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我快被折磨死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娇软嗓音,让傅琼华忍不住闭上眼叹了口气。
名唤橘子的小猫在她脚旁绕来蹭去,她伸手安抚的揉了下牠小小的头颅,低声对电话那头的妹妹道:「怎么了?」
慢慢踱到厨房,她一面替小猫准备食物、一面听着小她五岁的妹妹述说她那顶头上司的一切。
以一个未曾谋面的人来说,她对这个叫闻人桀的男人实在知道得太多了些。
她知道他喜欢喝什么样的咖啡、吃什么样的食物、抽哪个牌子的烟;也知道他相貌英挺但脾气暴烈,不管要求别人或要求自己都同样的严苛;她甚至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因为她的妹妹傅瑶花正是这位黄金单身汉的贴身秘书。
听瑶花吐苦水、喂橘子吃东西,这就是她这个三十岁单身女子度过周末夜晚的方式,想想实在有些悲哀。
然而在这个小小的镇上还能有什么娱乐呢?带着钩针与毛线到镇上的活动中心去,让一群脚下窝着猫、手与嘴同样动个不停的老太太在她耳边放送蜚言蜚语?她自嘲地笑着,以指逗弄侧头望着她的橘子。
「你想去吗?」她问橘子,「想不想听听贝贝、健健的最新发展?」
小猫打了个呵欠,低下头闭上眼。看来牠对六十岁的猫婆婆与猫公公之间的缠绵悱恻完全没兴趣。
她笑意更深,可却带着一丝寂寞。贝贝与健健已经是她生活中唯一可与爱情扯上关系的事物了——如果不把妹妹对闻人桀的兴趣算在内的话。
「琼华,妳有在听我说话吗?」话筒里的声音有着怀疑。
「嗯,当然。」将飘远的心思拉回,傅琼华轻吐了吐舌,对着脚下的猫咪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橘子抬头睨了她一眼,随即又低下头。
「那……」傅瑶花撒娇的拉长声音,「妳可以答应我吗?」
正在轻抚猫咪的傅琼华漫不经心的应道:「可以。」
「哇!我就知道妳对我最好了!」惊喜之余,她连珠炮似地道:「妳什么时候可以来?白天我很忙抽不开身,最好是晚上,我好排定时间去接妳。妳知道的,我现在几乎是一刻也不能离开他——」
「谁?」她本能的问道。
「闻人桀呀,我老板,我未来夫婿的候选人。琼华,他能不能成为我的丈夫,就全靠妳了。」傅瑶花脸不红、气不喘的撒谎道。
傅琼华的眉微皱起,「为什么?」
「琼华,妳都没在听我说话喔!」傅瑶花软嗔道,「我刚不是说了吗?自从我老板出了车祸——」
「车祸?」她惊讶道。
「并不是太严重,只是眼睛受伤开了刀,得一段日子才能拆线。」傅瑶花叨叨絮絮的说着,「这样的好机会,他身边那些吃人不吐骨的女妖精当然不会放过,天天轮番上阵,对他嘘寒问暖的,真是!」她轻哼了声,「这样的招式要是有用,我早就是闻人太太了,哪还轮得到她们呀!」
瑶花的声音就算在讽刺人,也是那么娇娇软软的。傅琼华摇了摇头,以着与妹妹截然不同的平凡嗓音温温的问,「然后呢?」
「然后?」傅瑶花得意地道:「然后我就变得重要起来了。妳知道的,我这样的职位,说好听点是贴身秘书,实际上跟打杂的差不了多少,老板的身边美女如云,他的眼才不会望向我这儿来呢。可现在他眼睛受了伤,我成了他最接近的人,这样日夜相处——」
「日夜相处?」瑶花所说的贴身秘书到底有多贴身?
