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伊换上了外出的服装,他吩咐女仆为他准备马车。尽管城堡的车库里有价值不菲,性能一流的跑车和房车,但在这样极有欧洲乡村气息的小镇上,他喜欢坐马车,享受一番欧洲贵族式的游弋。
马车前站着两匹白马,高大俊挺,长长的鬃毛在细心地呵护下总是被打理得很柔顺。华丽的车厢充斥着中世纪英国贵族的气派,惟一不同的是车厢外部的装饰,点缀着两只中国上古的神兽——龙与凤。富有中国文化气息的英式马车,他的主人很满意。马车夫打开车门,恭敬地请他上车。
「少爷打算上哪去?」
韦伊坐在铺着真皮的座位上,翘起脚,似乎是在思考,他慢吞吞地说:「去诺米加。」
城堡距离诺米加镇只有半个小时的马车车程。韦伊让他的马车在镇外等待,他打算自己进去逛逛。
诺米加镇其实很普通,在英国这样富裕的国家当中,这样的小镇并不值得一提。小镇的设施完备,商店、饭馆、电影院、教堂、医院诊所一应俱全。镇上的居民很多还在畜牧,所以偶尔还能看见一两只牛或是羊的踪影。镇上的人基本不用现代化的交通工具,那些东西对小镇的生态环境并没有好处。居民喜欢骑马或是踩单车,所以这里有一半以上的人有一手好骑术,余下的也能去参加铁人三项中的单车一环。
韦伊没有来逛过诺米镇,十八岁以前他居住在伦敦,享受现代化城市的教育,尽管后来反璞归真,却也总是懒散地不愿出来走动。出色的外貌和异国风情,中国青年很快成为镇上的焦点,干着活儿的男人向他友好地打招呼,路过的姑娘脸蛋发红,也向他问了声好,他一一点头微笑作为响应。
走得倦了,韦伊进了一家小酒馆,很亲切的名字,就叫「Hi」。酒客们欢迎新来的客人,对他举高了酒杯,他微笑着回敬,优雅地展现了一番东方人特有的儒雅气质。
「嘿,以前没有见过你,新来的吗?」酒馆的老板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他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脸上的红润或许是酒精在作用,他在中国青年的面前坐下,友好地搭讪。
「嗯,不,来了有些日子了,今天是第一天出来逛逛。」韦伊照实说,却也不想透露出自己居住在城堡。
「马克,请人家喝一杯吧!」其中一个酒客叫道,马克是酒馆老板的名字,他在镇上算得上名人,大家都喜欢他。其它的酒客纷纷响应:「对啊!为了欢迎这位英俊的年轻人,出于你的善心,你今天可不能收他的酒钱!」
「知道啦!」酒馆老板转头向他的老伙计们叫道,又得意地喊:「他可是我的客人,谁都不准跟我抢!」大家都笑了起来,就连中国青年也忍不住加入他们笑声的行列。
「马克,向你打听一个人。」酒过三巡,中国青年与热心的酒馆老板已经建立起友谊,他开始向他的新朋友询问:「你听说过约塞·爱莫顿吗?」
「你是说约塞?」酒馆老板惊讶地看着中国青年,「你怎么知道他的?」
「这么说,你认识他?」韦伊的眼神一亮,兴奋地问:「告诉我那家伙的地址,我想去拜访一下,啊,我……有事找他。」
「伙计,你说你要找他?」酒馆老板更加讶异了,通红的脸开始褪色,变得有些青了,他再次开口,却给中国青年带来一个爆炸性的打击。
「你不知道他已经死了二十多年吗?」
「什么?」中国青年不敢置信地呼喊出声,他的声音引起了其它酒客的注意,他连忙压低了声音问:「你确定吗?他死了?」
「噢,上帝啊!我怎么敢说谎呢?」酒馆老板叫道,「他的的确确死了,死了二十多年,镇上的人都知道!我甚至参加过他的葬礼,可怜的约塞,死的时候是多么孤独,没有一个人在他身边。」
「他死了……他死了……那我见到的是什么?……」韦伊白皙的脸上像是下了一层霜,白得吓人,他喃喃自语着。
「是的,他死了,你找他有什么事?」酒馆老板可不清楚事情的原委,也没有听见中国青年的话语,他感到奇怪的是眼前的青年为什么会打听一个死去二十多年的人。
「不……我、我回去了!」韦伊等不及对方的响应,跌跌撞撞地冲出酒馆。
他坐上马车,要求他的车夫立即带他回家。
他痛苦地想,为什么要让这么邪恶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现在甚至能感到昨晚指尖所触到的温度。紧紧地握着拳头,他虚脱般靠在座位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样的姿势一直维持到他的车夫将马车停在城堡门前。
惊吓过度的中国青年在他的起居室里来来回回不安地走动着,壁炉里的火烧得「啪啪」作响,他却感到身在地窖似的冷。他的心里一阵一阵的恐慌,他不停地问自己……我见鬼了吗?我见鬼了吗?然后又生气似的吼:是的!我该死地见鬼了!
