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太随便 第七章

  「发生什么事?」一进门,战雄便儍住了,他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女人,身上只有单薄的单衣,眼睛肿得像是核桃一样,鼻子红得像番茄。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这样不顾形象,看得出来,她受到很大的打击,明显的大哭过一场。
  雪恋愣了一下,然後恢复冰冷的神情,继续著手中的动作,打包她的行李。
  他注意到桌子底下破裂的茶壶碎片,看到他注视的目光,雪恋马上蹲下去,伸出手便要收拾,他急得大叫一声,「不要碰!」
  不喊也许还没事,但听见他那像是要掀开屋子般的呐喊,她心头一凛,不小心就被碎片划伤了一口子,鲜红的血流了出来。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自己受伤的那只手马上被另一只大手粗鲁的抓住,她感到伤口的疼痛都没有被他用力抓著要来得痛。
  「放开我。」她想要挣扎收回手,却发现手指被含住,她动也不动的瞪著正在吸著她手指的男人,觉得有一股暖意从指尖传来。
  「这样血就不会流了,不用担心,我刚才有看过,里面没有碎屑,不过我还是不放心,等一下我叫元爱帮你请大夫过来看看。」他边说,边紧张的看著她的伤口。
  「不用将军费心了,反正我要走了。」雪恋冷冷的说。
  「走?走去哪里?」他愣住了。
  「这就不用将军操心了,还有这个。」她边说边把手抽回,跟他的距离拉远。
  她刻意疏离的态度不知道为什么,会让他的胸口有一股火不断的烧著。
  「这是什么?」他瞪了上面的两个字,口气有些凶狠的逼问,「休书?」
  「没错,虽然我很希望可以在将军的庇佑下,平凡安定的度过一生,不过既然将军不要我,我也不是不要脸会死赖著的人,你不用担心皇上,我会跟他解释的,反正他很疼我,会谅解的。」说完,她转身继续收拾行李。
  然而受伤的手指像是故意跟她作对一样,居然又流出鲜红的血,沾染了她的包袱。
  一向爱整洁的她看了就刺眼,却管不了,因为现在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将军,请你回避,我要更衣。」她冷静甚至近似无情的说著,很明显就是要赶人,也看见他不满的目光狠狠的瞪著她·但是无所谓了,反正她已经决定了。
  战雄心里闷闷的,他一点也不想要离开,一点也不想要离开这个女人,可是她已经说得那样明白,她要回去找她的男人了。
  虽然全天下的人都以为,她是他的娘子,但是自从元爱提醒他之後,他才恍然大悟,其实她只是皇上寄养在他这里的女人而已。
  可是当他再次见到她,却发现体内的骚动愈来愈强烈了,
  不可以,你不可以喜欢皇上的女人。战雄在心里警告自己。
  「我送你。」他只能这么说。
  连挽留也不会?还是不要?雪恋心里闪过一丝痛楚,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冷冷的说:「不用了。」
  「可是——」
  「小姐,我好了。」岁兰打断他的话,她站在门口,手里也拿著一个小小的包袱,
  「嗯!」雪恋对战雄行了个礼,然後像个优雅高贵的公主般说著,「谢谢将军这些日子的照顾,再见了。」
  看著她们主仆离开,他却只是站在原地,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听到耳边有个哀号的声音慢慢的传来,愈来愈近,可见有人来了。
  「我的肚子好饿啊!臭丫头,还不快点给本总管煮饭……咦?老大,你干嘛变成雕像?」元爱边摸著肚子边问,目光还四处游移,像是在找什么人似的。
  「不用找了。」战雄终於开口。
  「你又知道我在找什么?」
  「你刚才不是喊很大声?」
  「对呀!」
  「她们走了。」
  「是喔!她们……」元爱本来还笑咪咪的脸马上变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苍白的脸。
  「你的脸……好白。」跟鬼没两样。
  「因为我可以看到我的脑袋要跟我说再见了。」元爱苦著脸说道。
  「不会的,她说她会跟皇上解释。」
  「解释归解释,接受归接受,要是皇上一个火大,谁阻止得了?」
  「那又怎样?」战雄突然发现自己不喜欢皇上了,当初忠心的下场,居然是变成情敌……
  等等,情敌?!
  战雄生气的把自己用力的丢到床上,然後眼睛瞪著天花板,心里因为刚刚的发现觉得乱糟糟的。
  没错!他喜欢雪恋。
  虽然元爱不喜欢这个新的女主人,每次见到,元爱都会念个不停,尽管知道元爱对她的观感,她还是会做她认为该做的事情,像个妻子一样的照顾他,让他穿好、吃饱,过得像是贵族一样,这些都是他以前没有注意到的,因为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需要——不过那是他以为自己不需要,并不代表他真的就不想要。
  她出现在这个家里,只有短短的时间,却已经为了这个家增添了生命,让这里变成一个美丽乾净的地方。
  她并不会像其他做妻子的那样唠叨,更不会抱怨——除了要求他不要过得太懒散之外,不过这不影响他,因为她会处理得很好,
  重点是,她可以让他的心里升起一股野兽般的欲望,每次接近她,他就想要她。
  不过现在一切都太迟了,她不要他了……
  不!也许一开始她就不要他,因为他只是个粗鲁的武夫,凭什么跟高高在上的天子比?