「我现在住在老板那。」她解释完后又嘻嘻笑道,「要不是还有其它人在,我早发动夜袭了。」
松了口气后,傅琼华像个唠叨的姊姊又继续追问,「为什么得住在他那?」
「哎,妳也知道我老板那个人呀,」她叹,「工作狂一个,这段时间我简直成了他的眼睛,为方便我随传随到,他让我住到他那宅子去。琼华,」她话题一转,声音里满是向往,「妳得好好看看他的房子,要是能拥有那样的房子,我死而无憾。」
傅琼华又摇摇头。她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就是说话总是夸张了点。
「有机会我一定会仔细看看。」她温顺地回道。
傅瑶花呵呵笑道,「当然有啦,妳起码得在这住上一个月呢。」
秀气的眼惊讶得微瞠,傅琼华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问,「瑶花,我到底答应了妳什么?」
「妳答应要替我看着我未来夫婿呀。」傅瑶花撒娇的说,「我怕我不在的时候他被别人给吞了嘛。」她戏感十足的又补了一句。
「我要怎么看着他?」虽然心里微起波涛,但傅琼华的声音还是冷静如常。
「暂时当他的看护呀!」傅瑶花的声音透着惊讶,「我刚不是说了,我得和副总到英国参加合并会议,接替我待在老板身边的是秘书室的王媚兰。妳知道她的,那人从一进公司就把老板当成一块上好肥肉,我要不安排个人阻挠她,老板一定会被她一口吞下的!」
脑海里浮现某个男人被捆成一团、吊在半空中的模样,底下则是一群磨刀霍霍的女人……傅琼华强忍住笑意,轻声道:「如果可以,我当然想帮妳这个忙。」神啊,请原谅她的谎言!「可惜我学校还有课。再说,妳那个位高权重的老板也不可能随便就放个人在身边当看护——」
「这些我都替妳解决啦。」傅瑶花语调轻快地道,「妳下礼拜就放寒假了,我跟陈伯伯说好了,这次不帮妳排辅导课,这表示妳一整个寒假都没事做。至于我老板,他本来就要我替他找新的看护,所以,」她嘻嘻一笑,「没问题啦。」
「妳已经打电话跟校长说过了?」傅琼华微皱起眉。
听出姊姊有些不高兴,傅瑶花赶紧摆低姿态,「我只是想先替妳问问嘛。想想妳已经多久没离开镇上了,出来看看也好呀。而且,」她的声音开始带点委屈,「人家好久没见到妳了,妳都不想上来看看我吗?」
明明知道撒娇是妹妹擅用的手段,傅琼华的心还是不受控制的软了。「去看妳当然没问题,可是当妳老板的看护就——」
「姊,妳刚已经答应人家了。」傅瑶花用又甜又软的语调诱哄道,「再说那并不是多困难的工作呀,只要老板说什么妳就做什么,帮他念念报纸、公文,递递东西什么的,很简单的。」
「这么简单的工作,需要特别请个人来做吗?」她秀眉微微一挑。
电话那头突然一阵沉默,好一会她才不太自然地笑道,「有钱人嘛,哪个不是这样。」
「瑶花……」她语气带丝警告。
「真的啦!」傅瑶花急忙保证,「妳最主要的工作是帮我看好他,别让别的女人对他下手。姊,妳最疼我了对不对,帮帮我嘛!」为了把姊姊拐来,她什么招式都使出来了。
不可否认的,傅琼华的确有些心动了;一成不变的日子过了三十年,她愈来愈渴望生命里能出现不同的景象,总是平静无波的生命若能激起一些浪花也好,她已经对静坐着看着年华流逝感到疲倦了。
「好吧,我什么时候去找妳?」在照顾一个短暂失明的男人之余,她或许可以进行一些小小的冒险,也许她会遇见不同的人,也许她的生命会因此燃起小小的火花……
挂上电话,她抱起脚下的小猫,以脸与牠厮磨,「橘子,我们要出远门了呢,十年没有离开镇上,你会不会觉得有点兴奋呢?」
蓝眼猫打了个呵欠,睡意更浓了。
※
「救星就快来了,同志们,我们即将脱离苦海了!」挂上电话,傅瑶花难掩兴奋的回头喊道。