起居室内的挂钟「当当当」地敲起来,吓出了他一身玲汗,已经十七点四十五分了!他甚至能闻到厨房飘来的香味,那是厨子们在为晚餐忙碌着。这一吓让他突然冷静了下来,坐在他的座位上,静静地思考。
他会再来的!韦伊告诉自己,他的故事还没有讲完!他开始痛恨自己的好奇心。那个家伙会在七点左右到来,还有一个多小时,该怎么办?
我不开窗?他想,又骂道:「噢,别蠢了,他难道不会穿墙过壁?」他想象着那个画面,害怕地闭上了眼,似乎这样就能除去脑海中可怕的画面。
躲起来?又可以躲到哪里去呢?他念出一个又一个地方的名字,然后又迅速地否决掉,这个世上没有哪个地方是鬼魂去不了的!
好吧,我不走了,我留下,我不怕他,至少到昨晚,他都没有动过我一根头发……他自我安慰着,回忆他的朋友的模样,告诉自己或许是酒馆老板弄错了,或许是自己喝醉了把他的名字念错了,根本不是什么约塞·爱莫顿,而是约瑟夫或是其它什么的……他的体温只是比常人低了些,那没有什么的,不是吗?他渐渐平复下来,开始怀念那双迷人的蓝色眼睛,有些忧郁,有些迷茫,却又透出坚强。
他在盥洗室里换了一套衣服,又认真梳洗了一番,对着镜子放松紧绷的脸部,他一次又一次地练习,希望不要留给他的朋友一个糟糕的回忆。
晚饭过后,时间还早,韦伊便坐在起居室里静静地看着书,他的脸在灯光和火光映照下显得恬静。依旧是中文译本的《咆啸山庄》,他决定要在一个月内看完它的,但现在他仅仅看到希兹克利夫离开了咆啸山庄。看中文书籍,对他来说,实在是一项大工程。他揉揉发涩的眼睛,看着壁炉里跳跃的火星,意识有些恍恍惚惚……脑海里浮现一双蓝色的眼睛,它像汪洋一样美丽神秘,又如宝石一般耀眼,他着了迷似的追逐着它的主人,那双眼突然流下了泪水,他居然感到了心疼,焦急地伸出手想要擦去泪水,那双眼却突然笑了起来,空空荡荡的房间响起了讽刺的笑声,蓝色的眼透出冰凉的恨意,挣狞地望着他……
「碰碰碰!」
韦伊吓了一跳,急忙睁开眼睛,身上莫名出了冷汗,转头看向窗户,约塞·爱莫顿出现在窗前,他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向发现他到来的城堡主人致意。
韦伊喘了口气才过去打开窗,故作轻松地说:「我可等你好久了。」
「是吗?」约塞的声音幽幽的,在寂静无人的四下,渗出些许阴森。
韦伊却没有了接下去的勇气,他快速走近他的壁炉,装模作样地拿出火钳拨弄燃烧的火柴,他的手心里渗出了汗水,在火焰的炙烤下,很快就了无痕迹。转过身,英国男人已经坐在过去两晚他所坐的椅子上,细长睫毛下,变幻不定的湛蓝眼眸竟定定地注视着他,见他发觉,却没有丝毫被抓包的尴尬,薄唇掀起,似笑非笑。
韦伊突然对这谜样的英国男人生出一种恐惧,在他的注视下,他无法成句,该死的是,他居然无法移开视线,那双蓝宝石像是有魔法一样吸住了他。
「你不过来坐下吗?」英国男人问,率先移开的视线转向城堡主人的座位。
「哦,当然!」松了一口气的中国青年答道,却踌躇着迈不开步伐,黑色的眼珠瞥向一旁,他说:「喝点酒吧!我……感到有点冷了,酒精能让我的身体暖和,当然,你也该来一杯。」
约塞静静听着,没有拒绝。
花了大约五分钟时间在挑酒上,韦伊一边挑一边解释似的说着哪些酒不好,哪些酒现在不能喝,哪些酒已经暍完,只留着酒瓶摆放在酒柜中,甚至拿起空酒瓶念出标签上关于酒的内容。他最后拿了一瓶标签上写着中文的酒,那几个字他认识——胡涂仙。他觉得这酒太适合了,他现在确实需要胡涂一点。
「你大概没喝过中国的酒吧,我这儿正好有哩!」韦伊用喝西洋酒的高脚杆装了中国白酒,端了一杯递给英国男人。
「谢谢。」
英国男人接过的时候,他触到了他的手指,冰一样的温度,他迅速地抽回手,仰头干了大半杯酒。
「你很渴吗?」约塞细品慢尝,不解地看着中国青年的举动。
「嗯……有、有点……」慢吞吞地在位子上坐下,韦伊却摆不出一个自然的姿势,他的僵硬从脸部肌肉一直蔓延到他四肢的指头,每一个关节似乎都被不知名的寒意禁锢了。
「你看起来不太妙,是生病了吗?」约塞留意着中国青年的面色,然后道:「难道是感冒了?」一面说着,一面起身想要看清对方的状况。
