辽东人参送过去吧,叮嘱东宫的侍官给太子不可吃多,切成小段,慢慢熬。冬天了,也要加一些药了。”大内的人参都是八两以上,补气养命的圣药。
  郑王继续说,“雍京城外还有净土寺里面要加紧防卫,要禁卫军几个将领多加留心。”
  “陛下是怕有人借助神宫的军队做乱吗?”缎棋问他。
  弥江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爱对缎棋说些什么,有的事情他也会感觉到奇怪,也许真的老了,没有了年轻时候的冷峻,人变的通情理,也唠叨了些。
  “只可能是和苏了。不过,他如今这样的身体……”
  “防是还要防的,不过我想他不会,奚朝也不会。至于其他的……”
  弥江站了起来,绕着龙椅走了一圈,松展筋骨,“我看我再活十年还没有问题,所以关于大郑未来的君主是谁,以后要怎么样,现在都还可以不用操心。你先去传旨吧,我还要想想,这个虎符给谁。”
  缎棋感觉郑王最近心情还算平缓,少了一些尖锐。听他这样说,道了声是,也就躬身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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