书桌边的一男一女抬起头,那显然是受尽了折磨的脸上写着希望,「瑶花,妳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我姊要来了,等她一到,我们就可以明正言顺的躲到英国去,下次再见到老板起码也是一个月后了,那时候的他应该比较像个人了吧。」傅瑶花一改电话中的娇柔,牙尖嘴利的说。
「妳姊?」与傅瑶花一起受苦受难的同事A挑起眉,「妳把妳姊找来当老板的助理?妳……」他顿了顿,「恨妳姊很久了喔?」
「去你的。」她捶他一拳,「我姊是被我拐来的。」她心虚的吐吐舌,「她以为她是来当看护的。」正确的来说,她以为自己是来照看未来妹婿的。
「看护?」同事A和同事B惊叫。
「嘘!小声点,让老板听到这两个字我会没命的。」她急忙以指抵唇,警告众人。
与所有强者一样,他们的老板闻人桀完全无法忍受自己目前处于弱势,他一听到看护就发火,只勉强接受助理的存在;来的人除了不得觊觎他的男色,还得忍受他愈加暴烈的脾气,搞得助理一个换过一个,也让他们这群贴身秘书一直笼罩在暴风半径下。
这阵暴风刮得人晕头转向,也刮去了傅瑶花对老板夫人之位的想望;虽然闻人桀的外貌与财势十分吸引人,但他的脾气却不是她可以应付的。
「妳姊行吗?」同事B有些怀疑,「我们老板可不是普通人。」
「我姊脾气超好,再怎么暴躁的人也没办法和她吵起来,妳说她行不行?」傅瑶花反问道。
「这么强?」同事A听了不禁咋舌。
「我姊就像驯兽师一样呢!」傅瑶花的语气中有着得意。
「刚好来驯服老板这头野兽。」同事B嘻嘻笑道。
「妳姊长什么模样?」同事A脑中充满幻想,「是不是柔情似水,足以把百炼钢化作绕指柔?还是生得楚楚可怜,让人舍不得对她发脾气?」
「错了,我姊像……」傅瑶花努力的在脑中搜寻适当的形容词,「雾。」
「雾?」同事A听了很疑惑。「像雾一样难以捉摸?」
「不——」
还来不及详细解释,书房外又响起了暴雷,「傅瑶花,妳给我滚过来!」
接收到同事们投给她的怜悯目光后,傅瑶花咬咬牙,扬声道:「来了!老板大人,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
在闻人家当了十余年的管家,韩石首次认真考虑要辞职。
韩石和闻人桀打小一块长大,身为他唯一的好友,他不是不了解闻人桀的个性——他脾气虽大,但绝对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可如今……
韩石将银制茶盘砸向桌面。这已经是他这个早上第十次拿起架上的方型茶叶罐了。
「不是太浓太涩就是淡而无味,什么时候他喝茶变得这么挑剔了?」过去就算偷偷换了便利茶包,楼上那个人还是一口灌下,哪像现在,唉……
「钱真是愈来愈难赚了。」韩石喃喃地道。
比起现在,过去的日子简直就像在天堂;老板一天到晚忙公事,他摸鱼摸得多快乐,可如今——
「唉……」想想又是一叹。
「前阵子还有那几个小鬼陪我一起受罪,今天开始就剩我一个人了。」端起第十一杯完美无缺的锡兰红茶,轻轻推开厨房大门,韩石哀怨的喃道:「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
三分钟后,他以着优雅的姿态走回还飘着茶香的空间,然后举起手,第十一次将茶盘摔向桌面。
「神啊,派个人来杀了他吧!」他忍不住咬牙低喊道。
彷佛是响应他的呼唤,门铃声竟在这时响起。
挺直身躯,韩石习惯性的拨了拨整齐的发,踩着有礼的步伐走向前门。由门上的小孔可以窥见外头是个女人,他叹口气,将门拉开。
「闻人先生身体不适,不见客。」说完就要将门关上。
「是的,但——」温润如春的声音,「我想我不算客人。」
韩石这才抬眼看向来人,这一瞧眼都直了。
这……这是个女人没错吧?