「不不不,」可怜的中国青年叫道,他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对他的朋友说:「我很好,大概……也许只是冷了,瞧!酒精让我温暖起来了!」他摸着自己确实发烫了的脸,坚定的目光里藏着一丝恐惧,极力掩饰他的谎言。
「好吧。」约塞回头坐下,看了一眼杯中的中国白酒,也学着中国青年干了大半。
双方静静地坐着,中间横着一张茶几,英国男人突然开口。「我……」
「我的天!」中国青年被他突如其来的发言吓得发出叫喊,惊慌过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张着嘴,似乎努力想要解释些什么,但最终是一句话都没说,筋疲力尽地靠在了椅背上。
「我只是想继续讲我的故事……」英国男人解释道,然后重重叹了一口气:「抱歉,打扰你的时间了。」
他起身要走,看向对方——中国青年依旧在理清自己的思路。他打开窗,外面的冷风灌了进来,吹醒了中国青年的注意力,他看到英国男人的背影,那即将离去的背影是如此伤感,他不禁想到他的每一次离开都是带着这样的气息。
「约塞!」中国青年第一次叫出了他的名字。
「我该走了。」英国男人做出告别的手势。
「不!你还不能走!」中国青年踏步上去抓住了他的手臂,黑亮的眼瞳藏起了原有的畏惧,他认真道:「你答应我讲完故事的。」是的,他只是被那该死的强烈的好奇心支配着才会发了疯要留下他。
「我不知道你还愿意听我的故事……」湛蓝里闪过惊讶,闪过疑惑,最后定格在欣慰。
「我……」韦伊思索着,慢吞吞地道:「我今天只是心情不好,你不要误会,我还是希望能听完你的故事,我喜欢听你讲故事。」
两个人又重新就座,韦伊点点头示意,约塞开始叙述他的故事:「幸运地,我们到了法国,住在普罗旺斯。噢,对了,我们找了一间小教堂,在那儿结了婚!那天我的米歇尔实在太美了,你知道吗,她是我的妻子了!」想到那时的情景,约塞苍白的脸浮现一层红晕,蓝眸里闪着激动,他看向韦伊,希望能将激动的心情与他的朋友分享。
「哦,真不错。」中国青年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些雀跃,可惜并不如愿。他的黑发垂下,遮住了他嫉妒的双眼,这是一份他从未有过的情绪,他感到新鲜,却不痛快。
在中国青年理清思绪之前,约塞又开始回忆他的过往:「我美丽的妻子,娶到她,真是我的幸运!她是多么可爱的一个女人!她喜欢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她喜欢为我准备三餐,从那时候起,我便爱上了中国菜,我的妻子能烧一手好菜!晚上,有时候天太冷了,我们家太小,也没有钱置壁炉,她就会靠在我的怀里,在没有电视机的那段时间,她会为我读诗,有时是小说,我更爱看她讲童话故事,因为我的妻子是这样的纯真,她会为一个美好的故事而露出迷人的微笑。我开始种植熏衣草,因为我的妻子喜欢,而且在普罗旺斯,这是一笔不错的收入。手头宽裕起来,我们渐渐为我们的小屋添置东西。与我妻子结婚的时候,因为没有钱,我甚至没有为她准备一只戒指,所以当我将戒指放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她一下子就哭了,她说是幸福让她哭泣。尽管我的妻子偶尔会因为思念她的亲人而感伤,但我们的爱情让她选择牺牲。
「我以为我们能一直这样幸福地生活下去,直到艾利克的出现。是的,这个可怕的恶魔找到了我们!我不知道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当他知道我和米歇尔已经结婚的时候,他简直气疯了!他辱骂我,但是为了我的妻子,我忍了下来,但是他居然说我的妻子不知廉耻,败坏了他们家的声誉,我绝对不能忍受有人这样欺负我的妻子!况且她是这样地纯洁可爱,艾利克怎么可以用这样无礼的词来形容她!