  他唯一可以做的,只是保护她……
  对!
  他猛然坐了起来,吓到正趴在桌上饿昏头的男人,二兀爱,我们不可以就这样任由她们出去流浪。」
  「对啊!女人单独出门是很危险的,」而且那个笨丫头光是用冰冷的目光是杀不死人的。元爱这样想。
  「再说,她们出去也不知道要靠什么维生?她们有拿走家里什么东西吗?」元爱打量房间,发现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增加了不少值钱的东西,这是雪恋从宫里带来的嫁妆。
  「没有。」战雄摇摇头,愈摇心里愈不舒服,「不行。」
  元爱点头,也大声的说:「对!不行。」
  「你马上去查她们去哪里了。」战雄下令。
  「然後呢?」
  然後他就要把她带回来,不顾一切的把她吃了,变成自己名副其实的娘子。如果皇上要来抢走她,他会跟他把命拚!
  ***  ****  ***  **  ***
  「我发誓这个香味已经传百里了。」元爱蹲在小屋的外面流著口水。
  战雄也是吞了吞口水,虽然没有元爱那副嘴馋的样子,但是也差不多了。
  可是更让他饥渴的,是雪恋!
  她们主仆两人似乎过得很好,至少绝对吃得比他们饱。
  不是说没有钱,而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一吃到外面的东西,就拉肚子,跑茅房,每次吃都这样,没有一次例外的。
  也许就像元爱说的,搞不好前阵子家里被整理得乾乾净净,所以他们的胃已经容不下一点点不新鲜的食物。
  找了她们两天了,这两个小女人真是会躲,居然没有人知道她们的去处,要不是听到军营里的士兵说在街上看到一个漂亮的丫鬟,想要跟她说说话,她却冷冰冰的难以靠近,战雄就知道那个丫鬟是岁兰了。
  於是他就在士兵说她会出没的地方等候,果然等到她准时出现,而且她很快的被一堆年轻人包围著。
  最後他拉著一脸臭到不行,嘴里嚷嚷著要杀了那个淫娃的元爱一路跟到这里。
  「再靠近点。」
  两个大男人像只小老鼠一样,又往小屋的方向前进几步,躲在小屋外的窗户下,确定没有被发现踪影,才缓缓的探出两颗大头,露出四颗眼睛偷窥著屋里的一切。
  屋里没有人,但是桌子上却摆满了好吃的饭菜,每一道都是热腾腾的,散发出迷人的香气,两只烤得金黄色的烤鸡摆在精致的盘子里,等著人家品尝,还有热汤,像翡翠般的青菜……
  窗户外的两人不禁吞了一大口口水,然後便听到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两个男人对望了一眼,脸上都有著些微的红云。
  「这么多菜,那两个女人的胃口会不会太大了点?」元爱皱著眉头。
  战雄也是这样想,他记得雪恋吃东西的分量跟小鸟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一抹纤细的身影突然出现,战雄的心吓了一大跳。
  「岁兰。」
  「是。」回答的声音,是在屋子的另一侧。
  「他们好了吗?」
  「嗯!正在洗手,马上来。」
  他们?是谁?
  就在两个男人好奇之际,便见到岁兰出现了,後面跟著一堆男人,有些是残障的中年人,有些是老人,还有些是小孩子。
  「好了,吃饭吧!」
  「谢谢。」
  所有人有如乖宝宝一样,小孩子敬老尊贤的让老人先入座,而老人也会疼惜小孩子,替他们夹菜,至於受伤行动不便的中年男人则会帮老人盛饭。
  大夥就像是个大家庭一样边吃边聊天,幸福的模样让屋外的两人看了真是又羡慕又嫉护,却也有更多的疑惑。
  「干嘛搞得像是救难所一样?」元爱瞪著屋里笑得很开心的岁兰,心里火大她在笑什么?
  战雄也是一样,也在瞪著微笑的雪恋。她没有像在府里那样光鲜亮丽,是因为衣服的关系吧?
  高雅精致的贵族衣服可以衬托她不凡的气质,然而一身素雅更是让她看起来像是纯真,未染尘世的小女孩一样。
  「他们是谁?」战雄生气他们居然享受著他个人专属的权利,吃著本来是他的娘子要替他准备的饭菜,还在他娘子的房子里这样开心自在,而他这个相公却要蹲在外面流口水!