由她的脸蛋、长发、及勉强看得出的身形可以判断出这点,可他出生至今,还未曾看过灰得如此彻底的女人。
毫无造型的长发上戴着一顶灰色毛帽,帽沿压得有些低,几乎要盖住那只灰框眼镜了;身上是一件分不出是袍还是裙的灰布,包裹于其中的身躯显得十分瘦弱;细瘦的脚上穿着一双灰色杂牌步鞋,手中提着一只灰色大皮箱,怀中还有一只灰色的猫……
猫!?皮箱!?韩石不知道哪个让他比较惊讶。
「对不起,」勉强维持冷静,韩石开口道,「请问——」
「你知道的,」女子抬起头,露出一双灰色的眸,那晶莹的眸像是宝石,又像洁净不染尘的镜子。「这样不打招呼就跑来,实在不像我的个性。」她一面将行李交给韩石,一面笑着抱歉,然后越过他往屋里走去。
不知该先接过行李或先阻止她进屋,韩石一时之间有些手忙脚乱,「小姐,妳——」
像是没注意到他的慌乱,女子以着悠然的步伐走在暗红色的地毯上,「这栋房子真的很美,」礼貌性地欣赏道,「有种内敛的力道与气质,似乎与它的主人有些格格不入。」她打趣的说。
倒抽口气,韩石不安的四处张望,「小姐,妳不该说这些话……」
「你害怕他吗?」她转过头,灰色的眼像是可以望进他的心里。「但瑶花说不用怕他,他只是只会吼但不会咬人的狮子。」
她的眼有一种力量,韩石彷佛被催眠了似的走在她身侧,「瑶花是个笨蛋……」他小声咕哝着。
「唔,我无法否认这点。」她眼里漾着笑,「她还有些天真,」笑里渗进些许羡慕及寂寞,「那很好,真的。」
「行李很重吗?」她转移话题,「对不起,瑶花说起码要待上一个月,所以我带的东西多了些。」
「不重。」本能的回答完后,才惊觉自己正带着一个陌生人进屋,韩石急急挡在她面前,「小姐——」
「啊……」女子停住脚步,闭上眼,像在嗅闻什么,然后唇上浮起淡淡的笑,「红茶的味道,这似乎是我闻过最香的红茶……」
「当然,」韩石挺起胸膛,「这可是最好的茶叶——」
「不,不仅如此。」灰眸带着些许抱歉,「我对茶懂得不多,但光有好茶叶并不一定能泡出好茶,不是吗?」
韩石看着她,突然有种寻到知音的感动。想他泡茶的功夫当初在学校可是无人能敌,偏跟了个丝毫无法理解茶的细腻之处的主子,要不就什么都好,要不就啥都不满意,就连那些常在这屋子里进出的人也是爱咖啡胜过爱茶。真不懂那种黑乎乎又带着烧焦味道的泥水,哪点比得过澄透的红茶散发的香与美。
「不介意的话,喝杯茶好吗?」他释放出最大的善意,「才泡好了一壶,或许有点凉了——」
「没关系。」这个全身由头灰到脚的女人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也可以给橘子来一点吗?」她轻抚着小猫的头,有些试探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牠爱死红茶了,偏我永远泡不出她满意的味道……」
韩石惊讶的看着那只灰色的小猫,觉得牠扬高头的模样,还真有几分鉴赏家的味道。「当然可以,希望牠会喜欢我泡的茶。」
对韩石难得流露出的谦虚,小猫只是瞇起眼,像是笑了,又像是撇了撇嘴,那模样真的有些高傲。
※
由空气里渐升的热度,闻人桀知道已近中午。
事实上由干渴的喉及开始感到饥饿的肚子,他也能察觉到时间的流逝,这也让他的怒气逐渐攀升。
脚下趴着的黑色杜宾像是感受到他的情绪也开始躁动起来,他伸手朝下一探,准确的抓住大狗的位置,安抚的拍了拍。
「与你无关,」他喃喃道,「也与韩石那爱偷懒的家伙无关。」
他气的,其实是这种需要依赖别人的无力感。
在他的记忆里,他一直是个领导者,是群体中最有力量的人,可车祸受伤后,他就像一个毫无用处的婴儿,连最简单的进食都必须费尽心力才能完成。
他为这样的情况感到恐惧与不悦,必须开口请人帮忙更是让他痛苦得宁愿死去。
因为暂时失去视力,让他无法像过去那般专注于工作,一天多出了很多时间,于是折磨身边的人便成了他最新的消遣。
平常这个时候韩石应该已经将午饭送上了,可今天他却连食物的香气都没闻到——那家伙该不会还躲在厨房一面咒骂他、一面为那些红茶哭泣吧?