「我扑上去与他厮打,我为自己打烂了他高贵的鼻梁而沾沾自喜。我的喜悦并没有维持很久,因为艾利克带来的人很快就把我压制住了,艾利克扶着他受伤的鼻梁,无比恶毒地在我脸上刮了十几个耳光。我的嘴角在他的暴力下很快就破了,渗出了血,我的头脑一阵眩晕,耳畔是我那可怜的妻子的哭喊声。那十几个耳光根本不解气,但他的手已经打得痛了,所以他放弃手刃我的机会,他吩咐手下继续打我,却带走了我的妻子。我是多么恨自己的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妻子被带走,她挣扎着,我嘶喊着,没有人为我们动容,我看着她一点一点消失在我眼前,头上流下的血模糊了我的视线,然后我就幸运地晕了过去,至少免得清醒着忍受那毒打。
「是我的邻居将我送去了医院,当我一清醒,我就马上回到了诺米加,可是却再也没有见过我的妻子,他们搬走了,搬到哪里却没有人知道。而那该死的艾利克却还不肯放过我,临走前他在房子里安排了打手,当我一进去就又被打了一顿……但是我必须到那屋子里去,我相信我的妻子会在那里面留下线索让我去寻她,可是我却一次次地失败,每一次都被那些强壮的打手们扔了出来,现在他们已经对我感到不耐烦了,他们想要一劳永逸,他们要我的命,这就是我逃到你的城堡来的原因……」
英国男人结束了他的故事,疲倦地垂下了眼,另一头的中国青年却已经睡去,他的头斜倚在靠背上,柔软的黑发随他的姿势而垂落在他洁白的脸颊和脖颈上,鼻翼两端一收一缩,发出均匀的呼吸。
约塞将脸埋入他的双掌中,过了一会儿,堆积起来的无法宣泄的情感终于奔腾而出,他轻轻地呜咽起来,极轻极轻地,若不是午夜的城堡显得万籁俱寂,根本无法知道这个坚强的男人在为他美丽的妻子而哭泣。他知道中国青年不会醒了,所以他放纵自己的情绪,泪水从眼眶里流出,从指缝里流出,有些滴落在地毯上,有些沿着手臂的线条滑入衣袖中,一片冰凉。他的泪水在明天的太阳升起之后,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当当——」
古董挂钟突然响了起来,时间是凌晨三点二十二分。
悲痛的英国男人彻底被吓呆了,他从掌中抬起他的头,带着惊慌的表情,看见中国青年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他甚至忘了呼吸,忘了眼角挂着的泪。
韦伊清醒过来,立即转头看向了挂钟,嘴角挂起了诡异的笑容。
他调的时间刚刚好!