  两天的时间对他来说,有如过了2万年一样,他担心她会不会遇到什么事情,还是被坏人欺侮,她住在哪里?有没有带足够的钱在身上?她身边还有一个小丫鬟,两人靠什么过活?
  现在知道她在哪里了,他却无法大刺刺的走进去,因为她一定不会给他好脸色看的。
  「不知道。」元爱没好气的说。
  「你要去问啊!」肚子饿的战雄火气很大。
  「我会去问的。」
  「很好。」
  「只知道要要老大的威风,真是的。」元爱碎碎念著,用著渴望的眼神望著屋里已经快要见底的饭菜,肚子不禁叫得更大声,「老大,乾脆你就冲进去吧!」
  「送死吗?」战雄瞪了他一眼。
  「你可是将军呢!横行沙场,一夫当关,万夫莫敌,死,有在怕的吗?」
  「会啊!我满怕死的,所以才会努力让别人死。」战雄实话实说。
  闻言,元爱的小白脸都快变小黑脸了。
  就在两个男人在门外很无聊的吵来吵去时,却发现里面吃饱的人一个个排好队,然後把钱放在岁兰的手中,岁兰再把钱登记在本子里,交完钱的人则是到雪恋的面前领著洗乾净的衣服,最後大家就开心的离开屋子回家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战雄使了个眼色,元爱马上偷偷的冲过去拖了一个小孩子过来,没办法,只有小孩子好欺侮。
  「放开我,放开我。」
  「不要吵。」
  一看到有只大熊低吼,小孩子马上安静下来。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蹲在这里,不过肯定是坏人。
  「如果你们想要欺负雪恋姊姊和岁兰姊姊,等我长大,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听到这句话,两个男人想笑却笑不出来。没想到他们居然落得被一个小孩子威胁的地步。
  「我们只是想要问问你们刚刚在做什么?」战雄把声音放低,轻柔的问。
  「你们是谁?」
  「我们是……」战雄还没说完,肚子就又咕噜咕噜的叫了。
  小男孩望著他们,又听到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心里不由得浮现同情。
  「你们也是没人煮饭、洗衣服吗?」
  两人猛点头。
  原来他们也是可怜的单身汉啊!而且那只大熊看起来那样高大,食量一定惊人。
  没吃饱或是没吃好的人,都是很值得同情的。
  「你们只要努力工作,然後发薪饷的时候,把薪饷的三分之一给那两位姊姊,这样每天都有热腾腾又好吃的饭菜可以吃,还有乾净的衣服可以穿,如果有需要的话,她们还会帮你打扫家里,不过要加钱。」
  「原来是这样啊!」元爱点点头,不禁佩服女主子的脑筋真好。
  「里面那些人都是单身汉?」战雄好奇的问。
  「对啊!我们在前面的伐木场砍木头工作,老板人很好,会收留一些人家不想要请的人在伐木场做事情。像我是孤儿,而张大哥是不小心被马弄伤腿,之後就行动不便。还有王老爹,他的儿子、媳妇在一场瘟疫中死掉,他一个老人家离乡背井逃避瘟疫来到这里。我们都住在工厂里,随便乱吃,衣服破了也没人补,住的地方像猪窝,大家都快要被自己臭死的时候,两位姊姊就跑来跟老板说,她们可以帮忙煮饭、洗衣,不过要给钱。」
  突然,小男孩拍拍他们的肩膀,「她们煮的饭菜不但好吃,而且还很香喔!」
  战雄皱著眉头。男女授受不亲,虽然眼前只是个小男孩,还是让他觉得心里不舒服。
  元爱拿了钱打发给情报的小男孩,小男孩开心有一笔意外之财,马上跑去买糖葫芦了。
  战雄二话下说转身离开,元爱愣了一下,然後快步跟上,等到确定不会被小屋里的人听到之後,他才好奇的问:「老大,就这样?你不进去?」
  战雄没有说话,只是紧绷著脸一直往前走,他双手紧握住拳头,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发火。
  看到他握拳,原本跟在旁边的元爱立刻跳离,保持安全距离。
  「干嘛火大?」
  「她宁愿辛苦的煮饭给那些臭男人吃,赚那一点点的钱,却不愿意安稳的待在将军府当她的将军夫人,这个女人不值得我再替她担心了。」
  「老大,话不能这样说,她们总是要生存啊!」元爱就觉得这一招真是不错,那些单身汉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会煮菜,还会补衣服的女人。
  对那些不想娶,或者是娶不起的单身汉而言,这样的需求算是很有市场性的。难怪会深受皇上宠爱,这个女人真是有脑子。战雄突然停住脚步,害元爱差点撞上,然後又见到他转身走了回去。
  「老大,要去哪里?」
  「既然花钱就可以吃饭,那我们干嘛要饿肚子?」
  元爱愣了一下,然後大叫,「耶!肚子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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