摸索着起身,闻人桀依着记忆走向门口,毛色发亮的大狗安静的走在他身旁,适时的以声音及微小的动作提醒他何时该转弯及避开会绊倒他的障碍物。
这是将爱犬交给专家训练后的结果,也是他能维持住自己的自尊、不必露出笨拙丑态的原因。
慢慢的走下楼,他侧耳倾听不远处传来的谈笑声,那声音隔着门有些模糊不清,但闻人桀还是分辨得出那是韩石独特的笑声与一个陌生女子的说话声。
「那几个小鬼今天出国吧?那么会是谁?竟让韩石忘记我的存在,还躲在厨房笑得这么开心。」他微微挑起眉,像是在问脚旁的大狗。
大狗喉中发出低鸣,身体亦进入备战状态,牠已闻到古老仇敌的味道了。
闻人桀脸上闪过一丝兴味,他安抚的拍拍大狗的头,左手试了两次才寻到门把。他将门推开,踏进采光良好的厨房,暖暖的阳光包围着他,他安静的站着,直到室内的话语声停顿、消失后,他才倨傲的开口:
「这是在干什么?」
※
男人的声音像阴雨天里带着怒气的雷响,傅琼华畏缩的震了下,勉强才忍住抬手摀耳的冲动。
坐在她对面的韩石明显比她更习惯这种情况,只见他站起身,态度恭谨的对着那男人道:「老板,这位是傅秘书的姊姊,她是来——」
说到这才想起自己完全忘了询问对方的来意,韩石尴尬的停了口,望向灰衣女子,却发现她呆楞楞的瞪着老板瞧,明显被吓傻的模样,他只好随口扯道:「是来找傅秘书的。」
傅琼华并不是故意这么没有礼貌的盯着一个男人,只是她出生至今,还未见过比他更——俊帅?英挺?这些形容词对他来说似乎都不够贴切。
他的五官像是雕刻家的作品,有着明显的轮廓与个性,身形修长而劲瘦,在宽阔的房间内有着十足的存在感,似乎生来就是个王者,而那挺直的站姿暗示着他的威权与不可忽视的脾气。
这个人,的确像瑶花口中那个英俊但苛刻暴躁的老板。
只是除了这些之外,好像还有一些什么隐藏在其中,就像那坚毅的唇上奇异的带了丝调皮的线条,让傅琼华觉得这个男人不仅仅像表面上显现的那么简单。
「傅瑶花的姊姊?」脑海中浮现一张美丽、擅用女性技巧操纵他人的小女子的脸,闻人桀挑起眉,姿态高傲的说:「她搭早上的飞机到英国去了,妳不知道?」
好像她要不是说谎就是对自己妹妹毫不关心,傅琼华在心里偷偷的吐吐舌,表面仍是一副温驯的模样。「我知道,她说是临时变更行程,没来得及通知我,要我直接到这儿来。」
「这里真的就像瑶花说的那么美,」明知道那男人正在等待她的解释,她却故作不知的称赞起这栋坐落在近郊的宅子,「外表看来虽有些年岁,但只更增添房子的——」
「傅瑶花要妳来这干嘛?」闻人桀突兀且失礼的打断她。
「瑶花没说吗?」她满怀歉意的看着韩石,「我一直以为你们知道我今天会来,所以才这么直接的就走进——」
「说重点。」手在大狗的头上轻抚着,他第二次打断那听来很舒服的女声,接着略带恶意的说,「还是妳不懂这三个字的意思?」
这男人的个性果然不怎么讨喜,傅琼华一面在心里想着,一面露出好脾气的笑,「这是我的缺点,说起话来总是容易扯到别的地方,啊!」她像想起什么似的轻叫,「我提过吗?」她转向韩石,「我们镇上林婆婆也是如此,每回和她——」
看着老板愈皱愈紧的眉,韩石忙对那钝感女子比个手势,示意她别再说了。见她疑惑的看着他,他暗示的比比老板,要她注意那座温度不断攀升的火山。
「妳是故意的?」男人的声音降了几度。
这男人不笨嘛。「我有必要如此吗?」声音与表情都带着适度的讶然,彷佛不了解这人怎会这么想她。
闻人桀朝女子的方向看着;明明绷带覆着他的眼,傅琼华却有种要被看透的危机感。良久,他笑了,「妳还算有点意思,给妳五分钟将事情解释清楚,现在,说。」
笑容软化了他的五官,让他几乎显得有些稚气,可惜他说话的语气仍带着讨人厌的命令。
「我不需要五分钟,只要一句话。」她已预见未来的日子大概不会太清静。「闻人先生,我是你的新看护。」
「喔喔……」韩石忙抬手摀住耳。
温度缓缓攀升的火山突然升至爆点,下一瞬,岩浆轰的冲出,「韩石!把这狗屎女人给我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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