他看向约塞,惊讶地发现了他的狼狈。他看见他的朋友透着浓厚悲伤的脸,那儿有着泪水的痕迹,他想了想,很快就知道了原因。讲实话,一想到那些泪水的原因,他感到不是滋味。他对上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发现了潜藏的脆弱和失措,他不曾想过,一个男人流着泪水的眼睛也可以这样迷人。他完全忘记了他谜一样的出场和身份,他只想留住这一双眼睛。
被注视的人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失礼行为,英俊的脸上腾起了红晕,却又一下子刷白了。他看着中国青年,又看向挂钟,感到慌乱无措。他站起身又坐下,越发感到悲哀了。他低垂下自己的头,喃喃地说着些什么。
韦伊靠近他,蹲了身来平视英国男人的蓝眸,他的声音带着期待:「如果这是为我而流的……那多好!」在蓝眸的惊讶中,修长的指尖滑过眼角,将一颗晶莹的泪珠托在指腹,他说:「这是你的泪,送给我吧。」说着,竟将它送到了嘴边,吸进了嘴里,融化到全身的血液中。
「你……」诡异的话语,诡异的行为,甚至诡异的情感,一切的一切对约塞来说都是诡异,他突然感到自己是被一个男人调戏了,他又羞又恼地红了脸:「你在做什么!见鬼!你对我做了什么!」
韦伊被他一吼似乎从梦境中清醒过来,一瞬间他感到荒唐地面红耳赤,定神看向英国男人的脸,又像是被迷惑了一般,他坚定地说:「求爱!这是我对你的求爱!难道你不懂?难道你那妻子没有教会你?」话说到后面,已经扭曲成了嫉妒,漆黑的眼睛燃起了斗志。
「韦伊!」这是英国男人第二次叫他的名字,他的脸因为愤怒而通红,他告诉中国青年:「收回那些话!我请求你收回那些话!」
「不!我绝不!」中国青年倔强地回绝他,看似纤细却有力的手抓住英国男人的肩头,以认真的语气说:「约塞,接受我!我能比你的妻子更爱你!」
「你、你疯了!」约塞挥开他,迅速从椅子上起身,他本有的热情一下子变成冷漠:「但我不爱你!我也不会接受你!」他的眼睛瞥向窗户,似乎想要走。
「不!」看穿他意图的中国青年大喊一声,伸出手牢牢抓住他的手,无论他如何摆弄都挣不开他,他叫道:「放手!看在上帝的份上,你放开我吧!我不能爱你!」
「啊!你实在太残忍了,你比起你妻子的哥哥,还要来得残忍!」韦伊刺激他,并且达到了他的目的。
英国男人一下子泄了气似的坐了下来,他的泪似乎又有掉落的迹象,但他抬高了头问:「你想要怎么样?你想要我怎么样?」
「你不明白吗?」韦伊生气地问,「我要你爱我!」捧住那张苍白的俊容,他们彼此对视,悲伤的蓝眸和激动的黑眸碰撞在一起,认真的拒绝与绝对的霸道的对峙,很快,英国男人就败下阵来,他实在太累了。
「你这个可恶的家伙!」他将沉重的头颅压在韦伊的肩上,无奈地骂道。
「这个可恶的家伙爱着你哩!」韦伊得意地说道,并伸出手去拥抱他。英国男人颤了一颤,却也没有推开他。
「如果……」中国青年突然出声,他问:「如果我想要一个吻,你会拒绝吗?」英国男人低着头,没有看到他难得的一面,他居然红了脸!哈,这在英国上流社交场合中一定会是最棒的笑话!优雅的韦氏王子在情场上向来都是游刀有余,今天居然为了一个吻而感到羞涩。但是他对这种情绪却乐在其中,他相信,这样奇妙的感觉只有眼前的英国男人能给他。
约塞抬起他的头,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他嗫嚅着双唇:「你是认真的吗?」他还是不能置信,他正在被一个男人求爱和索吻,这是多么荒唐的事!他相信,在他的有生之年,绝对遇不到比这更离谱的事了。
「当然。」韦伊的语调显得相当愉悦轻松,他的脸上散着玫瑰色,富有东方特色的凤目轻轻眨着,在英国男人面前展示上面的两排小扇子。
约塞不得不承认他的美貌很出色,他的心思几乎被他密集的睫毛夺了去,正忙着一根一根地数,大有逃避问题之嫌。
「约塞,我可以当是你的默认吗?」
噢,是二十一还是二十二?唉,被他一搅和都数乱了!
像是没听见一样,英国男人继续他的数睫毛大计,他顺着心脏的跳动默念一、二、三、四……
韦伊盯着他的薄唇,形状美好,颜色性感,紧紧抿住反而让人有种禁欲的冲动。侧着头,贴上自己的唇,韦伊感觉到了对方的颤抖,但更多的是唇的柔软和温热。他探出舌尖,沿着性感的唇线勾勒着,动作淫靡而挑逗。半睁开眼,他看见英国男人紧紧闭上了眼睛,眉头皱在了一起,样子有些可笑。他将英国男人放在大腿上的手抓在手里,展开它与其交缠,形成十指交握,并使坏地在唇上用力,轻易地将毫无防备的英国男人压在了椅背上,英国男人吃惊,张开嘴想惊呼却方便了灵活的舌长驱直入。韦伊用着他的技巧挑逗对方,在齿列上游移,在上颚上滑过,最要命的是缠住对方的舌时而温柔时而猛烈地**。舌头像是长了眼睛,知道每一处的敏感点,然后像导弹一样重点出击。
「嗯……」约塞想要拒绝这种色情的吻法,可被勾缠住的唇并来不及吐出只字词组,只有那暧昧的银液因他的动作而滴落,冰凉的液体落在火热的躯体上,一下子也变得火热。
韦伊的头退开一步,放开了英国男人的唇,面对着面,两个男人炽热的呼吸交换着,他可以感受到英国男人喷散在他脸上的气息,进的比出的多,他油然感到一种胜利,唇边挂起了自信的微笑。
「你干了什么?我又干了什么?该死的!你把我弄胡涂了!」约塞挫败地垂下他的头,习惯性抿住的双唇上还感觉得到一丝湿润,是他的还是自己的,他也不知道了,只觉得方才干了一件极其罪恶的事情,而唇上留下了永不磨灭的痕迹。
「亲爱的约塞,这是一个多么美妙的吻!我相信你和我一样地喜欢它!」韦伊一脸陶醉,他托起英国男人的脸,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他的眼,他的鼻,然后是他的唇,语气里流露出真实的雀跃:「瞧!你的唇是多么……多么的性感!」他黝黑的眼睛眯了起来,「我喜欢吻你,约塞,就像我爱你一样地喜欢。」
中国青年的脸透出一种坚决,一种捍卫,让他的美貌看起来添了一份神圣。他漆黑的眼睛里有着化不开的深情,他用这深情网住了约塞,将他的模样牢牢印在了瞳孔里。约塞几次想要扭开头都没有成功,他知道,只是中国青年的力气太大了。
「你……」他艰难地开口,带着不知名的嘶哑。「你懂什么是爱情吗?你说你爱我?」他进发出一阵笑声,笑中带着泪,泪水覆盖了唇上的痕迹,他狰狞着像汪洋一样哀深的眼:「你们根本不懂爱情!」
「你凭什么说我不懂?」韦伊为他心疼为他生气,他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这矛盾的情绪,他转向另一种情绪,那就是嫉妒。他叫道:「你那见鬼的米歇尔就懂爱情吗?」愤怒的眼看着英国男人,像闪电一样的明亮,也一样的危险。
「对!她懂!」英国男人像一个捍卫国土的战士一样宣告道,他的眼里突然涌出一种柔情:「她是世上唯一懂得爱情的人,而你……」看向中国青年,他的眼却是犀利的,「你不懂,因为你与艾利克是一样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把我与艾利克相提并论?我们有什么关系吗?」韦伊不明白,这难道就是他的爱不被接受的原因,如果是,他需要一个答案!
「不!」约塞否认,他摇着头,低沉缓慢地说:「你们都想拆散我和米歇尔,难道不是吗?」
「可是你的米歇尔已经死了也说不定!」韦伊想起酒馆老板的话,如果他面对的真的是一只鬼魂,那么他的妻子也已经走了二十多年,即使没死,也已经是一个年近半百的老人了,如何配得上年轻健壮的约塞。
「你在说什么鬼话!」约塞惊叫道,他生气地瞪着对方:「她只是被艾利克带走了,她不会死的!我会找到她的!」
「你以为我会让你去找她吗?」中国青年冷笑一声,「我可不是上帝,我没有那么大的肚量!」
约塞面色难看地看着他,说道:「你们是一样的恶魔!」
韦伊知道,他指的还有艾利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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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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